尖 友志诚臧 安徽省民兵革命斗争故事集 安徽省军区政治部编 安徽人天女版社 1976·合肥 ==========第1页========== 目 录 游击英雄路士敏… …(1) 三战三捷…(29) 山林医院… …(41) 掩护伤病员… …(50) 牵牛鼻子… …(58) 诱敌就歼… ……(69) 皇藏山凯歌… …(86) 战斗的渔村 …(91) 源坑怒火 …(99) 战斗在封锁线上 …(111) 红色便衣队 …(127) 天扬路上显威风 …(139) 楠岭红枫 ……(148) 大红匾的来历 ……(162) 为民护粮 …(171) 红旗插上永堌寨 …(176) 火娃子… …(187) 天堑飞渡 (197) 矿山风暴 ……(223) ==========第2页========== 一支回民水手突击队 (238) 巧击… …(247) 红枫岭上插红旗 …(255) 铁骨红心 …(267) 江南信使 (280) 江畔黎明 (293) 智擒乌龟壳 (309) 茶馆星火 (315) 抗丁队… (325) 内外合击… …(335)》 拔“钉子” (346) 柳林边上一人家 .…(353) 赵大妈 …（365) 天罗地网 …(372) 大老胡… …(383) 连心桥上 ……………(396) 后记 ……(412) 2 ==========第3页========== 游击英雄路士敏 在抗日战争最艰苦的年代里，皖东地区的优秀儿女，在中国共产党和毛主席的英明领导下，进行着艰苦卓绝的斗争。他们用枪刺，用刀砍，用地雷炸，用烈火烧，英勇作战，机动灵活，狠狠地打击了日本侵略者及其走狗。粉碎了敌人一次又一次的猖狂进玫，建立了凤风阳山区的红色根据地。 游击英雄路士敏，就是当时在皖东地区同敌人英勇斗争的一个杰出代表。 飞踱林关 一九四○年的严冬，一个大雪纷飞的下午，县委书记老关同志接到紧急通知，要他在当夜十点钟前赶到藕塘参加紧急会议。老关看了看表，已经是下午一点了。这儿离藕塘有 七十多里路，怎么去呢？老关沉思了片刻，便去找区委书记张鲁。张鲁是个稳重沉着的人，他不慌不忙地说：“没问题，我叫民兵队长路士敏送你去！” “路士敏？”老关兴奋地重复了一句。 “报告！”随着一个洪亮的声音，门被推开了，张鲁和 ==========第4页========== 老关同时转过脸来，只见门口立着一个身背步枪，浑身裹着白雪的小伙子。他个头实墩墩，脸色黑中透红，长得又壮实，又精干，两只机灵的大眼睛烁亮烁亮的，眉宇之间透出一股刚气。 “哟！士敏哪，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快坐，这一阵没见面又长高了。”关书记笑嘻嘻地边说边让坐。 张鲁怀着对这位年轻民兵队长的喜爱，严肃地说：“现在交给你一个重要任务，今晚十点钟之前把关书记护送到藕塘，怎么样，有困难吗？” “坚决完成任务！”路士敏那年轻而充满着活力的脸蛋更加红润`了。他搓搓冻僵的手，跺跺脚，兴奋地说：“这就走。” “慢着。”张鲁沉思着说：“这一带是我们的游击区，很可能在路上遇上敌人，你先挑选十来个强壮的民兵，多带些弹药，还有…”张鲁望了望窗外灰蒙蒙的天色，又说下去：“离藕塘三十里路的林关，地势险要，要多加小心。” “嘿！就是再难也得飞过去！”路土敏笑呵阿地回答。“好吧！”张鲁微微一笑，“先去完成另个任务一吃饭，吃得饱饱的好上路！” “是！”路土敏响亮地回答了一声，转身冲向门外。张鲁望着路士敏的背影说：“老关，你也该吃饭啦！”老关摇摇头说：“我不忙，还有几件要做的事情，咱们抓紧时间谈谈吧！” 老关扼要地向张鲁交待了几件事，刚合上笔记本，全副武装的小伙子们已冲了进来，一队十一人，整整齐齐地站在老关面前。 ==========第5页========== “准备好啦！”张鲁问。“都好啦！”回答也是齐声的。老关一挥手：“好！那就出发。”张鲁忙说：“老关，吃过饭再走！” 老关看了看表说：“没关系，到那边再说，天不早了，赶路要紧哪！” 一支精干的小分队，沙沙地疾步在弥天风雪中。 傍晚时分，小分队来到了林关前的一个小村庄。听村里群众说，刚才林关开来了伪军一个排，有人亲眼看到，还有 一挺“歪把子”机枪。 林关驻上敌人了！路士敏一行心里一征，老关从怀里掏出表来一看，时针已经指在七字上了。 林关是夹在悬崖和深涧中的一个制高点，只有一条紧贴悬崖的小路可通，哪怕是一个人拿着石头守住这个关卡，别人就很难冲上去。但是到藕塘，林关又是必经之路。徜若绕道，得多走四十里，按时赶到目的地就来不及了。当时，小分队的全副武装是十一个民兵，五支步枪，五十发子弹，六把大刀，加上十五颗手榴弹。这能冲过机枪封锁的林关吗？这时，年轻的民兵队长来到了老关的面前，执拗地说：“关书记！你先吃饭，我们去侦架一下。” 老关思忖了一下，便拉着路士敏的手说：“要大胆谨慎，要依靠群众，如果实在不行的话，就赶快回来，我们另想办法！” 路士敏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迅速地朝老关一瞥，斩钉截铁地说：“关书记，放心吧，吃完饭过林关！”关书记望着路士敏的背影消失在苍茫的暮色中。顿时， 3 ==========第6页========== 党得自己心上一烫，许多往事，被这炯炯的一瞥勾起来了。 那个严冬的深夜，正是路士敏举着鸟枪打退鬼子的扫荡…中秋节的那夜，路士敏也是用这样的眼神带着三个民兵，一枪未发，拿下了伪乡公所… 老关想到这些，嘴角上油然地挂起了微笑：苦难中孕育出来的种子，经过阳光的哺育，雨露的浇灌，已经蓬蓬勃勃地生长起来了。在党的英雄儿女面前什么困难也能克服，林关一定能飞渡！ 狂风呼啸，大雪纷飞多丛林抖动着，山寒云暗。路士敏 一行来到了山前，一个触目惊心的地形展现在眼前。 东边，陡壁悬崖；西边，深涧水流湍急。紧贴着悬崖有 一条窄窄的山路，象线一样从半山腰的关卡上垂挂下来，弯弯曲曲飘荡在悬崖和深涧之间，被狂风吹得悠悠欲断。 这就是林关。 敌人可能看到了几棵晃动的小松树，便“哒！哒！哒！”地向山下扫射起来，在冰天雪地里吐出一道道血红的火舌。 路士敏紧盯着关卡，迅速地分析着，判断着，观察着。冲过去？不，这是冒险！绕路走？不，要多花三个小时。完成党交给的任务怎能打折扣？看来非得拿下敌人的这挺“歪把子”不可！可是怎么上去呢？真有点急人哪！“要依靠群众！”忽然老关的话在路士敏的耳边响起。“对1村头有个老药农王大爷，他整天采药，登山跨涧，对这儿的地形最了解。”想到这儿，路士敏心里豁然开朗了。他转身一挥手，和大家一起来到王大爷的家。 王大爷和路士敏打过交道，所以，见面很亲热。王大爷长得高大结实，留一把花白胡子，双目炯炯有神，浑身透着 ==========第7页========== 山里人特有的粗犷豪迈劲儿。 “士敏，有任务啊？”老大爷看着这群满身雪花的小伙子和个个脸上的严肃劲儿，凭着他的老经验，猜准是有任务来了。 “哈哈！大爷，你还真有眼力！”路士敏笑着说：“可不是，准备过林关哪！” “哎呀！你们没听见吗？敌人的机枪还在响哪，林关叫敌人占住啦！”王大爷还以为路士敏他们不知道呢。 “是啊，大爷，我们正是为这件事来找你的。” “哒！哒！哒！”那边机枪又响了起来。路士敏紧皱着眉头。王大爷“叭嗒叭嗒”一个劲儿地抽着旱烟：“你们打算怎么过？”王大爷倒先提出了问题。 “大爷，我们想先拿下敌人的这挺‘歪把子”。可正面上不去，别的地方还有路吗？”路士敏终于把心里的话倒了出来。 “路…”王大爷捋了捋胡子，又朝路士敏望了一眼：“可你们上不去啊！” “那你能上？”路士敏一听高兴起来，紧紧地追问。“我嘛，”老头儿笑了笑，指指身旁的绳子说：“我是采药的。” “好啊，大爷，你能上，我们也能上！”路士敏拍拍胸脯说。 老头儿借着灯光，看看立在身旁的这位壮实的小伙子。半信半疑地说：“那就试试看！” “路在哪儿？” “走，把绳子带上！”王大爷说着便朝外走。 5 ==========第8页========== “可谢谢你啦，王大爷！”路士敏激动得什么似的。“看你说的，你是谁，我是谁呀？”王大爷的话把大家逗得笑了起来。 他们冒着鹅毛大雪，踩着沙沙作响的雪地，不一会儿来到了山腰的峭壁下。王大爷紧了紧身上的腰带，手一指：“就从这儿上！” 顺着王大爷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那近乎九十度直上直下的石壁，冰刀一样耸立着，在茫茫的雪雾中，发出闪闪光亮。路在哪里？路士敏明白，这是一条险路！ “怎么样？小伙子，看见了码？来，把绳子给我！”王大爷接过绳子，手指转了几下，在绳子一头打了个扣子，看准风向“刷”地向上一甩，不及大家细看，绳子的一头已随风套住了峭壁顶上的一棵松树桩。试试系牢了，便拉开架势，蹬蹬地爬上绝壁，又“别”地一声滑了下来，轻声地说：“可敢上！” “敢！”随着一声清脆的声音，路士敏接过绳子。“哒！哒！哒！”那边敌人的机枪又打了一梭子。路士敏轻声地对队员庄土根说：“你们抄到敌人正面去，看到我发出的火光，就放上几枪，带大家正面佯攻，牵制敌人的火力。小张，跟我来！” “是！”小张立即跳到路士敏跟前。 “慢着！”王大爷接过路士敏手中的绳子，拉开架势又要向上爬。 “王大爷，你别上去，太危险了。”路士敏一把拉住王大爷的手。 “哎呀！你不知道，到了上面还得往上爬，这地方我熟。 6 ==========第9页========== 时间紧啊，跟我上！”王大爷说着已爬了一丈多高。 路士敏望着王大爷微驼却硬朗的背影，心里一阵热，好象凤阳山的人民都来到了身边，都在给他指路。一股巨大的力量在鼓舞着他，他向小张一挥手，“蹬蹬蹬”地往上爬去。 雪底下埋着荆棘，划破了他们的手掌、脸颊。 他们一层一层地顺着绳子向上爬，不一会来到了崖顶，再朝前走几步，林关就在脚下了。 路士敏从口袋里掏出火柴，一连擦了几根，终于擦着了，小小的火光闪耀着。 “叭！叭！叭！”庄土根他们一见火光，便放起枪来样攻。 敌人一听枪声，慌了手脚，立即“哒1哒！哒！”地扫射了起来，机枪吐着一串串火舌。路士敏站在岩峰上，连敌人狰狞的面目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了。伪排长在骂着：“妈'的，儿个土游击队，也想从老子这里过，嘿，叫你们摸也摸不到！” “嘿！狗崽子，死到临头还发狂哪…”王大爷轻声地嘀咕了几句。转过脸来兴奋地对路士敏说：“只要几颗手榴弹，就把这些狗崽子收拾啦！” 路士敏看看自己身上和小张手里的手榴弹，又望着那正在吐着火舌的机枪，摇了摇头：“不！可不能把那挺机枪给炸坏了！” “那你…”王大爷有点疑惑不解了。“我要…”路士敏做了个坚定有力的手势。“怎么下？”这一来可把王大爷惊住了。“滑下去1”路士敏指指地上的绳索。 7 ==========第10页========== 王大爷简直不信自己的耳朵，心里暗暗叫绝。他帮着路士敏选了一个正对机枪的合适的地点，拴紧绳子：“这很危险啊！”王大爷拉着路士敏的手说。 “大爷，放心吧。下！”路士敏向小张一挥手“唰”地 一声自己先滑了下去。 那个伪军排长，一边骂着指挥机枪扫射，一边背过脸去点香烟，嘴里还在嘟哝着：“插上翅膀也别想从这儿过，除非天兵天将…” 伪排长的话还未说完，好比飞将军自重霄入，从半空中掉下两个人来。那家伙一看这光景，目瞪口呆，张口结舌，香烟早就掉了，几个伪军也吓得晕头转向，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路士敏已扑了过去，一把抓住“突突突”颤动的机枪管。“嗤”地 一声，打红了的枪管把路士敏的手掌皮烧焦了。他牙一咬端起机枪对着敌 8 ==========第11页========== 人扫了起来。伪军抱头乱窜，小张早已拉开了手榴弹弦，“轰！轰！”两声，手榴弹在敌群中开了花。 “冲啊！”一个宏亮的声音如同进军的号角，站在崖顶上的王大爷听来，只觉得群山呼应，万壑回响。老人家望着激战中的路士敏，不由得浑身热血沸腾，他紧紧地抓住绳子，叫了一声：“冲啊！”学着路士敏的姿势，一跃而下。 “冲啊！”庄土根他们一听到队长响亮的呼声，也一涌而上，同敌人展开了激烈的搏斗。敌人见势不妙，撒腿就跑。路土敏那肯放过，“哒！哒！哒！”又是一梭子，敌人应声倒下，摔下了山涧。 老关听到一阵激烈的枪声后，使丢下饭碗往外跑，刚走出门口，就从院子里传来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声。房东赵大娘闯进屋来，喜得不知怎么说才好。 “林关拿下了！”这个念头正在老关脑子里一闪，英雄的民兵队长已经出现在他的眼前了。路士敏扛着那挺“歪把子”，硝烟笼罩的圆脸上，闪耀出胜利的光辉。片刻之间，老关仿佛觉得路士敏又长高了。变得更结实了。关书记紧紧地握着路士敏的手，过了好一阵，两人才进发出爽朗的笑声。 智取严桥 自打飞渡林关以来，路士敏的名字传遍了凤阳山。人们说他会飞檐走壁，从天而降，能一把扭断敌人的脊梁骨，一气砍死十八个鬼子，一枪打下两只飞鸟…淳朴的凤阳山人民，神气活现地描绘着自已心上的英雄。 9 ==========第12页========== 传说当然有些夸张。不过，战斗的岁月确实把这个青年农民锤炼成了钢铁战士。 转眼到了一九四二年。县委派他担任了游击队凤二区队队长。这天，新任的区队长路士敏接到张鲁的通知，要他立即到区委去一趟。路士敏接到通知心里着急，没有多大一会儿就出发了。 深秋的田野，显得辽阔开朗，秫秫砍了，豆子割了，只有映着太阳的一块块晚稻，散发出闪闪金光。一畦畦辣萝卜秧子衬着蓝天翠绿莹莹；成排的柿树象一片火红的晚霞，装点着这黄绿相间的秀丽山区。 望着这经过浴血战斗建立起来的根据地，路士敏心里充满了胜利的喜悦。几年来，游击战的烈火越烧越旺，我们的根据地已经扩大到蚌埠以南、刘府以东的广大地区了。最近县委发出号召，要尽一切努力扩大根据地。路士敏估计，张书记今天找自己，一定和县委的指示有关，也许是又要打仗了。 果然不出路士敏所料。到了区委，张鲁跟他谈了谈形势，就指着地图说：“你看，这是严桥鬼子的炮楼。它掐住了我们北到蚌埠、西到刘府的咽喉，现在县委指示我们到刘府一带开辟根据地，看来，非要拔掉这个钉子不可了。”张鲁的手在空中一挥，接着说：“严桥的位置重要，所以敌人的防守也特别严，为首的是鬼子最得力的心腹、汉奸鹰鼻子，这家伙很狡猾。碉堡里常驻伪军两个排，鬼子一个班，还有四挺机枪。严河是它的天然壕沟，铁丝网拦了一道又一道。这些都算不了什么，麻烦的是严桥西边紧靠刘府，北面义有一条二十里长的公路直通蚌埠。枪一响，刘府、蚌 10 ==========第13页========== 埠的敌人很快就能赶到。这给我们攻打严桥添了不少困难。” 张鲁没有多说话的习惯，喜欢三言两语就把问题的底揭露出来。而且，对他喜爱的路士敏，总是用比一般人更严格的标准来要求。今天，他就是存心用攻打严桥这个难题，来考一考刚提拔的年轻区队长。所以张鲁不动声色地说：“能不能拔掉严桥这个钉子，关系到我们能否扩大根据地，区委决定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你们。”张鲁说完，立即紧紧追问：“你看怎么个打法最好？” 路士敏一直全神贯注地听着，思考着，闪烁着的眼神，不时地透露出内心的激动。这股虎劲跟两年前仍然一样，不过，今天他没有急于表态。他沉思了片刻，仰头回想着严桥的形势，又看看地图，然后抽出铅笔，在手心上写了点什么。他 ! 从容地把手掌伸到张鲁眼前。张鲁一看，不由得眼角一笑，原来是“智取”两个字。不过张鲁很快地收起了笑容说：“毛主席教导我们，‘战争的伟力之最深厚的根源，存在于民众之中’，回去要充分发动群众，发扬军事民主，区委等待你们早日拿出一个完整的战斗方案来。” 临分手的时候，张鲁把路士敏送到门口，语重心长地说：“士敏哪，担任了区队长，党对你的要求更高了，要切记革命不能光凭勇敢，要机智灵活，更要有一条正确的路线。” 路士敏回到区队，立即把区委的指示向副队长梁书成作了传达。梁书成的年龄跟路士敏相仿，长得细眉俊眼。他参加游击队以前是个青年学生，爱学习、肯钻研，经过战斗的锻炼，办起事来更加灵通了。有人说他和路土敏搭伙，正好是一对：有粗有细、有勇有谋。 11 ==========第14页========== 路土敏刚把情况讲完，梁书成的机灵劲儿就上来了：“士敏，这么说，严桥硬打对我订不利呢！”路士敏一看手心上的“智取”二字还历历在目，就把手摊开伸给了梁书成。梁书成看到路士敏手中的二字，心里非常高兴，他想：路士敏不仅有勇，还有谋哩！ 梁书成还在思索着，一只大手已重重地压在他的肩上：“书成，毛主席教导我们：‘革命战争是群众的战争，只有动员群众才能进行战争，只有依靠群众才能进行战争。”我看，咱们马上开个支部委员会，讨论一下行动方案，你看如何？”路士敏说完，一双有神的大眼睛紧紧地盯着梁书成。 “对，我去通知吧！”梁书成虽然参加过多次战斗，但接受这样的任务还是第一次。他一出门，就沉思起来，一下子钻到了这个“智取”里去了。 经过支委会的一番讨论和分析，认为要智取严桥，首先必须摸清敌人的活动规律，做到知己知彼，否则就是冒险。 在严桥东南的山坡上，小松树茂密茁壮，深秋的凉风吹过，微微晃动，更显得青翠有劲。这里坐着两个人，看装扮是打柴的。这不是别人，正是路士敏和梁书成。他们用敏锐的眼光紧盯着严桥的炮楼。山脚下那条宽阔的公路，沿着弯弯曲曲的严河，从炮楼边象张着虎口似的吊桥前穿过。严河把炮楼的东、南、西三面围住，北面是人工挖掘的几十米宽的大壕沟，从东到西，把严河拦腰连接起来，整个炮楼正好树立在一个孤僻的小岛上。公路南侧是严桥镇，住着几百户人家，座落在丘陵边上，层层叠叠，加上远处的群山陪衬，美极了。可是被这几个黑洞洞的炮楼压镇着，原来充满活力的山镇，显得异常寂静冷落。 12 ==========第15页========== 严桥的炮楼死气沉沉，一点动静也没有。 “光在这儿呆着不行啊，书成，走！找老乡聊聊去！”路士敏说着，先站起身来。两人背上一捆树枝便向山下走去。 他们来到公路边，忽然被一阵清脆的竹笛声吸引住了。路士敏朝着笛声的方向大步走去，只见河沿上有两头老水牛， 一个牧童横坐在牛背上，不停地吹着竹笛。 “小鬼！来来来！”路士敏向牧童招了招手。 牧童一听有人叫他，止住了笛声，跳下牛背，带着惊疑的目光，朝路士敏走了过来。 “啊！是路叔叔！”牧童一下子扑在路士敏的怀里，鸣鸣咽咽地哭着，路士敏的双眼也滚动着泪花。 “这是怎么回事呢？”梁书成先是被这情景感动着，接着心里就纳起闷来。 牧童的小名叫小椿子，早先是路士敏家的近邻。因为家里穷，他爸去给地主打长工，后来得了病，狠心的地主不给治，不久就去世了。家里生活不下去了，他妈就带着他来到严桥，给鹰鼻子的丈人家当佣人，小椿子就给他家放牛。去年中秋节那天，路士敏执行任务路过这里，见一个放牛娃躺在太阳地里。路士敏心想：不会是睡党吧，睡党为啥不找个荫凉地方？路士敏走过去一看，放牛娃脸色铁青的，头上直胃汗珠，仔细一看原来是小椿子。 “怎么啦？椿子！”路士敏把小椿子抱到树荫下，给他擦去了脸上的汗珠，打开身上的水壶，把水倒进了椿子的嘴里。不一会，小椿子醒了过来，他睁眼一看是路士敏，抖动着小嘴唇轻轻地叫着：“路叔叔，我饿，我饿呀！”路土敏这才明白，原来，小椿子是饿昏了。 13 ==========第16页========== 路士敏从口袋里掏出块饼子递给椿子，他兴奋地咀嚼着，不一会把饼吃完了。… 今天，小椿子在这里又遇到了路土敏，心里真是又高兴，又难过。他抬起头来，双眼滚动着汨珠打量着路士敏，心里多么喜悦啊！ “路叔叔，要打炮楼了吧！”小椿子机警地问。 “多可爱的孩子”，路士敏想着激动地说：“对！严桥快要解放啦！” “现在就打吗？我和你们一起去！”小椿子更加高兴起来。 “呵！你那么急呀！”“我恨透鹰鼻子了！” 路士敏听着小椿子的话，一双仇恨的眼晴又盯着对面的炮楼。忽然转过脸来问小椿子：“今天没见鬼子随警队来吗？” “嗯，今天十三，下午才能来呀！”小椿子老练地回答。“噢，为什么？”路士敏追问。 “小鬼子的老规矩了，每逢双日上午来，单日下午来！”小椿子有点奇怪地望着路士敏。 “原来是这么回事！”梁书成看了看路士敏。路士敏会意地点点头。 路士敏沉思了片刻，又问小椿子：“鹰鼻子常到他丈人家去吗？”“常去，不过，夜里很少去。”小椿子边说边看着对面的炮楼。 时间紧迫，又是在敌人的眼皮子底下，不宜多谈。临走前，路士敏在小椿子耳边嘀咕了一阵子，小椿子咧着小嘴巴14 ==========第17页========== 直点头。 路士敏和梁书成又在严桥镇几个党员那里摸了一下最近炮楼敌人的情况，便回到了赵圩。当天晚饭前又召开了支委会，支委们把九天来摸的情况汇集在一起，概括总结之后，作出了一个行动计划，当晚派庄土根送到区里去了。散会后，路士敏深有感触地说：“群众千千万，眼多、耳多、点子多，深入群众找办法，比我们关着门苦想，又快、又好！” 转眼到了中秋节。秋风带着新凉，拂过辽阔的原野。皎洁的月亮，挂在深蓝色的天边，银色的光辉洒满了大地。凤二区的游击队员们，正在和赵圩根据地的群众一起开联欢会。大伙儿向往着胜利的前景，心里乐滋滋的。节目都是自编自演，大家看得津津有味。报幕员又出来了：“下一个节目：《虎口拔牙》。” “嘿！一听这名字就是好戏！”有人在人群中议论着。有的朝前凑凑，有的挪挪位置，动动身子，都想叫自己坐得更靠前一些。 合上出现了一个腰挂指挥刀，身佩武装带，胖得象猪的日本“太君”。演员维妙维肖的表演，吸引着大家不时地发出一阵阵的笑声 此刻，队员们心里着急。因为刚刚听说区委通知，上级已经批准了他们的作战方案。庄土根心想，今天是中秋之夜，正好是偷袭敌人的好时机，可千万不能错过今天的夜晚。想到这里，他决定问问队长路士敏，可是他看到队长正在全神贯注地看戏，不时发出由衷的哈哈大笑。想到队长多日的操劳，又不忍去找他。 15 ==========第18页========== 庄土根找到了梁书成。“副队长！”他走到梁书成身边，望了望月亮，焦灼地说：“中秋节可是个难得的机会呀！我们擦了一天的枪哩！” “峨！”，梁书成说着把庄土根拉出了人群：“可不能焦躁啊，你是知道的，鹰鼻子狡猾得很哪，刚才小椿子来向路队长报告，鹰鼻子今天白天没有到丈人家去，晚上他还是不去，今晚他一定有防备。小椿子还说，鹰鼻子答应他丈人，明天 一早去。咱们将计就计…” 正说着戏已演完，路士敏走过来，拍拍庄土根结实的肩膀：·“小庄，又急了吗？好！马上派你带几个人到山上去。” “哎呀！你这是在变什么戏法呀！”庄土根求战心切，有点不耐烦。 “土根”梁书成凑到他耳边嘀咕了几句，庄土根的脸上渐渐地露出了微笑。 “其他同志，全都睡觉休息，等待命令。”路士敏招呼值星班长说。 “乒！乒！乒！”严桥东、南、西儿个方向先后响了几声清脆的枪声，接着又是一片寂静。月儿还是静静地挂在天空，山坡上的青松仍然在微风中轻轻摇摆。这是按照事前的布置，几个游击队员在山上放冷枪。 人们说鹰鼻子刁，这家伙确实又刁又滑，鬼子对他也信得过，所以把严桥这个重要据点交给他把守。不过，他到底还不是路士敏的对手，在他的记忆中也不知有多少次吃过路士敏的亏，鬼子给他的压力也不小。今天，他守着严桥这个炮楼，处处提心吊胆，要是把严桥丢了，“太君”这回可不16 ==========第19页========== 会轻饶他了。因此，他把炮楼用铁丝网围得和铁桶一般，前面的吊桥只有看到鬼子的随警队来了，才放下。其他任何人来都不能随便放吊桥，哨兵遇到情况都要立即向他报告。 八月中秋这天，他老丈人清他喝酒都没有去，傍晚老丈人又派人来則他，还是压着馋劲没有去。他知道，游击队常常利用逢年过节一大家松懈时来偷袭，加上这天傍晚以后， 四处山上又响起枪声，他更不敢离炮楼一步，一夜没敢合眼，还用枪逼着那些伪军，不许任何人睡觉。直到第二天蒙蒙亮，牧童吹着横笛到严河边放牛时，他才松了口气，一摇一晃地从炮楼里出来，朝老丈人家走去。 那些伪军和鬼子，被鹰鼻子折腾了一夜，天还未亮，眼皮就直打架。他们见鹰鼻子走了，连早饭也不想吃，把枪往墙上一靠，一头栽倒在地铺上，象一窝猪一样“呼谵呼噜”地睡起大觉来。 “路队长，度鼻子走啦！”小椿子上气不接下气地跑来前沿阵地。 “小张，你快去向区委报告，我们准备马上行动！”路土敏的话刚落音，小张便飞速地向区委奔去。 一切都是按计划行动的。路土敏化装成鬼子“太君”，带十几个战士，伪装成随警队深入虎穴梁书成率领另一部分队员，乘坐两只帆船，化装成老百姓运输队，顺着严河向严桥扬帆驶去。 东方露出一抹淡红，田野里升起了白色的晨霭。一支十几个人组成的鬼子随普队，出现在从官沟到严桥的公路上。为首的“太君”是路士敏，紧跟着的是“太君”卫兵庄土根，他手里紧紧握着路士敏那把上满了子弹的二十响盒子枪。紧 17 ==========第20页========== 随后面的是六个“伪军”，都扛着枪，枪尖上挂着老母鸡、还有几个挑着筐子的老百姓。筐子上面放着青菜、萝卜，还有儿条鲜鱼，下面放满了手榴弹。 这支队伍接近炮楼时，哨兵没有注意到。因为昨天一夜没睡，早上便昏昏沉沉，等到听见脚步声，猛一抬头，发现“太君”已经到了吊桥边，慌慌忙忙地放下了吊桥。那“太君”走过吊桥，不分青红皂白，破口大骂：“八格牙路，新 四军来了的，你们统统死了死了的！”边骂边举起手来，“啦啪”打了哨兵两个耳光。哨兵捂着嘴不敢抬头，“太君”又顺手夺过哨兵手里的枪，用力一扔，摔出一丈多远。第二道岗的哨兵见这种情况，吓得赶紧立正，谁知“太君”并不买帐，对推那哨兵又是狠很几脚，把哨兵手里的枪踢得老远，那家伙弯着腰捂着肚子不敢叫唤，经验使他知道：越叫，太君打得越凶。 “太君”给跟在自己后面的两个“伪军”使了个眼色，两个“伪军”便去收拾这两个哨兵。接着“太君”就大摇大摆地带着几个“伪军”和老百姓进了炮楼。“太君”从腰间掏出盒子枪，目光如闪电一般地迅速一扫，屋里的一切都看清了：地铺上一溜躺着二十多个伪军，都睡死过去了；枪枝散乱地靠在墙拐子上。路士敏把头上的帽子一抹，向庄土根使了个眼色，庄土根上前一步，立即看住了所有的武器；其他几个人把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睡梦中的敌人。 路士敏看到这个炮楼的敌人基本上.己解决，正要带几个人去另一个炮楼时，突然一个伪排长从梦中惊醒，“嗖”地 一声从枕头底下抽出盒子枪，“砰！”地一枪，子弹从路士敏的头顶上飞了过去。庄土根手急眼快，一举枪，结束了这18 ==========第21页========== 家伙的狗命。 枪声一响，惊动了另一个炮楼里的敌人，伪军们立即开起枪来，几个鬼子也嗷嗷叫着，端起机枪对着这边扫射起来。…情况突变，路士敏当机立断，按第二个方案行动。 “土根，给我手榴弹，多给几个！”路士敏叫庄土根从筐子里一连拿了二十多个手榴弹，用绳子一捆，把导火线连在一起，一猫腰就要朝炮楼冲去。庄士根一把拉住了。子弹“嗖嗖”地在头顶上乱飞。 “队长，你看！”路士敏拾头一看，只见梁书成和一个队员已上岸，抱着一箱手榴弹冲到了炮楼墙根。梁书成把那边拉过来的绳子，往导火线上一扣，打了几个滚，迅速地离开了炮楼。不一会，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火光四起，石块飞滚，炮楼象一摊泥一样塌了下来。 原来，梁书成他们见路士敏已进了吊桥，便把小船划到了大炮楼北的人工河里，正在这时，听到小炮楼内响起枪声，接着大炮楼上的机枪也响了起来。梁书成一看大炮楼上的枪口并没有对准这面，有隙可乘，他叫大家迅速上岸，卧倒在河边，不要开枪，自己带着爆炸品和一个队员向大炮楼冲去。 路士敏一看炮楼炸毁，情不自禁地叫了声“书成干得好啊！” 梁书成冒着硝烟冲了过来，又是蹦，又是笑。 队员们打扫完了战场，那股高兴劲就更不用提了，有的握手，有的拍肩膀… 为了把这个魔窟“打扫”干净，路士敏又把捆好的手榴弹放到了小碉堡的脚下。“轰”地一声，严河岸边最后一只恐怖的魔爪，成了一堆废墟。 19 ==========第22页========== 严桥沸腾起来了，千年的奴隶见到了太阳，严河映着蓝天，显得格外清秀。 代击射子口 几场春风几番雨，催得满山遍野的梨花都舒展开来，团团簇簇，轻云似地隐在烟雨中。 又一个春天到来了。 自从严桥这个鬼子据点被拔掉以后，凤阳地区游击战争的烈火越烧越旺，一块块红色根据地，犹如这早春的花朵，开遍了凤阳山区。 凤风二区区队根据上级的指示，到棋盘村一带帮助群众开展春季大生产运动，并进行短期休整。 雨后的土地特别松软，春播时节到了。棋盘山下，军民 一起劳动。山岗上一片欢腾景象，蜿转的歌声，伴和着温暖的春风，轻盈回荡。 又在家乡的土地上耕耘了。路士敏的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他一手扶犁、一手舞鞭，随着声声吆喝，一个个鞭花在半空中炸响。 紧跟在路士敏后面的是梁书成。这两位战友，望着青青翠翠的山岗，.花花点点的田野，看着欢跃奔腾的人群，喜上眉梢，怎么也止不住内心的欢乐。他们走得稳键，耕得仔细， 一层层泥浪不断地向前翻滚。 休息时，不知谁拿来了一张报纸：“好消息！报上表扬咱们区队啰！”“快看啦！《津浦路西模范区队长路土敏》。“嗬！20 ==========第23页========== 标题字有核桃大，快拿给区队长看看！” 一张散发着油墨清香的报纸，在大伙的手里争相传阅。这喜讯，犹似春风阵阵，吹得人们心花怒放。 路士敏没有去争看报纸，他眯起眼看看欢乐的战士们，又望望远处的群山，心潮在不断地翻腾着：“我一个快饿死的穷孩子，懂什么？没有党，没有毛主席，哪有我，哪有我们区队的一切！” 傍晚时分，忽然接到一个情报：明天早晨，有一个营的伪军和一个小队的鬼子从官沟到曹店换防，途经射子口。 “射子口！”路士敏心里一动，这可是个好战场。他一边想着，一边走去找梁书成。 在支委会上，大家讨论得很热烈。路士敏看了看一直未发言的梁书成：“老梁，你的看法呢？” 梁书成笑了笑说：“从力量的对比来看，我们处于劣势，敌人有伪军一个营和鬼子一个小队，又有机枪、小炮；而我们只有一挺轻机枪，再加上这二十几个人。不过，这射子口的地形对我们是有利的，只要我们周密安排，灵活机动，是有可能取得胜利的。” “哎呀！我说梁副队长，你把我们的人数计算错了吧，光我们村的男女民兵就有四十多哪！”民兵队长韩世成，听到梁书成没有把民兵计算在内，有些不服气了。 “对对，应该计算在内。”梁书成连忙作了补充。“嗯，这次原凉你，下次可不行了！”民兵队长韩世成向路士敏笑着，眨了眨眼。 “大家说得对，也分析得好，我们有棋盘村的人民，不，有全凤阳人民支援我们，我们有必胜的信心，加上有利的地 21 ==========第24页========== 形，我看也值得干。我们得赶快向区委报告！” “报告什么哪！”路士敏的话音刚落，区委书记张鲁跨进门来。大家可高兴了。路士敏立即把大家研究的初步意见向张鲁作了汇报。 张鲁听完笑着说：“映，我正是为这件事来的。”他说着，随手把衣兜里的旱烟袋掏了出来，装上烟丝，路士敏擦了根火柴给他点着，张鲁吸了两口烟，接着说：“目前随着根据地的不断扩大，我门的武装力量也扩大了，县委准备把、上次从你们区队抽出去的那部分人再组建一个区队。但是我们武装的来源还很困难，所以县委号召我们，要想办法更多地夺取敌人的武器来武装自己。”张鲁说到这里，一下子转了话题：“你们说能打这一仗，面且能取胜，有哪些充分理由呢？” 路士敏摆弄着桌上的水碗和火柴盒，说：“我有三条理由。第一，射子口地形对咱们有利，你们看，这是立山和林山，两山夹住了从官沟到曹店的大路，形成一个山口，敌人必定要从这山口通过。在山口的西南方有一一座小山，山下有个小黄庄，庄后有个山词直通后山。公路边又是一片杂草，埋伏在里面，神不知鬼不党，我们再在山口和山口这边埋上地雷，等前面的敌人拐过山口，我们就拦腰斩断，打他个脑后开花，正好鬼子压尾，什么机枪啊、小炮啊，大头绪都在后头。打它个唏哩哔啦之后，夺了武器就穿过山洞到后山。”路士敏对射子口的地形如此熟悉，以及明确而有条理的分析，使张鲁暗暗称攒。 “第二，我们打的是人民战争，有民兵和群众的支持，这是无敌的力量。” 22 ==========第25页========== “第三，我们是毛主席和共产党领导的队伍，我们有高度的政治觉悟，能一个抵十个，特别是最近又进行了休整，战士们的杀敌情绪可高啦。” 一丝笑纹从张鲁的眼角上扩展开，久久地浮漾在他的脸上。他用闪亮的眼光注视着路士敏，毫不掩饰地流露出喜悦之情。 “我完全同意士敏同志的意见。”梁书成很干脆地说：“我再补充一点…”大家未等他把话说出来，就笑了起来。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他老习惯，总在“完全同意”的后面补充些细节。 “暖，大家别笑，让书成说下去吧！”张鲁一插话，大家停住了笑声，梁书成红着脸又说下去：“看来，这一仗胜利的关键在于隐蔽，隐蔽好了，胜利就攥在我们手里了。” “对！”路士敏把拳头往桌子上轻轻一击：“一定要隐蔽好，丝毫不能暴露目标。” 张鲁和大家研究完每一个行动的细节之后，已经是半夜了。 略带寒意的薄雾渐渐散去，立山和林山在晨曦中显露出轮廓。两山之间有一个两米多宽的山口，在稀薄的晨雾中张开了大嘴。相传有个什么柴王，一怒之下，在这里射死了他的亲生儿子，所以后人就把这山口叫“射子口”。今天，英勇的游击队员刀枪在手，民兵们怒火在胸，正在这里等待着痛歼敌人。 天没亮以前，游击队和民兵们就埋伏在这里了。 三个多小时过去了。大路上还是空空荡荡的，一只鸟儿 23 ==========第26页========== 停在树梢上，“叽叽喳喳”地叫了几声，又扑扑翅膀，自由地飞向蓝天。 这时候，谁都想站起来跳一跳，舒一舒筋骨。可是谁也没有动，一双双警惕的眼睛紧盯着路面。 忽然，公路远方和地平线连接处出现了一个个小黑点。黑点越来越大，变成了黑压压的一群。敌人来了！ 空气突然紧张了起来，战士们用目光互相窥视着，庄土根把拉雷的绳子紧了紧。 敌人越来越近了。为首的歪戴着黑色的大沿帽，鹰钩鼻子上架着一副黑眼镜，一摇一晃地向山坡上爬来。啊，是鹰鼻子。鹰鼻子自从炮楼被毁从严桥逃跑以后，就带着鬼子和伪军到处杀人放火，鬼子见他报复有功，最近又提升他为副营长。这家伙为了进一步巴结日本鬼子，挽回他丢严桥的面子，今天特地要求打头阵。鬼子的一个小队照例跟在后头。 鹰鼻子拄着文明棍，戴着白手套，一摇一摆地走过来。“现在，一点也不能暴露，否则要打草惊蛇！”梁书成想着，心里着急起来，一个念头在脑子里闪过去：路士敏跟鹰鼻子有几代冤仇啊！他想看看士敏的脸部表情，可士敏在他的左前方，无法示意，便用焦灼的目光盯着他。 看着鹰鼻子那阴险的鼻头，路士敏全身的热血沸腾起来…年迈的爷爷怎样累死在鹰鼻子家的庄园里，倔强的爹爹是如何被逼得四处流浪…件件往事一下涌上心头。 只有五米了，鹰鼻子掏出洁白的手绢，擦着象鹰嘴似的鼻尖，又捂着嘴巴，打了个喷嚏，嗓子里吼了一声。 只有三米了，鹰鼻子将文明棍支撑在地上，尖着嗓门咳嗽了一声。这狼嚎似的声音送到路士敏的耳里。刹那间，路 24 ==========第27页========== 士敏头脑里嗡嗡作响，仿佛鹰鼻子又挥动着文明棍，唤来一条凶恶的狼狗，朝着父亲扑过去… 卧在路士敏右边的庄土根，两腮一鼓一鼓地在咬着牙，两手紧攥拉雷的绳子。 只有一米了，鹰鼻子只要横跨一步，就能碰到路士敏的枪口上了。他忽然摘掉黑眼镜，也许是想到今天带了这么多人，儿个小小的游击队敢来碰他-下吗？他得意地望着前面的山口，冷笑了一声。这时，梁成书的心情格外激愤，不知怎的耳边响起了那次忆苦会上路士敏悲愤的声音：“日本鬼子用刺刀戳死了我的小妹妹，这个民族败类鹰鼻子却摘下黑眼饿，狂笑着：‘好啊！好啊！’” 现在只要一伸手，就可以掐死藏鼻子。可是，为了整个战斗的胜利，不论路士敏或者梁书成，谁也没有那样做。 风不吹，草不动，鸟儿停住了脚声。 儿十双眼睛，.儿十颗红心，仇很凝聚在枪口，怒火然烧在刀尖，只要路士敏一声令下，就向鬼子汉奸讨还血债！鹰鼻子从游击英雄们的枪口、刀尖下走过去了，拐过了山口。 伪军一个个地从他们的枪口、刺刀底下钻过，上了山口。伪军的一大半过去了，鬼子小队长腆着肚子走了过来。路士敏屏住呼吸，把枪口对准这个鬼子小队长，高声喊出打！” “砰”地一声，仇恨的子弹穿过了侵略者的胸膛，这家伙立即瘫倒在地上。 庄土根把手中的绳子用力一拉，“轰隆隆”一连串的地雷愤怒地炸出地面，飞向敌群。一颗颗子弹、一枚枚手榴弹， 25 ==========第28页========== 冰雹般地对着敌人的脑袋倾泻。顿时，公路上血肉横飞，鬼哭狼嚎。 “冲啊！”路土敏好象猛虎下山，杀向敌群。 “冲啊！”战士们、民兵们犹如离弦快箭，飞向敌人。刀光闪处，鬼子、汉奸应声倒下。没过山口的敌人，大都被歼火，剩下的一部分向山下四处逃窜。路士敏立即命令战士们拣起敌人丢下的武器。 山口那边响起了激烈的枪声。敌人要反扑了。 路士敏掏出怀表一看，果断地俞令：“书成！你带部队撤下去！” “我来掩护！”梁书成跑了过来。“我们来掩护！”庄土根和战士土们争着。 “坚决执行命令！”路士敏象往常一样严厉，象往常一样勇猛。但梁书成却觉得，路士敏的声音今天显得更加宏亮。梁书成看着路士敏冲向敌群的背影，含着激动的泪花，喊了声：“撤！” 鹰鼻子过了山口以后，忽听得后面枪声大作，心里吃惊不小，回头打吧，怕狗命难保，立即逃跑吧，又怕太君面前不好交差。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行进顽抗。可是，他不惜血本地打了半天，却发觉白费劲了。“原来是一个人，看你望那儿跑。”鹰鼻子得意洋洋的，便嗷嗷地叫着指挥伪军冲上去抓活的。 路士敏顽强地战斗着。战友们已经安全转移，士敏的脸上露出了坦然的微笑，他扔出了最后一颗手榴弹，乘着敌人混乱的当儿，左手提着个“铁西瓜”，右手攥着盒子枪，转身钻进山坡上的小树丛，拐了一个弯。记得那个山洞就在这26 ==========第29页========== 里，可是现在怎么不见了。背后的敌人又在大喊大叫地扑来了，只听鹰鼻子不停地叫着：“抓到活的，两百块钢洋！”路土敏选了一个合适的位置，把地雷埋在右手乱石堆里，把弦用小绳子拴在一棵小松树上，转身向身后的小山凹的草丛里走去。突然，从一块岩石的背后闪出一个人来，路士敏 一看原来是王大爷。 战士和民兵们安全撤离以后，王大爷听说路士敏在后面阻击，老人心里担心士敏找不到山洞，便钻进山洞在这里等候。 王大爷拉着路土敏紧跑了几步，便拨开乱草，弯腰钻进了山洞。 “快！活捉他！”路士敏和王大爷刚进洞，就听到敌人叫喊着追了过来。路士敏回头透过乱草缝一看，好啊！鹰鼻子手里提着盒子枪正朝地雷方向奔来。可这家伙突然停住了，他回过头去用枪一挥，指挥着一群伪军冲了过来。 “轰！”一声震天响，地雷爆炸了。走在前面的一个伪军和两个鬼子报销了，躲在后边的鹰鼻子，吓得向后趔趄了好几步，正好绊在一块大石头上，“扑嗵”一声跌倒了，脑袋撞到树上，鼻梁上的黑眼镜摔得老远，只剩下了两个眼镜圈。他又挥着枪嚎叫着朝这边冲，不知是眼镜没有了，还是吓晕了，他没走几步，又碰到树上去了。不管他怎么嚎叫，伪军们在后面个个象棍子一样竖着不动。路土敏看得一清二楚，两只愤怒的眼睛紧盯着鹰鼻子。他打开枪膛一看，只有 一发子弹了。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路士敏暗自骂道：“该死的畜生！看你往哪里跑！”他紧咬牙齿，举起枪来，对准了鹰鼻子的 27 ==========第30页========== 脑瓜。“砰！”鹰鼻子“啊”了一声，两腿一软，应声倒了 力 下去… 群山滴翠，巍然屹立。春风拂拂，传送着胜利凯歌。路土敏和梁书成在山下漫步着。两位战友，边走边谈。路士敏说完了两人分手后的情景，忽然向梁书成提议：“走到林山顶上看看风景去！” 梁书成知道鹰鼻子被打死了，格外高兴，拍着路士敏的肩膀说：“太好了！这个罪恶累累的家伙终于被你消灭了！” “是啊，鹰鼻子被打死了。”路士敏说到这里，脸上显得严肃了起来：“可是，书成，现在抗日战争还没有最后胜利，还有许多鹰鼻子需要我们去消灭它，还有许多侵略魔爪需要我们去斩断它！” 梁书成听着，神色渐渐严肃起来，陷入了沉思，他回顾着战斗的岁月，憧憬着胜利后的未来。他环顾了一下这壮丽的山色，便同路士敏肩并着肩，仰望着林山的顶峰，开始攀登！ 凤阳县革命委员会凤阳县人民武装部供 稿 滁县军分区政治部 28 ==========第31页========== 三战三捷 民兵队，显威风，半云集上立头功，拆桥挖路毙武岛。长枪班，真英雄，黑夜大闹烟囱口，伪军吓得双腿抖，叫他缴枪就缴枪，叫他投降就举手。人民战争威力大，天罗地网歼敌寇。 这是抗日战争时期，含山县半湖地区的人民，歌颂半湖民兵中队三战三捷的一首歌谣。 捉伪军 农历十月的一个早晨，在靠近半云集的几条田埂路上，赶集的人们零零落落地向集市走来。 29 ==========第32页========== 半云集是个农村集市，离巢浦公路上日伪据点较近，由于日伪糟踏，显得日渐萧条破落。不逢集，冷冷清清。只有逢到集日，才有一些四乡来赶集的人，设上几副肉案。那些坐摊行贩，弄蛇卖药的，在街上喊喊叫叫也给集镇增加几分热闹。但是情景已大不如从前了。日伪据点里的伪军，每逢集日必来这里收捐逼税，敲诈勒索，吃喝玩乐，甚至开宝设赌，坐地分赃。 这天，离半云集约两百步远的田埂旁，停着一副毛竹凉床担架，棉被下盖着一个病人，旁边席地坐着四个抬担架的人。看样子他们是抬病人求医瞧病的，却又象在等什么人。他们愤怒地望着街口站岗的两个伪军。两个伪军正在凶神恶煞地吆喝行人停下来检查，农民挑草的担子也要用刺刀捅几下。 “老总，辛苦了，一大清早，不喝茶，也不吃早点，就来办公事！”一个年近半百的老头，从街上走来，靠近两个站岗伪军。他肩扛大秤，手拿烟盒子，顺手递给伪军香烟：“呐，老总抽一支！” 一个伪军咧开嘴，露出两颗金牙： “王老头，你一大早就扛着大秤站到这里，今天你照顾哪家生意？”“是给春荣茶馆收草盖房子。”王老头说罢，见到前面有个农民挑来一担草，就迎上去。这个挑草的中年农民，浓眉大眼，膀阔腰圆，两条裤管挽到膝盖上。他挑着山草大步地走过来。王老头未等伪军检查，就上去拦住，用大秤杆子对草担上捣了两下：“老总，没啥，没啥！”接着又从担子上抽出一把山草瞧了瞧： “紫箭草，好1这家伙盖房子没话说。快送到春荣茶馆30 ==========第33页========== 去，不要再过行啦，我给你高一个码子划价。” 挑草的农民，听说高一码子划价，高兴地应了一声“好！”挑着山草就进集，向春荣茶馆走去。 这挑草的农民不是别人，他就是半湖乡民兵中队指导员陈本云。这扛大秤的王老头，是草行的老板，我地下工作人员。那离集两百步远的四个抬担架的和一个“病人”是我游击队员。这次他们趁半云集逢集的日子，来执行战斗任务。 陈本云把山草挑到春荣茶馆后门场地上。一刹时，后面 十儿个挑着一担担山草的民兵也陆续来了。陈本云解开担子绳索，在山草里迅速地取出手枪藏到怀里，转身向前门走去。按照计划，一个叫张小乐的青年民兵，紧跟陈本云。他背着小口背篓，象是随着陈本云上猪市买猪的。他俩没走儿步，被春荣茶馆老板吴义炜一把拉住，笑着说： “老本，来得早哇！”吴老板仰脸望望天：“今天看样子会下雨吧？” “吴老板，生意好哇！我看雨没有大的下。今天集上人多，我想赶早一点，买一只小猪就走。” “没有大猪，集上只有一窝小猪，十二只全是黑油油的。呐！到茶馆喝过茶再去买吧！”陈本云一眼望到茶馆里儿个伪军，正在吃点心，就说：“人多，我们先去买猪，等会再来喝茶吧。” “也好。买猪要注意，尖耳朵、高脚的猪种易长膘，价钱高一点，要看准了再买啊！”吴老板在向他们打招呼。他们这段谈话，并不是谈的“生意经”，而是汇报敌情。原来这条馆老板吴义炜是我方的一个敌工人员，他和经常上街的伪军混得很熟，摸透了他们的脾性。昨天夜里，陈本云 31 ==========第34页========== 来接头，他决定派草行的老板、我地下工作人员王老头接应民兵上集。今天一早，伪军来喝茶，吴义炜已经摸清了上集伪军的情祝。他用这段对话，巧妙地告诉陈本云：今天集上有十二个敌人，全是黑头鬼子—一伪军，带头的是尖耳朵班长。 情况摸清楚后，陈本云就招呼张小乐用暗号通知民兵队员，配成十二个小组盯住伪军，其余的全部担任接应和巡逻。任务布置后，陈本云在集上转了一周，把在集上的伪军暗暗数了一遍：茶馆里坐了三个，街口站岗的两个，赌场上推牌九的四个，还有两个巡哨，背着长枪沿街走动，不时东张西望。十一个小组很快盯住了十一个伪军。缺少的正是那个尖耳朵伪班长，久久没有寻见。赶集的人们有的已经检点自己的东西，开始下集。民兵队员一个个心急如火，恨不得马上动手。可是，又没有听到行动的信号。陈本云思索了一下，找到民兵张小乐，递过扁担麻绳，接过背篓，让他出街通知集外暗哨，封锁好通向日伪据点的路口，以防伪班长从街后逃走。然后，又找到队员赵平，轻声地交待了计策。赵平转身走上赌场，挤进了人群，挨到牌九桌边，掏出二角伪币压在“天门”上。坐庄的伪军一见就生气，抓起这二角伪币扔出老远，瞪着三角眼，口中连声骂着： “他妈的，捣乱！小钱不要。穷光蛋滚开！”“为什么甩掉我的钱？不讲理！”赵平愤愤不平，伸手抓过两只牌九，大声回骂。这伪军气得双脚一跳，扬手就朝赵平打过来。赵平一偏头，闪过这一耳光。伪军因为用力过猛扑了空，身子一歪，要不是赌场人多挡住，险些栽个狗吃屎。伪军恼羞成怒，再次扑过来要抓赵平。赵平巍然不动地32 ==========第35页========== 站着，圆睁双目，巩道：“不讲理的狗杂种，为什么动手打人？”… 赵平跟伪军妙起架来，轰动了整个集市。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挤满了一屋。不一会，除街口岗哨外，九个伪军都聚到了赌场上。人多拥挤，伪军被劝架的人分别隔开围住，活象九个铁丝笼围住了九只小猪。这时，挤在陈本云旁边一个高个子从鼻孔里“哼”了一声。这个人头戴圆项毡帽，长下巴，翘鼻子，满腮胡茬。只见这家伙脸上横肉扯动了一下，耸了一耸肩，就把右手插入大襟口袋里。他的这一举动，使九个被围的伪军顿时胆壮起来。陈本云，这个善捕狐狸的老猎手，看透了这一切。他眼明手快，举起背篓，故意将背篓绳子套住这个家伙的脑袋，带掉了的圆顶毡帽，立刻露出了一对尖耳朵。这家伙气得慌忙抽出右手来护脑袋，陈本云的手趁机伸进他腰部，夺去了手枪。旁边的民兵队员一使劲把那家伙撂倒。背篓绳子还紧紧地扣在他脑袋上。原来这尖耳朵的家伙就是伪军班长，他怕被游击队和民兵摸掉狗命，特地伪装起来。他满以为这样能遮人耳目，谁知竞被陈本云 一眼看穿。‘正当这家伙嚎叫挣扎时，早在一旁待命行动的十个小组一齐行动，明晃晃的尖刀，直抵敌人胸口，陈本云举起手枪：“不准动，缴枪不杀！”吓得伪军乖乖地举手当了俘虏。 这时守在街口的两个伪哨兵听到集上躡动，不知出了什么事，正向集内张望，冷不防从下集的人群中跳出两个大汉，将他们拦腰抱住。伪军还以为是自已的同伙：“开什么玩笑！”说着，一转身，见是陌生人，慌忙用力挣扎。人群中又闪出两个大汉，一手抓住伪军的长枪，把枪口朝天举 33 ==========第36页========== 起，一手抽出雪亮的尖刀：“我们是民兵中队，缴枪不杀！”这时，守在集外担架旁的游击队员，揭开棉被，拿起长枪，冲了过来，活擒了伪军。就这样，智勇双全的半湖民兵，在陈本云指导员的带领下，未发一弹，全歼敌伪一个班。 歼 甘寇 半云集初战告捷，区委研究决定，把这次缴获的枪支弹药，全部奖给半湖民兵中队。中队建成了一个长枪班，战斗力越来越强。 这年年底，驻在半汤据点的日军小队长武岛久雄，外号叫狗熊。一天，狗熊接到顶头上司一个通知，说在年底，将有一批用于“清剿”我坚持抗日的新四军、游击队的军用物资，从南京赶运到淮南沿线，命令他部维护公路桥梁，确保大批汽车安全通过。狗熊接到此通知，除加紧督促伪军日夜护路外，还组织据点内的日军，夜晚轮流巡路。· 我巢含县委根据敌人护路运军火的确实情报，决定针锋相对：切断敌人运输线，粉碎敌人调运物资的计划。把这个任务交给了半湖民兵中队。指导员陈本云立即召集中队干部和民兵代表开军事会议，进行了热烈的讨论。 “说干就干，我们长枪班专找巡路鬼子打，出据点就打，打得他有出无回，让别的班民兵和群众拆桥挖路。”长枪班的民兵赵平抢先发言。 “我们只有长枪，敌人有机枪、小炮，武器精良，硬打硬拚，那就可能受损失，挖路拆桥任务也不能很好完成。我34 ==========第37页========== 看，必须想办法，在‘巧’字上做文章。”中队长肖俊说。 “对，要想巧办法！”陈本云接过话尾说：·“在我们负责的一段公路，有两座桥。半汤桥离鬼子据点近，在碉堡楼上的机枪射程内，葛桥离敌人据点较远，我们从这里下手方便。但鬼子出了碉堡，走过田坂，上了山岗，火力也够得着。如果强行拆桥，就要受损失。怎么办？我们来个真真假假，叫他捉摸不透。大家看看，可行？” “真真假假？这真，就是把桥真拆掉？那假怎么个假法呢？”民兵张小乐兴致勃勃地问道。 “那就趁夜晚在桥边造成假象，把鬼子引过来。”“我们狠狠地揍他一下，然后再动手。”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把陈指导员的设想，补充成一个完整的行动方案了。 夜晚，大风，没有月亮，天墨黑。鬼子碉堡楼上瞭望哨急忙报告狗熊队长：“公路上有灯光！”狗熊队长忙命令巡逻队立即出发，自己爬上碉堡楼瞭望。只见葛桥那边几点灯光时高时低，时隐时现，显然是有人提着灯走动。不一会，巡路队上了山岗，不问青红皂白便“哒哒哒”用机枪向灯光乱打一阵。然而，儿点灯光毫不在乎，继续移动。接着又顺风传来几声狗叫。狗熊队长大惊，自己也下了碉堡，带上四个鬼子亲自出阵。 鬼子巡路队如临大政，跑一段路，又趴下来打一阵机枪。不料前面还是灯明狗叫。狗熊队长咬牙哚脚，气冲冲地带着四个鬼子跟在巡路队后面，摸索前进。 这时，陈本云带着民兵张小乐，早已摸到了山岗下，监 35 ==========第38页========== 视着鬼子的行动。他们放巡路队过去后，正准备上山岗切断巡路队的后路，隐约看到岗上又走来几个人影。最前面的一·个，腰上挂着指挥刀，是个小头目。张小乐想一枪把他撂倒。陈本云用力按了他一下，示意他不要打草惊蛇，误了大事。这个挂指挥刀的家伙就是狗熊，他带着四个鬼子小心翼翼地向灯光逼近。可是，仔细观察，连个人影都没有，只见沟边柳树上，挂着两盏马灯，随着夜风在一上一下地摇晃着。树根下拴着一只狗，因挣脱不开，急得在“汪汪”乱叫。狗熊队长一看知道是中计了，又气又怕，慌忙命令巡路队：“灯光，不许动，开路1快回碉堡。”话音未落，先带着鬼子匆匆回逃。这一切，陈本云伏在路旁，看得清清楚楚。他举起手枪，扣动扳机，“叭”的一声，跑在前面的狗熊队长毙命了，紧跟后面的四个鬼子见狗熊中弹丧命，慌忙伏在地下企图顽抗。谁知手枪声就是信号，早已埋伏在公路两侧的民兵长枪班，一齐开火，接着又“轰”、地一颗手榴弹，四个鬼子报销了。后面紧跟的鬼子巡路队，也被打得“哇哇”乱叫，前仲后翻，死的死，伤的伤。不到五分钟，十一个鬼子全部被歼灭了，结束了战斗。缴获机枪一挺，短枪一支，长枪几支。 据点里留守的鬼子兵，听到枪声大作，又不见队长回来，不敢轻举妄动，只好躲在碉堡楼里，胡乱放枪。 就在陈本云他们打响之后，半湖民兵中队在群众密切配合下，拆了葛桥，挖断了公路，胜利地完成了区委交给他们的战斗任务，有力地配合我主力部队，彻底粉碎了日本侵略者妄图“清剿”我新四军、游击队的罪恶部署。 36 ==========第39页========== 烧 碉 堡 腊尽春来，半湖民兵队越战越强。指导员陈本云经过斗争实践的锻炼，也越来越英勇善战。群众都说：我们的民兵中队是飞行军，神出鬼没，声东击西，使敌人真假难辨，处处挨打，时时被揍，惶惶不可终日。从此，日伪军缩在乌龟壳里，昼夜不敢出头，敌伪据点成了人民战争汪洋大海中的几叶孤舟。 为了巩固和扩大我抗日民主根据地，县委决定把这叶孤舟彻底捣翻。烟囱口伪军据点，就在半湖民兵的眼皮下。陈本云一看到山岗上那座敌堡，就仿佛看到一根染满血渍的锈钉，钉在祖国锦绣河山上。他日夜琢磨着，怎样把它连根拔掉。 一天，民兵岗哨抓住了两名伪军，这两个黑头鬼子从巢县来，是巢县伪军团部牛副官派来烟肉口据点，给伪排长尹疤子送密信的。这牛副官是伪排长尹疤子靠山。牛副官通知尹疤子说，由于他在伪团长面前的“美言”，已经决定派伪军孔排到烟囱口接防。陈本云看了这封密信，想了一想便和中队干部商量了一下。然后叫中队文书在密信空白处模仿笔迹添了儿行小字：“为了使你尽快回团，孔排可能连夜来接防，切勿怠慢。送信的两名兄弟，一名陈木，立即返回；另 一名赵平系孔排伙夫，留你处为孔排安排食宿。又及。”等文书将信添好，赵平扮成敌人伙夫，陈本云扮成黑头鬼子士兵，便出发了。 伪排长尹疤子接到密信，看着牛副官的亲笔手迹，喜出 37 ==========第40页========== 望外，忧郁的脸顿时蒙上了笑意。原来，尹疤子在民兵的不断袭击下，象热锅上的蚂蚁，坐卧不安，蹲在碉堡里就象坐在火山口上，担惊受怕，曾几次去巢县当面求告牛副官，现在就要调离烟囱口回团，早乐得两眼眯成一条线。陈本云和赵平，看到这种情况，知道敌人已经中计，与敌人周旋应付了 一阵，赵平借口为孔排安排吃住，与陈本云两人把碉堡上下内外看了个仔细。这碉堡上下三层，顶层是炮楼，周围开了 三个炮眼，架着三挺机枪，中层隔成两半，一半是进出上下的过道，另一半住着伪军，三十多条长枪挂在墙壁上；下层是地牢，伪军抓来的群众，就关在里面。碉堡周围是土石墙，墙外是铁丝网，网外是壕沟。陈本云心想，这疤子防范得真严。 尹疤子遵照牛副官在密信中的指示，送走了陈木，还“赏”了他一块钢洋，要他在副官面前多多“美言”。又把赵平住宿安排停当，就和他老婆忙着收拾抢掠来的财物去了。 夜幕降临，烟囱口周围静悄悄的。山岗下，民兵在汪家庄外布置了几个暗哨多庄内，民兵中队带着纸团、煤油、棉絮、木梯，相互检查攻打碉堡的一切准备工作。陈本云带着民兵张小乐来到村边，查看这里准备情况，听得有人轻轻贼了一声“口令！”张小乐压低嗓子：“捉乌龟。”陈本云心中好笑说：“今晚就是要车干塘水捉乌龟，不让他跑掉一个。”他找到民兵分队干部，简单地交谈了情况，明确了警戒、后援任务后，就亲自带着长枪班出发了。 出了汪家庄，沿着弯弯曲曲的田埂小路，翻过一座小山岗，在麦地里隐蔽起来。 三更时分，夜深人静。陈本云带着长枪班，快步走向烟38 ==========第41页========== 囱口。他让长枪班拉下一段距离，自己向碉堡大摇大摆走去。他边走边骂：“他妈的姓尹的，躲在碉堡里死睡，还要我们排来换他守孤坟！”这一切，被躲在掩体里的两个伪兵听得清清楚楚，他们怪叫一声： “什么人？” 陈本云回答： “团部来送信的。”伪军城： “团部的吗？对不起，等一会，我们报告尹排长。”不一会，那个伪军出来城道：“我们排长有请团部传令官！” 这伪兵说着放下吊桥，接过陈本云，正准备将吊桥重新吊起时，只听一股风响，这家伙就没命了，刚悬起的吊桥又“通”的一声搭上对岸。原来，是赵平已从伪军身后跟来，挥起一刀，宰了这个家伙。这时，陈本云手起枪响，长枪班迎声冲过吊桥，一阵排枪，歼灭毒动的敌人，迅速地冲上了敌堡中层过道，卡死了楼上的伪军出口。 尹疤子在调堡楼上，忙着安排接待换防，忽听枪响和喊声，如惊弓之鸟，丧魂失魄，一面慌忙关起门楼，一面负隅顽抗，命令手下用火力封锁楼口。敢堡的三个炮眼，象三条毒蛇，凶狂地喷吐火焰。 隐蔽在碉堡四周的民兵一、二分队听到枪声，知道长枪班已冲进碉堡，立即利用敌人火力的死角，架起木梯，越过壕沟，项着棉絮，冲过铁丝网，一阵喊“杀”声，山摇地动 一道道火光直向敌堡顶层。他们很快地同长枪班会合。陈本云让他们收缴了伪军的武器弹药，把俘虏押到调堡旁边的一 39 ==========第42页========== 间平房里，然后，向碉堡楼上喊话： “我们是人民的武装，是打鬼子保家乡的。只要你们放下武器，我们保证你们的生命安全。” “缴枪不杀！”民兵们一阵高喊。陈本云接着说： “姓尹的。你们的碉堡，我们已经拿下了。顽抗是死路 一条！只要缴械投降，不当汉奸，我们保证你们的生命安全。我们是共产党领导的队伍，宽待俘虏，说话算数的！” “我们宽待俘虏1”民兵们又是一阵高喊。 尹范子知道他楼下的兵力已被全部解决，吓得魂飞天外，身子早瘫了半截。 陈本云见楼上机枪手停止射击，打开了楼门。赵平一纵身冲上敌堡楼，用刚才缴获的长枪对准尹疤子。尹疤子只好举起双手，跟六个机枪手一起，乖乖地俯首就俘。接着民兵打开了堡下地牢，救出了群众，然后点起大火，在一片冲天浓烟中，把敌碉堡化成灰然。 东方已晓，红霞满天。三战三捷的半湖民兵中队，背着缴获的枪枝弹药，押着俘虏，雄赳赳、喜洋洋地踏上归途。翻过桃花山，就是根据地。这时，远近村庄，炊烟镣绕。乡亲们，奔走相告。高高的苍山披着彩霞，仿佛要伸开双臂来热烈拥抱这支在战火中茁壮成长的半湖人民自己的武装！ 含山县革命委员会 含山县人民武装部供稿巢湖军分区政治部 40 ==========第43页========== 山林医院 我们一些老同志一提起鹞落坪，‘就会想起“山林医院”。“山林医院”的医护人员，要说多，上至白发苍苍的老大爷，下至蓄着“刘海”的小姑娘，数百名群众都是。要说 ·少，那就是党支部书记兼“大夫”，外加后勤主任雪莲嫂。至于设备和伤员生活，那就很简朴了，同志们常用这四句话来概括： 山洞是病房，石板做病床，盘水当酸，野菜算主粮。 就是这个一无医，二无药，三无粮的“山林医院”，在大别山三年游击战争时期，为红军治疗好了数以百计的伤病员，使之重返前线。 一九三四年冬天。蒋介石用了儿十个师的兵力，阻止红 四方面军北上。为了掩护主力北撤，我连奉命在闻家河阻击尾追的政七十三师。激战三天三夜，没让敌人前进一步。在这次战斗中，我的右大腿负了重伤，和其他十五个同志，由特委机关手枪团护送到鹏落坪。接待我们的是乡农会主席青山大叔和便衣队的副队长雪莲嫂。 青山大叔对雪莲嫂说：“担子重，又新鲜啊。” 41 ==========第44页========== 雪莲嫂说：“不要紧，学着挑嘛。” 雪莲嫂送走了青山大叔，就一个劲地忙开了，烧水、熬米汤、洗伤口…手脚利落，井井有条，忙而不乱。难怪，在部队上就听说过，雪莲嫂是个不简单的女民兵干部。顶多个把时辰，雪莲嫂就把我们十六个伤病员洗的吃的都安顿好了。她顺手添了一块松明子，掠了一下蓬松的鬓发问：“那个同志是周大成？” “我。”这时我才看清，雪莲嫂有二十七八岁，中等身材， 一双晶莹的大眼，使人感到又精明，又坚强。 “你是个老同志，有经验。”雪莲嫂走近我说：“商量一下住的事。” 我说：“别客气，你怎么安排怎么好。” 雪莲嫂说：“深山老林里，吃不好，住不惯，同志们莫见怪。这样吧，让同志住宽敞点，我们便衣队员家，一42 ==========第45页========== 家住两人。” “行。”我说。 我和那个叫小胖子的伤员，便住在雪莲嫂的小茅屋里。当时，最大的困难是没有药。不儿天，雪莲嫂请教了好多老药农，弄来了不少草药，什么解痛的马齿苋啊，清凉下火的紫叶草呀…确实解决了很大问题。只是我这条淘气的腿，敷了好几种草药都不见效，伤口肿的象个亮灯笼。 一天早饭后，雪莲嫂不声不响地出门了。晌午时光，给我弄来了一瓶红汞和消炎药膏。我知道那时候的这类药物，只有敌人据点里才有；敌人封得特别严，查出有人带这种药出封锁线，是要杀头的。 “这太危险啊！”我说。 “不要紧，敌人又没长透视眼。”雪莲嫂很轻地说着。后来，我从青山大叔口里才了解到：雪莲嫂那天挑了一担木炭，走进敌人的据点，卖了木炭，托亲戚在保和堂药铺买了红汞和药膏，抖开挑炭用的箩筐草索，将药放在竹篾中间，又把草索绕好。出封锁线时，敌人哨兵见是刚才挑木炭进去的那个女人，这会子也只有一担空箩筐，就让雪莲嫂过了封锁线。没过多久，便衣队给雪莲嫂送来情报说：“出了叛徒，速将伤病员转移。”青山大叔和雪莲嫂，连夜将我们十六个伤病员，安置在雪莲嫂房后山祠里。为了防备万一，乡农会的干部和雪莲嫂都守在我们身边。 太阳没当顶，一百多个白匪，象一群恶狼似的扑来了。东搜西查，翻箱倒柜，捉鸡拉猪，闹得鸡飞狗跳。敌人扑了空，不甘心，临走时放了一把火。雪莲嫂家的三间茅草屋，烧个净光。我们肺都气炸了，恨不得冲出去跟敌人拚掉。雪莲嫂象是 43 ==========第46页========== 看出了我们的心思，安慰我们说：“不要紧，敌人烧得掉茅草屋，烧不掉我们革命的决心，烧不掉我们与红军的骨肉情。” 真正的“山林医院”生活，从此开始了。 敌人封锁得越厉害，鹞落坪人民对我们照顾越周到。敌人越是烧杀抢劫，鹞落坪人民的心跟我们靠得越紧。 没有粮食，他们把藏在小瓦罐里的一点种子倒出来，磨成粉，做成粑，送进山洞。种子完了，就上山挖蕨根，根粉送给我们吃，自己咽根渣。一天，七十三岁的贫农老大爷聂长松，端着一砂锅老母鸡汤走进山洞说：“都给白狗子抢光了，没什么好吃的啦，同志们喝一口热汤吧！” 我说：“老大爷，没有鸡下蛋，往后拿什么换盐吃啊？”大爷说：“往后吃盐再想办法，眼下人要紧哪！”我们再说不出话，只是噙着激动的眼祖，呆呆地望着这位慈祥的老人。 敌人搜山了，乡亲们冒着生命危险，踏着荆棘，把我们从这个山洞背到那个山洞。鹞落坪的九十九个山洞，哪个山洞里没留下乡亲们的足迹！ 我清楚地记得，初春的一天下午，沈大妈的十二岁独生女小林，正在山上为我们放哨，忽然，离她不远的山下，传来了轻微响声。小林低头一看，“坏了，白狗子偷偷来搜山了1”她知道，跑几百步给红军叔叔送信，已经不行了，敌人会跟踪而上多喊一声？也不行，那更暴露了目标。 “小孩，站住！”糟糕，白狗子发现她了。 小林心生一计，一拾腿就朝着我们相反的方向跑去，边跑边喊：“白狗子搜山啦！一” 敌人听小林这一喊，调转头来就追。小林象一头活泼可 44 ==========第47页========== 爱的梅花鹿，逢崖就蹦，遇涧就跳。敌人看看追不上，就下了毒手。“叭1叭！”两枪，小林的喊声随着枪声中断了。 天黑，我们推选雪莲嫂去看看沈大妈。没等雪莲嫂动身，沈大妈踉跄着身子，照例给我们送来了蕨根粉做的糊，她哽咽着说：“来晚了，把同志们饿环啦。” “大妈一”我们都放声哭了。 沈大妈拉着衣襟擦了擦眼角，安慰着我们：“莫哭，宁死一个，不死七个。值得！” 转眼又是夏天了。 跟我同来的那十五个同志，都先后归队了。我因为腿残废了，组织上决定留下来，做雪莲嫂的助手，把“山林医院”坚持办下去。那时期，战斗一直打得很激烈。不几天青山大叔又给我们送来了二十八个伤病员。 他说：“雪莲嫂，忙不过来吧？” 雪莲嫂说：“不要紧，白天忙不过来有夜里。”青山大叔临走时，递给雪莲嫂一个纸条。 雪莲嫂还象接待我们时那个老样子。把同志们安顿好了之后，习惯地掠了一下鬓发，问：“哪个同志刨何树青？” 一个满腮大胡子的伤员应道：“我叫何树青。”雪莲嫂说：“老周同志也来，到外面商量商量。”何树青和我，跟雪莲嫂走出洞口，来到一棵松树下。 雪莲嫂说：“我们三个党员同志成立一个临时支部。”原来青山大叔递给雪莲嫂的那个条子，是何树青的组织关系。那时候的党组织，为了有利斗争，是不公开的。何树青和我，都选雪莲嫂担任支部书记，雪莲嫂也没有推辞，说：“大家抬起鼓来打吧。”她又说：“伤病员多了，大热天挤在一起不 45 ==========第48页========== 好，分两个洞住，何树青与周大成分开住，一人负贵一个洞。” 说实在话，六月天住山洞真有点不好受。既要御外敌，又要防“内患”。“内患”那就是山蚂蝗和黑蚊子。一逢天阴下雨，山蚂蝗象蛆一样，顺着人的大腿，一个劲地往伤口里钻，吸饱了鲜血，涨得圆鼓鼓的在地上一滚溜走了。晚上黑蚊子又大又多，一个有半寸长，叮到那里，那里就是一个铜钱大的红斑，又痒又痛。放烟熏，耽心暴露目标影拍打吧，打死了一只，来了一群，闹得伤员整夜不能安神。雪莲嫂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她对我和何树青说：“我们分工给同志们赶蚊子。” “怎么赶法？”我问。 “砍几枝棕叶，在洞里来回舞动。”雪莲嫂接着说：“周大成在你涧里赶上半夜，何树青在你洞里赶下半夜。”她自己呢，上半夜在何树青洞里赶，下半夜又跑到我洞里赶。头两天，我们也没注意，几天后，见雪莲嫂的眼晴象两个红桃子，我们才又后梅又心疼。我说：“雪莲嫂，你不能这样往下拖啊。”雪莲嫂那里肯听我的，说：“黄连水泡大的人，经得住。”这件事让青山大叔知道了，他给我们送来了烟梗煮的水，制服山蚂蝗。真灵验，只要把烟梗水洒在门口，不管下多久的雨，再也看不见山蚂蝗的影子了。夜里，又跑来一些乡亲们轮流给我们值班，赶蚊子。 我们不好意思地说：“乡亲们哪，养好了我们，拖坏了你门啊！” 乡亲们都说：“哪里话，不是为了我们穷人，你们到这深山老林来做么事。” 敌人越失败，越疯狂。一九三五年的十月二十八日，青山大叔背着一些粮食来对我们说：“敌人真狠毒，他们妄图 46 ==========第49页========== 割断我们的鱼水关系，强迫移民！” 我惊讶地问：“移民？往哪里移？炉 “往敌人据点里移！”青山大叔愤愤地说。“不能发动群众抵制吗？”何树青问。 “不行。”青山大叔说：“敌人快把房子烧光了。上级党委决定，为了减少不必要的牺牲，移了再说。” 我望望青山大叔，再回头看看雪莲嫂。雪莲嫂两手撑着下巴没说什么。 青山大叔将一袋粮食递给雪莲嫂说：“乡亲们把所有的粮食都送来了，维持一下，等到了据点里再想办法。” 雪莲嫂说：“不要紧，路是人走出来的！” 天寒地冻，山崖上，洞门口，都挂着几尺长的冰锥。这时候，除能在树干上找到一些已经干枯了的菇子，什么野菜都挖不到了。三十来个人，靠这一袋粮食，别说一个冬天，就是一个月也无法度过啊！大家心里都压上了一块铅。雪莲嫂反而破例地欢乐起来了，她忙着、唱着，“农民暴动歌”呀，还有“红军哥哥你莫愁，那管今日住山头…”等等。有时，我们也情不自禁地跟着唱起来；唱着，唱着，回忆着激情满怀的战斗生活，向往着美好的未来，顿时增添了战胜困难的信心。 粮食不多，可是雪莲嫂会精打细算，粗粮细做，使我们不党得处在无粮的境地。她每天翻山越岭，拾来一篮又一篮的干菇，加点米，熬成汤，虽说没油没盐，可也有点鲜味，我们叫它“蘑菇汤”。但是，雪莲嫂那对明亮的大眼睛凹下去了，脸色苍白。原来，就连这样的“蘑菇汤”她也舍不得喝一口，一日三餐都是榆树皮。何树青和我都想劝她喝一口 47 ==========第50页========== 蘑菇汤，但我们谁也没有开口，因为我们知道，不等我们开口，她就是那句老话，“不要紧，黄连水袍大的人，经得住”一连十多天，指头大的雪片，铺天盖地的飞舞不停。那个冷呀，真是无法形容。雪莲嫂却只穿着两件单褂子。她唯-一的一件破棉袄硬塞给了何树青。 何树青老家湖北，是手枪团的一个班长。在一次遭遇战中，他一口气干死了应十多个白狗子，终因寡不敌众，胸部受了重伤，倒下去了。是便衣队打扫战场时，才发现了他，送来“山林医院”。二十多个伤病员中间，算他的伤最重。他躺在草铺上不喊一声痛，不叫一声苦，总是把他省下来的 一小勺子蘑菇汤让给别人吃。雪莲嫂给他的破棉袄，一会儿盖在这个人身上，一会儿又披到那个人身上，谁也没舍得穿。一天，雪莲嫂问何树青：“青山大叔离开我们好多天了？”何树青摸出一个小布袋递给我：.“数数看，一个石子是一天，有几个石子，就有几天。”我说：“石子当黄历，真新鲜！”倒下来一数，整整六十一个。“啊！明天就是年 三十啦！”何树青一听，摸出不足二斤重的一小包干粮，塞给雪莲嫂说：“早就想给你，我知道你不会收。雪莲嫂，过年了，收下吧，算我的党费。”雪莲嫂接过干粮，望着这个坚强的战士，好久好久才说：“好！准备准备，痛痛快快过个年！” 年三十的大早，我们都忙开了，打扫卫生的打扫卫生，剪头发的剪头发。…洞口围着一堆人看何树青打扮洞口，他正在用火炭在石壁上端端正正地写上一副对联，上联是：“住山洞，不忘革命”，下联是：“咽蘑菇，为了人民”。雪莲嫂说：“再写个横批吧。”“怎么写？”何树青问。雪莲 48 ==========第51页========== 嫂想了想说：“工农革命万岁！”大家都拍手叫好说：“对对对，革命成功了，我们还要把这个山洞精神传下去。” 山洞里一阵欢乐气氛，谁也没有料到，正在这时，被敌人搞进移民村的农会主任青山大叔来了。· 青山大叔一手拄着一根茶盏粗的竹棍子，一手拍打着雪花，兴致勃勃地说：“好啊，革命就要有这个乐劲！” 我们一见到青山大叔，就象孩子见了久别的妈妈，那股高兴劲可真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青山大叔说：“我看哪，白狗子是秋天的蚂蚱，蹦不了几蹦啦，哼！他不让我们带粮食出据点，可我们到底送出来了。来！”他倒提起那根粗竹棍，“晔哗哗”足足倒出了五六斤白米，接着说：“这主意是大伙儿想出来的。乡亲们说：这次成功了，往后就用这个办法，三天一次，趁上山打柴的机会，送到翻车岭头上右边那个石缝里，到时候，让雪莲嫂去拿！” “哎！”雪莲嫂兴奋地应着。 自此以后，每到三天头上，雪莲嫂腰里别着何树青带来的一颗手榴弹，到青山大叔约定的那个地点去取粮食。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鹞落坪人民在党的领导下，经过 三年艰苦奋战，粉碎了敌人多次“围剿”，我们所有伤员也没有遭到敌人伤害。 每当我回忆起往事，鹞落坪上那些又熟悉又亲切的面容，就闪现在我眼前；一想到这些成千上万的朴实坚强的英雄，我不禁默默重温毛主席的教导：“人民万岁！” 岳西县革命委员会 岳西县人民武装部整理 49 ==========第52页========== C 掩护伤病员 休宁县至今还传颂着朱家坑民兵掩护新四军伤病员的故事。 (-) 朱家坑在休宁县西部流口山区，四周是深山密林。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这里就播下了革命火种。 新四军皖南支队的六十多个同志，在江西婺源县，消灭地方反动武装伪保安团的一个连之后，来到这里休整了。山区日落早，夜色来得快。一九四七年古历十一月二十九日，下午五六点钟，天已经黑透，朱家坑正在热闹中，真是笑语环绕篝火飞。这时，军民正在联欢祝捷。支队的儿位负责同志在村头的一家茅棚里开会，传达华中工委关于开展皖南工作的指示。突然，交通员老朱送来了上级紧急通知。队长老倪看后，一边命令部队集合，一边和村干部研究找儿位乡亲把两名伤员抬走。两名伤员一个叫孙黎，一个叫陈刚，都是苦水里泡大，还不满二十岁。他们是奋不顾身炸敌人碉堡时负的伤，伤后忍着剧痛，不声不响。 50 ==========第53页========== 0 朱家坑群众见部队紧急集合，就知道一定是有新的战斗任务，义高兴，又心急。昨天晚上，他们听老倪讲：毛主席已经命令解放军开始全面反攻，打倒蒋介石，解放全中国！反动派的日子不长啦！腹前，战士们摩拳擦掌要去杀敌，解放受苦受难的老百姓，该多么高兴啊。但是，战士小孙、小陈伤势重，跟着部队要影响打仗，伤也难好。怎么办呢？大伙一合计，决定派民兵王德宝、方二九去找老倪。 “队长，乡亲们请求把小孙、小陈留下来。” “留下？！这会给乡亲们带来麻烦的。”倪队长紧紧握着他俩的手说。 “麻烦？你们为穷苦人闹翻身求解放，杀敌流血，为什么不嫌麻烦？我们，为了亲人安全，就是入火海、上刀山，也心甘情愿。倪队长，朱家坑就是同志们的家。留在这里，你们尽管放心吧！” 在王、方两人恳切要求下，部队决定把小孙、小陈留下来了。临走，老倪嘱附道：“我们奉上级命令参加一个新的战斗，估计个把月就能回来。我们走后，保安队可能会窜到这儿来的，你们可要千万多加小心呀！”倪队长的嘱咐，充满了对朱家坑革命群众多么关切的心情啊！ (二) 午夜，部队出发了。 民兵骨干召开了秘密会议，研究了一个掩护伤员的周密计划，决定由王德宝、方二九两人具体负责。会议结束，天 51 ==========第54页========== 刚拂晓。王、方两人从家里扛来了铺板、被条，把已经打扮成山里人的小孙、小陈拾送到了海拔一千米以上的常源山腰的岩洞里。岩洞离村不远，照应方便，一有情祝，便于转移。洞里干燥避风，洞外杉松耸天，间杂着直径一米多，形似巨伞的大香榧树；离洞不到一丈远的山涧流泉，不停地淌着，发出哗哗啦啦的啊声，象是一首奇妙的乐曲。小孙是淮北人，从未见过如此山色，他从昏迷中醒来一看，高兴地说“真是个理想的疗养院”。” 朱家坑，地处皖赣两省，休宁、黟县和祁门三县交界，这里峰峦耸峙，绵延百里。自从倪队长率领部队走后，江西婺源，休、黟、祁地方反动武装不断向这里进逼。朱家坑的民兵们日夜放哨，防备敌人的突然袭击。 小孙和小陈在“疗养院”没住多久。一天下午，蹲在山梁放哨的民兵王明加，远远望见一队匪兵，大约八、九十人，往朱家坑方向窜来。王明加一·见敌人来得突然，不由一愣，他皱了一下眉头，便急忙下山追上敌人。 “喂，哪里去？”匪兵头目问。“朱家坑。”王明加不慌不忙地回道。 “好，给老子带路！”匪兵头目咧着歪嘴嚷道。“朱家坑到过新四军，可要小心哩！”王明加吓唬说。匪兵们听说新四军，呆若木鸡，那歪嘴推开匪兵，凶凶地望着王明加说：“讲实话，有多少人，多少枪？”王明加镇静地说：“老总，我是好心告诉你。那夜我躲在家里，只听见村里闹闹嚷嚷的一片，第二天一见亮就走了。他们有多少人，多少枪，我娜能知道？” 匪兵们一听新四军走了，才松了口气，又催着王阴加带52 ==========第55页========== 路。王明加专走明路大道，好让坑里人看到敌人。他边走边想：一定要捱到天黑，让王德宝他们来得及带伤员转移。他 一路走得慢慢吞吞，同匪兵故意大声地说东道西。他了解到这股土匪属婺源县伪保安团。匪团长叫李梓山，矮小个子，扁头歪嘴，满脸横肉，人们都称李歪嘴。不久前，李歪嘴的 一个连被老倪率领的游击队消灭了。前儿天，李歪嘴得到一个顽乡长的报告，说游击队里有两人在这次战斗中负伤。歪嘴到处搜索，寻机报复。 “大兵来啦，快推备茶水！”匪兵们快到村口，王明加情急生智，拉开大嗓门喊道。 正在为伤员煎药的方二九，一听到喊声，就象离弦的箭，向“疗养院”飞奔。 李歪嘴在朱家坑没有停留，立即驱赶着匪兵们来到常源山下。那些匪兵拾头一望，这巍然横亘的山梁，四周全是悬岩峭壁，又惊又怕，椎恐游击队突然杀出来，一个个胆怯地喘着气，慢吞吞一步一步向上爬着。 伏在岩洞口的王德宝和方二九，目不转晴地盯着向山上爬来的敌人，情况万分紧急。王德宝急得面孔涨得通红；方二九满腔怒火，手握一个手榴弹；小孙、小陈忍着伤口剧痛，也拿起手榴弹。王德宝抱起一个大石头压低嗓子说：“来吧，狗杂种，就这三颗手榴弹和这堆石头，也叫你们血肉横飞1” 猛然间，常源山对面的密林里“秤、砰、砰”响了几枪。方二九拉拉王德宝的衣角说：“别紧张，王明加在使调虎离山计了。” 匪兵们被打怕了，一听枪声，以为游击队打来了，一个 53 ==========第56页========== 个吓得屁滚尿流，丢帽掉鞋，连爬带滚，逃回村里，龟缩起来了。 王德宝、方二九当机立断：连夜按第二个计划转移。这晚，天低云厚，夜色如墨，伸手不见五指，眼睛已经不如耳朵管用了。王、方两人，一个背着小孙，一个扶着小陈，摸着漆黑的夜，高一脚低一脚跋涉在深山密林之中。方二九的鞋被树桩拖掉了，就赤脚走，脚又被藤刺戳破了。王德宝脸上和双手被柴草拉开了一道道血痕。两人从头到脚汗水淋淋，衣服都湿透了，血、汗种泥凝结在一块。为了护亲人，那顾得这些。翻过一山又一山，爬过“道悬岩又一道悬岩，终于在翌日拂晓，安全地转移到了目的地。这是一个专为掩护新四军而搭的一个绝密的小地棚，棚顶是用杉树皮盖的，小陈说：“怪好的，从山洞搬进了瓦房。” 王德宝、方二九看着小孙、小陈一夜挨饿受冻，哪里还知道自己腰腿疼痛，马上拾来干柴，寻来三块石头垒了灶，放上瓷缸。不一会，小孙、小陈喝了开水，吃了干粮，心里仿佛很舒坦。王德宝和方二九看到这情景，汗渍渍的脸上不约而同地现出了朴实的笑容。这笑容把一夜的劳果，驱赶得干干净净。高山顶上的隆冬之夜，冷风飕飕，分外刺骨。然而，躺在厚厚草铺上的小孙、小陈，想起冒着生命危险掩护自己的革命群众，心窝就涌出了一阵阵的温暖。 敌人进村后，连颗粮食也找不到，抄山又遭到一场虚惊，扑了个空，气得砸锅摔碗，住了儿天，把朱家坑闹得个乱七 八糟，鸡飞狗跳。这时，村里的地下党组织，派人四处散布“游击队又到婺源了！”消息传进了李歪嘴的耳朵，这家伙担心又要吃大亏，奔丧似地赶回老巢去了。 54 ==========第57页========== (三) 刚来时，小孙、小陈伤势很重，因为流血过多，昏迷不醒。王德宝、方二九和村里群众都心疼极了。经过几天护理，两人才慢慢清醒过来，只是身体十分虚弱。 朱家坑民兵负责人选派王、方两人护理伤员，真是最合适不过了。他俩苦大仇深，对地主、反动派，恨得咬牙影对毛主席、共产党，无比热爱。王德宝是个细心人，白天，他坐在伤员头前，一勺一勺地喂了这个粥汤，又喂那个水药，要是太烫，就轻轻吹福了，黑夜，担心亲人着凉，几次起来察看，要是哪个把被子踢开了，就摸摸头上，看是不是发烧。方二九懂点医道，会用几十种药草。他每天山上山下去采药性好的药，采回来又再三的用药品种和剂量，细心地煎药。群众说：咱们给亲人派上这两位医生、护士，准好得快。李歪嘴进村第二天，王德宝的妻子秀英知道山棚里伤员没有吃的了，匪兵又布了岗哨，人们上不去，下不来，她心急如火。这时，王明加来到秀英家里。 “怎么办？”秀英急忙问道。 “你准备，我掩护！”王明加如此这般地交待了一番。快到响午时分，王明加先到村口，向他认得的两个站岗匪兵递了香烟。匪兵抽着他递过来的香烟。秀英立即背起出生十七天的婴儿，用破棉袄盖好，腰系歃柴刀，手提一个大菜筒，向村口走去。一到村口，匪兵端着明晃晃的刺刀，对秀英吼道：“不早不晚干什么去？” 55 ==========第58页========== 秀英不慌不忙，说：“男人打长工去了，家里没烧的。上山打点柴火。” “胡说！竹简里是什么？” 秀英举起没有盖上盖的菜简说：“带的中饭！” 匪兵正要动手搜。王明加不慌不忙走了过来，神着秀英说：“嫂子，没烧的，就到我家拿点吧。老总们有要事，不要来麻烦。唉，带着小孩，哭哭啼啼，怪可怜的。”秀英一听，赶忙用手暗暗地拧了小孩一把，要儿“哇”地一声哭了起来。王明加又递过两根香烟，对哨兵说：“老总，一个妇人家，就让她上山打点柴火吧。嫂子，快去快来。”匪兵赶忙去接香烟。秀英趁空过了岗哨。 秀英骗过敌人，翻山越岭来到伤员住的山钿，拨去盖在菜筒上的苦蔗菜，取出十多个熟鸡蛋，送到伤员手里。小孙、小陈邀动地说：“你们家这么困难，大嫂坐月子吃的鸡蛋，我们怎么能吃得下去！”秀英亲切地说：“你们比亲人还亲，身上的伤是为我们负的，多吃点，好得快，我们心里才踏实！” 接着，秀英放下背上的婴儿，取出装在背上的一小袋米，悄悄地对方二九说：“乡亲们把稻种都凑来给伤员吃了，就只剩下这几斤了，要是再不能出去弄点粮食回来，问题就大了。”方二九沉思了一会，坚定地说：“决不能让亲人挨饿！”说毕，他就下山，躲过敌人岗哨，找到了贫农王培圭研究。王培圭一想说：“我有个亲戚，住婺源乡下，那里是产粮区，到他那里，无论如何也要弄点大米回来。”方二九担心地说：“敌人封锁得严，一路有风险啊。”王培圭斩钉截铁地说：“为了亲人不挨饿，再大的风险，也决心承担！”56 ==========第59页========== 胆大心细的王培圭，一个人从荒山密林中连夜行走…百 二十里，终于从婺源弄回来五十斤大米，装在铁皮箱内，送上山糊。 朱家坑的民兵和群众，为了掩护伤员，就这样日夜奔被操劳，精心护理。一个月后，小孙、小陈终于恢复了健康，旧历一九四八年一月初的一天清晨，东方升起了红日，金色的阳光照耀着朱家坑的山林，村里男女老少喜气洋洋，倪队长率领游击队胜利归来了！亲人重逢，抱的抱、跳的跳，一片欢乐。 几天后，小孙、小陈含着激动的泪花，怀着杀敌立功谢亲人的决心，踏上了新的征途。 休宁县革委拿 休宁县人武 供稿 徽州军分区政治部 57 ==========第60页========== 牵牛鼻子 抗日战争进入第三年一-一九三九年，月寇盘踞了沿江大小各镇。马当、澎泽、湖口三镇，鬼子驻扎了一个大队，大队长叫龟田，气焰十分器张。沿江人民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中共澎、宿、望边江特委深入敌占区，宣传群众，组织群众，掀起了抗日救国运动的高潮。长江民兵游击队在特委的组织和领导下，开展地下活动，有力地打击了敌人。 这年春，澎泽、宿松和望江一带洲区，芦苇长满了江岸湖滩，密密麻麻，已经高过人头，无边无际的洲区成了绿色的海洋。地里的麦子已抽穗扬花，正是开展游击活动的大好时机。 长江民兵游击队，隐蔽在芦苇荡里，整整一天了。鬼子的机枪、步枪，在他们四周胡乱地射击着。青年民兵张小纯，望着天空里盘旋着受惊的水鸟，轻声笑着说：“听鬼子的枪打得乒乒乒、乓乓乓，就好象在自问自答：‘怕不怕？柏、怕、怕！’”说得卧在他身旁的几个民兵忍不住捂住嘴笑。这时 一个外号叫大个子的民兵，气愤地压着嗓门说：“你们还笑哩，我都急死了！”说着转身问赵双全：“队长，我们出去干他一家伙吧！” 这时敌人的枪声渐远，但是那声音仍然按照张小纯翻译 58 ==========第61页========== 的那样打着：“怕不怕？怕、怕、怕！”。赵双全坐了起来，拍了拍胸前的泥土，打趣地说：“人家一个劲地说怕！怕！怕1你再去打，加上我们的土铳声，人家不就‘更怕、更怕、更拍…吗！”接着又问：“小纯，你说说，敌人为什么怕，怕，怕？”略带童音的张小纯说：“还不是因为我们炸沉了他们三艘汽艇，活捉了儿个鬼子兵，吓得他们成天提心吊胆呗！” 赵双全点着了旱烟，吸了两口，说：“好，他对我们又恨又怕！那些事件之后，驻在澎泽的鬼子大队长龟田，气得吹胡子瞪眼，象刚进磨坊的野驴，乱转乱蹦。他们的上司来电训斥，说他给皇军丢脸。还限期消灭我们这支队伍哩！”赵双全说到这里，笑了笑说：“所以龟田一举调动了马当、湖口、澎泽的鬼子和汪伪军，兵分三路，铁壁合围我们江北洲区。” “那是作梦！”张小纯气愤地插话。 “敌人的这个围剿计划，正是我们需要的。”他一双精明有神的眼，变得难以捉摸。“我们不但希望他们来合围我们，还希望他多合围几天，那就更好。”赵双全的一席话，不但使大个子呆住了，连机灵的张小纯也搔着头皮纳闷起来。赵双全望着睁大了眼睛的战士们，接着说：“今天上午，特委来了指示，要求我们趁敌人出窝，把敌人主力一这个牛鼻子给牵住，让他每天白天出动。”还说：“这是对我主力部队的有力支援。”说到这里，赵双全拍拍大个子的肩头，把他拉到自己身边（他从心底里喜欢这个钢筋铁骨、威武不屈的战士)，亲热地说：“大个子同志，仗是要打，要有计划地打，要按照毛主席关于游击战的‘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的于六字决去打，不能光凭感情去打。我们 59 ==========第62页========== 计划最近要给敌人一个打击，可不是今天。我们要照主席讲的不打无把握之仗”，‘打则必胜’！你这几天多想想，打算怎样给敌人一个狠狠地打击。一要代价小，二要敌人伤亡大。”每当遇到战士们有意见，赵双全总是这样耐心地把战士上们引导到正确道路上去。战士们常说，虽然挨了队长的批评，却越发感到队长亲切，一日不见就想得慌。打仗时只要赵双全 一上，全队就全冲上前，个个赛过小老虎。 大家正在兴高采烈地议论怎祥样牵牛鼻子，怎样给敌人一个打击，赵双全突然敏捷地抽出驳壳枪，轻声地说：“注意！正南方，一百米外有人！” 民兵们迅速分散卧倒，作好战斗谁备。果然，一百米外的芦苇，塞突作响，有急速的奔跑声，声音越来越近。 张小纯碰了碰赵双全，说：“好象是杨队长他们。”赵双全点了点头，习惯跑用袖子擦了一下驳壳枪机头，说：“对，是老杨他们。” 这时，副队长杨勇和两个民兵已奔到面前，他们把拾着的一个鬼子朝地上一放，边喘气，边用毛印擦汗。张小纯气冲神冲地奔过去骂了一声：“他妈的，还装蒜。”杨勇说：“他给我们打伤了。”民兵们忙围过来，张小纯用脚轻轻地挑了挑鬼子，说：“怎么连眼也不敢睁？”他又伸手到鬼子鼻子上试试，说：“哪是伤号呀1鼻子不通风了。” 大家仔细一看，鬼子果然咽了气。于是，又围着杨勇问：“队长，你们怎么干到这个鬼子的？” “大家静一静！”赵双全一摆手，拦住大家。他从怀里掏出一张小纸条条，递给杨勇说：“老杨，这是上午接到边江特委的指示，要我们设法在白天把敌人牵制在这里三天。” 60 ==========第63页========== ，杨勇不打顿地说：“保证完成任务！” 赵双全望了望鬼子死尸，说：“老杨，你巴经先行一步了。” “他是自己送肉上砧板。”杨勇说着，指指死鬼子说：“这家伙还是个小队长呢！我们儿个人，迂回到鬼子的合围圈外，藏在杨蝎子屋旁的芦苇林里，想侦察下杨蝎子近来的行动情况，碰巧看到这家伙把一伙鬼子吆喝着指向南去，他却大摇大摆地朝杨竭子家中走去。没半响，他又和杨蝎子指指划划地走了出来，准备去追赶已走远了的鬼子队伍。本来我们想抓活的，谁知这家伙中‘武士道？的毒太深，我的枪口抵在他的胸膛上，他还想行凶，只好给了他一下子，当时还未死，·我们准备抬来抢救抢救，不知抬在路上什么时候咽了气。”杨勇一口气讲完了捉鬼子的经过，又调转话题问：“老赵，既然特委要我们把敌人牵住，这个计划该怎么定呢？” “是呀，我正想让大家来议论一下。” 民兵们立刻恢复刚才的议论，个个都劲上加劲，议论纷纷，献计献策。赵双全蹲到一个小土丘上，安静地听着大家想的办法，一边心里也暗自琢磨起来。 民兵们的议论，热火朝天。有的说：“今天就把鬼子拖住，不给他回澎泽。”有的说：“打一下鬼子尾巴，把鬼子引到山区去。”还有的主张打他个伏击战…真是人多办法多。 赵双全等大家商量得差不多了，起身问前迈了儿步，说：“大家意见很好。现在敌人已处于骑虎难下，只要我们善于抓住敌人的弱点，充分利用，再加上我们都是土生土长地形熟，声东击西，同敌人玩儿天捉迷藏，使敌人进则没有 61 ==========第64页========== 进攻目标，退则又拔不出脚，这样，就完全有把握敌人牵住。然后我们再利用机会消灭一些鬼子，夺得一些钢枪才好，既打击了改人，又壮大了自已。”他说到这里，又指指鬼子的死尸说：“这个鬼子的尸首，就是可以利用的，他可以节省我们一些弹药。敌人张牙舞爪，扫荡了一天，没有捞到什么，反而丢掉一个小队长，他们不会就这样收兵。鬼子的这个规律，我们是摸透了的。为了保险，我们冯上再派出一个 三人小组，赶上去，打一下他的尾巴。这个牛鼻子就算给我们牵住了。”三人小组立刻整装出发了。 赵双全接着说：“现在我们来研究一下，在这具死尸上怎样做点小文章吧！” 傍晚时分，鬼子被民兵的一个三人小组纠缠住了。三个民兵故意惹得他象发疯的野猪一样，东冲西撞，直到深夜，鬼子才气呼呼地龟缩到据点里。鬼子缩回龟壳，群众开始回村子。 民兵们夹在桐树村群众中，拾着鬼子死尸，也进了村，来到广场上。不一会，消息就轰动全村，到广场上看热闹的群众越挤越多。地主杨蝎子也挤在人群里，贼头贼脑地探望着。赵双全站在士墩上，大手一挥，说：“同志们，乡亲们，日本鬼子侵略中国必然要失败！今天我们打死一个，明天就可以打死他十个，只要我们团结起来，共同抗日，胜利一定是属于我们的。现在我警告那些汉奸走狗，必须老老实实，不然也和鬼子小队长一样下场。…”赵双全的话受到群众的鼓掌欢迎。广场上顿时群情激奋，人们高喊口号：“打倒日本帝国主义！”“中国共产党万岁！”杨蝎子缩在角落里不敢出声。 62 ==========第65页========== 会后，赵双全又叫民兵把鬼子的死尸拾到四马场埋掉。第二天，鬼子果然所游击队的调度，又出动了。从澎泽过江的敌人，一股直撞四马场，一股到处搜索游击队。到四马场的敌人，一点弯道儿也没拐，就找到了鬼子的坟。眼快的群众，发现有个鬼子跟杨蝎子长得一样，走起路来也是八字脚，身上没有枪。另一个群众说：“就是杨蝎子，化装就能瞒过去！扒了皮我都认得他。》 鬼子和伪军们忙乱了一阵，把鬼子的坟挖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个尸体，只有一个小小的油纸包儿埋在坟中间。打开一看，却是一张通告，上写： “侵华日军，夺我国土，杀我同胞，无恶不作，我部昨天消灭鬼子小队长一名，打算再消灭九名鬼子和汉奸，凑成整数再行处理。如果龟田把自己也列入上述九名之中，我们表示欢迎。特此通告。”站在杨蝎子身旁的是鬼子中队长，当他搞清通告的内容后，气得一跳三丈，恶狠狠地抓住杨蝎子的衣领：“你的，大大的假，大大的谎情。”扬手给杨蝎子儿个响亮的耳光，打得杨蝎子歪着脑袋求饶。鬼子还责令杨蝎子三日内查清尸首的下落：“找不到，就是你的杀的，要杀死你。”鬼子中队长的话还没有落音，远处“砰，砰”几声枪响，鬼子便开始被游击队牵着到处转了。 这天晚上，杨蝎子把老婆也推出来，两人蹑手蹑脚地满村乱转，到处打听消息。虽然看到几处群众在轻声议论，无奈大家一见他走过来都相互望了望，各自散开。他把脖子伸得老长，才在李有旺门口听到里面说埋呀埋的，别的再也听不到什么。倒是他老婆偷偷听得了“埋在东沙埂可找不到 63 ==========第66页========== 了”一句。杨蝎子如获至宝，心想：“昨天听游击队讲理在四马场，就去给太君报信，结果吃了亏。这次非得看个实在不可，不然又有苦吃。”想罢，连忙拿了一把锄头，滚滚爬爬摸到东沙埂，找着鬼子坟，猫着腰就动手挖起来，不几锄头就把鬼子的脚钩得一翘，吓得遍身冷汗。定了定神。借着月光壮着胆，仔细辩认：“对对，黄马裤。大皮靴，不假不假。”看定，忙用锄头把土又盖好，一溜烟地着澎泽方向跑去。 这次鬼子倾巢而出了。昨天鬼子中队长给龟田递上那张通告，龟田气得浑身发抖。连声骂那个中队长：“八格亚鲁，无能！”传令：“明天继续扫荡。”决定亲自出马，督战指挥，发誓踏平洲区，找回小队长的尸体。 前天在“铁壁合围”中，龟田不但没有损伤游击队一根毫毛，自己的小队长反而被干掉一个，而且在退回据点之前，又被游击队的冷枪打伤一个伍长；昨天游击队的那个通告，当众又是向他挑战。这一切都使他被刺得象条发狂的野牛。因此，赵双全的牵牛鼻子的计谋就越发灵验了。 鬼子们吆吆喝喝，推推拥拥，又到了东沙埂。杨蝎子得意地从鬼子队伍中走出来说：“我亲眼看到太君在里面，还穿着黄马裤，大皮靴。”说着就一个劲地挖起来。谁知道挖了半天，也不见鬼子翘脚，不由得心里吓得卜通乱跳。站在 一旁的龟田也等急了，喝令鬼子们一齐动手，结果挖出来的又是一个袖纸包。打开一看，里面不是通告，却换成了一封警告信： “龟田听着：你率领日本侵华军一个大队，在沿江一带烧、杀、抢、掠，罪恶如山，血债要用血64 ==========第67页========== 来还。不是不报，时间未到。本部受人民之托，责令你投降，否则将奉命选定时机把你消灭一与那个小队长一样，切切勿忘！打倒日本帝国主义！民族革命战争万岁！ ·长江游击队 ×月×日 敌人义中计扑了空，于是更疯狂地扫荡于始了。长江游击队安静地坐在芦苇荡里开会。 赵双全传达着边江特委的指示，说：“鬼子的扫荡是第 三天了，到明天我们就胜利完成牵制敌人的任务了。刚才边江特委来信说：‘由于我们牵制了敌人，使敌人放松了对长江水面的防守，我湖北圻春的一支主力部队，已顺利地从湖口渡江，到达江南山区，使江南一线的军事布局胜利完成。’”赵双全说到这里，拍了拍杨勇的肩膀说：“老杨，既然敌人要那具死尸，我看明天也该奉还了，你看怎样？”“当然可以。”杨勇作出慷概的样子说：“还有老早为他们特制的礼物也应一并送给龟田，不然他还讲我们说话不算数哩！”说着笑了起来。“对，对。”大家异口同声地说。 这是第三次埋尸。 民兵们摸着黑，把鬼子的尸首拾到离杨蝎子住屋不远的地方，地名叫牛车墩，赵双全跑到杨蝎子家中借锄头，向杨蝎子说，“鬼子到处找尸，几次都被我们转移了，鬼子找得越来越紧，我们准备把他埋到牛车墩，这里离你家近，你的儿子又给鬼子当过翻译，敌人不会怀疑到这里，你可不能走漏消息…现在你快点借给我们儿把锄头。” 杨蝎子点头哈腰地连说：“是是”试探地问：“可 65 ==========第68页========== 要我去帮忙？” 赵双全漫不经心地应道：“那好，你快点扛些锄头去。”杨蝎子扛着锄头走到牛车墩，民兵们挖得正起劲，还有的光着手在等工具，一见杨蝎子便过来抢锄头，有的没有抢到，又催着杨蝎子再去拿。杨蝎子嘴里答应，两只眼滴溜溜地转，看到鬼子的死尸正摆在土岩旁边，还是穿着黄马裤，大皮靴，心里·阵乐，磨身就朝家中跑。 杨蝎子第二次把锄头讨来了，鬼子的死户已仰摊在坟坑里。杨蝎子凑近前，一边朝大家递锄头，一边再盯着死尸认了认，接着又讨好卖乖地铲土埋尸。俗话说，“利令智昏”，杨蝎子完全相信了，他没想一想，游击队那能这样麻痹，叫他这个汉奸知道这样的事。其实，叫他往返讨锄，都是故意的，这是赵双全的巧妙安排。 埋好敌尸，民兵们整队离开牛车墩。 杨蝎子回到家，悄悄地喊起老婆，说：“鬼子的尸善就埋在牛车墩，这回再不能叫太君挖空了。为了把事情做稳，你就在窗子里朝牛车墩看着，若是有人取尸，一定要看清朝哪个方向走，千万，千万！我马上到澎泽去送信。”杨蝎子老婆一听说死尸离他家不远，就吓得揪住杨蝎子不放。杨蝎子一甩手，说：“事成之后，皇军有赏。”一路小跑奔往江边。 天未亮，鬼子大队长龟田便亲自带着澎泽、湖口和马当的鬼子出击江北。 本来只敢暗地和鬼子勾结的杨蝎子，现在竞出头露面，大摇大摆地走在鬼子前头领路了。他想，这次靠准能取到尸首，十成有九成会被请到鬼子据点，那时就能混个差使干干。66 ==========第69页========== 鬼子一过江，又兵分两路，一路包围村庄，妄图消灭长江游击队，一路由龟田亲自督阵，到牛车墩取尸。杨蝎子把鬼子引到牛车嫩，指着一个新坟，说：“太君，就在这里面安息。”顿时，鬼子们举镐切锹。果然挖不多久，尸首露出土面。杨蝎子讨好地望着龟田说：“料他游击队再能也能不过太君。·”龟田忙令鬼子把尸首拾上担架。 埋伏在芦苇荡深处的游击队兴奋极了，张小纯忍不住轻声说：“看！敌人在受礼了。”就在敌人刚把尸首向上提动的时候，“轰隆”一声巨响，泥土被炸到半空飞舞，取尸的儿个鬼子被锨得老高，死在地上，其他鬼子被轰得昏头转向。赵双全捣捣大个子：“拉！叫他吃个够！”轰轰，轰轰，轰，不多不少，五个地雷全都爆炸了。顿时，芦苇荡里硝烟冲天，没死的鬼子一片哇哇乱叫，四散逃命。突然，杀声四起，民兵们的土枪土统，一起朝鬼子开火。赵双全趁机带领民兵冲进滚滚硝烟，打死就近的五个鬼子，拾起敌人丢下的枪支弹药，迅速组织民兵向芦苇深处撤走。先后不到一分钟时间，真是来似闪电去如风，等到龟田把溃散的鬼子组织起来反扑时，民兵们已是无影无踪了。 龟田一头冷汗，脸色苍白，颓丧地数了数横七竖八的尸体，连杨蝎子在内整整十个。 “十个整！”龟田一证，霎时游击队的那个通告和警告信在他眼前闪现，那句使他望而生畏的“不是不报，时间未到”却是久久也不隐去，就象嵌在他头脑里一般。“啊…亏得刚才腿跑得快…下一次不知轮到谁？”龟田从心底深处打了一个寒战。 长江游击队迅速转移到麂儿岭，进行休整，胜利的喜悦 67 ==========第70页========== 把连日的疲劳和饥饿一扫而光。第二天中午，大家正在议论这次战斗中出现的峡点，特委又送来了一封信，信上说：我已趁敌人主力过江、内部空虚，主动出击，旗开得胜，攻下敌人的一个山区据点。信上还表扬了赵双全他们全队，说他们智勇双全歼敌人，还叮咛他们胜不骄，败不馁。 不等赵双全把信念完，同志们激动得振臂高呼：毛主席万岁！中国共产党万岁！ 宿松县革命委员会 宿松县人民武装部供稿 68 ① ==========第71页========== 诱敌就歼 (-） 一抹初附，金光灿灿，洒满万里河山。大别山脉层峦迭障，晨在巍蛾的群蜂间游移飘荡，远处的农舍，炊烟袅袅。挺立的青松，连绵的竹林在山风中摇撼着。 在通往舒家店的大道上，一队白军在行进。队伍前面是骑在马上的军官，他的左边是个副官，手挟黑皮包，右边是马弁。马上的军官显得风尘扑扑，戴着垦镜，身穿呢服，足蹬深简皮靴，手上戴着白手套。后边簇拥着四个全副武装的卫兵，接着是一班荷枪实弹的护从，其间夹杂着三、五个挑着沉甸甸的担子的民夫。 这队人马不同平常，他们到舒家店有特殊任务。 舒家店是霍山通往邻省英山的要道。它的四周大片地区已被我游击队和赤卫队控制，只剩下沿路左右还是敌我拉锯地带。舒家店象个毒瘤卡在这条路上，它里面还盘踞着百来个地主土匪武装。这股顽匪是由号称舒何李杜四大家族的地主豪绅拼凑起来的。匪首舒碧是个凶狠狡诈、作恶多端的家伙，他仗着险恶的地势、累积的弹药负隅颜抗，不时骚扰边区，烧杀掳掠，群众恨之入骨。 69 ==========第72页========== 这是一九三○年春天发生的故事。 正在行进的这支队伍，是由霍山五区赤卫队员化装的。骑在马上的军官是上级组织派来的聂雷同志，他富有地下工作经验，善于应付敌人，迷惑敌人。他现在肩负的任务，是将舒碧及其主要兵力引出狼窝，使敌就范，然后聚而歼之。装扮成副官的是赤卫队小队长老赵；马弁是小陈，他还有些孩子气。化装成卫兵的是张强儿个人，紧跟马后。 快临近舒家店的边界时，聂雷的那匹小白马象事先经过安排似的，不断地嘶鸣起来。小陈有些不耐烦，要紧捺捺嚼口，老赵机灵地一回顾，以手制止：“别，好，任它叫吧。” 队伍跚珊行进着，拐过一道山梁，走过一个急转弯的斜坡。坡下就是宽阔的二龙河，湍流淙淙，历经激流冲刷的大岩石，高高低低地冒出水面。河上高悬一座宽长的木桥，对岸的山势更为陡峭，一条小道盘旋而上，沿河都是峭壁悬崖。聂雷暗叹地势的险要，普惕地注视着四方。 果然，马匹的嘶鸥引起了敌人的注意。前首的几个成士·刚过木桥，大部人员还行经在桥上时，忽然，前方半岗上的灌木丛边探出几个脑袋。接着喊：“站一住！” “叭！一”一颗子弹带着啸声从张强耳边掠过。“他妈的！”张强恼怒地吼起来，从腰间拔出手枪。战士们亦都刀出鞘弹顶膛，气氛很紧张。张强刚要冲上去，突然，从伪装巧妙的两个地堡里闯出几个端着明晃晃刺刀的匪徒，枪刺一横，接着走出一个麻脸的小匪头，大声叫着： “站住1哪部分的？” 这时，地堡内儿枝鸟黑的枪口也伸了出来。 情势十分险恶，战士们怒火心中烧，有的顾首回盼着聂70 ==========第73页========== 雷。 聂雷久经风霜的脸上微欲一动，平静而缓慢地拾拾墨镜，威严地向对岸问道：“怎么回事？赵副官。” 老赵按照老聂的暗示，夹着大皮包愤怒地走上去，张强相随而往，用手枪拨开枪刺，穿过匪群，走到小匪头面前。老赵二话没说，打开皮包，从厚厚的公文间抽出一张名片。小匪头一脸横肉，两只凶残的目光死死盯着老赵。老赵把名片一展，小匪头把破礼帽往上一耸，一手卡腰，眯着眼，厥着肥唇，看着名片。就在这当儿，冷不防，张强从背后“嗖”的一下，缴了他腰间的手枪。小匪头倒吸了一口冷气，瞪着眼哆哆嚷道：“这…这这” 未容分说，张强秋住他的衣领，“啪！”一个耳光，打得他张口结舌。 “丢你个老母！不睁开你狗眼看看，长官来了，不知深浅乱开枪，你不想活啦！”张强怒吼着又举起了拳。老赵把手一止，教训小匪头道：“你是怎么管束部下的，唆1” 如临大敌的匪徒们被这一顿“下马威”弄得惊恐莫测，呆若木鸡。趁这当儿，聂雷一个暗示，战士们疾步越桥占领了有利地势。· 聂雷慢步走来，用手杖点了点，大声训道：“太放肆了！有这样对待国军的吗？呃！” 这时，几个匪徒喘着粗气走来，为首的一个瘦削的矮子 一看这架势，心中明白来头不小，忙拾起被打在地上的名片 一看，吓得脸色刷白。他撩起长衫，向着聂雷一揖垂地，气嘘地：“不知贵军到此，哎，…多怪我查哨迟到一步…” 71 ==========第74页========== “你是—” “贱姓贾，是舒先生家总管…嘿。”“噢。”聂雷不屑一顾，背着手眺望山景。 老赵拉开皮包，取出一封信递给他：“旅部公文。…我们从千笠寺赶来，有事见见你们舒队长。” “哦。”贾总管接过文件，连连点头。他余悸未消，恭顺地向着聂雷：“刚才…” “算啦，弹误枪击，兵无所忌…舒队长在家吗？呃…嗯，好。”聂雷以一副高傲的姿态，用绸绢粘粘嘴巴和额角，在老赵的扶护下跨上了马。 “请请，到舒先生家一谈。”贾总管礼让着。 张强怒气未消地在后面嘟脓着：“妈的，以后小心点。”老赵暗暗一笑：“勤务，算了，把枪还他。” 张强缓缓把手枪递到小匪头面前，又猛地一杵：“给！”小匪头双手捧着枪，贾总管回过脸来狠狠瞪了一眼。小匪头哭丧着脸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望着远去的队列。张强见胜利地过了第一关，心头十分高兴，敬佩聂雷同志的沉着老练，不禁想起临行前聂雷同志说的一番话： “…从友邻地区截获敌警备旅的信件来看，敌警备旅屡遭挫败，不敢轻动，龟缩大化坪一带，现在派人给舒碧打气，封官加赏，是想稳住他，伺机反扑…俘虏的供词也证实了这一点：舒碧这只狼妄想称王称葫，两头挂勾，急于想在英山找第二个靠山，正苦于无人搭线…这是个大好时机，因此，县委决定，指示我们将计就计，打入敌人心脏”张强越想信心越强。 72 ==========第75页========== (二) 在一处两山拱卫、林术参天的开阔地间，一座灰色大院依山傍水而建，前有广场大道，后有小径通山，明岗暗堡交相呼应，高高的院墙遮没着数十间瓦房。这就是舒碧的贼巢。 舒家大院的厅堂里。 熊熊炭火不时弹出火星，烟云缭绕，瓜片的清香飘逸在空间。聂雷背着手安祥地在欣赏古人字画。张强焦爆而恐耐地晃着脚步。老赵不习惯地却又装出一副得意的神气在吸着炮台香烟，其他人员亦都按预定方案分散警戒着。 佣人们忙个不停，厨房里的嘈杂声阵阵传来。 长袍马褂裹住舒碧肥胖的身躯。小小的瓜皮帽象钉子钉在他那肥大的秃顶脑袋上。一进门拱着手虔诚地说道： “唉啊，不知吴团长贵驾降临，因小事外出，有失迎迓，有罪有罪。” 聂雷知道这个狡猾的家伙在里面窥视、计议了半天，他闻声缓慢地转过身，漫不经心地盯了他一限，扯下手套，说：“登府拜望，打扰了。”聂雷从舒碧的小眼里，看到了他将信将疑的神情。 一阵寒喧，接着来了几个结辫绕脑的遗老和乡绅又是一番做作。过了一会，贾总管一哈腰：“请，诸位入席。” 内套厅里，儿个乡绅和舒碧作陪，外厅几桌是匪小头目陪着老赵等人，挑夫则在厨下就餐。对于匪徒们的分隔对待，大家早有思想谁备。这虽不是真枪实弹的搏斗，却是一场唇 73 ==========第76页========== 枪舌战的斗智攻心啊。 酒过三巡，当热腾腾的鸡汁丸子呈上时，肥胖的舒碧举杯祝酒：“今天承蒙团座莅临草舍，”他撩起皮袍，眯着鼠目，绕了两步，举起杯：“来，为团座官运亨通，于杯！” “呵，哈哈，舒先生，我吴某祝你高就。”聂雷先发制敌的抛出一张疑牌，弄得舒碧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这…”，舒碧疑云蹙蹙，心里被“高就”二字紧紧缠住，又怕自已耳朵听错。 “呃，呵，待一下，”聂雷故作玄虚地卡他一手。“呵，请请。”舒碧慢慢呷着酒，滚动着眼珠。他的心目中对这位不速之客对答如流的谈吐，潇酒豪爽的姿态，既敬畏又存有戒心。 从聂雷的音容笑貌、服装证件和随从人员的行止中，老狼虽百般挑剔，却无从找出破绽。可是心中一连串的疑问却也无法消失。他想，为什么在动乱期间，一个团长竟敢孤军深入？虽然早先曾闻得警备旅要派人来，为什么来得匆忙突然，而且派来的是团长？他的真正使命又是什么？…老狼不敢在这位实力人物面前造次，万一失口那将无法收拾！唯 一的手法只有旁敲侧击，从话缝里寻出只言半语的参差。 舒碧乘着酒兴，指指嘴，嘻道：“来，团座海量，再干 一杯。” 聂雷豪不推却，一饮而尽。 几个乡绅阿谀地：“呵，佩服，佩服。” 聂雷放下酒杯，略带严肃地说：“舒队长，说句行话，你的那些大兵，成何体系，军纪松弛，枪枝破旧，岂堪红军 一击…唉，”他蔑视地摇摇头。“好吧，待以后面告旅座，74 ==========第77页========== 给你们补充些装备吧。” 舒碧诚惶诚恐地：“承蒙关照，承蒙关照。”接着搔搔秃顶，眯起眼徉笑道：“是呀是呀，敝职无能，管束不严，团座来得匆忙，以致引起部属误会，万望鉴谅才是。” 聂雷看穿了他心怀鬼胎，侃侃面谈： “哦一舒先生，自古道：兵如游云，萍踪难定。兵家行如闪电疾如火，我吴某身负国任，路经贵地，难道要事先通告吗？万一消息泄漏，你…” 舒碧讨了个难堪，忙说： “对对，团座用兵如神，诚为敬仰，虽入深山如履平地，红军早已闻风遁迹，舒某幸甚，诸位幸甚，来，于杯。”聂雷听得“红军遁迹”儿字，知道舒碧话里有话，马上进逼： “舒先生，过奖了。我吴某既不是从天而降，也不会腾云驾雾。俗话说，不识山径，那能狩猎。知已知彼，才能百战不殆。此地东西两侧乃敌我游争之地，我出其不意，乘其不备，轻装逾越而来。舒队长，‘兵贵神奇’这一点你应该牢牢记住！” 舒碧语诘，连连称：“是是…”一个老乡绅解围似地搭上腔： “哎呀，红军神出鬼没可厉害，舒队长是为团座耽心呀！”“呵！诸位，党国罹难，匹夫有责啊。”聂雷傲视群匪，对答如流。 聂雷细心地观察着，等待着这只老狼的再次进攻。舒碧也觉察到自己的失策，聂庸的一席话犹如泰山压顶，迫得他透不过气来。但他仍不死心，装作毫不介意的样子，小口的 75 ==========第78页========== 呷着酒，挑拣着菜蔬，接着，以混浊的土腔，讪讪地问道： “旅座近来身体安好吗？” “一向如故…”聂雷胸有成竹地答道。他早已详细审问过俘虏了。 “哦一”舒碧感到有隙可乘了。 “…不过，天寒多雨之时，腰伤时时作痛。”“呀，旅座什么时候闪了腰？”“去年的今天”。 “哦，在那里？”舒碧步步进逼。 聂雷故作悲切地答道：“唉，在皖南山区小小的岩寺，遭了红军的阻击…” “枪伤？”舒碧狡猾地反问。“不，弹片。”“儿处？” “两-一处。” “哦…”舒碧瘫软地松了一口气，败下阵来。“怎么，你忘了？” “只是听说过…忘了。”他那苍白的面容显出狡诈的痕迹。 聂雷反守为攻，毫不退让，讥讽地说：“呀，舒先生，贵人多忘事！旅座倒未忘记你呀！” “噢…”舒碧狼狈地苦笑笑。 “他时时提到你赠送的那张虎皮，实在是护体养身之宝娃。”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舒碧疑云逝去，敬畏地笑笑，低下头呷酒。 76 ==========第79页========== 聂雷吐露敌人内部的真情细节，击退了舒碧的层层盘诘。舒碧由此深知来客定是旅座得力的心腹，不得不甘心拜服。聂雷已经洞察到敌人黔驴技穷，丧失了进攻的能力，对他信赖了。这时，舒碧已换了一副面孔，多疑的眉梢已为阿谀奉承所替代。这种多变的脸谱，聂雷在地下工作期间已屡见不鲜。感到现在是进攻制敌的时机了。 聂雷决定来他个单刀直入，徉作微醉地弹弹烟灰，稍稍地斜依在椅背上：“舒队长，这一带红军活动如何？” “阿，早当回禀，怕搅扰团座雅兴。”舒碧小口地喝着酒，忧伤地说道：“承蒙团座关怀，我舒某四壁受敌，如陷孤岛，红军虎视眈耽，早晚必来进犯…” 语间，乡绅们面面相觑，颤然失色：“阿…不是说红军很快被消灭吗？” “嗯一”聂雷泰然地听着。 舒碧情知在乡绅中失口，立即掩饰着内心的空虚，吹嘘起来：“先生们！何所俱哉，舒某从不示弱，经常袭其边沿，扰其民心，以攻为守，等待时机” 聂雷强忍着内心的愤怒，背着手站起来，碰了碰马靴，鄙夷而教训地背过脸来，慢慢的训道，“那不过是权宜之计，壮胆之策。弹丸之地，岂能久持。” 舒碧继续在给自己打气：“舒某虽辖一乡之土，由于历年经营…看，我这遍满山岳的明堡暗道，陷井渊坑，红军若强攻，虽有万夫，一时也无可奈何1只怕他们另有盘算0。.为 “是呀，时间总是对你不利的！内战非一日消匿，况且你一”聂雷拉长了音调，以威严的面容盯住他，决定抓住 77 ==========第80页========== 战机，再捅他一刀，折服他：“你种下了不少的仇恨…”老狼象被利刀戳透了心窝，胆怯地低下了头：“这…”“呵，三年前那件惨绝的案件人们记忆犹新。”聂雷似乎在审讯老狼，但他适可而止地收住了闸口：“谁不知道你百石良田，千亩山林来龙去脉哩”接着安抚似地拍拍舒碧微颤的肉肩：“算啦，案卷现在我们手里，旅座包揽了它，他很赏识你，所以” 经这一击，舒碧象只驯服的狗，巴结地乞求地望着聂雷。“这次我奉旅座面谕，一来登府相识，安抚诸位，不管你是占妻夺地，还是一”聂雷目光如剑逼视群匪，继续道：“你们四大姓之间串通一气鲸吞国税也罢，我此来并非问罪。” 群匪轻轻地嗟了一口气，一个有牵连的老乡绅指着额头。聂雷看到匪徒们的威风已息，对他产生了惊恐，而不是初见面时那种疑虑之感。他透视了他们的心理。感到是“拉”的时候了。转身继续道：“诸位，动乱期间，大家要精诚团结。至于我的第二个使命，一方面来视察军情，二则要宣布 一件喜事。舒先生你…赵副官。” “有。”老赵夹着皮包走进来。“宜读。” “是。”老赵从皮包中取出一张黄色委任书。朗读道： 委任令 兹任命舒碧为营备旅直属独立营营长，暂由吴团代为管辖，望精诚团结，为党国效劳。 此令 旅 长黄安 78 ==========第81页========== 聂把兄弟赤卫队缴来的敌委任令，从老赵手里接过来，郑重地把令书交给舒碧。舒碧受宠若惊，近乎颠狂地双手捧在胸前，端视着红红的关防。 聂雷指着张强捧来的军服道：“来，这是你的少校军服。”然后把一支崭新的勃朗宁手枪递给他，道：“这是旅座亲赠。” 舒碧微颤双手。一接了下来；“多蒙旅座、团座栽培。” “恭喜，恭喜。”几个乡绅走拢来。 “来，为舒营长荣升，干杯1”聂雷胜利地笑道。舒碧一饮而尽。“贾总管。” “有。”在门外窥听的贾总管一跃而入。“给弟兄们加酒添菜。”舒碧欣喜地吩咐着。“是—” 老赵和张强会意地相视一笑。 聂雷感到时机成熟，·是“引狼”的时候了，他慢慢放下杯箸，取出一封信晃了晃，低声地：“我此次来得匆促，军任重大，旅座面示，委派我携你同往英山与潘旅洽谈，共商联合进军，给这一带红军来个分进合击…”老聂做了个有力的手势。 “妙，妙。”舒碧翘起大拇指，这正是他梦寐以求的。“…上次你们的报告，旅座同我商谈过，同意你们在万不得已时，可以撤到英山。这次去英山，一切顺利的话，当然用不着撤了。” “是呀，”舒碧眉开眼笑地抢着接上去：“实不相瞒， 79 ==========第82页========== 敝职在此，势孤力薄，终日提心吊胆…。这次附驾同往，不甚荣幸。” 聂雷燃起一支烟，悠然地吸着，暗想到：鱼儿上钩了，可是仍然不能疏忽，否则会功亏一篑。 为了进一步抓住敌人，聂雷附耳低语道： “舒营长，告诉你一个秘密，旅座不久将要离职高就，如这一仗有个漂亮的结局，旅座在省会的荣跃可想而知，于我于你…胺？” 舒碧喜形于色，他了解团座的弦外之音，一杯下肚，又伸长了脑袋： “团座，这次去，那边…” “呵，我此去乃公私两利，我姻兄是旅部参座，多年不见了。” “峨，有幸有幸。”舒碧欣喜地鼓噪起来，迫不及待地问道：“团座打算何时启程？” 聂雷欲擒故纵，反问道：“你看呢？” “红军活动大都在夜里。据情报，近来妄图聚集力量外出围击东乡，去英山一路的兵力，明显诚少了。” “好一一机不可失，久则生变。”聂雷大胆地把钩子提上一把。 “对呀对呀，团座指示的：兵贵神速，越快越好。”舒碧求官心切，唯恐延误时日，夜长梦多。 聂雷反倒松了起来，叠腿而坐，喷着烟，显出踌躇的神情。 “不要紧，沿途近日相安无事。”舒碧以为团座有些犹豫。 80 ==========第83页========== “团座旅途劳累，贵体…”舒碧继续吞噬着钓饵。“军任为重。” “那么…”舒碧谦恭地探询：“是否马上行动？”“好啦，这一带你比我熟，听任你安排吧。”聂雷装出随意的样子。 舒碧急于事成，恨不得一步跨进英山，儿乎是跳了起来，嚷道：“说干就干，趁他们未手清虚实，我们速去速回，今日动身，傍晚前只要能跨过界岭就能达到目的了。功 “好吧。”聂雷装做一番苦思后应允道。 几个乡绅怀着个人的企望，拱手道：“二位身负重托，我等仰望早归。” “好，嗯。”为了打消敌人的疑虑，聂雷背手沉吟片刻，果敢地说道：“这样吧，舒营长你带两排弟兄和我同往，我的副官有勇有谋，是我的老部下，他和十个弟兄留下，帮你守护庄园，万无一失。” 舒碧一听，越发对这位初识的上司敬仰和信赖，十分感激地说道：“多蒙关注，多蒙关注，舒某虽死不忘。”至此，这只狡猾的老狼象被套上了笼口，紧紧地握在聂雷的手心里。 (三) 一个幽静的山坳里，密密的丛林中，隐蔽着五区赤卫队的主力。队员们偎依在一起，有的在嚼着干粮，有的在闭目休息，赤卫队胡队长和几个小队长同当地的王大爷一起，向 81 ==========第84页========== 远处的山间指指点点议论着，象是在察看着地形。胡队长是个快乐的人，一打仗就格外活跃。他勇猛异常，专爱打出其不意的仗，使敌人闻风丧胆。按照与聂雷同志商定的计划，他们就在这里以逸待劳，利用两山峡谷聚歼舒碧和他的主力。 通往英山的古道上，走来了一支队伍。 峻岭逶迤，层林迭迭。块石铺就的山道顺着坷坎的地势曲折迂回。斜阳隐入稀薄的游云，·山风轻轻地摇堪着马尾松枝，显得深山的谧静可爱。 舒碧的队伍稀稀拉拉地前进着，四个匪兵抬着两项山轿，吃力地走在队伍最前面，张强等四个卫兵紧护前后，两个脚夫担着羊酒山珍跚跚而行，这是舒碧作为引见的礼物带往英山的。 一路上，聂雷一直在思索着，检点着这次“引狼出室”的经过。他想，前面不远就是同志们埋伏的地点了，是否一切就绪了？会不会发生意外？不，不会，老胡这些同志是信得过的，既便是天上落刀子，他们也会冲向聚歼地点，完成任务的。现在，他和老赵、张强几人的任务就是将舒碧引到队伍后面，既要活捉舒碧，又要截断敌兵退路。 这时，舒碧坐在他后面一乘轿子里，鼾声如雷，喷着酒气，一个大呼噜呛住了鼻腔，惺松地揉揉眼。 队伍继续在行进，张强有些焦急地东顾西盼。 渐渐地，夕阳的晚霞染红了天空，山势越来越艰险了，轿夫越来越吃力。聂雷打开轿帘叫道：“勤务。” “有。”张强一步赶上。“问问，到了什么地方？” 82 ==========第85页========== “哎，杵把岭，杵把岭。”舒碧在后面抢着答道。“舒营长，下来走走吧？”聂雷商榷地问道。“好，好。”舒碧带着恭维的语调连连应道。 越过山巅，山势越发的险峻。聂雷透过墨镜，看到路旁两棵新伐的小松树交叉迭放在一起，细小的松枝分放在叉口里。看到这个约定的暗号，聂雷知道队伍已按预定方案埋伏好了。前方那个险要的夹山弄，只要锁住谷口，插翅也难飞出。聂雷暗暗称赞着胡队长的眼力和军事素质。他看到舒碧吃力地挪着步子，建议道：“舒营长，歇会吧。”就近坐在 一块大石上。 舒碧一屁股歪在聂雷足旁，喘着粗气。 聂雷挥着手杖，让土匪队伍先走。本来是松乱无羁的匪徒们，今天在聂雷面前都强打精神做作一番，六十多个匪徒恭顺地行进着。象一群猪猡被聂雷用鞭子赶进了笼口。 “这些瘟猪，死到临头还装腔作势。”张强想，他紧紧地站在聂雷身边，知道很快就要行动了，胜利的预感，使他的心跳的厉害。 聂雷俯陬山嶽，注视着谷底蠕动的匪群。他晃了晃手杖，笑吟讥俏地说道：“老舒，如果红军在这个险处给我们一个突袭，那一”接着爽朗地哈哈大笑。 五体投地的舒碧利令智昏，并未猜到这句话的真正含意，相反，愈加感到团座胆略过人：“晦嗨，谅他…那有这个谋略…”由于体胖身虚已无法再说下去了，只是讪笑着。 张强厌恶地瞥了他一眼，手早已按在驳壳枪的木粑上，感到手心出汗，他忍耐着，望着聂雷平静自若的面容。敌人渐渐地走入了伏击圈。远处传来儿声“雄鸡”的咯 83 ==========第86页========== 咯叫声，接着，山顶上一个老樵夫在滚动着一捆柴。这些都是准备妥当可以行动的暗号。聂雷望得真切，敏捷地站起来，从腰中掏出香烟。舒碧慌忙站起来，哆哆嗦嗦地擦着火柴，弓着腰恭顺地给聂庸点火，冷不防，聂雷猛力一拳狠狠地打在他的耳聪上。这一击，犹如晴天霹雳，舒碧两眼金花直溅，歪倒在地上，惊征地歪着下巴，还以为自己的怠慢，惹恼了这位上司。说时迟，张强猛地一脚踩在这个胖猪身上，迅疾向空中“叭！趴！”打了两枪。 紧接着“轰、轰！一”两声，赤卫队员们燃起了炸药包。轰声震撼着山岳，不断地在山谷间回响。大队的赤卫队员们乘着硝烟呼号着：“杀一一”一个个犹如猛虎从树丛中冲下山来。 胡队长大声喊道：“缴枪不杀！”已飞临在敌人面前。赤卫队员们以勇猛神速的成斗动作，逼近匪群，枪刺、大刀，寒光闪闪，吼声震天动地。匪徒们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弄得魂飞九霄，魄散云外，象一群切头的蚱蜢，四窜奔命，犹恨腿短筋酥，有的跪地求饶，有的乖乖举起双手俯首就擒，有的野鸡似的翘着屁股直钻岩缝树丛，丑态百出，不堪 一击。儿个负隅颜抗的匪徒，早被混夹在匪群中“护从”的赤卫队员一枪一个撂御在路旁。 战斗象闪电一样拉开，又迅疾的结束了。顷刻间，几十个全副武装的匪徒都成了俘虏，舒碧被结结实实捆倒在地上。 火，熊熊的火光，它映红了半边天。 火光映照着舒家大院门前的广场。人们狂欢似的跳着， 84 ==========第87页========== 呼叫着。有的赤卫队员在帮助农协会清点敌人财产，有的在堆放战利品…胡队长在一边大声地给俘虏讲解党的政策。更多的人群围得水泄不通，争相看着龟缩在一起的匪首。舒碧耷拉着肥肥的脑袋。贾总管和几个小匪头伏在一起，哆哆嗦螺抖个不停。王大爷拿着大柴刀守在那里，捋着胡子，朗朗地笑着。 人们爽朗的胜利的笑声飘向通红的夜空，千年沉寂的山庄沸腾了。 大厅里，人声朗朗，灯火通明。区苏维埃主席和老赵在同聂雷热烈地交谈着。老赵一改背日寡言的容态，大声喜笑地汇报他们在舒碧老巢里怎祥借点名训话，缴了敌人的枪，全俘了几十名守敌。张强听了，咧着嘴由衷地大笑着。 这时，喧闹的锣鼓声冲进了大厅。窗外，朝霞抚抹着大别山区的苍松翠柏，一派生机勃勃。喷薄的旭日冉冉东升，成群结队的贫苦农友手擎红旗，肩扛锹斧、红缨枪，张张笑脸迎着朝阳，从四面八方汇拢来，人们久久地欢腾着、喧笑着… 霍山县革命委员会 霍山县人民武装部供稿 85 ==========第88页========== 皇藏山凯歌 淮北平原的萧县、濉溪一带，在我主力部队东撤到洪泽湖以后，地方党组织在严重的敌伪顽包围下，继续领导群众，坚持斗争。不久，萧县二区、九区的民兵组织，由十来个人发展到六十多人的革命武装。他们对外称为“萧县抗日游击总队第一营”，在萧县、濉溪、宿县三县交界的皇戴山区开展活动，在一大群众的支持下，打鬼子、反“维持”、锄汉奸，使敌，伪、顽惊魏丧胆，日夜不安，胜利地度过了三个艰苦的年头。 东风劲吹，山青水绿，他们用战斗迎来了一九四三年。 一天晚上，他们忽然接到上级党组织送来的一份情报：顽匪胡开样、耿聋子、王传授三个支队共三千多人，将于一两天内，分别从南、北、西三个方面围攻皇藏山区，妄图一举消灭“萧总一营”。游击队员们听到这个消息。十分气愤，纷纷议论道：“狗东西们，他们从三面包围，东面是鬼子占领的津浦铁路，配合得倒好！”“顽固派这回是花了血本了， 三条疯狗都放出来了！”“送上门就不能便宜他们！这回呀，哼，咱们给他个砸掉狗牙，打断狗腿！” 带队的“萧总一营”副营长刘淮敬立即召开了会议，研究对策。 86 ==========第89页========== 刘淮敬有四十多岁年纪。这里群众都亲热地叫他老刘，象是自已家的人。他高高的个子，厚厚的嘴唇，脸上挂着微笑，说话慢悠悠的，显得忠厚，沉着。他原是本地一家地主的长工，抗日战争开始时当了民兵。五年来，在民族革命战争的烈火中，党把他培养成一个坚强的共产党员。他有游击战争经验，打起仗来很有办法，在队员中威信很高。现在，他看了看大家，严肃地说：“同志们！我们能不能在皇藏山区坚持下去，.迎接胜利，这一仗是个关键。敌人是三千多，我们只有六、七十个人，还要打胜。怎么个打法，大家商量商量吧！” 接着，他给大家讲述了伟大领袖毛主席在中央苏区领导反“围剿”的故事，使大家眼睛明了，心里亮了，齐声高兴地喊道：“对，咱们就用毛主席的办法打！” 会议决定：撇开西面的王传授和南面的胡开样，寻找机会很狠打击从北面来犯的耿聋子。打耿聋子也不打他全部，只拣最弱的部分打。会议还计划了怎样箝制王、胡二匪的办法。 拂晓，这支游击队在刘淮敬同志带领下出发。到了皇藏山区的中部，分驻在徐林、土盆、徐楼三个村子。黄昏，群众挨村传来消息：敌人已来到山外驻扎。游击队按计划在柳泉村集合，往东北不远的新庄孜进发。刚进村，群众又来报告：村外树林里发现了敌人的“探子” 性急的二小队副队长丁虎子提枪就走：“我把这个狗日的捉来！” “为啥？”老刘一把拦住他说：《这回可不能捉。” “为了我们打个大胜仗1”老刘笑笑说：“这次打了大胜 87 ==========第90页========== 仗，说不定还要给他记一‘功”哩！” 丁虎子愣住了。老刘推了他一把说：“你快通知各小队负责人，我们开个碰头会，分析分析这个情祝吧！” 碰头会上，大家议论得很热烈。 一个说：“探子盯梢，说明敌人已经不远了。” 另一个不同意他的分析：“不，敌人肯定还没有进山。山区的群众是我们的耳朵和眼睛，敌人的行动瞒不了咱们。” 大家纷纷赞成这个意见：“探子没有回去，敌人不会进山。敌人吃过我们许多亏，上过我们许多当，不弄清情况，是不敢贸然进山的。” 有人提议：“敌人来探情况，我们是不是立即转移？”老刘反问他说：“咱们转移了，人家还怎么‘弄清情况”呢？” 大家想了一想都会意地笑了：“对！埋锅烧饭，打铺住宿1” 于是，很快就炊烟四起，人声喧嚷，他们抱铺草、借门板，人来人往，一片忙碌景象。六、七十个人住满了这个小小的村子。 敌人万万没料到炊烟还没有散尽，铺草还没有悟热，游击队员们已经在浓重的夜色掩护下悄梢地离开了这个村子。只有丁虎子带着一个小组留在村外的山沟里隐蔽，执行特殊任务。其余的人经杨铺，绕官桥，来到了颜匪耿聋子进犯皇藏山区的必经之路一孟寺，销俏地埋伏起来。 约摸半夜时分，顽匪耿聋子的部队一千多人，果然从北面沿着孟寺这条大道开过来了。等他们乱糟糟地过完之后，刘淮敬同志低低招呼大家说，“走，跟着他们1”88 ==========第91页========== 敌人过了官桥，又奔杨铺。看来，他们正是根据他们“探子”的情报，直扑新庄孜的。大伙儿屏住气，高兴地跟在后面，等待着动手的机会。 走着走着，不料夜太黑，加上歼敌心切，越走越快，走在前面的游击队员一下撞着敌人掉队的后尾。敌人惊慌喝问：“哪一部分？”刘淮敬同志随机应变，故意惊呼道：“哎呀！碰到了土八路了！” 顽匪中一个小头目生气地低声斥责道：“妈的，轻一点，喳呼什么一自已人1”原来，敌人前部已到杨铺村头，离计划“围歼”我游击队的目的地一新庄孜，只有二里多路，耿聋子脚停下来，散在路边休息，等待另外两股顽匪进入阵地，再对新庄敌展开攻击。 刘淮敬同志看看机会难得，当机立断，骗过了敌人，一挥手，让游击队迅速地绕到敌人侧面，架起了机枪。一声“打！”机枪、步枪、手榴弹狂风一般扑向敌群。 正在做着好梦的敌人那料到游击队会突然在他们身边开火。敌人死伤了儿十人，其余的完全乱了套，哭爹喊妈，在黑暗中四外奔逃，有的糊里糊涂地撞来撞去，竟跑到游击队阵地里来了，乖乖地当了俘虏。 此时，另两支颜匪已经来到新庄孜南面和西边，听见北面枪声大作，情况不明，不敢前进，正要派出探子，突然，“砰！砰！”从西南山沟里打来几枪。南边的顽匪慌忙开枪往西面打去，西面的顽匪受到袭击，以为南边是游击队，猛烈开枪打来。两支顽匪隔着山沟狗咬狗地干了起来。正在他们咬得热闹的时候，丁小虎轻声说：“让敌人帮我们消灭敌人吧！我们撤。”带着小组悄悄地从山沟里撤出来，赶到预定的 89 ==========第92页========== 地点，与刘淮散同志会合了。 老刘高兴地握住了小虎的手说：“你们的任务完成得很好！” “还好呀？你们又杀伤敌人又捉俘虏，多带劲！我们呢，打了儿枪就走…” “哦，还不满意呀1”老刘欢喜地说：“你听，那边‘战斗’多激烈，杀伤不少敌人，还不费子弹不伤自己人，那里找这样的便宜事！”说得丁小虎和大家都哈哈大笑。 杨铺、新庄孜方面，两支顽匪因为都不敢发动冲锋，只用枪炮互射，直打到黎明，才发现自已打了自已，都十分恼火。待到听说耿聋子支队被游击队打死打伤一百多，剩下八、 九百人已经四处逃散的时候，他们又庆幸自已没有碰上“真” 八路，急急忙忙撤到了山外。 敌人儿次对皇藏山区的“围攻”，都象这样被我们胜利地粉碎了。 淮北市革命委员会 淮北市人民武装部供稿 90 ==========第93页========== 战斗的渔村 在南（陵）繁（昌）芜（湖）交界的水乡，有一个柳湖，终年鱼虾不断。抗日战争时期，日本鬼子在柳湖北岸的大陶村设了一个据点。柳湖的西北方向，有一大片四、五里方圆的芦苇荡。 在柳湖的南岸，有个小渔村。村上的人不仪会耕田插秧，而且都喜爱使弄鱼网鱼叉。小渔村距离大陶村鬼子据点也不过二、三里路，所以鬼子隔不到一两天就要进小渔村骚扰一次。他们常常三五个、七八个到村上抢鸡抓人，要村上供应鲜鱼蔬菜，最坏的是一个叫山田的鬼子伍长，异常凶毒，经常独来独往。他一来，不是伤人，便要烧屋，小渔村人，无不恨之入骨。 一九四○年春，我南繁芜中心县委老金同志来到这里，小渔村梢梢地建立起民兵组织。刚开始，他们没有一根枪，只有几杆鱼叉，群众把他们叫作“鱼叉小组”。但小渔村的民兵，就用这些鱼叉为武器，很快地从敌人手里夺取枪枝，武装了自已。 这年中秋节前的一天下午，当夕阳快要沉到芦苇荡中去的时候，从小渔村外的大埂上，急匆匆走来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这小伙子匀称的个条，四方脸膛。一双炯炯大眼，衬着 91 ==========第94页========== 两条剑眉，显得十分英俊威武。他，就是小渔村民兵小队的队长范有根。范有根此刻心里正急，走起路脚底生风，那没扣的白粗布褂被不停地锨起，露出他那紫铜色一样的宽阔胸膛。原来今天一大早，范有根又找老金同志要枪去了，可想不到老金同志恳切地告诉他，目下南繁芜游击力量正在扩大，武器都很紧，要他们在敌人身上想点子。一句话，使这个小伙子脑子开了窍，他二话没说，转身就朝回跑。 范有根那双“飞毛腿”没有在家门口歇脚，就径自朝村东头胖哥家走去。胖哥正在家修理鱼叉，抬头看见范有根，连忙放下活计，低声问道：“怎么样，首长答应给多少？”这胖哥生得矮墩墩，小平头，一脸精明相。今年才十八岁。他根不得一下从有根嘴里能听到发十根枪的消息。 看着胖哥这副模样，有根有意逗他一下：“不多，只给二 十来根。” “好家伙，二十来根！在哪里？”胖哥惊喜得两眼睁得老大。 “在鬼子碉堡里。”有根望着胖哥笑着答道。 “嗨嗨，别开玩笑了。”胖哥憨笑着说。有根见胖哥不明白自己的话，就把老金的话一五一十地说给他听。胖哥一听乐极了，把大腿一拍，大声说道：“对呀，我们早就该这么干！” “我们民兵今晚开个会，好好商议商议。我现在通知大柱他们去。”有根说着，刚出门走到胖哥家屋拐角，突然象触了电似的，赶紧一下又缩了回来，原来一个鬼子，正耀武扬威地朝村上走来。这鬼子身段象个水桶，满脸横肉，一副金丝眼镜下，藏着两只狼一样凶残的眼睛，胸前斜挎着一支手92 ==========第95页========== 枪。不是别人，就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野兽伍长！有根再也压不住满腔的怒火，他悄悄地朝胖哥耳朵咕哝一下，立即拿把鱼叉，躲进门拐，听着鬼子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到了门前，他猛喝一声，跳出来举起鱼叉就向山田戳去！这个家伙，顿时象被捅了一刀的猪，瘫倒地上不动了。 看着这猪一样的山田断了气，有根急忙弯腰摘下他身上的手枪。他把枪拿在手里掂了掂，就脱下自已的罩褂把枪包了起来，然后对胖哥道：“我俩把这头死猪拖到塘里喂鱼去！” 于是，有根和胖哥一齐动手，一人拽一条腿，一下把山田拖到塘边，有根在他背上绑上一块大石头，两手一推，噗通一声，咕咕嚕噜，湖底冒起一阵水泡。这时，天已擦黑，柳湖里升起一片朦胧的水气，远处的芦苇，随风轻轻地摆动。有根和胖哥道：“今晚炮楼里鬼子发现山田没回去，明天肯定要派人四路寻找，我们再瞅空干它几个，夺它几支枪，我们力量很快就会壮大起来。” 半夜时分，柳湖里更加寂静。忽然，从芦蓬丛中“噗噜噜”飞起一群野鸭，接着，便有头十只鱼鹰小船，箭一般出了芦苇荡。那当头一只船上，正是民兵队长范有根。小渔村民兵打鬼子的第一个胜利，给他们带来的喜悦，使他们久久不能平静，他们正在愉快地揣摩着明天的战斗。他们舞弄着长杆鱼叉，轻点着水面，两把划桡，象是给小船插上翅膀， 十来只小船象游鱼一般在沟渠港汉间穿行。不一刻，就到了小渔村前大柳树下，他们一个个跳上岸，把船系在柳枝下，就拿起鱼叉，向村中走去。 “大家回去都要把鱼叉磨磨快，这回可不是戳鱼，而是戳狗呵。”范有根一边走。一边向民兵们竹咛。 93 ==========第96页========== “那当然罗。”民兵们答得很干脆。 j 土， 有根跨进家，见弟弟有生还未睡，在磨鱼叉，便走到弟弟面前蹲下，告诉他民兵决定明天叉鬼子，要他放哨，用牛头作信号，并要他在民兵可能出意外时，立即找老金同志。弟弟听了这早已盼望的事，喜得一蹦老高，一口答应下来。 第二天清早，朝霞初起，有生便牵着牛走到柳湖南埂上，一边走一边默默地念着牛头信号：牛头对东，鬼子出动。虽然只有这么简短的一句话，但有生已念了无数遍。哥哥说，只要把牛头对东一磨，他们就立刻动手。 再说有根他们的四条鱼鹰船在柳湖行了约莫半里光景，来到柳湖桥下，四只小船一齐停在南岸柳丛里。有根又召开了个会，要大家沉着、勇敢，不要慌张。他还叫每个人把鱼叉查看查看，是不是扎紧绑牢了。 紧接着，他们就练起了飞叉截鱼。一个个双手紧捏叉柄，站立船头，对着静静的湖面，猛地一叉投去，立刻，叉头上银鱼闪闪。特别是有根，他不看游鱼，却双眼紧逼三丈开外的水纹，看准机会，“呼”地一声飞出钢叉。只听噗哧一声，立时叉头上出现一条一尺多长的白鱼，银光耀眼。胖哥常称有根这手绝技叫“百步飞叉”。 有根他们一面叉鱼，一面向南岸望着。忽然，他们见有生把牛头对东抬起，小船立刻飞靠北岸做好准备。可是只一刻，有生又把牛头转了方向，并把手直朝东边挥动着。 E “怎么回事？”胖哥有点糊涂了。 “你没见有生在向东挥手吗？那是说有鬼子向东去了，我看要不了一会儿，就有鬼子朝这边来，这群狗开始在寻找失去的伙伴了。”有根说。 三 94 ==========第97页========== 到水晶宫来寻！”胖哥吐了口唾沫。 果然没有多久，南岸上的有生就看见从碉堡里又出来了月，个鬼子直往柳湖桥走去，于是他赶忙又把牛头朝东磨。有根他们一见牛头磨了向，忙把先前叉着的大鱼又戳在叉上，只等鬼子到来。一会儿，“呱答呱答”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有根他们立刻把鱼叉放到水里。就在这时，一个“黑鬼子”领着四个“黄鬼子”转过河湾，走上小桥，他们身上都挎着“三八”大枪。胖哥一见，低声对有根说道，“有根哥，五个怎么办？我们就四个呀，咳，要是我们多来一个就好啦。” “不要急，看机会动手，现在我们把鱼义举起来。”于是，四人举起鱼叉，那戳在叉上的鱼一离水，尾巴直摆动。好大的鱼呀！那走在桥上的鬼子一见，立刻有两个转回身来向桥下走，一边来，还一边哇硅直叫，嘴里不停地“米西米西”，有根一见，忙向伙伴们使了眼色，他们把四条大鱼甩上了岸，儿个鬼子一见，喜得嘴里连声叫道：“大大的良民，你们的再办！” 有根-一边戳鱼，一边心里盘算着怎样动手。一会儿，他和同伴们又叉着了几条鱼，都一古脑儿甩上了岸。哪知这鱼 一上岸，直蹦直跳，眼看要跳到水里去，急得儿个鬼子用手去乱抓。有一个鬼子，正抓着一条快跳到水边的大鱼，忽然脚下一滑，“扑通”一声，半边身子倒在水边，鱼也掉进河里了。这下，引得其他儿个鬼子哈哈大笑。只见那个落水的鬼子，拖着水淋淋的身子爬上岸，垂头丧气地坐在草地上，他把挎着的枪取下放在地上，又脱下上身外套拧着水，接着又去裤子。有根见这情祝，心里一动，事不宜迟，他急速向伙伴 95 ==========第98页========== 们咂了咂嘴，蓦地一个转身，四人一起举起鱼叉，象箭一样向四条狗刺去。那四条狗正蹲在岸边看鱼。娜防到四根鱼叉向他们脑袋上飞来，结果一下都扑倒在地上。 正坐在地上脱着裤子的那个鬼子猛一看见眼前景象，直吓得脸上煞白。等他明白过来后，有根早，一个箭步纵上了岸，直向这个鬼子扑去。这个鬼子一见，提着裤子就往埂上跑，有根-个箭步跳到他跟前，一把抓住了他的脚，猛地一搜，那鬼子便“咕噜噜”直往水里滚去。胖哥他们早就在等候着，三把鱼叉“嗖！嗖！嗖！”一起飞去，这个鬼子连叫一声也没来及，便被有根一脚踢下了柳湖。 四个人刚将鬼子身上的枪拿下，岸上的有生忽然连声叫了起来：“哥哥！向北去的那儿个鬼子又转回来啦，快！来了！”有根一看鬼子快要过来了，这几个死鬼子已来不及处理了。他赶忙招呼大家，'登上鱼鹰小船。双手飞快地划动起桡子。小船立刻擦着水面飞也似地向下游驶去。后面敌人来到河湾，看到桥下的死鬼子，举起枪便朝小船打过来，子弹在他们身边呼啸。但小船越划越快，只一刻，就进了柳湖深处。胖哥正要拐进通向小渔村的渠里，只听有根说道：“不能进村，往芦苇荡里跑！”于是，小船立刻掉转船头，七拐八弯地朝西北边的芦苇里钻去。那后面追赶的敌人，跑到柳湖边 一望，都傻了眼，原来这儿所有的道路桥梁早都被民兵切断了，眼静静看着四条小船逍逍遥遥钻进芦苇里，他们只空放了一阵枪。 有根他]钻进芦苇荡后，松了一口气，一个个高兴地拿起枪摸着看着，有根心情尤其激动，他想：往后不管是鬼子，还是伪军，我们民兵都可对付了。正在想着，鬼子又来了。他96 ==========第99页========== 们赶紧把小船向芦苇深处移去。 却说鬼子们刚才没有追到有根，就折回陶村抢来两条大渡船和三条鱼鹰小船，二十多个鬼子，一个个杀气腾腾，两条大船上都架着机枪。只见鬼子小队长把军刀一挥，象疯狗一样地狂叫了一声。立刻，机枪步枪便如爆豆般地响了起来，子弹擦着芦苇杆，“曜曜”向里直钻。扫了一阵枪后，就有三个鬼子坐着鱼鹰小船，向芦苇荡里窜来。八、九月的芦苇，又深又密，几乎五尺开外，什么也看不见，三个鬼子在芦苇里战战兢兢，划一下，停两下，有一点风吹草动，吓得钻到…堆，动也不敢动。搞了个把钟头，好不容易来到一处芦苇稀疏的地方，正想歌口气，突然，三只小船剧烈地摇晃起来。儿个鬼子还没弄清怎么一回事，便啦啪几声，三只小船闹了个底朝天。儿个鬼子全象没封口的坛子似的，一阵灌了个饱，沉到湖底。 一会工夫，外面的鬼子见进芦苇荡里去的三个老是不出来，先是乱喊乱叫了一阵，结果火了，就不管三七二十一，朝里面扫起机枪来。就这样，一直扫到太阳落山。天黑时，鬼子从附近据点里又调来一些人，看来，不捉住这几个人是决不收兵了。 这时，有根自己虽然又冻又饿，但是看着儿个遍身浸透着水的战友，觉得老这样被困下去不行，在芦苇荡里过夜，冷饿不说，到了明天白天，鬼子要是再调些人来，可就出不去啦。他想着，决定自己先突围出去，立即去找中心县委。正在这时，忽然，象是从天上滚下一阵惊雷，芦苇荡边响起了一阵激烈的枪弹声，这枪弹声越来越紧，越来越密，加上夜风吹动芦苇一片飒飒响声，犹如千军万马在芦苇荡边激战。 97 ==========第100页========== 一直打了半个多钟头，枪声才逐渐地稀疏下来。后来，一声枪响也没有了，芦苇外边也听不到鬼子们嗷嗷的划声。 “有根！有根！”陡然，有人叫着有根的名字。有根一听，觉得声音很熟。 珂，是县委老金同志！接着，他们看见了一只接一只的小船向芦苇荡里钻来，有根他们兴奋地迎上前去。船上金是村上的民兵和群众，芦苇荡外十几条大船上站着援救他们的游击队员。原来鬼子刚包围芦苇荡，有生就和另一个民兵，急急找到中心县委老金同志。老金立即通知南繁芜游击队组织支援，老金考虑白天强攻危险，一直等到天黑，才下令攻击。 这一仗打死八名鬼子，逃回去的几个也大半受了伤，整个大陶村据点的鬼子死伤了一大半，他们再也不敢出来扫荡、骚扰了。 不久，小渔村民兵越来越壮大，越来越活跃。大陶村鬼子觉得在据点里也不安全，干脆把据点撤掉，夹起尾巴溜回了湾祉老窝。 芜湖县革命委员会 芜湖县人民武装部供稿 98 ==========第101页========== 源坑怒火 源坑，群山起伏，竹木丛生，是泾县产纸的地方。离源坑五里外的半山岭上，有个石牛窝纸棚。纸棚是皖南对造纸坊的称呼。棚里工人多数是外乡人，他们受尽了棚老板、大地主侯二的压榨。自从皖南来了共产党，工人们才开始扬眉吐气，可是，皖南事变又把穷苦人推入火坑。接着又是“军事清剿”妄图把革命力量消灭掉，以便他们跟日寇勾结。工人们心里憋着一股闷气，恨得两眼冒火，想方设法寻找党的领导，发誓要挺起腰杆跟反动派斗到底！ 一天傍晚，工人们从石牛窝到源坑送纸回来，刚拐过山嘴，就见源坑村里火光神天，跟着又传来刺耳的枪声。“反动派又在杀人放火！”大家怒火满胸，急步赶到村口，余烬未息，股焦燎烟气。挤进人群一看，村里的王大伯已经倒在血泊中。 “大伯的儿子刚在事变中为革命流完最后一滴血，今天，他老人家又被侯二引来的国民党匪兵杀害了…”村子上的。根生愤怒地挥着拳头：“乡亲们，我们要抗日也犯法吗？血不能白流，我们要报仇啊！” “跟这班土匪强盗们拚了！”二十多岁的纸棚工何炳山 一把捋起柚子，抽出扁担就要追敌人。 99 ==========第102页========== “炳山！”一个中年汉子拨开人群，伸手拽住炳山的手。这中年汉子就是共产党员、纸棚工人周志成。他是这个乡地下党的负责人，新四军突围时，上级党组织要他留下，继续发动群众，开展武装斗争，并嘱咐他：.“青山不老，红旗不倒！我们一定把皖南的武装斗争坚持到底！”为了对付敌人的残酷镇压，他在纸棚工友中，也没有暴露身份。 现在，老周见敌人又在杀人，仇恨的烈火在胸中燃烧，他紧握着何炳山的手，轻声地说道：“炳山，当心敌人耳目听到，有话回去说。” 炳山望着老周严肃的神情，说：“周大哥！我实在忍不住了，我们不能任人宰杀啊！”一颗晶莹泪水滚到这直爽的工人的嘴角。 老周怀着悲愤的心情，带着大家安葬了王大伯。回到石牛窝纸糊时，已是明月当空了。： 纸翔里一盏油灯闪耀着亮光，灯光下几十双火辣辣的眼晴，一齐望着周志成。 一直低头不语的炳山，猛地站起来，急切地问道：“周大哥，你说共产党、新四军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周志成挺起宽厚的胸脯，抚着炳山的肩头，指着棚外的山蜂，意味深长地说：“山再高，遮不住太阳。共产党、新 四军一定会来！国民党反动派的日子不会长！眼下别看他们人多枪多，只要我们大伙团结起来，攥成一个拳头，石头也能砸成渣！” 一席话如同一把火，说得大家心里热腾腾的。从此，人们更爱听老周拉呱了。 …天，老周找来炳山、老杨和源坑村的根生，在棚后谈 100 ==========第103页========== 着怎样成立民兵队跟敌人斗争的事。突然，在棚前山溪里漂料的小李跑来报告：“侯二上山来了【”周志成一听，心想：这家伙无事不来石牛窝，要多加小心。他顺手递给根生 一把斧子，招呼大家干起活来。 侯二带着两个狗腿子进了纸棚。这家伙肥头大耳，一双红红的肿眼露出阴险的凶光。自事变以来，他勾结国民党，仇恨共产党，带着顽军搜山清剿，十分卖力。不久，混上了南容乡长，更是气焰器张，猖狂一时，三天两头下乡“检查”，还夸下海口，“南容是我的天下，谁也别想造反！”这会子，侯二进棚一看，工人们正在踩碓、捣浆、捞纸，一片忙碌。他血眼一转，径直到根生面前，狡黠地问：“你来于什么？” 正在点浆的老周放下浆水体子，拍拍身上的灰土纸屑，不急不忙地说：“正要去找你哪，侯老板，瑚子坏啦，这几天活又紧，从村上请个人帮着修修。” “棚子塌了，就不能给你侯老板做纸罗！”根生亮了亮斧子说。 侯二东张西望一阵，没发现什么，就指着工人大声吓唬：“你们只管给我老老实实做纸，不准在一起胡扯什么共产党、新四军，嗯！” 老周笑了笑：“都生一张嘴，叫谁不说话？” “是呀，有嘴那能不说话？”大伙七嘴八舌冲着侯二吵开了。 “哼，谁个闹事造反，没有你的好下场！”侯二眼泡鼓得溜圆：“快给我做纸…” 工人们一哄而散，把侯二撞了个趔趄，侯二哼了一声， 101 ==========第104页========== 气呼呼地下了山。 侯二一走，工人们又聚在一起。炳山倏地拔出把匕首“嘿！走的快，便宜了他，他臭嘴敢骂共产党一个字，我就给他这个尝尝！”老周看看时机已到，按下炳山，目光严峻地扫视着大家：“敌人象疯狗一样，到处乱窜乱咬，害怕新 四军还在皖南，害怕人民组织起来再干。他们越猖狂，我们越要挺直腰杆子！”老周站起来，向棚外巍巍青山一指：“这儿群众热爱共产党、新四军，山高林密，北接南容，南通旌德大茅山游击区，正是对敌斗争的好地方。我们组织一支民兵队，跟敌人千起来！” “中！只要你带个头，我们就豁出去干！”“笃”地一声，炳山把匕首扎在木凳上。 “我参加一个！”“我参加一个！”一个个纸工全站了出来。 纸棚里充满了阳光。纸工们面对老周保存下来的染有烈土鲜血的红旗，发出了钢铁的誓言：“我们决心在党和毛主席的领导下，拿起武器，坚决消灭日本侵略军，跟国民党反动派斗争到底！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民族的灾难，历历在目，阶级的仇恨，时刻难忘。民兵队刚成立两天，大家就手痒痒地要跟敌人干。这一天，老周在纸棚后的青松里对大伙儿讲着毛主席关于“枪杆子里面出政权”的道理。大家正听得入神，挑纸下山的小李回来报告了一个新情况：侯二从南容回源坑来了。今晚在家请客，说是又当了国民党行动队长。还来了两个带枪的狗腿子由他指挥，给他当保镖呢！ “哦！”老周双眉挺立，侯二这顽園派，本来就作恶多102 @ ==========第105页========== 端，现在又于起特务头子来，真是坏透了顶1想到这，他用那炯炯有神的眼晴看了看大家，说道：“大家不是想干吗？今晚，我们找侯二‘借”枪去！一来给他个下马威，二来鼓舞群众斗志，三来武装我们自已！” “干！是老虎嘴，也要拔颗牙，我去！”炳山双手一叉腰，兴奋地站起来。 “我也去！”“我也去！”新民兵们拿砍刀、找扁担，争先恐后。大伙的战斗热情激励着老周。他拉过根生要他回源坑继续侦察。 天刚擦黑，从石牛窝通往源坑的山路上，“刷刷刷”地走来四个人，领头的是民兵队长周志成，紧跟着的是炳山、小李和老杨。他们头戴马虎帽，脚蹬草鞋，走小路，拐山嘴，快步如飞，转眼就进了源坑。四个人侧身进了小巷，来到侯 二的四合院外墙。倾身贴耳，听到院内一片吆三喝四的猜拳声。老周转身轻轻击了两掌，随着掌声早埋伏在村上的根生象从地下冒出来似的，已在老周面前，说：“侯二在堂屋喝酒，只一个带枪的狗腿子守在大门边。”老周点点头，一挥手，几个人贴着院墙向大门摸去。 老周探头一望，守门的狗腿子懒洋洋地靠在大门口，一支长枪斜挎肩上，贪馋地望着门里。门里灯光明亮，酒气冲人。 老周转身使了个眼色，大家迅速拉下马虎帽，只露出一双眼睛，敏捷地摸到门边。那狗腿子还呆呆盯着门里。炳山飞步跃上台阶，一把卡住他脖子，象拖死狗似的，把他拖进了小巷。 正在这时，门内传来一阵脚步声，老周一摆手，四人紧 103 ==========第106页========== 贴墙边。屏声息气地站着。 “老兄，该我们醉醉了。”一个狗腿子斜背着枪，端着酒菜来到了门口。 “来得真巧”老周心中一喜，趁那家伙俯身摆菜，一纵身闪到他身边。那狗腿子只当同伴来了，正欲开腔，一团破布进了嘴，接着也被拖进了小巷。老杨手握五寸尖刀，直抵这家伙脑袋，压低嗓门，厉声说道：“告诉侯二，我们是新 四军。改日登门拜访！”狗腿子一听说是新四军，心虚腿发软，“扑通”一声，象散了的稻草把似的，瘫在地上。根生、小李迅速摘下他的枪，三下两下把他捆了个结实。这时，炳山背着一条枪从小巷尽头出来，小声道：“那个小子不老实，顽抗，被我宰了。”老周在炳山肩上轻轻拍了一下，说声“走！”一会儿，儿个人便无影无踪了。 一夜过来，源坑内外，到处在传：“新四军回来了！“昨晚杀了筷二家一条狗，还夺走了两条枪1”喜讯象春风般吹遍了山村，吹暖了苦难中人们的心，人们心上然起了希望。 纸棚里也热闹地谈论着夺枪的事，老周抚摸着枪，两眼晶亮，对大家说：“夺枪是为了更好地跟敌人斗争。我们要再接再厉，不能麻痹松劲，眼下敌人穷凶极恶，我们要继续扩大民兵武装，开展游击活动！”老周活音刚落，民兵们齐声回答：“坚决斗争到底！”当下，老周藏好枪，和大家商量起应付可能发生的情祝。 果然，第二天侯二带着一帮乡丁杀气腾腾来到石牛窝。两个狗腿子当门一站，侯二两手叉腰，恶狠狠地问道：“昨晚有谁下山的？” 104 ==========第107页========== 工人们预见侯二要来搜查，没想到来得这么快，不觉…惊：难道这个顽固派听到什么风声？周志成停下手里的活，掏出手巾擦了擦脸，说：“侯老板有什么事就讲吧！” 大伙一声不吭，寂静中只听得碓神石白里的纸料，“咚、咚”地响个不停。 侯二脸色铁青，制地从腰上拔出手枪，猛地往缸盖上一拍：“统统停下来，给我站一边去。”转身对狗腿子一摆头：“搜！” 主子一声令下，爪牙四下乱窜，转眼间棚里乱纸飞舞，浆水遍地，就是不见枪影。 侯二望着满地家什，血眼红得怕人。他四下转了九圈，心里一盘算：枪若是纸棚人夺的，他们往深山密林中一藏，要搜出来，好比大海里捞针，他哼了一声，叫住乡丁：“算了，算了！”又转身对着工人冷笑道：“好吧，大家别耽误了干活。”说完下了山。 第三天一早，侯二又来到纸棚。一进门，就皮笑肉不笑地介绍：“今潮给你们添个新伙计，往后你们一块干活。”话音刚落，一个人从他身后闪出，这个人小矮个子，瓜皮帽下一副干瘦的尖脸，一一双绿豆眼，看上去活象一只山老鼠。山老鼠抹下瓜皮帽，连声说道：“各位多照应，多照应，承侯二爷开恩，安排我在这里混碗饭吃。” 周志成问山老鼠瞥了一跟，心想：“往日侯二叫着要裁人，今天却来添人。这个人有来历。” 头两天，山老鼠虽然不声不响，但是一双小眼老是扫来扫去，别人一说活，他就停下手中的活，竖起耳朵听着。这些，大伙都看在眼里。 105 ==========第108页========== 这天，小李独个在溪边漂纸料，忽然身后传来声音：“唉，待在这山沟里真急！”小李侧目一看，山老鼠正走来。小李手不停地慢吞吞地说：“急也不中，张嘴要吃嘛！》“咳！这年头是难混。”山老鼠见小李搭了腔，赶紧凑过来，俯下身子，鬼鬼祟祟地问道：“听说新四军又来了，前两天，侯老板的枪丢了！”小李望了他一眼说：“这谁晓得啊，新 四军象天兵天将，听说别处也有不少丢枪的事哩！” 山老鼠双眉一抖，按按瓜皮帽：“真是新四军来了？”“差不离。要不，侯老板带人把山上、村里象捞纸似的捞到了底，也没有见着枪影啊。” “你们在山上，可碰上过他们？”山老鼠瞪着绿豆眼紧紧追问。 “嘿？你跑到这儿来了，那边等着你捞纸料呢？”随着亮嗓门，一担水桶撂到溪边。山老鼠惊回头，正碰上周志成 一双锐利的目光，忙搭讪说：“就去，就去。” 捞纸料是纸棚里最苦最累的活，手脚一刻也歇不住。山老鼠本想不干，又怕露了马脚，只好暗中叫苦，瞅空偷个懒，探听消息。 山老鼠一走，小李把刚才的事全告诉了老周。老周笑着说：“这是个坐地暗探！一定把他赶走！” 一天山老鼠从山下买烟回来，炳山老远地就向他大声催着：“光吃饭不干活，要挨侯老板熊的！”山老鼠鼓了鼓绿豆眼，望了炳山一眼，抄起靠在锅边的一把耙子。小李又来催促：“快捞啊，那边等着纸料呢！”山老鼠火冒冒地将耙子插进翻滚的料锅里，使劲往上一提，只听“拍”的一声，粑头断了，耙柄上滚烫的纸料扑面飞来。山老鼠一声尖叫，106 ==========第109页========== 烫倒在地，脸上起了十几个大水泡。工人们差点笑出声来，有的跑过去冷言冷语地说：“不是吃这行饭的，何必受罪！” 山老鼠捂着脸一头钻进被窝里。 老周喜上心头，立即喊来小李嘱咐几句。小李飞快地下了山岗。傍晚，小李回到石牛窝，对老周说：“一切照你安排的行事。” 夜晚，山风呼啸，松涛阵阵。半夜了，惊魂不定的山老鼠躺在铺上，还瞪着绿豆眼，望着棚子项发愣，他想，该想点子离开这个苦地方。 “砰，砰…”忽然，不远处传来一阵枪声。 “枪声？”山老鼠惊得一跳起来，顾不上穿鞋，光着脚跑到门边，扒着门缝朝外张望。 工人们也纷纷从铺上坐起，小李眨了眨眼睛：“哪来的枪声？” “听声音象是在东山头。”老周侧耳细昕，十分有把握地说：“肯定是新四军。” 山老鼠转脸朝铺上张望，见工人们都在纸棚，一个不缺，转着绿豆眼睛惊慌地问道：“东山头当真是新四军？” “那还用说，深更半夜的，又是在山头上。”老杨一口肯定。.大伙也赞同地点着头。 天一亮，山老鼠装作买烟溜下山了。 果然不出所料，将近中午，一队队顽军、乡丁荷枪实弹，恶狼扑食般桶向东山头。他们那里知道，昨晚的枪声是老周请附近的兄弟民乓队在东山头放的哩！ 敌人爬了半天山，不见一个人的踪影。顽军把侯二一顿臭骂。侯回过头赏了山老鼠几个巴掌。 107 ==========第110页========== 从此·山老鼠再也不上石牛窝了。 纸棚斗争胜利了，青松林里，红旗下，民兵们又酝酿着新的战斗。 “新四军当真回来了？1”侯二气急败坏地想。赶忙从茂林要来一个班的顽军驻守南容乡公所。这帮顽军一来，叫乡丁给他们做耳目，敲诈勒索，奸淫虏掠，和日本强盗一样，老百姓恨之入骨，把顽乡公所比成虎狼窝、“阁王殿”。民兵们看在眼里，根在心上。发誓总有一天飞下山岗，砸烂南容这个“阁王殿”。 一一天清晨，太阳照亮了群山丛林，山涧淌着潺潺的溪水，周志成大步流星地翻过源坑岭，兴致勒勃地回到石牛窝。民兵们飞快地迎上前，把老周团团围住：“区委有什么指示？快讲讲！”老周容光焕发，拉着大家进了纸棚，兴奋地说：“我们的斗争上级党知道了，鼓励我们好好干。现在，根据形势发展和群众要求，游击中心区委指示我们创造条件，相机打下南容…”话没说完，炳山跳了起来：“我一个算辆！去，跟龟孙子们算账！”“瞧你这般虎劲”老周按住炳山，神情严肃地对大家说：“上级党指示我们要出其不意，来个突然袭击多并请兄弟民兵队配合我们行动。眼下就是要寻找机会。我看眼下先弄清乡公所的情况…”正说着，一个人闯进了纸棚，大家回头一看，是源坑村的根生。根生快步走到老周跟前说：“我从南容卖柴回来，山老鼠那小子挂着盒子炮，神气地在街上转。”周志成一听，两眼一亮，说：“我们进街活捉山老鼠，了解敌情，可好！” “好！” 108 ==========第111页========== 太阳当头，两个壮汉抬着一张四腿朝天的竹床，竹床上放了两床旧被条，不繁不慢地进了南容街，后面还跟着两个小伙子。这四个人是老周、老杨和根生他们，不多一会，老周和老杨抬竹床消失在一条背街的小巷里，两个小伙子上街转了一圈，一个进了街头小酒店。店里，山老鼠正独自饮酒。青年就坐在他旁边桌上，另一个小伙子在附近歇了一息，就急冲冲地也进了酒店，附在先来的年轻人耳旁，压低声音说：“西桥头来了个新四军探子，被人发现，许多人围住问长问短！”“真的？快看看去！”两个小伙子拔腿出了门。正吞着麂子肉的山老鼠听得真切，眼睛一眨，立刻放下筷子，戴上瓜皮帽，紧紧跟上。 山老鼠刚拐入小巷，就被老杨一双铁钳般的手迎面按住，接着两个年轻人上来，一个塞嘴，一个捆绳，转眼把山老鼠按上竹床，盖起被子，连头蒙住。老周把短枪暗藏在腰里，将一串草药包递给老杨提着，扮成抬人看病回村的样子，说声“走”，两个小伙子抬起竹床，一溜烟地走了。 经过一番审问，面如死灰的山老鼠，战战兢兢地供出了乡公所的情祝。 夜晚，月色朦胧，寒风飕飕。 周志成腰插缴来的短枪，带领着民兵，威武地下山了。根生和村里一班青年人早已押着山老鼠候在村口。一行人悄无声息地走了八里路，来到了南容路口。 老周向路口沟边扫视了一眼，抽出白毛巾挥了两下。跟着，一个黑影飞奔而来，这是兄弟民兵队刷队长老王，他一把握住老周的手，轻声地说：“我们已经埋伏好了，行动吧！” 109 ==========第112页========== 老周转身一挥手，带着队伍直向南容街奔去。乡公所大门紧闭。周志成招呼，让民兵静静伏下，自己押着山老鼠到了门口。炳山随后跟上，老周提枪对山老鼠腰上一捣：“快喊门！”山老鼠颤抖地举手敲门。“哪一个？“我一回来了。”跟着，门“吱呀”一声开了，老周把山老鼠拖到一边，炳山一跃，扑上去卡住开门乡丁的脖子。兄弟民兵队直奔东、西厢房，对付顽兵。老周一招手，领着源坑民兵，疾步到了侯二住的小院。 来到小院，兄弟民兵队已打响了，老周急忙贴窗向屋内看，侯二正想跳窗逃命，老周怒目圆瞪，声若雷霆：“侯二，那里逃？”砰地一枪打去，侯二一头倒栽回来，再也不动了。 兄弟乡民兵队已将一帮伪军解决，缴获了所有武器和弹药。茂林方向传来敌人一阵阵枪声，周志成脸上闪着胜利的微笑，带领队伍，打起了红旗，背着枪枝，扛着弹药，押着俘虏，迎着深夜寒风，精神抖擞地朝着源坑山上走去。 一路上，红旗迎风呼啦啦响，行进在苍松翠竹之间，犹如活泼跳跃的火焰，引导着民兵迅猛前进。 泾县革命委员会 泾县人民武装部供稿 110 ==========第113页========== 战斗在封锁线上 一九四二年，淮南抗日根据地，在毛主席人民战争思想指引下，广泛展开了反封锁、反扫荡、反围剿的敌后游击战争。 困守蚌埠孤城的日伪军，受到我新四军和民兵游击队的不断打击之后，加强了防守。他们凭借城周围的险要地形，大筑碉堡，扩建炮楼，深挖壕沟；纵横交织的铁丝网密密层层；并设下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把蚌埠城头到郊区一一赖山脚下封锁得严严实实。侵华日军山村旅团安图以此切断我淮南抗日根据地的新四军和蚌埠地下党的联系，并以此作为扫荡进攻抗日根据地的前哨阵地。尽管如此，仍然挽救不了他们注定要灭亡的命运。 我新四军主力部队和龙湖村民兵游击队，同敌人展开了针锋相对的斗争，对蚌埠孤城断菜、断柴，断粮、袭援，使敌人缺吃没烧，就连厕粪便也无人进城打扫，搞得满街臭不可闻。在我军的围困下，迫使敌人解除了戒严，准许农村老百姓持“良民证”进城做买卖和打扫厕所，并设下奸计，暗中加强对新四军和民兵游击队的巡查搜捕。不管敌人如何变换手法，仍然阻挡不了新四军和民兵游击队神出鬼没地活跃在封锁线上。 111 ==========第114页========== (-) 这年三月的一天上午，在蚌埠市区一条长街上，有…个彪形大汉，扛着扁担、绳索、盐袋，夹杂在行人中间向前走着。他年约二十七八岁，肩宽腰粗，身材魁梧，体魄键壮，脸膛微黑透红，两眼炯炯有神，眉宇间隐约有一种坚定稳重的神色。他穿着蓝棉袄，黑夹裤，腰扎一条白披肩布，脚上是一双千层底的黑布鞋，身上象有永远使不完的劲，一看就知道这是一个勤劳、淳朴、精明能干的人。他就是蚌埠郊外龙湖村的民兵游击队队长，名字叫陈学新。他今天接受了一项任务，扮作一个卖了柴禾，来买盐的顾客，直奔盐行而来。这家盐行好象一座官僚客厅，飞檐丽瓦，红漆廊柱，三间门面朝阳，门头上悬挂着红底金字招牌“东升盐行”。店堂里放着一排盐缸，掌秤的师傅呼喊着接待来往的顾客。再往里走就是账房，穿过中堂，后面还有一个四合天井院。 “东升盐行”对外声扬是伪蚌埠绥靖区司令沈席儒老太爷的股份，暗中却是新四军前敌委员会蚌埠联络站。陈学新回头见无人盯梢，走进店堂，便按照往日的接头方法，对着正在埋头记账的一位账房先生热情地招呼：“韩老板，近来生意忙啊？来淮盐三十九斤半。”韩老板听到呼喊，拾头一看是陈学新，便笑嘻嘻地从账房迎了出来：“淮盐多的是，要三五千斤也够。”然后说道：“里面请坐”。于是陈学新知道一切如常，就随着这位韩老板来到四合院内。 这位韩老板，年过四十五岁，高个儿，长方脸，戴着一112 ==========第115页========== 副金丝眼镜，文质彬彬，频有几分绅土气派，举止行态表现出是一个热情而耿直、机智而审慎的人，他身穿长袍马褂，脚上皮鞋擦得闪亮，留着整齐的分头。他的公开身份是“东升盐行”的账房先生，实际是我们新四军前敌委员会的特派员、蚌埠地下党联络站站长。他俩刚坐下说话，突然有个十 二、二岁的小男孩，掂着一只风筝，跑了进来。这男孩一见陈学新，就高兴地喊道：“陈叔叔，你来得正好，我正要找人帮我做风筝呢！” “噢！小明，你这做得象个老鹰。”陈学新喜爱地抚摸着这男孩的头，端详着他的相貌，不由一段往事涌上心头。他清楚地记得那九架翅膀上涂着红膏药标志的飞机，在小南山一带投下的炸弹，声声巨响，硝烟弥漫，墙倒屋塌。他仿佛又看到工友张光明血头血脸，从倒墙下面爬了出来。他抱着小明，愤恨地睁大两眼对着天空，又悲痛地望望死去的老母和妻子。当张光明把小明送到他怀里时，他看到张光明眼里燃烧着复仇的烈火。直到此刻，张光明的话，还在他耳边回响：“大陈，不杀尽日本法西斯强盗我死不合眼…孩子托给你，我要为死难的同胞、亲人报仇，我要找共产党新四军去。”这是一九三八年二月二十一日的事情。 从此，陈学新怀着满腔的民族仇恨，带着小明在日本强盗占领的蚌埠电信局里做工。每当他看到日本强盗和汉奸走 狗J强迫电信工人到处拉电线，装电话，便利他们屠杀中国 同胞时，就按撩不住心头怒火，采取各种方法与敌人展开斗争。有一次在给伪警卫中队安装电话时，因他带领工友消极怠工，被伪中队长蒋三麻子毒打一顿，并指令日本电信局头目，把陈学新开除回家。陈学新回到家乡龙湖村，参加了民 113 ==========第116页========== 兵游击队，后来又入了党，并担任了龙湖村民兵游击队队长和地下党交通联络员。党组织为了给陈学新工作上方便，又为了培养革命的后代，就把小明安排在“东升盐行”韩老板这里。 今天小明看到了陈学新，当然格外亲切。就在陈学新抚摸他的头的片刻，他仰着泛红的脸蛋，仔细地看着陈学新。他想：陈叔叔真是个好样的，城里的鬼子黑狗一提起民兵游击队都吓得屁滚尿流，直吐舌头；人们说陈叔叔夜行无声，飞檐走壁，云来雾去，在封锁线上如穿梭，敌人见了他，吓得连枪都打不响哩！这次陈叔叔进城，准定又是为了杀鬼子的事。想到这里，小明霍地从陈学新跟前走开，把心爱的风筝也丢下了，拿起茶壶，说：“陈叔叔，韩伯伯，我出去照看着点。” 小明走后，陈学新和老韩同志的谈话又回到了正题。“老韩同志，师首长要的那份重要情报弄到了吗？”陈学新急切地问。 “近来城里风声很紧，这两天鬼子宪兵司令部里不断抓人。”老韩同志边说边从专门应酬日伪官僚豪绅的鸦片烟灯盘底下取出一个胶卷，“好不容易，零号才把这个东西送到这里。山村旅团的扫荡计划全在上面。好狠毒的山村，还阴谋伙同沈席儒的伪军和国民党顽固派，向我们淮南抗日根据地发动大规模扫荡，安图一举消灭我淮南地区新四军。” 陈学新接过胶卷，慎重地藏好，眼里闪射着怒火：“叫他们来吧，来多少消灭它多少！” 老韩紧接着补充说：.“山村一面准备向我根据地扫荡， 一面加强在城内搜捕，梦想把我地下党组织彻底摧毁。山村114 ==========第117页========== 把他的计划叫作双线作战计划”。” “那是白日作梦！”陈学新说着，忽地站起来，要和老韩告别：“事关重大，我要尽快完成任务。” “噢，对了，还有一点告诉你：据说山村派旅团参谋长吉田大佐，明日天黑之前，要到南郊赖山前哨据点去检查日伪混编的‘三光大队？的准备情况，并在发起攻击前，负责督战。” 陈学新听罢，心中怒火燃烧，牙齿咬得咯咯直响，“我们民兵，正愁这群豺狼不出洞呢！” “请你告诉二师侦察参谋赵志刚同志，叫他转告师首长，说我建议抓紧战机，攻其不备，把这条毒蛇打死在出洞之前！在城郊封锁线上消灭敌人，对敌酋一定震动很大，对根据地和蚌埠人民鼓舞更大！” “好！”陈学新痛快得一拍大腿，又问道：“老韩同志，为了保证你刚才讲的情报的绝对可靠，是不是我们预先约定个联络暗号？” 老韩紧皱眉头，沉思片刻说：“咱们上次袭击东岗哨所，不是用小明的风筝作过联络信号吗？” “对！如果敌人出笼时间不变，吉田明天准到赖山，就叫小明放风筝。放这个老鹰风筝，再按个红尾巴。”说罢，陈学新走前一步，与老韩紧紧握手。老韩亲切地叮嘱陈学新：“任务重要，紧急。但是要沉着、机智、勇敢、果断，遇到敌人不可久缠。” 老韩先走一步，推开后门，向周围扫视一眼，以便送陈学新出门，突然，日本宪兵司令部的巡逻摩托车怪叫着，从右边一条街巷闯了过去。紧接着，就是一阵当当的锣声，伪 115 ==========第118页========== 保丁怪叫着：“大日本皇军宪兵司令部命令：全城清查户口，无‘良民证”者，查出一律按新四军探子问罪！”老韩耳词目睹这一突发情况，迅速关了后门，又回到内室。他刚要开口和陈学新研究对策，小明又来了。 “韩伯伯、陈叔叔，买盐的客人说：哨卡上现在搜查十分严格，连纸烟都要剥开来看。” “是呀，今天你要想闯过敌人的封锁线，必须另想办法。”陈学新双手叉腰想了想，斩钉截铁地对老韩说：“要先发制敌！” 他请老韩从柜底的地板下面取出以前窃听敌人电话的手摇式磁石电话机，并对旁边的小明使了个眼色，小明机灵地点点头拉着电话机引线，走到四合院里，熟练地爬上院拐老槐树。原来日本宪兵司令部通到南岗硝所的军用电话专线，正从这棵老槐树上通过，而且正好在这里有一个黑胶布包着的接头。小明剥去胶布，扭开电线接头，迅速把电话机引线接在通往南岗哨所的那个头上，并向陈学新打了个手势。就在这时，老韩同志已从站柜里拿出了一套日本伍长军服。陈学新看着军服，对着话筒喊道： “喂，南岗哨所吗？我是皇军宪年司令部，你们可看到有一位皇军伍长从你们哨所出城吗？” “报货，设见伍长太君。”哨所敌人立即上钩了。“噢】没有。他马上就会到的。你们告诉伍长，讲司令官叫他顺便从前哨防地带儿条鲜鱼回来。”电话耳机里传出两声：“是！是1” 陈学新向小明作了个手势，小明又把原来的电话线接好。 一切如常。 116 ==========第119页========== 老韩打趣地对陈学新说：“学新同志，我为你准备的这身‘老虎皮”，今天可叫你用上啦！” 陈学新经过一番化装打扮，立刻成了“皇军伍长”。“小明！把后门打开，让皇军伍长开路。”老韩说着，转身又交给陈学新一包香烟，两人相随走出后门。老韩故意弯腰行了一个九十度的鞠躬礼，并道：“太君！再见。”陈学新也道：“韩老板，你的多多保重。” (二) 陈学新出了“东升盐行”后门，沿大街，穿小巷，直奔南岗哨所。出城的老百姓都被张牙舞爪的伪军哨兵挨个搜身，鞋子要脱下来，在地下搕上几搐。陈学新对此种情景，心中暗想：这并不表明你们强大，恰恰是你们胆怯，草木皆兵。毛主席点然的抗日烽火，已经烧遍祖国大地，千千万万人民奋起杀敌，日本强盗和汉奸走狗，被彻底埋葬的日子已经为期不远了。他想到这里，对敌斗争的勇气和必胜的信心倍增。刹时间，他好象又看到，灿烂的阳光，把黑暗的蚌埠城和龙湖村照得明亮。眼前东风送暖，百花吐艳，春意盎然。雄伟壮丽的革命理想和抗日人民的斗争，正如日本侵略者无法消灭掉中国的春天一样，在蓬勃发展，万物生机。他只有一个信念，及时把军事情报送出去，争取早日把这群披着人皮的豺狼消灭。陈学新边走边想，不觉大步来到南岗哨所。站岗的伪军哨兵，见“皇军伍长”来到，把三八式步枪朝身边一靠，“卡嚓”一个立正，又弯腰行了一个鞠躬礼，龇牙咧 117 ==========第120页========== 嘴地笑着说：“报告太君，皇军宪兵司令部来电话通知鞘所，要我们转告太君，从前哨防地给司令官带几条鲜鱼回来。” 陈学新故意用夸奖的口气说：“你的大大的效忠皇军的干活。”话音刚落，只听“哪…！”的马达声由远而近， 一辆巡哨摩托，卡吃一声，停在岗哨左侧。陈学新机瞥地向摩托扫了一眼，只见车上跳下来一个伪军官，身穿黑制服，头戴大沿帽，鼻梁上架着墨色眼镜，刁猾奸诈，怪气十足，身后带着两个伪军，直朝自己方向走来。陈学新一眼看出这个伪军官，就是毒打过自己的蒋三麻子。他立刻意识到，情况严重，必须沉着应战。 蒋三麻子走到陈学新跟前，话未出口，本能地先弯腰施礼：“太君，辛苦辛苦的。”一副奴相。 陈学新镇静沉着，装出一副傲慢的架子，不屑地从鼻孔里嗯了一声，随即掏出香烟，伪军哨兵给他点着火，他便坐在哨所前椅子上吐着团团白烟，有意大声询问伪军哨兵：“你们报告我的电话，司令部要什么鱼的知道？”伪军哨兵卡嚓又是一个立正，结结巴巴地回答不上来：“报告…太君，皇军司令部…只说司令官要新鲜鱼，不…” “哼！巴格，你的脑筋不行的。”陈学新装着不高兴的样子，把手一挥。 此刻蒋二麻子偷眼盯着这位陌生的“皇军伍长”，心中孤疑不定。他见陈学新身穿一套黄麻袋呢的军服，领章是红底中间一道蓝杠，上面镶着三颗黄星，与皇军伍长的装着没有丝毫差别多又听值勤的哨兵说皇军宪兵司令部还打电话来叫他从前哨防地给司令官带鱼，不由得不相信。但是，狡猾奸诈118 ==========第121页========== 的蒋三麻子，总是放心不下，忽然转过一个念头，麻脸皮一红，装作讨好地笑着说：“太君！哨兵搞不清带什么鱼，我来替你问问。”说罢，转身就要去打电话。恰巧就在这时，电话铃发出一阵急促的响声。铃响未落，蒋三麻子把电话简抓到手里。 情况十分危急！蒋三麻子若和宪兵司令部电话一通，事情就不堪设想。“先发制敌！”陈学新听电话铃一响，从容地站起来，威严地向蒋三麻子逼近：“巴格亚噜！”随着骂声，把他推到一边，夺过电话筒，里面已经传出山木中尉下达吉田大佐出城的戒严令。陈学新将计就计，摆出一副“武士道军人”的姿态，“卡嚓”一个立正，对着电话筒，用日语高声回答：“是是，遵命照办。” 陈学新放下电话，转身对蒋三麻子喝道：“你的巡哨中队长的干活？”蒋三麻子正在发闷，被这一问，忙点头哈腰，恭恭敬敬地听着“皇军伍长”的训斥：“皇军宪兵司令部命令，你的严加戒备的干活，快快的东岗哨所的开路。”蒋三麻子被弄得虚实不清，无可奈何，只好又向陈学新鞠躬陪笑：“太君，敝职遵命，少陪。”说罢，向伪军哨兵递了个眼色，示意严加戒备。又命令摩托车驾驶员发动车子，…溜烟奔往东岗哨所。 陈学新见出城时机已到，随即大摇大摆地离开哨所，朝龙湖村方向扬长而去。 蒋三麻子驱车来到东岗哨所，心里仍然想着南岗哨所的“皇军伍长”。觉得此人面熟，似乎不是伍长，他放心不下，决计要搞个水落石出，于是，飞车来到日本宪兵司令部。山木中尉听蒋三麻子一说，气得吹胡子瞪眼睛，把桌子一拍， 119 ==========第122页========== 厉声骂道：“巴格亚噜！统统的饭桶，新四军、游击队的。大大的有，快快的追赶！”蒋三麻子虽遭到责骂，但证实了自己的眼力。直到这时才象酒醉初醒地意识到那位“皇军伍长”就是自己痛打过的姓陈的电信工人。便调转摩托车头，带着山木中尉，向城南追去。 三月的天气风和日丽，龙子湖上薄雾腾腾。山岗、湖胖桃花怒放，柳梢吐叶。芦荡随风卷起层层绿波，与湖面相映，山光水色好一派风光。新四军二师侦察参谋赵志刚，身材魁梧，面庞黑里透红，阔额剑眉，显得刚毅果敢。他一身农民打扮，推着装满树柴的独轮铁边小车，来到与陈学新预定的接头地点一龙湖桥。他一个手势，几个民兵游击队员埋代在附近的山林里。赵志刚独自站在龙湖桥头，朝着蚌埠方向的大路尽头望去。不禁心头一惊，只见地平线上出现一团滚滚烟尘。这是敌人的一辆三轮摩托车，向龙湖桥方问飞驰而来。赵志刚为了避免与敌人发生正面遭遇，暂时躲开桥顶。他刚走下桥来，突然发现一个日军伍长从右侧小路飞奔桥上。赵志刚拔出腰间驳壳枪，隐蔽起来，观察着，瞄准着。只见那个“日军伍长”，跑到桥下，脱下军服，然后包上石头，沉入水底。又从身上掏出一个什么东西，塞进大桥的石壁缝里，动作迅速麻利。赵志刚仔细地看着，原来这日军伍长是陈学新。他高兴地贼了起来：“陈队长！我们来了。” “赵参谋，今天取来的情报特别重要！你看，敌人已经追来，我们一定要…！”陈学新指着远处飞驰而来的三轮摩托说。 “我们掩护，你赶快转移！”赵志刚伏在桥头，举起枪就想打。 120 ==========第123页========== “不！在这封锁线上，枪声一响，就会打草惊蛇。”陈学新一眼看到赵参谋推来的独轮车，坚定地说：“想个办法，把摩托搞掉。” 龙湖桥是座古式的拱形大石桥，桥背很陡，凸出湖面三丈多高，站在桥南头，看不到桥北头。蒋三麻子和山木中尉追击新四军游击队心切，乘着三轮摩托，风驰电掣般地向桥头驶来。此刻，陈学新和赵志刚已将一车树柴放在桥南中心，准备让摩托车在这里耍个空心跟斗。 只见敌人的摩托高速驶来，冲上长虹般的桥面，驶过桥背时，因惯性太大，桥背又陡，不由腾空而起，迎头猛撞装满树柴的独轮 小车，只听一 声巨响，连车 带人翻个底朝 天。伪军驾驶 员被撞得脑浆 迸裂，山木中 尉栽下湖底。 蒋三麻子摔在 桥南坡上，歪 嘴龇牙，口吐 鲜血，亲娘妈 妈的嚎叫。赵 志刚提着驳壳 枪和陈学新前 来抓俘虏，蒋 121 ==========第124页========== 三麻子还要垂死挣扎，但刚一翻身掏枪，还没来得及拉上顶膛火，就被陈学新飞起一脚把枪踢落桥下。 陈学新轻蔑地冷笑了两声：“卖国求荣的民族败类！祖国人民决不宽恕你。”说罢，提起铁板大脚，照蒋三麻子耳门踩去，只听哎哟一声，汉奸走狗蒋三麻子，头上已是七孔流血。 龙湖桥阻击战，不到五分钟胜利结束。陈学新和赵志刚为了不给敌人留下踪迹，带领着前来助战的民兵游击队员们，很快清理了战场，然后从桥下取出那份特别重要的军事情报，向龙湖村方向凯旋而去。两人都意识到，一场向往已久的，激动人心的战斗，即将在封锁线上展开。 (三) 赵志刚当夜把军事情报送回二师。师首长根据情报内容和新四军前敌委员会蚌埠联络站的建议，立即召开了紧急作战会议，制订了周密的、出敌不意的作战计划，并委派赵志刚连夜赶回龙湖村，组织民兵游击队配合部队行动。 第二天清晨，在辟静的龙湖湾一片树林里，秘密召开了民兵游击队作战动员会。赵志刚向那些褐望战斗的民兵游击队员们说：“二师首长，遵照毛主席关于‘集中可能多的兵力，采取秘安和神速的行动，出其不意地袭击敌人’的英明指示，决定：乘吉田驱使日伪军尚未出笼，黎明前发动一次较大规模的奇袭，把山村旅团的所谓‘双线作战计划？，变成我们关门打狗的计划。” 122 ==========第125页========== 陈学新看到民兵游击队员们战斗情绪高涨，个个摩拳擦掌，不由兴奋地插上一句：“同志]！我们一定要配合大部队，把吉田这条毒蛇打死在出洞之前！” “对！你们的主要任务，就是配合主力，从赖山北面，切断敌人后路，阻击敌人后援…” ·陈学新没等赵志刚说完，那股虎劲就来啦！他把衣袖一卷，拉出就要投入战斗的姿势，一手紧握着腰闻的驳壳枪， 一手挥着问大家可有决心打好这一仗，话音未落，异口同声地回答：“有！” 金色的朝阳驱散了清晨的薄雾，大地万紫千红。陈学新、赵志刚和民兵游击队员们以急迫的心情等待着战斗的来临。近午时分，蚌埠城上空出现了一只老鹰式的红尾巴风筝，陈学新指着风筝，兴奋地对民兵们说：“你们快看！那是城里地下党放起的信号。”大家拾头望着那只风筝，它正在空中翱翔，时上时下矫健飞舞。它象是空中的侦察兵，秘密地向龙湖村民兵游击队传递着军事情报。陈学新接着又说：“根据城内地下党放起的信号，天黑以前，吉田一定要到南郊赖山前哨据点来督战，明天拂晓后，敌人就要开始向我淮南抗日根据地进攻。大家看我们应该怎样完成二师首长交下的任务？”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开了，最后，赵志刚和陈学新集中了大家讨论的作战方案，并由陈学新下达了战斗任务：“第一战斗小组，负责天黑后切断敌人通往城内的军用电话线，并在敌人可能增援的必经要道上，布下地雷阵，然后看信号，去烧掉敌人的飞机场油库，以声东击西，第二、第三战斗小组，等吉田出城到赖山以后，封锁龙湖桥，如发现城内敌人增援，就把大桥炸掉，全力阻击敌人}第四、五、六战 123 ==========第126页========== 斗小组，跟我行动，秘密监视赖山的敌人，待吉田进入前哨指挥所后，封闭包围圈，配合东、西、南三面新四军主力行动，关起赖山的后门来打狗！”陈学新讲完，各组分头行动。赵志刚见陈学新一切布置得十分迅速妥当，非常满意，便带着风筝传来的情报和民兵配合主力的作战方案快步返回师部。 天色越来越暗，夜幕降临。一切都按照计划实现了。吉田爬上赖山，我军都进入了阵地。大地万籁俱寂。呈现着一片战前的寂静。 经过一番实地侦察和具体战斗部署，一切都准备就绪了，于凌晨一点钟，指挥员命令战斗开始，于是天空升起了三发艳红的振奋人心的信号弹，顿时城南敌人的飞机场燃起了熊熊烈火。紧接着赖山脚下响起嘹亮的冲锋号声，号声震撼着赖山，响彻沉寂的夜空。新四军主力部队，以排山倒海之势，从东、西、南三面向敌人发起了总攻。迎着火光，只见新四军战士们个个精神饱满，斗志昂扬，一排手榴弹打出去，接着就是端着刺刀，如猛虎插翅，飞过障碍，跨越铁丝网，踏平连锁沟，踩着敌人的横尸烂肉，冲向赖山前哨防线。防线突破了，紧接着又向纵深发展。这时，陈学新带的民兵游击队也已把赖山后门的炮楼炸掉，切断了敌人的后路。 正在做着实现“双线作战计划”美梦的山村，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弄得晕头转向；窜到赖山来的吉田，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急得团团转，抓起电话狼嚎般地宪兵司令部，但怎么也叫不通，他气急败坏地摔下电话，扑问站在一旁发呆的伪军营长，抓住这家伙的领口，一边叫骂，一边推出指挥所，叫他坚决顶住新四军的进攻。战斗越打越激烈了， 124 ==========第127页========== 但是蚌埠城里日伪军却毫无动静。 “哒哒哒！”正在攻夺敌人山头指挥所的关健时刻，敌人暗堡里的机枪火力，压得新四军战士拾不起头来。这时，陈学新带领的民兵游击队，也从侧翼打了上来。陈学新看到冲在前面的战士一个接一个地倒下了，真是心急如焚。他摔掉身上的棉背心，招来几个民兵游击队员，抱起集束手榴弹，依着自己这边的有利地形向暗堡冲去。才到途中，只听“轰隆”一声巨响，敌人暗堡里的机枪哑巴了，新四军战士们冲上去了。陈学新看着前仆后继、英勇善战的新四军战土，心中感到无比自篆和骄傲。他想：一九三八年日本强盗占领蚌埠时，是那样的凶残，横行霸道，不可一世；曾几何时就被我抗日军民打得焦头烂额，疲于奔命。他好笑几年来山村搞封锁，我们却在封锁线上抓“舌头”，送情报，来往如梭，结果封锁了他们自己；他们搞围剿，而我新四军和民兵游击队，却兵临城下，迫使他们困守孤城，缺吃无烧；如今他们妄图举行大规模扫荡，我们却先发制敌，出其不意，在他眼皮下将其有生力量消灭了三分之一。这是毛主席军事路线的伟大胜利！想到这些，陈学新激动地高呼：“毛主席万岁！同志们，冲啊一” 吉田眼看残局已不可收拾，急得两眼血红。又想死亡就要来临，不觉全身浮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三十六计，走为上计。随着杀声的逼近，他带了几个随从，谎慌张张向赖山后门逃去。那知，为时已晚，后路断了，陈学新带领的民兵游击队，正向吉田一伙围歼而来。吉田忙拔刀，妄图剖腹自杀。陈学新早飞起一脚，把吉田扫倒在地，踩在脚下。其余几个随从，也被冲上来的新四军战士和我民兵游击队俘虏。 125 ==========第128页========== 朝霞映在赖山顶上，红旗迎着晨风飞舞，分外艳丽。这时欢声雷动，二师战士和民兵胜利会师了。 陈学新兴奋地俯瞰蚌埠市区，仿佛看到了老韩同志和小明的笑脸，也看到了全市人民遥望赖山，欢庆胜利。 蚌埠市人民武装部供稿 126 ==========第129页========== 红色便衣队 岳西县的鹞落坪，是一个有名的红色老根据地。它位于婉蜒的大别山腹部，‘地跨安徽、湖北两省的潜山、霍山、太湖、英山四县交界处，周围群山环抱，山高岭陡，沟壑纵横，洞多岩大，森林密茂，形势十分险要。一九三○年，革命风暴席卷全国，在党的领导下，一支由二十多个穷苦农民组成的鹞落坪红色便衣队诞生了。 蒋介石一发现这里有革命武装活动，慌忙派出七十三师窜进落坪四周的包家河、青天畈和横河等地，对这块红色根据地发起了无数次疯狂“围剿”。由于红色便衣队扎根群众，对这里地形又熟悉，真是人多好办事，山多好回旋，白匪军每次“围剿”，总是以失败告终。蒋介石气急败坏，一 九三三年秋又增调他的精锐部队四十七师，对鹞落坪进行严密封锁，三里一哨，五里一岗，来往行人都要受到反复盘问，仔细搜身，企图把这支革命武装困死在方圆不过百十里的根据地里。白匪这毒辣的一着，确实增加了便衣队活动的困难，造成粮食、子弹、药品日趋缺乏，与上级联系断绝，进出情报无法传送。 秋高气爽的-一个下午，多枝尖上的山风吹得密林沙沙作响，红色便衣队集合在一棵古松树下，共同计议怎样对付敌 127 ==========第130页========== 人的证密封锁。队长朱树先说：“真可笑！我们二十多人的便衣队，就搞得敌人头痛眼花，无可奈何！蒋光头只好大动兵马，一师不行再加一师，搜山不行又来个严密封锁。我们这里是鄂、豫、皖革命根据地的东南前哨，一定要设法突破敌人的封锁线。”接着你一言我一语拉得很热火，人多出智慧，办法想了头十个。队员们越谈信心越强，斗志也越发坚定。最后朱队长小结说：“那好了！现在就把这个艰巨任务交给储诚桢、王英俊两同志吧。希望你俩胆大心细，帮助便衣队打开局面！” 开 店 这年初冬的一天，离白匪据点包家河一里多路的火烧岭下，一爿小杂货店开张了。爆竹胖啪噼啪地响着，硝烟寒风吹向深谷；店堂里，主人忙着敬茶橄烟，殷勤地接待贺喜的人，显得十分热闹。门头上贴着“鼎新商店”四个大字，门两旁的对联是：“生意兴隆通四海，财源茂盛达三江”，更增添了喜气洋洋的气氛。 这爿新开小店的老板就是储诚桢，伙计就是王英俊。他们家都住在鹏落坪附近。储诚桢出身贫寒，为了糊口，曾在包家河街上永兴商店当过四、五年伙计，学会了一些写算。他为人忠厚，态度和蔼，精明机智不外露，周围一、二十里内外的人，对他都比较熟悉。打他从永兴商店回家后，一面种点山地，一面挑货串乡做点小买卖。他在便衣队担任的是交通联络工作，身份一直没有暴露，如今由他开设小店，安 128 ==========第131页========== 一个联络站，再适合不过了。小店开张不久，就招来了远近顾客。白匪军也常赶来，有的买烟，有的喝酒。储诚桢对所有顾客都是客气相待，要茶有茶，要水有水，生意越做越多，小店越开越旺，与附近白匪军的官兵也逐渐搞熟了。 当时鹏落坪住了不少红军伤病员，急需药品。储诚桢借口出外办货，从匪团部买来一张通行证，到六安、霍山、英山、罗田一带，以购货作掩护，带回大批药品，再以进山收买金针、木耳、香菇等山货为名，把药品运送给便衣队。 便衣队本来武器弹药就不多，在敌人严密封锁下，自然更困难。储诚桢以收购废旧物品为名，大量收购旧铜。匪兵薪响不够花销，经常在“围剿”回来，谎报损耗，偷偷把子弹送来，当废铜出买，储诚桢装着为难，当作人情，诚价留下。就这样收购了不少弹药，源源不断地送交便衣队。匪军里有个连副，叫邢凤东，是个酒鬼，三天两次地来喝酒。一天下午，他鼓着嘴走进鼎新商店：“有好酒吗？”“有1”储诚桢随手选上一瓶竹叶青。邪凤东打开瓶塞，“姑噜咕噜”一口气喝下小半瓶，开始有些醉意，一边喝一边发牢骚：“管他妈的进山不进山，先把酒喝个足！”储诚桢 一昕“进山”二字，有意同他搭活：“看连副的酒量还是海量哩！何不坐下喝个痛快？”说着王英俊拿来一双筷子，端上一碗卤香肚。邢凤东一见卤香肚，连说：“太好了！太好了！”坐下来又吃又喝，储诚桢在旁又说：“我门这里山高路险，进山出山，够辛苦娜！”这家伙一听如此说，牢骚更甚：“别提了，这都是营部费参谋逞能献殷勤。他说捉不到便衣队，就去抓他们的家属一逼家属交出便衣队。任营长说这办法好…明早五点就出发，老子还得回去早睡。”他 129 ==========第132页========== 喝得昏昏大醉，一摇一晃地走了。 储诚桢得到这个消息，连夜派人送了信。朱队长叫便衣队员连夜赶回家坚壁清野，把东西裁起来，人全避开，天亮以前在蜡烛尖集合。 第二天蒙蒙亮，白匪四百多人分四路到鹞落坪逮人，可是到了鹏落坪一看，家家户户只剩下几间空屋，连个人影也没有。匪营长任月园气得脸色苍白，懊丧地说：“奇怪！共产党神通，连他们的家属也神通？1又白跑一趙！”命令他的部下：“天快晚了，赶快回去，不然又要挨便衣队打！”匪军一个个慌慌忙忙狼狈地跑徊驻地。他们总是这样扑空，被拖得精疲力尽，士气一天比一天低落。 打 进 上级党委为了大量牵制敌人，加强鹞落坪根据地的建设，新派了一个老董同志当红色便衣队的指导员。老董同志虽只有二十多岁，但是精明强悍，智勇双全。他来这里后，领导便衣队向白匪展开艰苦的反围剿斗争。儿个月内，使衣队继续活动在鹞落坪的九十九个山祠里踏遍了横直六十多里的高山峻岭。敌人的严密封锁，犹如竹笆拦水，在一次反围剿战斗中，打死白匪好儿十，缴获二十多枝钢枪，武装了自己，从此，便衣队的战斗力更强大了。 这一下子白匪军大为惊慌，把太湖、英山、霍山、天堂、来榜、青天等地的地主武装一一团练，都调到了鹏落坪周围一带，对鹞落坪进行疯狂的新“围剿”。 130 ==========第133页========== 驻在包家河街上的白匪加强营营长任月园，是靠反共起家的，这时看便衣队的活动加强了，就挖空心思寻找对策，指使伪保长刘盛堂收罗土匪、流氓在包家河建立一支反动的地主武装一一常备队，做他的耳目，当他的爪牙。 红色便衣队又遇到了新的困难处境。如果包家河再建立起地头蛇的常备队，他们人熟、地熟，那便衣队的活动就更困难了。 一九三四年清明前两天，细雨蒙蒙，掩遮了远山近水。便衣队员们利用这个机会，聚集在山林里开会，讨论对敌斗争策略。董指导员说：“同志们的意见很对。共产党干革命就不怕困难，困难只能吓倒檄汉、胆小鬼，吓不倒工农大众。我同意大家意见，现在我们要派人打进常备队，学孙悟空钻进铁扇公主肚子里去的办法，到敌人心窝去搞敌人！”包家河保长刘盛堂是当地大地主刘继官的独生子，从小过着穷奢极侈的篆华生活。见财眼红，爱钱如命，当了保长后，无孔不入地搜刮人民血汗，大肆吃喝玩乐；自从奉命拼凑常备队，更是喜出望外，心想又可以大捞油水了。鼎新商店开业以来，刘盛堂也算是个老顾客，路过这里总要进来喝喝茶、抽抽烟、吃点糕点，·也常来看看可有什么中意的新物品，看中了就买回去，有时给钱，有时赊帐，有时讲句“以后再算”就白白卡走。 初夏的一天正午，骄阳似火。刘盛堂跑进鼎新商店，豆大的汗珠从额角刷刷流下。储诚桢一见便说：“刘保长，赶快坐下歇歇！”马上倒上一杯凉茶，拿出一筒五十枝装的“大英牌”香烟：“这样炎热的正午，在屋内都热得难受，你怎么还下乡跑呢？”“唉！还不是差事到头上1”“哪这么 131 ==========第134页========== 急？”“不是嘛！任营长早就提出要建立常备队，现在人数还没凑齐，他发火了，我只好亲自下乡找人。”储诚祯暗暗高兴，这是送上门的良机，一定不能放过。就留刘盛堂吃饭，说：“等太阳编一些再走。” 储诚桢住室摆下了丰盛的中饭，王英俊又取来一瓶五圳皮。储诚桢同刘盛堂面对面地坐着喝起来。刘看菜多酒美，越喝越带劲。储乘他的酒兴，就同他滔滔不绝地淡天，你一句来，我一句去。谈了一阵后，储把话题又转到常备队上：“建立常备队，刘保长的事情更多更忙罗！”“现在就够忙了，人啦、粮啦、钱啦，都得去管。”“什么时候成立？”“人够了马上成立。”你现在为缺人着急，我愿给你帮个忙，介绍两个来！”刘保长一听很高兴，“那好！是谁？”“都是家门口人，一个叫胡健敏，一个叫徐小虎。”“啊！是不是那个在包家河做过木匠的胡健敏？”`“就是那个。现在封锁线太紧，进出困难，所以他不愿再串乡做木匠了。徐小虎从小在天堂帮工，现在看战事紧，也不想离家太远。”“胡健敏的手艺蛮好，为我打过不少家具，到了常备队，那我以后天天可找他干活。”刘盛堂说到这里，忽然沉思了片刻，问：“他们跟便衣队勾搭过没有？”“鹞落坪的这些户，有谁家没去过便衣队，喝口水，款个腿。谈不上勾搭。”刘又一本正经地说：“参加常备队要有人具保！”储拍拍胸，“我具保，信得过吗？”刘点点头：“信得过！有你这个宝号，出了问题，跑掉和尚跑不掉庙，有什么信不过？” 经过储诚桢一番活动，终于使两位便衣队队员成了常备队“队员”。因为胡健敏办事能干，动作敏捷，到常备队不久就分配当了勤务兵，可以出入大队部和营部，敌人每次132 还 。 ==========第135页========== 搜山、围剿之前，他就知道了消息，不是叫徐小虎设法把情报带到便衣队，就是要储诚桢转告。结果敌人不但每次扑空，还往往受到便衣队的伏击，气得匪营长任月园暴跳如雷，肝火上升。 一九三五年二月十三日夜，月亮象一面明镜挂在山顶，常备队大队长陈元常叫胡健敏送公文给任月园。胡健敏来到任月园门外，听他正忙着打电话给各路团总：“对！是二月十 五，这次大围剿，从周围封锁线向内包抄·会合点在黄泥岗。记住！谁有贻误，拿头来见！”胡健敏心想：“这回，他们要拚老命干了！”他把公文送进后，急速赶回常备队，找来徐小虎。小虎正奉命到鹞落坪侦察，乘机把这个消息送给了便衣队。便衣队十四日全部转移到太湖县境的八里牌。 十五日晨，东方刚刚放白，紧急集合号声吹响了。匪兵乱哄哄地涌到营部前的空场上。任月园骑在马上装模作样地训话：“大家听着：今天对鹞落坪大围剿，有把握把便衣队 一网打尽！凡肯卖力的，回来一概重赏，搜来的财物，归弟兄们分得。若有怠慢或是动摇军心的，一律军法从事，到时不要说我任某不讲情面。出发！”匪军就滴里些啷地开向鹞落坪；从东岗翻到西岗，从南坡爬到北坡，昕到林中一只兔窜，也吓得惊惊慌慌，“叭，叭”开上两枪。一路上个个累得臭汗淋淋，头晕脑胀；弹药消耗不少，可是便衣队一个没有搜到。所有匪军在黄泥岗会合时，已经下午四点，眼看到了便衣队活跃的时间，任月园匆匆忙忙命令各路匪军撤回驻地。他们哪里知道，便衣队趁他们往回撤，踩着他们屁股赶来了。老董带领大家神不知鬼不觉地飞速登上翻车岭。任月园带领全营匪军乖乖地走进了伏击圈。姿时间，儿十枚手 133 ==========第136页========== 榴弹、土炸弹，雨一般的枪弹一连直飞下来，爆炸声震天动地，火光四射。敌人顿时乱成一团槽，哭的哭，叫的叫，滚的滚，爬的爬，有的互相践踏，有的抱头鼠窜。清早还在神气活现的任月园，早吓得丧魂落魄。军帽被打掉，散披着头发，干嚎不止：“快避开，快避开！快速撤回去！”到了包家河，经过清点，匪兵少了十八名，步枪损失十五支、外加机枪一挺，大杀了任月园的威风。他回去大发霆，把这次失败的责任全归于常备队侦察不力。陈元常被骂得狗血喷头，吓得两腿打抖。陈元常吃饱一肚子气，回去又大骂常备队儿个侦察兵，又集合全队训话，威吓要查出其中通便衣队的人。 除 害 陈元常出身于包家河一个地主家庭，高中毕业后就间家过游荡生活。一九二七年大别山革命火焰炽烈，他投机混进 革命队伍，参与组织过赤卫队，一九三O年赤卫队被敌人打 散，负责人王似宾同志牺性，他吓破了胆，逃到伪霍山县政府自首，成了可耻的叛徒。前些时候为了表白他对反动派的忠诚，献计国民党筑一个百里防线来围歼儿十人的便衣队，从而进一步取得了反动派的信任，便由伪霍山县政府介绍他回家投奔任月园。任月园见到这样货色，自然十分赏识，立即任命他为常备大队长。他上任后，反动气焰更加嚣张，张牙舞爪，作恶多端，自恃他地形熟、人熟，不分日夜地到村庄里、山洞里搜捕便衣队、红军伤病员和革命群众，先后杀 134 ==========第137页========== 害革命志士不下百人，包家河的男女老少无不根之入骨，咬牙切齿地说：·“总有一天，要把他碎尸万段。”便衣队也早认为不杀掉这家伙，对革命根据地和广大人民都危害极大。 胡健敏和徐小虎都是鹞落坪人。徐小虎又经常执行侦察任务，使匪军每次进山围剿、搜捕便衣队都落空，为此引起了陈元常对他俩的怀疑。如果让陈元常查出了底细，便衣队打进敌人的内线就被割断；徐小虎同志也可能道到不幸。这就更迫切地需要把陈元常这个大祸害除掉。 一九三五年夏天的一个上午，阳光灼热逼人，连鹏落坪的深林里，也一丝风没有，便衣队围坐在林荫底下进行了一场热烈的争论。 董指导员说：“我们便衣队只有几十人，陈元常有几百匪众。硬干不行。我们一定要想个妙计，不费多大代价把他杀掉。”接着大家献计献策，经过认真商讨，决定采取“离间计”，借敌人之刀去杀敌人。 六月中旬一个夜晚，月亮已经偏西。一阵阵山风吹来，茶棚岭边的玉米地里发出沙沙的响声。不一会，董指导员带领十多个队员在山脚下出现了。 茶糊岭距包家河十里，这里有一个不大不小的碉堡，稠堡里住着一班常备队。离碉堡半里远的傅家湾驻着任月园的 一个排。 这时，碉堡里传出叫喊声：“张友全，起来换岗！”那个叫张友全的是常备队的班长，这时睡得正酣，一听换岗，被惊醒了，迷迷糊糊地应着：“来了，来了。”眼睛似闭似睁地走了出来。董指导员和两个队员看得真切，轻轻走到张的背后，只见指导员一闪手势，三人同时扑上，一个抱头， 135 ==========第138页========== 一个抱脚，一个猛劲向张的嘴里塞毛巾，飞速地把他拖上了坡。 从张友全的口里，使衣队得到一个好线索，即任月园的那个排长叫高士敬，每夜都躲在傅家湾附近一家茅屋里抽大烟。董指导员一行于是押着张友全又来到这家茅屋，用枪抵着他的脑袋，要他朝窗内喊：“排长，排长，快起来，有匪情！”高士敬在鸦片的烟雾中听到有匪情，立刻心惊肉跳地爬起开门：“匪情在那里？在那里？”话音未落，几个便衣队员一拥而上，大声吆喝着把他捆绑带走了。这是便衣队有意惊动在这茅屋里的人，让他们知道捉拿高士散的经过。 第二天，任月园来到这茅屋追查高土敬怎么失踪的，得知张友全带领便衣队捉拿高士敬的情况，顿时火冒三丈，质问陈元常捣的什么鬼？为什么让部下通匪？责令陈元常马上把人搞回。陈元常只好“捺着鼻子吃臭荣”，连说：“是，是，是！”急忙带领儿名常备队员，来到茶棚岭坐镇。 就在陈元常来茶钿岭的当晚，便衣队把罪恶多端、民愤极木的高士敬押到碉堡脚下的小河里杀掉。这一来，吓得陈元常浑身发抖。 高士散在陈元常脚下被杀，使任月园心上的疑云更重。共产党的便衣队为什么能在陈元常的碉堡外杀人？陈元常为什么按兵不动？ 敌人在按着便衣队的计划一步步行动。 又过了一两天，便衣队在一个选好了的地点放走了张友全，给他换了便衣，并叫他送封信给陈元常。张友全接过信，就一溜烟地照直往回跑，刚到茅屋边，果然就象便衣队计刘的，被高士敬排的巡逻兵发现了。他们马上拉开枪闩大叫， 136 ==========第139页========== “不要动，举起手来！”把他直接带到白匪连长张忠孝的连部。张忠孝一见，觉得他的排长被杀死，而张友全却平安无事地回来了，还换了便衣化了装，这里一定大有文章，一句话没问，就喝令匪兵：“搜！”把陈元常的亲收信搜出来了，信土写着：“摸敌排长，杀敌排长，很未引出匪首任月园。目的不达，誓不罢休。一遇机会，盼速联系。望你保重，慎勿泄密，防遭毒手。” 任月园看完信，愤愤地把拳头在桌上很命一击，立刻命令张忠孝速带陈元常回包家河。陈元常刚进营部就被五花大绑起来。 不久，包家河街头响起“叭叭”两枪，这是敌人按照便衣队的指挥，枪毙了血债累累的陈元常。 任月园原以为建立常备队是个好办法，再也没有料到常备队成立以来，屁用没有，大队长陈元常反而还“通”共产党。他恼羞成怒，狗急跳墙，采取了更残酷的一手一“移民”，企图彻底割断便衣队同群众的鱼水关系。 这年腊月二十日，鹏落坪二百多户农民被强迫搬进匪军据点包家河。二十四日，又把鹞落坪六百多间房子烧了，接着天天出动数百匪军，不分日夜地搜捕便衣队。这就给便衣队带来严重的困难。反动派始终不懂：对共产党人来说，困难只不过是锻炼的机会。它会使人更加勇敢、坚定，更加聪明。下雨下雪没有房子，便衣队就搭草棚、住岩洞，粮食缺乏，就铲野菜、采野栗、挖蕨根；敌人频繁地搜捕，他们就 四面派出瞭望哨，加上周围群众做耳目，便衣队依然安全地隐藏在这深山密林里。 为了解除人民的痛苦，一九三六年夏天，使衣队决定攻 137 ==========第140页========== 打包家河，很快得到上级批准，并派来主力部队援助。一个晚上，队伍出发了，董指导员走在前面，因为事前调查充分、潍确，布置周密，行动隐蔽，他们出敌不意，飞快神进包家河匪营部，激烈的枪声，倾泻着战士多年的仇恨！枪声里夹着震天的喊声：“红军大队来了！”“放下武器，缴枪不杀！” 这些在老百姓面前凶恶无比的白匪，见营部被包围，再伽上看到红军翻江倒海般地冲来，早就吓得乖乖地举起手。这一阵突如其来的猛打、狠打，驻匪营部的两个排七十多人，除打死的，全部做了俘虏，无一漏网。罪恶滔天的任月园也被击毙。常备队见红军来势很猛，没有怎么抵抗，就一哄而散，各自逃命了。 次日晨，东方红，太阳升。群众从四面八方象潮水一样涌向红军驻地。“共产党万岁”，“红军万岁”的欢呼声连绵不绝，震撼山谷，乡亲们终于见到了久别的亲人一红军，送茶送水，问长问短，忙个不歇，欢乐无比。早饭后，鹞落坪人民又说又笑地跟着自已队伍，回到了根据地。当天，董指导员就领着便衣队帮助群众重建家园。 到一九三七年，红色便衣队告别了自已的家乡，带着亲人的嘱托，踏上了伟大的抗日征途。 岳西县革命委员会、人民武装部 安庆军分区政治部供稿 138 ==========第141页========== 天扬路上显威风 抗日战争时期，活跃在扬州到天长公路上的民兵，配合新 四军，充分运用毛主席关于游击战的“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的十六字决，扎根群众，力量无比，神出鬼没，屡出奇兵，把这段公路切成碎段。扬州敌酋见有路不能回，气得乱跳，派护路队杀向民兵，不但没有保住公路，就是连护路队自己，也被打得呼爹喊娘，东奔西逃。扬州敌人天天想着天长的大米，眼望得滴血，却吃不上嘴；困在天长的敌人，只有挨打的份，没有还手的力，弹药枪枝只有消耗，没有补充。天天盼援兵，夜夜想枪枝弹药，盼来的想来的却是天天挨打，夜夜被揍，叫苦连天。 最使敌人丧胆的是严明带领的仁和乡民兵。 前几天，扬州的鬼子分别从水陆两路向天长运送弹药，结果货轮被打沉，军车被炸翻。敌人无计可施，只得改用骡马运送弹药，并派了一排伪军掩护。 严明得到区委指示：要打掉这个骡马队。立即和指导员研究，决定在赵桥动手。针对骡马队的特点和赵桥的地形，想出了一个歼敌办法。 不到一小时，队伍背着绳索来到赵桥边上。严明叫大家先隐蔽，自己和一个队员进村。村长赵志勇是个五十多岁的 139 ==========第142页========== 老村长，留着小胡子。严明向他讲清作战任务后，老村长连眼和胡子都乐了，说：“这一着太妙了。”又说：“正好那里是半人深的草地，地主家的，最好能多割些草堆在路旁，这样能把火烧得更旺！我们能看着敌人打，敌人却看不见我们。” “是啊，这样就更好了。只是时间可能来不及了。”严明看了看怀表已快三点了，估计敌人天亮前就要过赵桥。 “没问题，严队长，我去发动群众割，不要一顿饭工夫，就完成了。” “那太好啦！可千万不能让坏人知道！”严明感激地握着老村长的手。 严明立即把队伍带到赵桥以东三里的出路上。大伙一看这地形，高兴极了。这是东西方向的路，公路北是一片草地，南边紧靠一条宽阔的大河，西边有一条小河，公路穿过河上的桥，继续向远处延伸，可这桥早被民兵拆了。更妙的是这时西北风刮得正紧，半人多深的茅草被风吹得“沙沙”作响，河水掀起一阵阵波浪，拍打着对面的河沿，发出“哗晔”的响声。严明和洪指导员根据这地形，把兵力分配了一下，就分头准备。 洪指导员带几个人在公路边打起一根根木桩，拉起了一根根绊马索。老村长带了几十个青年小伙子拿着镰刀、扁担摸黑赶来了。就在严明和民兵旁边散开，埋头割起草来，大家谁也不说话，只听得“刷刷”的割草声。一担担茅草很快堆放在公路边。 早春的深夜是寒冷的，地上有薄薄的霜。 “严队长1敌人来了。”派出侦蔡的队员“沙沙”地穿 140 ==========第143页========== 过草丛，来到正在割草的严明身旁。 “澳，看清楚了吗？”严明慎重地问。 “看清楚了，离这儿只有三里地啦！”侦察的战士满头是汗，焦急地说。 “通知指导员他们，按预定计划隐蔽，准备战斗！”“是！” 顿时，大家迅速行动起来。洪指导员带五个人，每人手拿两把干燥的茅草，埋伏在离公路十步外的草地里，准备放火烧敌人。严明和老村长等二、三十人猫腰穿过草地向东走了 一里，准备在那里突袭敌人，并堵敌人退路。西边到处是绊马索，就是能冲过绊马索，前面还有小河，拦住去路，不怕他飞上天。敌人前进不了，一定后退，这样把后路一阻，敌人就进退不得，只有在中间挨打。 东边“啼啼嗒嗒”马蹄声已响了起来，隐隐约约可以看出几十匹骡马驮着一箱箱弹药过来了，后面跟着一群伪军。严明右手紧握驳壳枪，左手抓着冒热气的帽子。只等着那边火起，便开始战斗。 一阵马嘶人喧声之后，敌人忽然停了下来。手电的光柱划来划去乱成一片。 “打吧！敌人发现了！”一个民兵悄声对严明建议。严明没有说话，把手摇摇。 原来敌人被民兵打怕了，一看路旁堆着那么多茅草，就不敢前进了。 用手电搜索了半天，见没有动静，又照照公路前面，也没有什么可疑的，便继续向西走去。 洪指导员见敌人很快要接近绊马索，就吹了声口哨，大 147 ==========第144页========== 家分头点起火来。倾时，几个地方冒起一团团烈火，西北风呼呼地刮，烈火随风很快向公路蔓延。 严明一见火起，“砰砰！”对着敌人打了两枪，“冲啊！”民兵队员们一跃向公路冲去。 敌人的运输队一见火起，吓得魂飞天外，正要往回跑，又听背后枪声大作，杀声震天。敌人慌了手脚，一面打枪还击，一面赶骡马向前方逃走。可没走多远，前面早已人仰马翻，压后的敌人只管朝前涌，爬起来的又被绊倒，不绊倒也被撞倒，人碰马，马踩人，顿时乱成一窝蜂。这时烈火已烧到公路边的草堆，霎时火光冲天，敌人前进不得，后退不了，被大火烧得“嗷嗷”直叫，骡马惊得乱蹦乱跳，把地上的敌人一阵猛踢狠踩，弹药箱都翻倒在火堆中、河水里。 民兵在严明和洪指导员带领下，把一颗颗手榴弹呼呼地摔向敌群，只听“轰1轰！轰！”一声声巨响。很快，弹药箱也被手榴弹和大火引爆了起来，霎时天崩地裂地炸声四起，敌人被炸得血肉横飞。有的带着一身火跳入河内，鬼哭狼嚎，有的被炸死，有的被烧死，有的被淹死，剩下的儿个趴在河边早已吓瘫了。严明一看时间不早，敌人一定要来增援，就指挥大家乘机夺走了敌人的枪支，扛起未被烧着的弹药箱，立即撤了下来，路上又牵到儿只惊散的骡马，好不高兴。 这一仗之后，鬼子汉奸更为惊慌。扬州的敌酋急忙派一个名叫渡边的小队长驻扎仁和镇，妄图打通天扬公路。 这一天，渡边骑着东洋马，带着二十个鬼子，气势汹汹地开进了仁和镇。 当天下午，仁和镇上的大汉奸、伪二区区长鹿啸边和一帮子大小汉奸、地主恶霸、国民党党棍，在伪区公所对面的 14E ==========第145页========== 饭店里大摆酒席，为渡边洗尘接风。渡边特意派了儿个貼身的鬼子在饭店前门口站岗，不准行人靠近。 黄昏时分，鬼子、汉奸已经入座。厨房里锅碗赢勺，叮当乱响。就在这时打后院墙上翻过两个人来，快步接近厨房后门。来的就是严明和民兵崇金牛。 严明右手提着驳壳枪，崇金牛手里握着颗手榴弹。严明观察了一下四周，见没有动静，就贴着门缝向里看，只见渡边正在吹嘘“皇军”，给汉奸走狗壮胆。鹿边一个劲地敬酒。严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片，从下边的门缝里插了进去，然后向小崇使了个眼色。小崇立即贴着墙轻手轻脚向左边小窗口走去。小窗户关着。崇金牛轻轻地推窗，里面插上了，推不开。小崇急得满头大汗。严明用手一再暗示，崇金牛这才仔细看了一下，原来窗上有块玻璃破了一个角。于是小崇把手榴弹的导火线一拉，迅速把它塞了进去。两人立即翻墙出去。只听“轰”的一声，后墙壁被炸塌了一块，鬼子和汉奸不管受伤没受伤，象按照什么人的口令似的，一起扑撒了 一地，有一个鬼子和一个汉奸当场被炸死。渡边因为在桌子那一边，侥幸只是左手炸破了一块皮，鹿啸边的帽子被炸飞，伏在地上，出了一身冷汗。 渡边立即派鬼子追击。然后回过头来抓住鹿啸边的衣领用劲一推，鹿啸边四脚朝天仰在地上，其他汉奸早吓得不见人影，有几个溜到门口被鬼子拦住，“啦啪啪”几个耳光。渡边气得在屋里直打转，忽然发现地上有张纸条，拣起一看，上面写着： 打倒日本帝国主义！ 143 ==========第146页========== 中国共产党万岁！ 天长民兵宣传队 渡边气得“嫩嗷”怪叫，“刷”地抽出刀来，鹿啸边吓得连连求饶。 鹿啸边狼狈地回到了家门口。一推大门，见门是虚掩着的，一肚子气正没处发泄，拉开嗓子便骂：“人都死绝啦！” 骂声没落，冷不防从两扇大门后闪出两个人来。“秤”地一声把大门关了。 鹿啸边一见不妙，伸手到衣襟下摸枪，一想因为参加宴会，怕渡边疑心，没敢带枪，便撒腿穿过大院向上房跑。那两个人由他跑去，并不追赶。鹿啸边连滚带爬地窜到后堂屋，慌慌张张推开堂屋门，一下惊呆住了：那灯光下腰插匕首，手提驳壳枪，凛然挺立在堂屋中央，冷眼盯着他的汉子，正是严明。 鹿啸边转身要跑，洪指导员的大刀片，早已明晃晃地横在门口。 严明厉声说道：“姓鹿的，你知罪吗？”鹿啸边双腿一软，跪了下去，连连磕头求饶。 严明说：“告诉你：毛主席、共产党领导的抗日战争一定要胜利！你是死心塌地跟着鬼子走，还是重新做人，两条道路由你自己选择。今天可以不杀你：第一，从今以后不推你为非作歹！鬼子有行动你要事先向我们报告；第.二，为了抗日，今天要你交枪二十支、子弹两千发；第三，今天晚上大闹饭店是我们干的，不准你害老百姓。 鹿啸边为了保命，连声答应。 144 ==========第147页========== 犬亮前，民兵抗日自卫队带着缴获的枪支，胜利地撤出了仁和镇。 麦收的季节快到了。日本鬼子仍然没有打通天扬公路。扬州的鬼子司令暴跳如雷，为了到天长地区抢粮，他亲自下令在仁和镇修筑碉堡工事，妄图打通天扬公路，保证交通运输。又从扬州派了伪军驻扎仁和，给鬼子帮忙。这一回，伪区长鹿啸边以为：在仁和修筑了碉堡工事，民兵再不敢靠近他了。只见他一支短枪不离身，天天派走狗到乡下强拉民夫，在街上拆民房，杀人害命，无恶不作。严明的老母亲也被他杀害了。 仁和乡民兵，经区委同意，决定拔掉这个未建成的调堡。 一天凌晨，大雾弥漫。这时，从街口走过了三十多个民夫，他们被绳子连成一串，慢慢地走着。队伍前后有三个伪保丁押着。来到工地的铁丝网门口时，两个伪军喊道：“站住，从哪来的？” 那个带头的伪保丁答道：“我们是许庄保公所押送民夫来的！” “有证明信吗？” “有！这是许保长的亲笔。” 伪军接过信翻来复去看了一会，不耐烦地把头一偏：“进去吧！” 这个带头的伪保丁是严明化装的，按照计划严明先带仁和乡民兵混入民夫队伍，乘鹿啸边未到工地之前，干掉在工地上的伪军和鬼子，然后等鹿啸边来时，打他个措手不及。与此同时，区长带其他乡的民兵和区小队，乘机攻打伪区公所。区小队和其他乡的民兵昨夜己梢梢进入了仁和镇，隐裁 145 ==========第148页========== 在群众家中。 区长隐蔽在伪区公所斜对面人家，看到严明带着民兵化装的民夫，顺利地进了碉堡工地，高兴极了，立刻通知大家准备战斗。战士们迅速插上明晃晃的刺刀，压上子弹，顶上火，个个精神抖擞，只待出击。不一会，出去侦察的房东老大爷匆匆回来，喜形于色，因为激动和紧张，说话时有点透不过气来：“区长，严队长他们，已经把两个，监工鬼子，还有两个，哨岗伪军，都干掉，枪也到手…千的麻利，只用尖刀，一点声音没有，没惊动…” “嗤！”一个紧盯着伪区公所瞭望的战士，发出了信号。区长隔着门缝一看，渡边和鹿啸边正从伪区公所出来，慢悠悠地迈着方步。看来是到碉堡工地“视察”去了。 空气顿时紧张起来。 严明和仁和乡民兵，在弱堡工地里，正等得焦急的时候，听得街头传来了一阵放肄的谈笑声。严明一看那边耀武扬威地走来了六七个人，走在前头的一胖一瘦一高一矮的正是渡边和鹿啸边。几个鬼子伪军横挎着枪。 严明向大家使了个眼色，见民兵个个严阵以待，自己便大踏步地向敌人迎了上去，厉声喝道：“渡边！” 鬼子和汉奸们被惊住了，鹿啸边一见是严明，吓得魂飞魄散。死到临头的渡边还傲然地指着严明：“你的，什么的干活？” 严明没等渡边说完，“老子共产党新四军的干活！”早已“堂嘡嘡”三枪，渡边、鹿啸边和另外一个鬼子应声倒在地上。 “乒！乒！乒！”民兵们早已把枪口对准了其他几个鬼 146 ==========第149页========== 子和伪军，一阵排枪打倒几个。然后，旋风般地扑问敌群！霎时间，工地上刀光闪烁，杀声震天。 一个鬼子“呀呀”怪叫着和崇金牛对刺，冷不防另一个民兵，刺刀从背后直穿到了他的前胸。 “乒！乒！乒！”“轰！轰！轰！”区长听到工地枪声，立即向伪区公所发动进攻。 工地上只几分钟，就结束了战斗，在场的鬼子汉奸大部分被击毙，剩下一个作了俘虏。 严明、洪指导员回转身来，立即带领民兵和群众杀进街来，配合兄弟民兵队和区小队向伪区公所进攻。 民兵们早在枪响时就爬上电线杆，割断了通向天长和扬州的电话线。 关起门来打狗一痛快，车干塘水抓鱼一彻底。民兵们动作又快又猛，杀得英勇，使敌人迅雷不及掩耳，只十几分钟，仁和镇上的鬼子伪军全部被歼。 他们打扫完了战场，当地乡亲帮助民兵又一齐问空弱堡动手，拆的拆，运的运，烧的烧、平的平，把敌人费尽心机修起的碉堡工事，转眼毁灭干净！ 仁和乡的民兵，从此被广大群众誉为“天扬公路上的一粑钢刀”。这把锋利的钢刀一直狠狠地插在敌人的咽喉要道上，一直到抗日战争彻底胜利！ 天长县革命委员会 天长县人民武装部供稿滁县军分区政治部 147 ==========第150页========== 楠岭红枫 一九四一年，皖南事变以后，革命一度受到挫折，各地党组织遭到不同程度的破坏，一时白色恐怖笼罩着皖南的山山水水。 正当刽子手们得意忘形地“祝捷”时，国民党皖南行署收到一封“贺信”，信里写道： 巍巍黄山松， 高高楠岭枫， 松针绿长在， 枫叶秋更红。 青山留火种， 何惧敌顽凶， 皖南新四军， 浩气贯长虹1 新四军红枫支队 国民党反动派总以为经过事变、大搜捕和大屠杀，皖南烽火己被扑灭，反共投降日寇的方针从此可以畅通无阻。可是事实恰恰相反，“中国共产党和中国人民并没有被吓倒，被征服，被杀绝。他们从地下爬起来，指干净身上的血迹，掩埋好同伴的尸首，他们又继继战斗了。” 148 ==========第151页========== (-) 当年秋天的一个夜晚，月光时隐时现，天边乌云翻滚。在沿屯（溪）景（德镇）公路绵延百里的楠岭，国民党“清剿”时放火烧林的余烟还没有散尽。楠岭脚下的一间小茅屋里，点着松明，映红了人们的脸，楠山村的骨干会正在召开。大伙儿把秘密回到楠岭的一个青年人围在正中间。 这青年人姓李，名叫李英胜，以前在这一带根据地工作过。事变后，他冒着生命危险，掩护新四军一部分伤员突围了，现在党组织又派他重返楠岭，发动群众坚持斗争。 因为路远，来迟了的军属赵大伯，一进门就紧紧地拉着李英胜长满老茧的手，盯着他那英俊的脸庞，久久说不出话来，一行热泪扑簌落下。在那黑暗的日月里，他有多少话要向亲人倾吐：在“清剿”中，遭殃军怎样杀害了他的大儿媳和胖孙子，村子里又怎样被洗劫一空，由于一个不知名的叛徒出卖，党的负责干部韩冰怎样被捕；根据地的人民又是怎样前仆后继，奋起反抗…可是今天盼到了亲人，千言万语却不知从哪里说起。 李英胜把他扶坐到凳子上，继续说道：“我们的冤要伸，仇要报，敌人欠下的血债，定要加倍偿还。目前我们主要是恢复组织，积蓄力量，和敌人展开斗争，用事实教训他们：革命人民是吓不倒的，共产党人也永世杀不完。” 一席话，说到了大伙的心坎上。青年教员袁成玉急切地说：“老李，这深仇大恨，可憋不住啦1怎么干，你快拿主 149 ==========第152页========== 意吧！” 大个子铁牛一步跨到桌前，“老李，带上我们找部队去！”松明下，李英胜望着一张张兴奋、期待的脸，沉着地说道：“国民党反动派破坏抗日，发动皖南事变，使革命受到损失，这只是暂时的。我们要坚决揭露反动派破坏抗日、无耻卖国的阴谋，组织起来，开展活动。让群众知道，共产党还在，新四军还在1” “就咱们几个人，竖旗和反动派干吗？”小牛天真地问。“那得看怎么干法。当下，在敌占区，仍然是按毛主席定的方针障蔽精干、长期埋伏、积善力量、以待时机’去办，开展公开的合法的抗日宣传活动。在有理、有利、有节的原则下，针锋相对，坚决回击，叫反动派懂得，他们是不得人心的，日子并不好过。大家有没有决心？” “有！”屋子里的人都举起拳头齐声应道。 袁成玉忽然想起两句词，念出：“‘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反动派只能猖狂一时，革命最终一定会取得胜利1” “说得对！”老李接着道：“革命就象这楠岭的红枫，经受冰寒雪冻，一定会长出新枝绿叶！” “我们把队伍拉起来，就則红枫支队”1”“老李，民兵能这样亮牌子吗？” “能，还要亮得大大的，让人们去传说，楠岭就有新四军！鼓舞群众，迷惑敌人，坚持斗争！” “好，就这样干1”大伙儿连声赞许。 小屋里沸腾了，人们只觉得浑身热乎乎的，仿佛眼前亮出了一条大道，黑夜就要过去，咱穷哥们扬眉吐气的日子就在前头。 150 ==========第153页========== “新四军红枫支队”这支最初只有十儿个人组成的民兵队伍，就在这天夜晚，在白色恐怖笼罩的楠岭山下，迎着斗争的风暴诞生了！ 天亮了，李英胜对大家说：“今天的会就开到这儿，我马上到山南去一趟，再组织一些人。” “不行，现在出去危险，这几天风声紧哪！”赵大伯拦住了他，大伙儿也不让他走。 “危险，没什么，时间紧迫，工作要紧哪。” 人们依依不舍地站在门口，看着他渐渐远去的高大身影。楠岭上，漫山遍野的枫树，昂首挺立，枫叶正红，如熊熊燃烧的燎原烈火。 (二) 正月里，“红枫支队”准备和上级去联系。李英胜化装成木匠，去黄山一带找新四军老刘同志组织的游击队。就在他走后不多天，楠岭脚下上来了一个人。 这人瘦削个子，不住地前顾后盼；到了半山，被砍柴的小牛拦住了。他说是地下联络员。小牛记不起什么时候看到过这人，就把他带上山，和赵大伯见了面。 “我的天，你不是赵大伯吗？”瘦削个子十分亲热的样子说。 “你是…是熊希文？”赵大伯想起这人前年跟韩冰同志上楠岭来过一次，是地下党员联络员。 “大伯，你们叫我找得好苦啊！”熊希文十分激动的样 151 ==========第154页========== 子说，又问“老李呢？” “下山去了。”赵大伯感到这人说话举止有点说不出的气味，是做作虚伪还是心神不安？暂时还搞不清。 “去找关系了…”一个快嘴民兵说，说完才知失口。“是啊，不和上级联系，就象断线的风筝，没娘的娃， 一天都过不得啊！” 熊希文听出口音：这边和上级还没联系上，暗想：“红枫支队”可能是老首姓自已拉的队伍，人数也不会多，要把他们引下山去干掉，我可就立了一大功。于是装模作样道：“这次反动派清剿？，我们损失可大啦！韩冰同志也被捕了。唉！冤有头、债有主，此仇不报心不甘！”说到这里，他压低嗓子对赵大伯说：“何不叫老李把队伍拉下山，干它一仗！”赵大伯猛党这话不是味儿，在这种情况下，把队伍拉下'山，死拚硬打，这不是冒险路线吗？再说，老李这趟来得很秘密，除了支队，外人一般都不晓得，怎么会给他知道？莫非一想到这里，赵大伯灵机一动回答说：“队伍下不下山，要等老李回来才能决定。” “这样吧，下星期我再来和你们联系，我回去把城里力量也组织一下，来个里应外合，救出韩冰，你看怎样？为 “好，下次我还在这里等你。”赵大伯说完，熊希文就慌慌忙忙下了山。 原来，熊希文就是出卖韩冰同志的叛徒。“红枫支队”成立以后，写给伪皖南行署的那封“贺信”，使敌人大为震惊。当晚，伪行署主任张宗良独自在办公室里踱来踱去，坐立不安。这“红枫支队”象枕头里戳出个钉子，锥得头发疼。他心想，楠龄一带已清剿过两、三次了，难道还有新四军？ 152 ==========第155页========== 这个“红枫艾队”究竞有多大规模？上司知道了会不会办自已一个“谎报军情，办事不力”之罪？想到这里，心乱如麻，手脚冰凉。于是赶忙叫来别动队头子汪独眼和叛徒熊希文，要他]速去捕岭一带探听虚实，同时密令黟县伪县府，速将被捕的共产党干部韩冰审讯，或许能得到一点有关“支队”的线索。 三天后，李英胜回来了。木匠家伙才放下，支队的同志就围上来，问长问短。老李高兴地说：“联系上了，我把我们‘红枫支队’的情况向老刘汇报了。老刘说我们民兵干得好！”又说：“上回小袁写的那个贺信’引得敌人惊慌不安。我们就是要叫反动派疑神疑鬼，坐不住，睡不着，不能随心所欲地干卖国勾当！” “老李，你看现在咋办？”大个子铁牛来了劲。“我们要把红枫支队'牌子亮得大大的，敌人来‘清剿，我们就和他兜圈子，敌人搞阴谋，我们就揭露，就斗争！叫它们真的以为眼皮底下就有新四军，这样，我们也就掩护了游击队主力！” “老李，奇怪哩！前天，熊希文也上山来了，象是来探昕什么，说话可疑。”赵大伯讲了熊希文上山的情祝。 “把队伍拉下山去干仗？”老李摇了摇头，“这话有问题，听黄山游击队老刘说，上次被捕的儿个人中，有一个叛变了，会不会就是他？为 “下次他再来就干掉他！”大个子铁牛虎势势地叫起来。“不慌，他如是叛徒，我们正好利用他一下。”老李闪动一双明亮的眼睛，胸有成竹地说：“这样，他再来，还由赵大伯出面，告诉他：新四军老刘定于二月初一在尖刀山石 153 ==========第156页========== 洞里召开下部会议，请他来参珈。到时候，是真是假，就会小葱拌豆腐一一清二白了。” 第五天，熊希文果然又上山来了。赵大伯把老李吩附的话对他讲了。熊希文信以为真，差点乐出声来，接着道：“尖刀山我知道，可是石洞没去过。” 赵大伯灵机一动道：“到时候，石洞前挂盏红灯笼，你往灯处走就行了！” 熊希文三步并二步，气喘吁吁跑回县城，对伪县长和别动队汪独眼作了报告，最后添枝加叶地说，那个姓刘的是游击队司令，共产党的大人物。 伪县长一听可乐啦！心想：既然新四军开干部会议，人数不会太多，正是下手的好机会，看来升官发财的时候到啦！于是命令道：“别动队、保安队，推时出发！” 这边李英胜和队员们正在赵大伯的那间小茅屋里围着，研究怎样“欢迎”他们。李英胜说：“要注意这次主要是牵着敌人鼻子在山上打转，使敌人产生错觉，但千万不要暴露自已。”随后，他又根据大伙儿的意见，想出了一条迷魂计，大家听了连声叫好。经过李英胜的一番具体布置后，便各自分头准备去了。 转眼到了初一晚上，楠岭松涛阵阵，万枝摇曳，黑压压，拎森森。保安队五、六十人在前，别动队十几个人在后，悄悄靠近了楠岭最高峰一尖刀山。别动队汪独跟在望远镜中看到峰顶一个红点，不觉喜道：“果然不错，红灯处一定就是石洞。”于是叫保安队上前打头阵，包抄石洞。把自已的别动队随后，当预备队。保安队不敢不依，只得猫着腰，战栗栗地问上摸去。 154 ==========第157页========== 这时，早就埋伏在半山腰里的李英胜，看见保安队来了，掏出枪朝这群家伙后背“砰、砰、砰”三下，打完就隐蔽在右边一个突起的石壁后面，观看动静。 这下保安队可慌了神，新四军的红灯笼明明挂在上头，怎么背后打来枪？莫非中了埋伏？这些没上阵的饭桶也不听命令，就稀里糊涂地朝下开起火来。汪独眼听见三声枪响，嘴里轻轻哼道：奇怪，怎么这么快就接上火？忽然“嘘”“嘘”子弹从头顶飞过，心想不好，一定是前面保安队暴露了。于是命令机枪手还击。“拍、拍”…“嗒谐嗒”，一时问保安队和别动队一上一下干开了，枪来弹往、好不热闹。保安队没有机枪，一下子被打翻七、八个，下边别动队也有两个中了弹。这当儿还是叛徒嗅出味儿，对汪独眼道：“对面打枪稀里哗啦乱放，不象是新四军，闹不好是保安队！”汪独眼一听觉得有理，新四军爱惜子弹，不会这样乱放。就叫叛徒喊话试试。 叛徒拉长破锣嗓子，叫喊了一声，枪声才停下来。见面 一看，才知道上了当，正当他们互相埋怨、谩骂时，叛徒又叫了起来：“哎呀！红灯不见了！” 这一叫，大家都朝峰顶望去，红灯不知什么时候没有了。忽然红灯又从左边显了出来，而且在缓缓向前移动。 “给我追！”汪独眼一挥手，六、七十人又开始往上爬。待汪独眼爬上顶峰，见石洞前坡上挖了十几个灶炕，有的还在冒烟。心想：新四军准是听见枪响转移了。从这么大的灶坑看来，这“红枫支队”少也有几百人！还是快走为妙」早先儿年，汪独眼因为屡次反共闹摩擦还暗通日军，被我新 四军狠狠揍了儿次，虽说打瞎了一只眼，却保住了一条狗命。 155 ==========第158页========== 从此，只要跟新四军一临阵，立即心慌意乱，拿不定主意。此时忽然山腰上飘飘忽忽好几处都有红灯，汪独眼大惊，暗道：“可能中了新四军埋伏了。”于是又命令：“撤！” 保安队队长也给吓得晕头转向，只听他喊道：“快撤！快撤！我们被包围了！“于是，保安队跟在别动队后面，只恨他爹娘少给他生两条腿，一路失魂落魄，连滚带爬，下了楠龄。 这一仗，暴露了叛徒的身份，“红枫支队”不动一兵一卒，还从敌人留下的尸体上拾到七枝步枪，一千多发子弹。 第三天，“红枫支队”在楠岭打了胜仗的消息象野火春风，传遍了全县几十个乡。 (三) “红枫支队”的名声响开了，老百姓中传说：李英胜和他的支队战士个个能双手持枪，百步穿杨；有的还说：新四军老刘好几千人马就驻在楠岭一带，个个高头大马，英勇善战。在“红枫支队”影响下，各地民兵也纷纷组织起来。伪县府不断收到各地有关“红枫支队”的情报，这使伪县长如坐针毡，尤其是前不久发生的一件事更使他十分恐慌，原来伪县府勾结日寇，秘密打算把两百桶桐油送至宣城，卖给鬼子，谁知道，连袖带人和伪县长亲笔信都给李英胜缴获，加上在社会上一公布，使伪县长十分狼狈。于是他挖空心思，想出了一条毒计：公开处决韩冰，以此来压一压日益壮大的抗日民主力量。这情况给“红枫支队”知道了以后，李英胜带名战士连夜化装进城。与地下组织取得联系，并同他们156 ==========第159页========== 一道开展对敌斗争。不儿天，县城里忽然出现了大幅标语： “新四军抗日有功！爱国无罪！”“立即无条件释放一切爱国人士！”“严惩汉奸！” 在城门砖墙高处贴着一张警告 “查国民党顽固派勾结日伪，悍然发动皖南事变，加紧在各地搜捕、迫害共产党人和各界爱国人士，压制民主，破坏抗日，罪行累累，罄竹难书。最近，竟胆敢冒天下之大不韪，预谋杀害无辜被捕之我党干部。试问：共产党、新四军团结民众，英勇抗日多战功赫赫，众目共睹，何罪之有？！ 在此，我们严重警告：顽国派若执迷不悟，一意孤行，继续奉行卖国方针，致使我党干部受到损害，我支队将会同各地抗日武装，擒拿祸首，从严惩办。” 下面用红笔写着“新四军红枫支队”七个大字。 “红枫支队”这个《警告》，象块烧红了的热铁丢进水锅，小小山城顿时沸腾起来。城区抗日民众团体，冲破白色恐怖，联名上书，要求释放抗日有功的共产党干部韩冰。从此，抗日斗争的气氛又高涨起来。这一下，反动派可慌啦！虽然在要道处又加岗派哨，还是楻惶不安，害怕“红枫支队”混入城中，真的来“擒拿祸首”，于是梢悄地取消了处决韩冰的决定。 过了两天，老刘派人送信给李英胜，指示说：“斗争取得初步胜利。但敌人阴险毒辣，决不甘休，根据情报，反动 157 ==========第160页========== 派可能将韩冰秘密转移，望请注意并伺机营救。” 果然，“红枫支队”锨起的这场风波，叫伪县长十分头痛，只得请示伪行署如何办理。张宗良接到报告勃然大怒，快一年了，“红枫支队”的影子还没抓到，反到闹得满城风雨，于是下了一道“速将韩冰送屯另审”的密令，并要汪独眼押车回署，熊希文随去对质作证。 俗话说：没有不透风的墙。反动派的秘密行动部署通过我地下组织，很快就准确地传送到了支队。 老李决定在楠岭临近公路地段伏击别动队，救出韩冰。怎么个打法？这一天支队开了个诸葛亮会。大个子铁牛道：“我们有九支长枪、一把盒子，敌人不过十来个，居高临下干一仗，我看能行。”赵大伯不同意：“这一仗要快、谁、狠。两边火力差不多，一相持，老韩半路上遭害的可能性就大了。”袁成玉想了想，说：“兵书上说：以弱胜强，智取为上。”小牛笑问：“请问袁军师，怎么个智取法？”袁成玉红了脸，“这个一我可没谱了。”赵大伯“巴嗒巴嗒”地吸了一袋烟，不慌不忙地说：“咱两条腿，它四个轮子，你打你的，他跑他的，能撵得上吗？”小牛着急地说：“大伯，别卖关子，有什么点子就直说了吧！”赵大伯望着李英胜，道：“要想法堵住车，不让它过去。老李，你会干木匠活，是和木头打交道的，一定有办法！”李英胜习惯在作出重大决定前，用心听大家的意见，现在听出了赵大伯的意思正和自已想的合拍，于是把铁锤般的拳头在桌子上轻轻砸了 一下，屋里静了下来，只听他说：“毛主席经常教导我们，打仗得灵活机动，以我之长攻敌之短。我们尖刀山上砍倒的枫树有的是，儿条滑道，从峰顶直通公路。到时候把树木一 .158 ==========第161页========== 放，横七竖八地截断公路，看他车子能长翅膀飞！”经老李这一提，大伙儿的心给拨亮了，接着又研究了具体战斗方案。到了动手的那天晚上，楠岭山上八面埋伏，严阵以待，单等鱼到收网。那汪独眼也够狡猾的，直到下半夜才由县城出发。 车子沿着公路，渐渐驶近楠岭。惨白的车灯照着路旁扑来的一株株、一排排红枫，汪独眼坐在驾驶室里借着汽车灯光看到公路两边的枫树，忽然想起了“红枫支队”，想起正月里那回的狼狈情景，不由一阵心悸，于是闭起唯一的一只眼睛，不敢再望车外。 尖刀蜂上，森严壁垒。赵大伯和小牛各带一个班一前一后守住两条滑道。只要李英胜一声信号，手中撬棍一松，圆木就会一根接一根象脱弦的箭，开闸的水，飞速而下，直冲公路。 ·闷罐子车象条老驴似的嫩嗷叫着开始爬坡了。爬到了最窄最陡处，突然，“叭！叭！叭！”李英胜发出三声信号，随着赵大伯一声“放！”轰隆隆石破天惊，一株两人合抱的大枫树带着啸声，从崖上滑下，快到崖底时忽被一块巨石所撞，横空弹起，象巨龙一样的躯干打在离车头只一尺远的路面上。小牛也大吼一声：“放！”一根根巨木从天而降，轰轰隆隆一下子把公路堵得严严实实（要不是考虑到韩冰同志在车上，汽车早叫木头给砸扁了)。刹时，公路上象浇了开水的蚁穴，捅了底的蜂窝，乱成一团。 汪独眼从最初的惊慌中清醒过来，强作镇静把头伸出窗外，喊道：“弟兄们，不要惊慌，是小股流匪，给我顶住！”忽然四周山上杀声震天，还响起了“嗒嗒嗒”的机枪声。民 159 ==========第162页========== 兵那来的机枪？原来这是李英胜的点子，在洋铁箱里点燃了“千鞭”，不仔细辨，声音就和机枪一样。汪独眼抬头望去，哎呀不好！只见满山遍野火把林立，那一株株、一排排的枫树，似乎成了长矛、大刀、梭标、弓箴，喷着火苗朝自已打来了！他正打算溜走，一个高大身影嗖地从头上跳下，踩在车顶盖上，寒光一闪，手起刀落，把一个打算举枪还击的别动队匪徒砍翻了。汪独眼霍地跳出车头，正对准车顶上的大个子想扣动扳机，忽地“哎呀”一声，他右手一阵酸麻，手枪落地，又感到脑后隐隐作痛，一摸，满手是血，汪独眼大惊，连掉在地下的枪也来不及去拣，就象只山鼠似地一闪身拐上了小路。 李英胜带着民兵冲下坡后，大部分别动队员都举手投降了。李英胜首先跳进车厢，只见韩冰正和一个别动队员滚在地上搏斗，他疾步上前用枪托在那家伙太阳窝上捣了一下，顺手便扶起了韩冰：“老韩！”韩冰用手指指车头道：“老李，快，别让汪独眼和叛徒跑了！”李英胜跳下车厢，猛见汪独眼正打算对车顶舞大刀的大个子铁牛放冷枪，老李来不及压弹上膛，从地上操起一把石子扔了过去，打在独眼汪的后脑壳上。 就在老李压子弹的一瞬间，汪独眼已经拐上小路跑出百把步。只见老李蹬、蹬几下跃上了崖顶，沿着崖脊和汪独眼展开了赛跑，汪独眼的脚板功夫那里抵得上老李？说时迟，那时快，老李已经赶到了前面，接着从两丈高的岩石上轻轻 一落，堵在汪独眼面前。 “啊…1？”汪独眼晕头转向，不知在后面追赶的老李怎么会跑到了自己前面。 160 ==========第163页========== “举起手来！”老李鸟黑的盒子炮对准了敌人。 这个作恶多端，猖狂一时的别动队长此刻也耷拉着脑袋，战战栗栗地举起了沾满鲜血的双手。 在这同时，赵大伯从汽车底下把早已吓得尿屎一身的无耻叛徒熊希文拖了出来。 战斗结束时，天已经蒙蒙亮了，一株株的楠岭红枫，熬过寒霜，那片片如火的枫叶，分外鲜艳夺目。打扫过战场，支队披着金色的朝阳，唱着袁成玉新编的歌子，雄纠纠地行进在山岭上： 百里楠岭摆战场，风吹雨浇火更旺。红枫染碧血， 青松斗寒霜。 黑夜茫茫红灯亮，万座青山举刀枪，跟随毛主席， 战斗迎曙光！ 红枫支队”在白色恐怖的日子里，打出了鲜艳的革命红旗。这支民兵队伍在李英胜的带领下，不断成长壮大，在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中，配合游击队，还打过不少漂亮仗，出现了许多动人故事！ 移县革命委员会路县人民武装部 供稿 161 ==========第164页========== 大红匾的来历 一九四四年的一天，我皖中专员公署主办的《大江报》，以头版整版篇幅报道了一则喜讯，通栏的大标题是：“孙家庄出好汉，四十八人把车参，全县是模范！”当时，我和含办事处特制了一块大红匾，赠给孙家庄。大红匾镶着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抗日救国”。至今，在和县、含山一带还流传着参军模范村的故事… 秋后的一天早晨，朝霞满天，万里无云。孙家庄后面的稻场上，银光闪闪，杀声阵阵。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正在带领着民兵们苦练刀劈。一把把明晃晃的大刀时起时落，向着“鬼子们”的头上砍去。练过刀劈，又练枪刺，一杆杆红缨枪左挑右戳，刺得“鬼子们”体无完肤。在操练中，这个青年做了个示范动作，他退到十步开外的地方，手举红缨枪，攒足力气，猛地向一个稻草人刺去。只听嚓地一声，那红缨枪的枪尖，不偏不倚地刺入“鬼子”胸膛。在场的人们，立即暴发出热烈的掌声。这武艺高强的青年是孙家庄民兵排排长孙江涛，是个二十刚出头，机警沉着，有勇有谋的年轻共产党员。 操练结束，孙江涛问大家：“同志们，累不累？”民兵们响亮地回答：“不第。”孙江涛又问：“小葛，你说说，162 ==========第165页========== 为什么不累？”小葛别地一个立正，答道：“报告排长，我 一心想着打鬼子，求解放，再累也不觉得累！”孙江涛笑道：“对！民兵就应该象新四军那样，带着阶级仇、民族恨，苦练杀敌本领，打鬼子，保家乡，闹革命，解放全中国！” “说得好！”突然，从场边的树林里传来一句赞扬声，大伙儿扭头一看，是孙家庄支书申先曙来了。孙江涛问：“老申，有任务吗？”申书记一笑说：“你真是个新‘诸葛’，会算。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为了彻底打垮日本鬼子，上级指示我们大力扩军，要求一个月内完成任务。”民兵们 一听，高兴得跳起来。孙江涛忙问：“我们村上多少任务？”申书记说：“二十名。”“我报名！”“我也报名！”“我也报名！”…顿时，民兵们抢着报名的声音响成一片。孙江涛压抑着心头的激动，向申书记说：“二十名太少了，大家打鬼子的心切，要求参军的人肯定大大超过这个数字。”申书记看了看面前这些年轻力壮、英姿焕发的民兵，对完成扩军任务是胸有成竹的。但是，为了保证任务完成得又快又好，他又提醒大家：“孙家庄四面都是敌人。他们对我们扩军又怕又恨，千方百计地进行破坏。他们胡说什么‘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一人把军参，全家难活命’。因此，要迅速完成扩军任务，我们可要充分估计还有些困难啊！”孙江涛坚定地说：“困难是有，但我们能够克服困难。” 按照申书记的布置，孙家庄的党员们，统一了思想，明确了任务。晚上，开了大会，发动群众讨论扩军问题。孙江涛的父亲、长工出身的孙大伯说：“有人讲‘养儿防老’，不对头。养儿不救国，要儿有什么用？我只有一个儿子，我坚决把他交给共产党、新四军。”接着，会场上就沸腾起来了， 163 ==========第166页========== 发言的一个接着一个。那些年老的父母，新婚的媳妇和年轻的姑娘，都纷纷在大会上表示，支持自己的亲人参加新四军。 正当大家讨论得热火朝天的时候，门口忽然急匆匆地闯进一个人来，大家一看，是民兵小葛。小葛气呼呼地说：“报告排长，我刚才在村头放哨，看到两个小孩边走边唱，唱什么…哎！说不出口，太反动了。我一听气死了，大叫一声：‘谁敢污辱新四军，打断他的两腿！’这两个小孩子一个是孙贤明的孩子，一个是孙庭贵的孩子，两个都只有五、 六岁。我问他俩唱的歌是谁教的，一个都不讲。”孙贤明出身贫苦，性子急，爬起来就往外跑。孙江涛一把抓住他，问道：“你要干什么？”孙贤明说：“我要把我那个不成器的东西揍死！”孙江涛说：“坐下坐下，先把问题搞清楚再说。”孙庭贵是个富裕中农，胆小怕事，他说：“我家孩子是个老实头，不会瞎唱的吧？”孙江涛说：“歌是孩子唱的，根子肯定不在孩子身上，这是阶级敌人破坏扩军的第一招，必须马上追查处理。”他一面向民兵小葛布置了任务， 一面继续领着大家讨论扩军工作。一会，民兵小葛领着孙贤明和孙庭贵家的两个小孩子到会场来了，经过孙江涛和两个家长的耐心启发和仔细询问，手弄清了这首反动歌流传的经过：原来孙贤明孩子是跟孙庭贵孩子学的，孙庭贵孩子是小扁头教的。小扁头是大地主乌嘴巴的小儿子。这首反动歌是谁编的也就可想而知了。 第三天早饭后，一支罕见的扩军宣传队，在孙家庄出现了，村后稻场上围满了人。一阵紧锣密鼓之后，·孙江涛舞旗上场，大红旗舞得哔哗响，引出了一队巧姑娘。姑娘们个个164 ==========第167页========== 笑容满面，手拿大红花，以好救会会长春英为首，边舞边歌： 戴花要戴大红花，当兵要当新四军多新四军杀政最勇敢，新四军为着老百姓！ 优美朴实的歌舞一停，两个民兵立即抬出一个大红榜，齐声说：“好人上红榜！”大伙儿一听，急忙往前挤，都想看看大红榜上可漏掉自己已的名字。孙江涛笑道：“不要急，听我讲，凡是积极抗日的，拥军和支持扩军的，大红榜上都有名。”大红榜上写有四、五百个名字，密密麻麻的。孙江涛一个一个地念。念完后，大红榜上有名的，脸上笑得象朵花，无名的，额上沁出了冷汗。 大红榜一撤，儿童团员们上场了。他们肩扛红缨枪，有节奏地高呼：“向新四军同志学习！当兵要当新四军！”儿童团长跨前一步报幕： 孙家庄，气象新，革命青年爱参军。我们演个小节目：《长大也当新四军》！ 大伙儿一听，热烈鼓掌。这个小节目，几乎是在掌声中演完的。掌声刚落，两个民兵又拾出一块黄榜，解释道：“有问题的人都在黄榜上。我们劝告他们：要老老实实。不要为非作歹，造谣破坏！”黄榜上有五个名字。这五个人夹在四、五百人当中，想躲想溜都不行，到处都是雪亮的眼睛。 165 ==========第168页========== 抬走黄榜，民兵小葛跑上场说了一段小快板： 好男要当兵， 好铁要打钉。 一人去参军， 全家都光荣！ 赶走鬼子兵， 人人有费任。 谁敢搞破坏，坚决打击不留情。 说到这里，一队民兵嚓嚓嚓地跑步上场，跳起了《参军杀敌舞》。他们庄严宣誓：革命到底；含笑挥手，告别乡亲；眼望红旗，踏上征途；钢刀在手，脚下生风，“杀！杀！杀！”勇猛地冲锋陷阵。 最后，在一片“打倒日本帝国主义！”“打倒汉奸、走狗、卖国贼！”的口号声中，民兵们押着两个坏蛋，抬着白榜出场示众。不用说明，孩子们就叫喊起来：“看哟！坏人上白榜了！”这两个坏蛋一是地主乌嘴巴；一个是地痞流氓孙大鼻子。这两个坏家伙一手拿着铁畚箕，一手拿着槌棒， 一边敲一边喊。一个说：“我编反动歌，破坏扩军抗日，应该斗争，再犯不饶！”一个说：“我污辱抗日军人家属，破坏拥军优属，也该斗争，再犯坐大牢！”群众又当面狠揭狠斗，斗得这两个坏蛋面如土色，小腿肚子象弹琵琶一样直颤抖。大灭了敌人的威风，大长了人民的志气。 孙家庄的扩军动员工作步步深入，群众情绪沸腾。要求报名参军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都眼巴巴地盼望着参军报名大会早日召开。 166 ==========第169页==========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交通员送来紧急情报：沈家巷一带的鬼子，得知孙家庄民兵和青年积极报名参加新四军，气得嗷嗷叫。决定明天深夜偷袭孙家庄，破坏参军运动。驻守强赵碉堡的伪军为鬼子带路打头阵。孙江涛听了，扬了扬浓眉，微笑道：“来得正好！我们正愁没有礼物献给乡亲们呢！”他立即去请示了支书申先曙，支委会也同意孙江涛主动出击的建议。 晚饭后，孙江涛通知民兵紧急集合，他把敌情和任务一摆，民兵们个个摩拳擦掌，决心打一个漂亮仗，临别前给乡亲们除去一大害！ 三更天，天地漆黑一片。孙江涛手一挥，民兵出发了。走出孙家庄不远，申书记和孙江涛把兵分为三路，一路埋伏在沈家巷附近，一路埋伏在百任市附近，准备打敌人的增援部队。还有一路是主力，由申书记和孙江涛自己带领，主攻强赵碉堡。他们挨到碉堡附近时，碉堡里熄了灯，伪军都睡觉了。这些家伙依仗着离鬼子近，防备不严，只有一个伪军放哨。这个哨兵抱着枪转了两圈，就靠在碉堡墙上打瞌睡了。碉堡周围有一道铁丝网，孙江涛学了两声鸟叫。哨兵一动不动。孙江涛就用老虎钳剪断铁丝网，轻轻爬过去，从两旁包抄哨兵。他顺着碉堡墙根摸到哨兵跟前，两手一合，掐住了峭兵的颈子，掐得这家伙白眼直翻。另一个民兵扑上去，夺下他的枪，用毛巾塞住他的嘴，把他双手捆起来，经过审问，知道伪军为了明天打仗已大吃大喝大玩两天。今晚，这些家伙酒足饭饱以后就开始赌钱，一直赌到半夜才睡觉。掌握这些情况后，孙江涛亮了三下手电，民兵们一齐来到碉堡周围。孙江涛推开碉堡门，用手电一照，十几个伪军 167 ==========第170页========== 睡得象死猪一样，枪都枕在头下。他们迅速抽出伪军的枪，背在自己身上。有的伪军枪被抽走以后，翻个身又睡着了。还有个伪军闭着眼睛说：“什么时候了，不睡觉，还开玩笑！”民兵们忍住笑，不答话，留几个人监视伪军们，其余的人跟着孙江涛往上爬。碉堡的上层被喝醉酒的伪军吐得不能下脚，气味难闻。民兵们仍然是先抽枪。有一个家伙象是个头月，一个民兵抽他手枪时惊动了他，他爬起来跟民兵夺枪。孙江涛飞起“刀结束了他的狗命。解除了敌人武装之后，孙江涛便放声大喊：“紧急集合！紧急集合！”伪军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一个个慌慌张张地爬起来，伸手摸枪，枪不在了；拾头一看，乌黑的枪口已对着他们。 孙江涛叫民兵们烧了碉堡，押着俘虏先走，他带了两个人去接应另外两路民兵。申书记看着这些年轻民兵机智勇敢地结束了战斗，一股信任和喜悦的激情涌上心头。 干掉了强赵的伪军，沈家巷一带的日本鬼子，变成了盲人瞎马，龟缩在碉堡里再也不敢轻易出动了。按照原订日期，孙家庄召开了“参军报名大会”这天，蓝蓝的天空飘浮着几朵白云，和风轻轻地吹着。这是一个不冷不热、天气晴朗的好日子。稻场上搭起了彩台，台柱上贴着鲜红的对联： 抗日救国为人民参军杀敌求解放 台上合下，红旗飘飘，喜气洋洋。申书记宣布大会开始。顿时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掌声四起，一片欢腾。报名开始后，抢在最前面的就是孙江涛。他个子大，行动快，几步走到台口，手捧决心书，大声说道：“同志们，乡 168 ==========第171页========== 亲们，我报名参军上战场，坚决跟着毛主席为打垮日本鬼子，为解放全中国战斗到底！”讲到这里，他扒开衣服，露出胸前的刀疤，气愤地说：“乡亲们都还记得吧，前年八月 十五日深夜，伪军带着日本鬼子包围了我们孙家庄，把我打赶到这里来，用机枪和刺刀对着我们，威逼我们供出谁是共产党员，谁是新四军。没一个人说。鬼子就用刺刀捅，军属孙大妈、小葛的弟弟…还有我叔父，都被鬼子活活捅死了。正当鬼子端着刺刀向我桶来的时候，砰！秤！砰！’几声枪响，几个鬼子倒下了。其余的鬼子和伪军一看是新四军赶来了，这才夹着尾巴逃走了。当我们把亲人的尸体抬走时，鲜血还在稻场上淌着…”这时，台上台下口号声响成 一片，表达了孙家庄群众誓与敌人血战到底的决心。孙江涛接着说：“这血海深仇我们能忘吗？不能。一刻不能忘！血债要用血来还！” 孙江涛的血泪控诉，点燃了孙家庄群众的满腔怒火。经过昨晚战斗考验的民兵们拳头攥得铁紧，青年们个个往台上挤，抢着发言。申书记一看秩序不好维持，忙说：“不要争，大家都有机会讲话，一个讲完另一个再讲…”· 这一次被批准参军的有孙江涛等四十八名青年。其余的人，根据需要，搞生产，保家乡。 为了表彰孙家庄民兵和群众的革命精神，和含办事处在孙家庄后面的稻场上，召开了参军模范村授奖大会。地委副书记林岩同志亲自到场。林岩同志轻轻地揭去那披挂着的红绫子，把一块木质大红匾，赠给了英雄的村庄一孙家庄。 孙家庄群众喜出望外，欢喜若狂。他们凝视着大红匾上“抗日救国”四个金字，心潮翻滚，热血沸腾，千遍万遍地振 169 ==========第172页========== 臂高呼：“毛主席万岁！共产党万岁1” 和县革分季袋 和县人民武装供稿巢湖军分区政治部 170 ==========第173页========== …为.民护粮 在泾（县）、青（阳）、南（陵）三县搭界的青阳境内，有一排海拔六百米高的横断山脉一宾山。山上苍松翠柏，山脚茂林修竹。解放战争时期，我新四军皖南支队一部和民兵游击队就在这一带活动，坚持与国民党反动派进行针锋相对的斗争，沉重地打击了敌人。 一九四七年，敌人四处修碉堡，妄图封锁我游击根据地，结果反而被游击区人民封锁，碉堡成了大海中的孤舟，断粮缺柴，直到秋收已过，还没有一个人给他们送粮。 一天，泾青南中心县委一大草便在盘山头丛林里开会，研究如何筹粮、保护群众用粮储粮。 “报告！”正在昕会的民兵大队长潘虎听到声音回过头来，见是为会议放哨的小刘同志，他身后还跟了个满头满脸是汗的青年农民。 “什么事？”潘虎一边走出会场一边问。 小刘低声而急促地说：“朝田坊民兵报告，敌人今天下乡抢粮来了，先头队伍已经到了朝田坊。” 潘虎听了心中忖度：敌人白天敢下乡抢粮，可能是一次有计划的行动，规模一定不小。便问：“还有什么情况？”小刘回头看了着，身后的青年农民忙接上说：“抢粮队伍是 171 ==========第174页========== 伪乡长陈谷生和伪保安中队长唐疯子带的队，伪兵有三十多人，还有还乡团？，其他都是抓来的民夫，估计有个五、六百人，详细情况要等朝田民兵队长王海同志进山报告，他一会就到。” “好！你们先到山前继续了望，回头我再找你门！”待 二人离去隐没在丛林中后，潘虎回到会场，来到中心县委负责人高林同志身边，把情况做了汇报。 高林是多谋善断的领导于部。听了汇报，笑了笑说：《嗬！几百副挑子、独轮车，胃口真不小。”正在沉思如何对付来敌。霎时，朝田民兵队长王海来到会场，补充报告说：“敌人准备在朝田坊吃过中饭，下午进山抢粮。”高林想：我们早给他们安排了日程，迟到今天才来。正好军政负责人都在这里。绝不能让敌人拿走一粒粮。他想着站了起来，开会的人都在望着他，要求他作出决定。 “同志们，敌人饿得熬不住了，今天出动了几百人，要进山抢粮。人家来了，不接待不好。时间紧迫，会议暂时停开。大家推备投入战斗！”到会的人听说敌人果然送上门来，情绪立刻活跃起来。高林同志继续说：“根据来的规模，敌人是妄图把各村收到的粮食抢劫一空。我们一定按照半月前中心县委的决定：不让敌人拿走一粒粮，又不致伤害被抓来的民夫。我们这次的打法，也要遵照中心县委指示。主要是追、阻和拦截敌人，而后伺机歼敌。”高林说着向大家扫了 -一眼，看同志们未提出新的建议，便作了四路兵力的布置。 下午三时许，四路兵力按计划进入了自已的阵地。东路由游击队的柯运连长带领五十多人，直插上山湖，阻住敌人前进道路。西路由民兵大队长潘虎带领三十多人，急速前进172 ==========第175页========== 到甘冲村，堵住敢人抢粮退路，撵敌人进乌潭湖。中路一百余人，由姚广和民兵大队副程荣同志带领，到乌潭湖正面的庙山树丛中隐蔽，只等东西两路打响，便从正面压向乌潭湖，在东西两路的夹击配合下，逼进敌人，夺回全部抢走的粮食和财物。高林自已亲带一百人，武装齐全，在斑鸩崖等候逃敌。 这时，敌人已从甘村抢到粮食，强迫民夫挑着儿十挑子，大摇大摆地过了乌潭桥向乌潭湖肖家嘴流窜，准备把乌潭湖地区的粮食一抢而光。我东西两路闻知敌人已进入乌潭湖肖家嘴抢粮，立即从东西两头挤向乌潭湖开阔地带。 匪军中队长唐疯子歪戴帽子敞着怀，抽子卷到肘拐，右手提着驳壳枪，神气活现地走在伪军和民夫中间乱叫乱嚷：“他妈的！快点走，五点钟前不给我赶回石安，老子就毙了你1”唐疯子在夜里吃过民兵游击队不少亏。要是挨到了天黑，他知道不仅抢到手的粮食挑不走，连命也要成问题。民夫们都是被抓来给伪军运粮的穷苦群众。他们昨天夜里被抓来，今天天不亮就饿着肚子被赶进山中来运粮，已经走了大半天了，挑担的挑担，推车的推车，秋后的阳光虽不算怎么强烈，却也是热气未退，个个汗流浃背，又累又饿又闷，哪里走得快。乌潭湖里路窄，他们人多，扁担箩筐，车子挑子，拥挤不堪，唐疯子欲快不能。 正当敌人杂乱地拥挤着缓缓前进时，我几路兵力已对抢粮队伍形成三路夹击。 “打！”东路一声令下，子弹便在乌潭湖上空“嗖、嗖、嗖”地飞舞，接着西路、中路也响了枪，一时枪声、土炮声、炸鞭声“砰砰叭叭”响成一片，震动着乌潭湖上空。 173 ==========第176页========== 枪响以后，民夫唬得丢下箩筐扃担，甩掉手推车四下奔跑。伪军有的放枪，有的忙往车底下钻。唐疯子强作镇静地大声喊叫：“不要跑！快把粮食运走！土八路我们来对付！”接着他又下令伪军卧倒，企图顽抗。儿分钟后，枪声渐稀。匪中队长一心惦记着抢到手的粮食，四下一看，只见民夫一个个空着手向公路方向奔跑。唐疯子这下象丢了魂似的，拚命地嚎叫：“站一住！不—准一跑！”民夫继续跑着。唐疯子急得向空中“砰、砰、砰”放了三枪，民夫们听到枪声，跑得比以前更快。正如中心县委所料，虽然没有一个战土下坡冲杀，却吓慌了敌人，放走民夫。 隐蔽在庙山的中路部队把敌人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见敌人阵营自乱，即下令两位号手同时吹起神锋号，号音一响，三路兵力从高地冲向开阔地，“冲呀」”“杀呀！”几百个声音响成巨流，冲向敌人。“同志们冲呀！”“缴枪不杀！”“抓活的！”几百个人又向敌人发出了震动山河的喊声。唐疯子先昕到神锋号响，后见到高坡上铺天盖地地冲了下来的人群和喊话声，以为是新四军的正规部队打来了，忙向伪军喊了声：“撤！”伪军、还乡团立即拚命地向民夫跑的方向逃奔。 他们都怕脑袋被打穿，不管前面是沟是塘，是田是地，泥里水里，连滚带爬，只恨他爹妈少给他生两条腿，抢的东西不敢要了，争相夺路逃起命来。不出所料，果然不到半个时辰，伪军、还乡团已跑得无影无踪了。留下了他们抢去的粮食、布料、衣服和家禽、猪肉等物，独轮手推车百多辆，稻箩儿百副。 打扫战场刚完，斑鸠崖方向，枪声大作，还隐隐听到民兵勇猛的喊杀声。这里的民兵，听着兄弟队打得热火朝天，174 ==========第177页========== 个个心急如火，恨不能一步将粮食运到指定地点，赶快去参加战斗。不料刚刚走出三里，高林同志已率领一百多名游击健儿，高唱《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喜笑颜开地胜利归来，不少战土肩上背着两支长枪1 “同志们！辛苦了，来喝点水吧！”一位老大爷拎着煮熟的鸡蛋，快乐地喊着，招着手。乡亲们成群结队地来慰问了。有-一位行动艰难的老奶奶，激动得眼里闪着泪花，她手里捧着热气未消的鲜包谷粑粑。 池州地区政工组池州军分区 供。稿 175 ==========第178页========== 红旗插上永堌寨 一九四四年初夏，伟大的抗日战争进入了反攻阶段。萧、宿、铜边缘地区的一大军民，遵照毛主席“有计划地在一定地区内消灭和驱逐为游击队力能胜任的小敌和汉奸武装，扩大我之占领地区”的指示，主动出击，给敌人以致命的打击。 一天清早，萧县九区（即今皇藏区）区委书记武震向民兵基于队长张青山传达上级指示说：“青山同志，为了扫除我军西进道路上的障碍，你们民兵基干队配合萧铜纵队，在今晚上拔掉永寨这个据点。我们已经通知打入敌人内部的周海荣同志，在原定地点与你接头。现在你化装到永绸寨，将 一份重要的军事情报取来。准确地摸清敌人的兵力部署，在晚上九点钟以前要一定赶回。”张青山响亮地回答：“好，坚决完成任务！” 进出虎口 张青山，中等身材，细腰宽肩，长方脸膛，两道剑眉， 一双大眼。别看他才二十多岁，这些年来，却一直带着民兵在这片山窝里跟鬼子周旋。他们探敌情，送情报，埋地雷，176 ==========第179页========== 炸汽车，打伏击，打得鬼子整天躲在乌龟壳里，不敢轻易露头。鬼子，汉奸对他们真是又恨、又怕、又没有办法。穷哥们都把张青山领导的民兵队看作解放故乡的希望，叫他“飞毛腿”战斗队。 这天，艳阳当空，南风徐徐。张青山头戴礼帽，身穿蓝布长衫，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手里拎着一只红十字皮包，走起路来文质彬彬，看来真象一位行脚医生。他穿过重重山林，望着这不久即将解放的祖国，一股激情涌上心头。他想起了跟地主刘大胖子当长工被折磨死的爹爹，想起了无数被日本鬼子残酷杀害的乡亲们。他暗暗地下了决心：别说是永堌寨，就是虎狼窝，我也要闯进去，闹他个底朝天。 永堌位于萧县东南，背靠皇藏山，西朝闸河平原，是扼住皇藏通往平原的咽喉要地。鬼子在这里设了据点，盖了炮楼，派一个中队扼守。这天，永绸东门两边，两个站岗的鬼子端着枪，枪上上着明晃晃的刺刀，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两条小哈巴狗一伪军，搜查来往行人。张青山强压心头怒火，随手点燃了一支香烟，耸肩昂首，泰然自若地绕过伪军，来到鬼子跟前，大大方方地将“良民证”一亮，傲然面立。然后以流利的日语向鬼子们说明了来意。鬼子们听说他是应刘大财主的邀请，特来给姨太太看病的医生，便点头示意放行。 张青山就这样闯进了虎穴。他穿过街巷来到了一座小茶馆，卖茶老人是我们的地下联络员，见张青山进来，随意招呼一声，给他泡上了一碗茶送了进去。张青山刚喝了几口，只见走进一个人来，此人约有二十六、七岁，穿一身伪军服装，领子上缀有小队长军衔，一双大眼睛，机瞥地向四周一 177 ==========第180页========== 扫，然后迅速地走到张青山跟前，从腰间取出一个用蜡封好的圆形纸团，递给张青山说：“据点的地形、兵力部署，全在上面。”“周海荣同志，”张青山接过情报，急忙藏好，说：“区委决定今天夜里拔除这个据点，你的任务是控制敌人指挥所，亮灯为号，里应外合…”张青山交待到这里，卖茶老人连咳两声，只见一个伪军官歪戴帽子，斜愣眼，从茶馆门前过去。向北一拐弯进入一条小巷里去了。 周海荣认出是伪军特务刘钱，忙站起来说：“老张，你的老相识刘钱。快走，我掩护你出寨！” “不行！”张青山胸有成竹地说：“你的身份一暴露，就要误大事！你先离开这里，我自有办法。”周海荣再也来不及分辩，抽身离了茶馆。 张青山和卖茶老人耳语了儿句，直奔特务刘钱而去。刘钱，这家伙是恶霸地主刘大胖子的二小子，自从当了伪军小队长以后，更是吃喝嫖赌，敲诈勒索，无恶不作，群众恨之入骨。这时，张青山心想：狭路相逢勇者胜。于是他紧走两步，抢到刘钱面前，刘钱一抬头也认出张青山来。你别看这小子平时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铁杆汉奸，面对张青山这一钢铁汉子，却现了原形，成了一个胆小如鼠的怕死鬼。嘴里才说出个“你”字，腿肚子早转筋了。 张青山左手拎住药包，右手将袖子一抖，露出乌黑铮亮的小手枪低声喝道：“不准声张！小心你的脑袋！” 刘钱更是吓得结结巴巴地连说：“饶命！饶命！”张青山说：“乖乖地把我送出寨去，饶你一命，若有半点差错，我马上给你现的看1” 刘钱只得连连答应：“是！是！”张青山把提包塞给刘 178 ==========第181页========== 钱，左手从身前伸过来象把大钳子牢牢地抓住刘饯的左手，右手撩起大褂，紧握手枪顶住刘钱的腰部向东门走去。 周海荣为了护送青山出寨，草已来到东门楼上，他看到张青山和刘钱手挽手，肩并肩，走了过来，心里早就明白了 七、八分。鬼子、伪军看到小队长给这位“医生”送行，真以为是给他妈看完病回家去呢！谁也没有盘问。 张青山挟持刘钱出了永锢寨，行有半节地，来到一条山沟前。刘钱猛一挣，一骨碌滚到山沟里，象一条落荒而逃的癞皮狗夹着尾巴跑了。张青山为了赶快送回情报，又怕枪响惊动敌人，迈开大步，直奔根据地而去。 将计就计 刘钱这小子留得了狗命，一气跑到了永堌寨前，迎面碰上了鬼子的巡逻队从寨里出来。他上气不接下气地喊：“太君，快1快！快追土八路！”这时，周海荣一看刘钱跑了回来，暗暗吃了一惊，也急忙下了岗楼来到寨前。只听刘钱向鬼子小队长说：“土八路朝那条路上跑了！” 这时周海荣急忙接过他的话茬，大声说：“刘队长，刚才听弟兄们说，不是你把他送出去的吗？” 刘钱被周海荣在这个节骨限上“将”了一军，更是浑身象筛糠，急忙分辩说：“他拿着手枪逼我送的！”鬼子的小,队长一听，狠命地对着刘钱“拍、拍”就是两个耳光，打得这家伙嘴里直冒血。鬼子小队长正因搜辅不到这个“土 八路”恼火，这一来更是火上加油，气势汹汹地骂道：“八 179 ==========第182页========== 格牙鲁！你的，怕死1回来算账的有！”随即跑到岗楼里，打电话向据点里的中队长坂野三郎作了汇报。坂野命令立即出动日伪军各一个小队，叫刘钱带路，快去追赶。抓不到这个“土八路”，先要刘钱的狗头，后跟鬼子小队长算账。刘钱只得调转头，带着鬼子和伪军追去。 张青山走出去有两节多地，回头见敌人追了上来。他，这个久经风雨的民兵队长遇事更是沉着冷静，鬼子既已追来，我不如来个将计就计，他一伸腰向茆山村跑去，一面将情报交给老村长，一面说道：“晚上九点前，这份情报一定要送到醴泉给区委。现在我把敌人这部分兵力，往皇藏峪牵引。 一来掩护你出村；二来分散敌人兵力。请区委根据这个情况考虑作战方案。”话刚说完，只听鸡飞狗叫，鬼子进村来了。张青山拔枪就要往外冲，老村长一把拉住他说：“鬼子把村子围上了，出去有危险。倒不如先隐蔽一下，等一会再设法出村，引诱敌人。”接着他又指了指院外的一棵老槐树：这树上有洞，快上去！” 张青山纵身跃上墙头，抓住树干，翻身上树，隐蔽在树洞里。老村长也急忙将情报收藏起来。 这时，几个鬼子和伪军叽哩哇啦地神进老村长的院子。恶狠狠地逼着老村长叫把“土八路”交出来。老村长沉着老练地应付着敌人的审问，几个伪军看问不出来，便翻箱倒柜地搜查。 敌人看搜查不出什么名堂，就说：“把这个老家伙带走！”这时，整个村庄大人喊，小孩叫。敌人把全村的男女老少都集合到场上。 张青山在树上，边看边想：“如果再不行动，乡亲们就180 ==========第183页========== 要遭毒手，老村长也不能脱身，情报不能按时送到，就要影响整个战斗部署。”为了及时完成上级交给他的任务，为了乡亲们的生命安全，于是，他纵身跳起，又轻轻地跳到墙外，跑了二十多步远。向天上“砰！砰！”两枪，同时喊道：“土 八路在这里！”城完往村东山里拔腿就跑。敌人听到枪声和喊声，象一群受惊的兔子，竖起耳朵，大眼瞪小眼，紧跟着就撇下老村长，一窝蜂似地往村外赶去。张青山绕了个弯，象牵牛一样，牵着敌人的鼻子往皇藏峪里引去。 时近黄昏，张青山边打边退，翻过一道山梁，再往前就是皇藏峪了。敌人迟缓了一阵，里哇啦地说了些什么，就到龙噘嘴庙里找了一个灯笼，扎了几个火把，一直赶到山顶。敌人被折磨了多半天，已经精疲力尽，脚步也慢下来了。只有刘钱生怕抓不到人，回去鬼子要他的狗头，只得提着灯笼，强打精神。鬼子小队长也怕回去交不了差，象发了疯的野狗，拚命赶着他的喽罗们往前追。刘钱腿长跑得快，把鬼子拉了一大截。张青山回头一看，只见刘钱一个人跑在前面，就隐蔽在一块大石头后边，等刘钱一赶过来，对准这家伙的后脑勺“砰”的一枪；顺手接过灯笼，腾地一脚把这条癞皮狗踢下深山沟里。高喊着：《‘土八路’在这里！快追！”鬼子、伪军听到喊声，精神又来了，一个个象饿狼一般，顺着山坡扑过来。张青山打着灯笼在前“引路”，鬼子、伪军紧紧跟，拐了儿个弯，进了一座山。他们看见灯笼在前面高高地亮着，就一步一个趔趄地拚命往前摸，到跟前一看，这时灯笼已经挂在一一棵树上了。 这座山三面都是悬崖峭壁，往东出了谷口就是我们的根据地。往西，只有一条蜿蜒崎岖的小道。火把也烧尽了。 181 ==========第184页========== 直到这时，他们才知道上了当。鬼子小队长连忙训喊着：“快撤！”可是，那里还能找到退路呢？这群鬼子、伪军在山谷里乱冲乱撞，就象关进笼子里的野狼嗷嗷嚎叫。 这时，张青山早已堵住谷口，高声喊道：“同志们，不要让鬼子汉奸逃掉一个！”话未落音，杀声四起，枪声和投到山谷里的手榴弹爆炸声响成一片。整个山谷都震得摇晃起来。 战斗很快结束了。这群在中国神圣的领土上横神直撞了多少年的杀人魔鬼，和那些为虎作伥的民族败类，终于落入中国人民布下的天罗地网了。 山谷里歼敌这一仗是谁打的呢？原来张青山从茆山村引走了鬼子以后，老村长就扎紧了腰带，渡过倒流河，越过龙岗山，紧跑快步地来到了醴泉。一到区委，就把情报交给了区委书记武震。又告诉他张青山把敌人引向皇藏峪的情形。武震马上同萧铜纵队的亢营长召开了紧急会议。根据情报，很快地研究出一个新的成斗方案。会后，立即集合部队和基干民兵跑步占领了皇藏峪的制高点。居高临下，以逸待劳，设下了一个伏击圈，布下了人民战争的天罗地网。果然，不 一会，敌人由张青山牵引着进了口袋。我军民一阵机枪、手榴弹、长矛、大刀，真好似瓮中捉鳖，无一幸存。我们利用敌人兵力分散之机，先吃掉了这小股敌人以后，区委书记武震和亢营长命令部队飞兵下山直捣永锢寨。 里应外合 张青山安全地▣到根据地以后，永堌寨的鬼子中队长坂 182 ==========第185页========== 野三郎，才得知他进城的消息。于是惶惶不安，连晚饭也未吃，须躁地拍着桌子叫道：“来人！” 正在值班的周海荣闻声赶到，走进门来。 坂野三郎说：“你在各处要道口，要加强岗哨，严加防守1” 周海荣虚应一声：“是！”坂野随即又把另外两个鬼子小队长召来议事。 周海荣并没有去布置什么岗哨，下了岗楼来到街上，买了几斤好酒，儿只符离集烧鸡，复又回到据点，送到后楼上说：“岗哨都盼咐过了，放心好了！”说着把吃的东西摆在桌子上。 三个鬼子一见酒肉，顿时馋涎欲滴，撕着鸡肉，喝起酒来。 夜深了。三个鬼子喝得有些醉意的时候，高兴得唱起歌来。 “瞿一瞿一瞿”，三声清晰的口哨声。.周海荣知道我们的队伍摸进来了，就把马灯点亮，装做看灯里有没有油，对着窗户晃了三晃。然后到坂野跟前抓起酒瓶向杯里倒酒。他见酒没有了，故意在坂野面前摇晃了几下空酒瓶，向他说明下楼取酒。他下了楼，又悄梢地把楼门一锁，向前院岗楼走去。 这时，区委书记武震、张青山和三连长看到炮楼上的信号灯闪了三闪，立即按原定计划命令一连三排埋伏在后门，截断敌人的逃路。张青山带着三连的两个侦察员，迅速越过蠓沟，顺着墙跟往岗哨跟前摸去。 两个站岗的伪军，听到声音忙间：“谁？” 183 ==========第186页========== “我！”周海荣在门里随即答道。 伪军士兵一听是小队长的声音，也想他是来查岗的，没有在意。张青山三个人一跃上前，勒住伪军土兵的脖子，塞住了嘴巴，捆绑起来，与此同时，周海荣放下吊桥，“瞿一瞿一瞿！”吹了三声口哨。队伍梢悄地进入了据点。 这个据点，是新建的一座坐北朝南的大院。除日伪军在皇藏峪被歼一个小队外，前院东西厢房和中间过道，还剩有两个伪军小队。后院厢房住着鬼子的两个小队，后炮楼上是鬼子中队长坂野三郎。据点的四角是四个鸟龟壳。 部队分兵前进，神不知鬼不觉地插入敌人前院的房檐下。 三连正向后院突进，一个伪军班长查岗，正走了过来。他一看满院子都是人，惊叫一声，转身就跑。三连长手起枪响打倒了那家伙。战士们同时冲进了各个厢房，喊声一片，枪声大作。 “不准动，缴枪不杀！” 那些伪军有的举着枪，耷拉着脑袋，乖乖地做了俘虏。这时前院的伪军也被我们包围了。有儿个想持枪顽抗，被我们一枪一个撂倒了。另外一些刚从梦里醒来，还没有来得及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也就当了我军的俘虏。前院的两个碉堡被我们占领了。唯有后院东北、西北的两个碉堡里的机枪在疯狂地吼叫。这时，张青山这个浑身是胆的民兵英雄，怀着对日寇不共戴天的民族大恨，攀着同志们架起的“人梯”，把两颗手榴弹狠狠地扔进敌人的屋里。只炸得鬼子血肉横飞，哭爹喊娘。张青山乘势抱起炸药包，顺着墙核，直奔敌碉堡冲去。 碉堡里的射击孔还在猛烈扫射，两道火舌象两条毒蛇， 184 ==========第187页========== 子弹“嗖嗖”地从张青山头上掠过，严密地封锁住我军前进道路。在闪闪的火光中，张青山忽然看到一个同志倒了下去。他心里一震，顿时热血沸腾、怒火满腔。他瞪大了眼睛，牙 一咬，心一横，抱起炸药包象猛虎下山，飞向敌人碉堡。这时敌机枪突然停了。他迅速点燃导火索，他刚离开两步，敌人的探照灯，一阵又一阵射来。只听见“扑嗤一声”，他回头一看，炸药包的支撑架倒了。这，那里容得张青山片刻犹豫！他翻身又扑向敌碉堡，抱起炸药包，将支撑架扶起来。他刚刚退下来，只听得一声天崩地裂般的巨响，碉堡里的鬼子，就这样坐着“土飞机”飞向东京找他们的天皇陛下“报功”去了。在敌碉堡的轰响中，三连长和他的战友们、民兵们乘势神进后院，残余的鬼子直往外窜，在院子里展开了激烈的白刃战。 这时，坂野和两个小队长听到枪声，吓得目瞪口呆，面面相视，坂野死命地摇着电话机。声嘶力竭地嚎叫，可是电话线早被我们切断了，哪里还容得他向上司求援去呢？这时，这个杀人的刽子手，简直象头野兽，“霍”地抽出指挥刀，“喀嚓”一声劈开楼窗，妄想夺路逃走。正巧周海荣赶到楼上，一枪一个先撂倒了两个小队长，一步跨到坂野跟前，举枪喝道：“坂野，你逃不掉了！”坂野一惊，猛见是周海荣，绝望地举起了指挥刀，就在这时，张青山和几个民兵一齐赶来。举枪架开坂野的指挥刀，对准他的小肚子就是一脚，把坂野踢得倒退十几步，丢了指挥刀，摔了个仰面朝天。周海荣 一个箭步踏了上去，和几个民兵把坂野结结实实地捆了起来。经过两个小时的激烈战斗，全歼了据点里的日、伪军，连同在皇藏峪的敌人共有二百多人。 185 ==========第188页========== 金鸡三唱，霞光万道。胜利红旗在金色的附光下霹出了胜利的笑容。永咽寨人门欢欣鼓舞，到处洋溢着胜利的喜悦。 萧县苹命委员会 萧县人民武装部供稿宿县军分区政治部 186 ==========第189页========== 火娃子 “叮铃！叮铃！”一一阵牛铃声打破了清晨山野的寂静。一个虎头虎脑的，十三、四岁的孩子手持柳条，赶着三条牛，向大青山走去。一边走一边吆唤着同伴：“毛丫，小右头，走快点！” 这就是火娃子。他人虽不大，可是个老放牛的了。打从 八岁他爹把牛绳拴到他身上，至今他已给张歪鼻子放过五年牛了。他吃遍辛苦，受尽打骂，特别叫他难忘的是前年因为 一条小牛掉下崖，张歪鼻子强逼他给死牛披麻戴孝。这事象 一团火憋在他的心头，他发昏一定要报这个仇。昨晚听他爹从湖北回来说，“红党”打下了金家坪，杀了彭大头，火娃子心里充满了高兴，恨不得一早就讲给毛丫、小石头他们听，让大家都高兴高兴。 “火娃子，等等我。”小石头赶上来了。毛丫揉着眼也跟上来。大伙上了山，把牛往朝阳处一赶，就窝到一个避风的地方，生起一堆火，把各人带的糠菜馍馍放到火边上，大家要求火娃子讲个故事。 “好，讲个‘红党”大闹金家坪。”火娃子把身子朝前一俯，神秘地问：“听说没有，红党还把彭大头杀了呢！” 大家摇摇头，就往前挤，眼巴巴地望着火娃子。自从去 187 ==========第190页========== 年党领导黄安（现改为红安）农民暴动以来，山里人“直是满怀希望地打听红军的事。孩子们更是有兴趣，一听到饭不吃觉不睡都行。听火娃子这么一说，大家一起催着快讲。 火娃子指手划脚地讲起来：“前晚三更天，彭大头正在小老婆被窝里睡得迷迷糊糊的，忽听窗子格巴一声响，嗖嗖嗖，跳进三个人，手提大刀，扑到彭大头床前，一锨被条，哪知彭大头的妖精婆娘鬼叫一声，把彭大头惊醒了。他急忙去摸枪，手已经被人按住，他一挣滚下了床，刚想要爬起，扑上两个人：捆的捆，绑的绑，一气就把他拖到街上一棵枫树下，彭大头知事不妙，慌忙磕头求饶，可是没等他抬头，咔嚓 一声，他就见了阎王。” “杀得好！”大家听到这方圆几十里人人恨的活阁王被杀了，不禁高声欢叫起来。 小石头听完，接着又问，“火娃子，你见过红党吗？”“我一”火娃子眼睛珠…转，就说：“我要是见着了，就请红党”来把张歪鼻子也杀掉！” “对，杀掉，杀掉，他昨天还打了毛丫一柴棍子呢！”小石头气愤地说。 毛丫摸摸头上的发青的包，愤怒地说：“该杀，该杀我头上的包还疼呢。” “就你胆小。”火娃子怒气冲天，说：“他要再打我，我就把他头掀下来。”说完，他又深情地说：“‘红党’来了，就好了。”其实，党已经派人来了，只是他不道罢了。 第二年立夏节晚上，火娃子刚放下碗，他爹就把他按到床上，不知睡了多少时辰，他被松明子烟呛醒了。睁眼一看，满屋火亮，到处是人，每个人的脸都通红通红的。这些人， 188 ==========第191页========== 有的磨刀，有的擦枪，有的在往三腿统里装药，不言不语，围成 一圈，好象在守卫着一件宝贵的东西。火娃子跳下床，凑近一看，只见他妈正在那里，低着头绣着一块大红布，神情是那样认真仔细、严肃庄重，好象就是天塌下来，她也不会动一动的。 “怎么回事？”火娃子想找他爹问一问，可是不见他的人影。这时，忽听门外咳嗽两声，只见他爹引进一个人来，屋里人一下涌了上去。火娃子一看，那个人高高的个，大大的脸，一双眼就象一潭水，青澈澈的，看到就叫人喜爱。哟！这不是从湖北来的徐机匠嘛！他今晚怎么这样威武，腰上扎根皮带，还插着一把乌亮乌亮的枪哩！这时，火娃子头脑里轰的一响，记起徐机匠的许多事来。记得他是去年到张家畈来的，白天给人纺纱织布，晚上就东奔西访，还在火娃子家开过几次会。他说过：“我们穷不是命定的，是遭地主财董剥削的。”“农民协会就是要跟土豪劣绅斗，打倒他们，我们穷人才能翻身。”“要革命，就要拿起枪杆子！”…想起这些，火娃子眼前一亮，心里暗想：“他就是红党”啊！”这时，忽见他妈站了起来，红红的脸上放着光彩，头上插着几支兰花，散发着沁人的清香。她双手捧着那块大红布，送到徐机匠面前。徐机匠接过来一抖，满屋通红，呵，是面旗帜，上面绣着镰刀斧头，金灿灿的，好耀眼哪！ 徐机匠两手举着红旗，庄严而又激动地说：“这就是我们的旗帜！我们跟着他走，要永生永世不回头。”他说着向每个人看了一眼，好象在问大家有没有这个决心，当看到四周都是坚定的目光，他又接下去说：“好，今天晚上大家就跟着旗帜走，把张歪鼻子的阎王殿砸烂！” 189 ==========第192页========== 一听说是去砸张歪鼻子阎王殿，火娃子心里的火直往上冲。他想起了爷爷奶奶是怎样惨死在张歪鼻子的棍下，爹妈是怎样一年累到头到过年连碗年饭米也被抢走；他想自己怎样被逼着给死牛戴孝，他还想起毛丫头上的青包。他冲到徐机匠面前，举着拳头说：“我也去！” 徐机匠望他笑笑，亲热地说：“好火娃，革命的事有你做的。今天就别去了。” 》 “小娃去碍事，等天亮去。”他妈一把把他搂在怀里。这时，忽听一声枪响，徐机匠把枪一举说：“民团里的人动手了，走！”他爹把红旗一举，屋里人象潮水涌了出去，喊着杀声，冲向张家畈。他妈把火娃子放开，抄起扁担走到门口，看火娃子一定要去，正不知怎么办好。哪知她稍一迟疑，火娃子提着柴刀，一挤就窜出了门，她只好随后跟着跑去。 畈上，火光冲天，杀声震地，四周农民都往山下神，“擗擗拍拍”的枪声比过年的爆竹还密。火娃子只顾拚命往前跑，哪知在山峰上一头撞翻一个人。那个人从岭上跑下来，慌慌张张，被火娃子一撞，一脚没踏实，骨碌碌就往火娃子来的坡下滚去。火娃子也顾不得问是谁，就要翻岭往下跑，只见下面一串通亮的火把，一群人在高喊：“逮住张歪鼻子！”火娃子一昕忙往回追，跑了几步，忽听“唰”的一下，一个女的声音：“我叫你跑！”一个男的《哎哟哎哟”地怪叫着。跑到跟前一看，他妈正在按着一个人在地上撕打。火娃子叫了声：“妈，让开！”他举起柴刀，“噗哧”一刀砍下去，砍伤了张歪鼻子的腿。后面上来几个人把张歪鼻子抓住了。暴动成功了，张家阪成立了苏维埃，人民欢天喜地，打 190 ==========第193页========== 土蒙，分田地，闹得热火朝天。火娃子爹参加了赤卫队，他妈选上了妇女委员，他自己是儿童团团长，整天杠着小木枪，带领毛丫、小石头一伙唱歌、出操、站岗，有一回还跟红军去打过叶集，他可欢啦。可是，火娃子也有两件不称心的事，一是没有当上红军，二是没参加共青团。那天，看见徐机匠（当时是红军某部政委)打张家畈路过，他就直冲冲地胞进苏维埃，见着徐政委就问：“你看，我火娃子那点不够格？” 徐政委被问得莫名其妙，就亲切地问：“火娃子，你问什么够格不够格？” “当红军，当团员哪。”他连珠炮似地说，“论阶级，我给土豪放过五年牛；论人，我也有枪高啦！还有啥不够的？” “啊！”徐政委明白了，笑着说：“这要求不错。你说说为啥要当红军、当团员哪！” “这一”火娃子没想过，可眼睛珠子一转，就说：“打土豪、杀劣绅，还有一革命！” “革命，对！”徐政委倾下身子又说：“火娃子，我打个比方你听。我们革命就好象在爬一座高山，今天打土豪分田地才走了第一步，还要往上走，一直走到共产主义。我们干啥都是为着这个，你懂吧？” “共产主义！”火娃子头一回听说，不大明白，就憨乎乎地问：共产主义怎么个好法？” 徐政委两眼光闪闪地说：“到那时啊，世上所有象你火娃子的人，就再不受地主财董的气啦，过上最美最好的日子！”火娃子心里一阵暖，浑身都是劲，马上精神抖擞地说：“对，我就为这个，才要当红军、当团员的。”接着，他又泄气地说：“这扛着木枪站岗，真没劲。” 191 ==========第194页========== “嗯，你这就不对了。你想当红军、当团员，就要站好岗。站岗也是为了共产主义嘛！”徐政委立即指正他。 “站岗也是为了共产主义？1”火娃子不明白这个道理。“对！”徐政委耐心地说：“你不站岗，他不站岗，让白匪大摇大摆跑来杀人放火，那怎么成啊！火娃子，我告诉你，世上有那么些妖魔鬼怪总想不让我们向共产主义走，不消灭这些坏蛋，就到不了共产主义。知道了吧！” “好，我去站岗！”火娃子心里亮极了，一蹦三跳跑出苏维埃，可忙又把步子收住。他想：我怎么能这样走路，简直没个红军样。于是，他昂起头，挺起胸，拉开大步，一步 一步朝前走去。 当天傍晚，火娃子跟毛丫、小石头到村脑一棵大树下站岗，一站下，他就绷着脸说：“站岗要把眼晴睁得大大的，不准打瞌睡。” “我知道。”小石头说。 “你知道啥？徐政委说了，站岗也是为了共产主义，懂吗？”火娃子神气地问。 “啊！”毛丫被问的直眨眼。 火娃子正想讲下去，只见前面路上走来一个挑了一担空箩筐的人，忙叫大家注意，自己上前走了几步，拦住来人的去路。那人见是个半大孩子，就不理睬，仍往前走。火娃子把木枪一横，身子一挺，厉声说：“站住！” “拿证明来！”毛丫、小石头也围上来。那人用手一拨说：“走亲戚还要证明哪！” “没有证明就不准走。”火娃子威风凛凛地站在路中间，向毛丫、小石头贼：“拽住箩筐，别让他走！”两人上来一人 192 ==========第195页========== 拽住一只箩筐，死死不放。前面挡着，后面拽着，想走也走不了。那人只得央求说：“我到豹子岩去有事，天都黑了，还有三十里路呢。” 豹子岩，火娃子姥娘家就住在那里，，他一年要去几回， 一早去，跑个来回还赶得上早晌午，怎么会有三十里路呢？火娃子一想不对，又故意问上一句：“你到哪去？” “豹子岩。”那人心里嘀咕：刚才不是说了吗，怎么这小孩又问，莫不是？一他一想慌慌张张地就说：“好了，下回我一定带证明来，快让我走吧1” “莫忙，搜查搜查！”火娃子说着就要动手。那人一看不好，搁下挑子，撒腿就往回跑。火娃子更不怠慢，伸手抱住那人的腰，高叫：“逮探子！”小石头上来扯住那人一条腿。毛丫急忙跑回去报告。那人急着要脱身，从腰里抽出把刀来，朝火娃子手上就刺，一刀接着又是一刀，火娃子疼的浑身冒汗，可就是宁死不放。那人没有办法，举起刀来正要向火娃子头上刺去，却被一只大手抓住了。原来赤卫队闻讯赶来了，他爹见那人行凶，上来一把抓住。再一审，果然是探子，白匪又要向苏区发起进攻了。这回白匪的进攻，是蒋秃子坐在武汉指挥的，非常猖狂，大叫什么“砍尽山上树，挖断红军根”，安想三个月占领大别山苏区。为了消灭白匪有生力量，保卫根据地，红军转移了，赤卫队也走了。火娃子因为手上伤没好，只得跟妈留下来，准备上山，坚持斗争。 那天晚上，白匪进村了。一昕枪响，他妈就拉着火娃子往山上跑。谁知向东走，东边有敌人；往西跑，西边枪声急。没办法，他妈就领他下河朝南走。过了河，娘儿俩跑到一个山注里歇下喘口气。向张家畈一望，只见火光一片，一阵阵 193 ==========第196页========== 哭声、城声、枪声、交织在一起，好象一把把尖刀撕裂着人心。白匪的烧杀点燃了火娃子的满腔怒火，·他愤愤地说：“妈，一定要报这个仇！” “对！”他妈接着说：“革命要到底，千稚万险都不要怕，徐政委会带你爹他们打回来的。” “妈，现在往哪里跑呢？”火娃子问。 “明天在山上看看，不行就到你姥娘家去，再不行嘛-一”他妈想了一想，果断地说：“上金刚合，找红军去。” “好！”火娃子下定了决心： 他妈好象有什么心事，想说又停住，最后还是轻轻地限火娃子讲了：“娃子，到这种时候，妈要告诉你，妈袄子里缝着那面红旗，要是我有三长两短，你千万把它带着去找徐政委。” 火娃子第一次听妈妈讲这样严肃的话，好象自己也变成了大人。他把嗓子压得低低的，学着大人腔调说：“我保证不叫白匪抓到，把旗帜送给徐政委。” “好，我们走。”他妈拉着火娃子走出山洼，往山上走、去。谁知没走儿步，一道电筒光射来，两个搜山的匪兵在后面大叫一声：“站住！”他妈听，拉住火娃子直往前跑，也不顾后面枪声“啪啪”响。跑着，跑着，跑到一条岔路跟前， 一条是去陈家坳的横山路，路下是悬崖陡壁，一条是去豹子岩的翻山路，往前走就能到金刚合。这时，，他妈毫不迟疑脱下身上棉袄，朝火娃子怀里一塞，顺手把他推上翻山路，说了声：“娃子，快跑！记住，旗帜！”说完，她自己却向横山路跑去，并且故意弄出响声来引诱敌人。那两个白匪追上来，跟着响声问横山路追去。可是，火娃子并没跑远。他蹲在路旁一一棵刺蓬里，看匪兵追他妈去了，就回头也跟了上去。 194. ==========第197页========== 火娃子妈在前面跑着，跑得心都快要蹦出来了。但是她还是想尽量跑快点，跑远点，好让火娃子远走高飞，找到红军，参加革命。跑呀，跑呀，忽听路旁悬崖底下水晔哗响，她猛的站住了，.看前面一个匪兵离她只有两步远，她冲上去鞦住那个匪兵就往悬崖下跳去。只听口号声：“共产党万岁！”划破长空，回荡在峡谷中。后面那个匪兵被吓呆了。可是，还没等他清醒，火娃子从后面猛一撞，那个匪兵脚下一空，两只手向上忙抓两把，鬼叫一声，滚下崖去。火娃子撞下了匪兵，连忙收住脚，含着泪，哭叫一声“妈，我一定替你报仇优！”他转身就向金刚台奔去。 经过几天跋涉，火娃子终于来到了金刚合，见到了他爹和徐政委。他忍不住一头扑到徐政委怀里哭了。徐政委抚摸着他，安慰着他：“别哭，火娃，这不是到家了嘛。” 火娃子伤心地说：“我妈，她牺牲了。” 徐政委也悲痛地掉下了眼泪，然后说：“火娃子，给你妈报仇！” “嗯！乃火娃子擦了一把眼泪，想起妈的嘱附，忙把沃子脱下，撕开袄里子，拿出红旗，双手捧给徐政委：“这是我妈叫我交给你的。” “我们的好同志！”徐政委激动地说，~一把泡住火娃子。火娃子象在母亲怀里，感到无限温暖。忽然，徐政委松开火娃子，两手抖开红旗，向火娃子说：“你要当红军、当团员的请求，批准了，来宣誓吧！” 火娃子整整衣服，向着红旗，有力地举起拳头宣誓：“跟共产党走，誓死不回头！” 从此，在这面光辉的旗帜指引下，为了解放全人类，火 195 ==========第198页========== 娃子努力作战，奋勇向前。 金寨县革命委员会 金寨县人民武装部供稿 196 ==========第199页========== 天堑飞渡 黎明之前 傍晚，玫瑰紫的晚霞，挂满了柳枝、船桅，落满了河湾，染红了大江。民兵分队长李云龙率领着湾洲李村的十八条渔船，载着满仓银亮的刀鱼，浩浩荡荡地返航了。去年秋天，临江县委领导无为县东乡一带贫苦农民进行了土改，他家分得了田地、渔船，他又光荣地参加了中国共产党。土改后第 一个渔汛，刀鱼又这么上网，他的心里象喝了蜂蜜拌糖水，·甜透了。他迎着微寒的晚风仁立船头，放眼跳望：啊，岸边的柳树，已绽出了毛茸茸的芽苞，芦荡披上了一层新绿。翻身后的乡亲们，有的在绿茵茵的麦地里追肥，有的在发亮的沤水田里驱牛深耕。严冬给泥汊河里留下的枯草、败叶，被泛起的春潮卷走了… 春天来了，春天确确实实地向人们走来了。 李云龙的心里好象有个东西往外冲，一直神到嗓眼，他想唱一支歌，可是谁已经亮着嗓子唱开了，那声音尖细清脆，象敲响的银铃。唱的民歌是那样熟悉，唱歌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已的妹妹小英。他很喜欢这个“候补民兵”兼儿童团 197 ==========第200页========== 长的妹妹，眼看她就满十四岁了，真机灵，这个时候，从心里唱上支欧，多恰当啊。可是，他又觉得妹妹唱的这支古老的民歌，并不能使自己满足，于是对着妹妹高兴地说道：“小英，唱个新的，唱我们心里想唱的歌。” 云龙带头拍起了巴掌，连说三个“好！” 欢乐的歌声，从十八条船上飞起，飞到岸边的渔村、农家，飞到春天的辽阔的蓝空… 李云龙唱着唱着，突然停下来。他的脸就象初秋的天，刚才还晴朗朗、亮堂堂，蓦地布满了乌云。当他的船队驶过泥汉码头的时候，长江南岸的板子矶隐隐展现在他的眼前了，这个突立在江里的小山和山上高大的白果树，多么熟悉亲切！可是那树旁爬伏着的乌龟壳似的碉堡，就象一块骨头卡住了他的嗓子。他知道，如今这美丽的小山，已经变成了国民党匪军封锁长江的前哨阵地。那里的人民还受着敌人的践踏。他在心里反问着自己：作为一个共产党员，能满足自己的解放和幸福么？一条长江分两岸，两岸人民两重天。大军呐，我们游击区人民还有江南乡亲在盼望你们，快点来吧，我要和你们一起打过长江去，解放全中国！ 李云龙想着想着，只见远处暮霭里飞来一支小舟，那划桨的动作和身影，好象是临江游击大队的通讯员小主。果然，小船靠近，小王将一封用烟火烧了三个洞的急信交给了云龙，说了句：“魏政委指示立即行动！”说罢，调转船头，急匆匆地走了。 李云龙一口气看完了急信，满脸怒气，从鼻里哼了一声：“痴心安想！”随即吹响了三声哨子，抛了锚。后边的船渐渐靠拢了，船头挨着船尾，船帮擦着船帮。云龙站在船头说 198 ==========第201页========== 道：“县大队指示，据可靠情报，盘踞在黑沙洲的国民党匪军，今晚要过江来抢船拉人。魏政委早就说过，船只是大军渡江的主要作战工具，一条也不能让敌人抢去。今晚我们船队不回村了.，由副队长水生同志领着，向西河转移。我回村去告诉乡亲们作个准备，马上就回来。同志们，立即行动！” 十七条船调转头，扯满篷，驶去了。云龙和妹妹小英荡起桨，爸爸李怀舟操着舵直往湾洲李村驶去。 湾洲李村躺在夜的帷幔里。云龙留下妹妹小英把船划到船塘，在那里暂时等一等，自己一跳上岸，就去我村长，将大队的指示告诉他。 整个村庄动起来了。家家亮起了灯火。民兵帮助家家藏好粮。接着青壮年们检点起日常用品和简单的行李，一批一批地转移了。他们把村上的一个地主也带走了，防止他在敌人来时，搞破坏。 夜深了，该转移的人转移了，湾洲李村渐渐地静了下来。 三更时分，云龙刚忙完大家的事，村边响起了枪声，整个村庄被敌人包围住了。云龙已经走不掉了。 匪军亮着手电砸开了一家家的门。鸡飞狗叫，孩子哭喊。湾洲李村笼罩在恐怖的气氛里。全村的男女老少被匪军强逼到大堤的斜坡上。堤埂上架着敌人的机枪，乌黑的枪口对着愤怒的人群。儿个老年人把云龙遮在自己身后。 匪连长拎着手枪拐着罗圈腿摇来晃去，公鸭般地嚎着：“把你们的船、腰盆，全部交出来，一块木板，一根毛竹都不给共军。谁带个头，嗯？” 人群里没有一点声音，只有春夜的寒风吹得堤外的江涛发出拍岸的“晔哗”声。 199 ==========第202页========== 匪连长等了半天，还没有动静。“你们都是哑巴？为什么不讲话！”匪连长吼了起来：“新四军在这里时，人家不要，你们把东西送上门，什么都有。国军要，你们为什么不给？讲！” 人群里站出一个人，他挺了一下身子，大家一看是云龙的父亲一李怀舟。只听他十分镇静地说道：“老总，村上的船都下巢湖打鱼去了，你没看看青年们都不在吗？” “是呀，我们的船都下湖去了，还交什么？”群众见李怀舟一出头，就纷纷喊了起来。 “好啊！”匪连长恶狠狠地逼向李怀舟：“你是个带头反国军的1我就要你的船。把船交出来！老实说：我们早把这一带船塘封住了，一条船也跑不掉。老头子，你的船交出来吧！” 李云龙听说要缴他家的船，还把船塘封了，又急又气，两眼圆睁，望着匪连长，心上燃起冲天怒火。他家船由妹妹驶进船塘了，只要敌人拨开芦苇丛，用手电一照就能找到。船被敌人抢走，这是他不能忍受的事。他和一家人都爱这条船，因为这是土改的胜利果实，它凝聚了共产党、毛主席的无比恩情。自从听到淮海战役全线胜利，大军要打过长江去解放全中国的消息后，这条船曾经不止一次地出现在他的美丽的梦中。.他曾经梦见他和他多还有妹妹小英，驾着这条船，冲破长江的惊涛骇浪，穿过敌人密集的炮火，第一个把解放军送到了江南…然而，现在敌人要把船抢走！仇恨的烈火，燃烧着这个年轻共产党员的心，他本想扑上去，挥起他的铁拳，同敌人搏斗，可是党的长期教育，使他克制了自己感情上的冲动，很快冷静了下来。匪连长威逼着叫喊了半200 ==========第203页========== 天，李怀舟还是一口咬定船下湖打鱼未回。·老少乡亲也异口同声，没有二样话。，匪连长无奈，只好带匪兵去水面和芦苇丛里去搜。他知道，搜是搜不到船的，但又不死心。 “我若搜到一条船，回来把你们全枪毙！”匪连长出发前悻悻地骂着！ “枪毙也没有！”李怀舟毫不示弱地顶上一句。说完把正在呼呼喘气的云龙使劲朝后一推，他知道云龙急得忍不住了，要挤出来，就悄声告诉他，小英早把船转移了。原来小英在船上左等哥哥不来，右等也不来，忽然听得江上马达响，怕敌人来了走不脱，叫人带信给爸爸，她把船驶到泥汉河上游去了，叫哥哥到那里去上船。 敌人零零落落，有的奔向白玉池，有的奔船塘。 白玉池和船塘都离湾洲李村不远，白玉池是一片茂密的柳林。敌人刚到那里，村北响起了猛烈的枪声，如惊弓之鸟的蒋匪残兵，呼啦一下滚下了大堤，直往停靠在江边的机帆船上窜去，接着响起了马达，逃走了。跑在后边的两个匪军，连喊带叫也无用，气得向船上扫开了冲锋枪，船上立即回击，他们倒进了大江。 中国人民解放军九兵团先头连队，风尘仆仆地开进了湾洲李村。群众一齐迎了上去，这个拉着手，那个接背包，云龙妈一把拉着个胖战士，直往家里拖，那股亲密劲，真象是多年不见的亲人。这时，只见一个挂短枪的军人亮着嗓子说话了：“同志们，夜很深了，乡亲们让敌人搅得还没合眼，我们不能再打搅他们，除一排担任音戒外，各班排全部在村外就地露宿！” 队伍很快在村边的树下，草堆旁歇了下来。人们再拉也 201 ==========第204页========== 不动。村长和李云龙几次和连长交涉都被婉言谢绝。 湾洲李村家家亮着灯、敞开门，群众的心都拴在村外，这是一支多么好的队伍啊！云龙妈烧热一锅水，用木桶盛着拎到村外，手中还拿着面盆、脚盆。可是当她走到树下，发觉战士们已经枕着背包睡着了，个个发出均匀的鼾声。她只低低说了声“睡着了！”就轻轻放下木桶踮着脚尖往家走去。片刻，她拎着一盏风灯，用衣裳遮挡了三面光线走来了。她走到一个战士面前，蹲了下来，又轻轻地去脱下战士的鞋，然后从袖上取下针，就着灯光，把划破的鞋面一针针地缝好。她把每个战士的鞋和衣服都察看一遍，有的肩破了，大妈摸出带来的布，细细地补上…这位母亲的行动竟没有惊醒一个人，他们睡得平静而香甜。瞧，那个胖战士的嘴角上还挂着笑哩，他是梦见打了胜仗呢，还是梦见远隔千里的母亲在江边相遇？ “天快亮了，大妈回去数歇吧！”值班排长关切地向大妈说。 这一夜湾洲李村悄无声息，而人们的心啊却很不平静。 沸腾的河湾 先头连在湾洲李村驻下了。连部和通讯班就住在云龙的家里。 这几天，是因为交了春而且每天都有金灿灿的太阳呢，还是由于大军的到来？李大妈整日里都觉得心里热呼呼的，棉袄脱去，换上夹衣，棉鞋甩掉穿上单鞋，就这，一天到晚202 ==========第205页========== 身上还要冒出儿阵细汗。如今家里的人都跑空了。老头子划着他的船整日里帮助大军训练，还担任着船工中队的队长。有时晚上难得回家一次，也总是饭碗一推就往支前委员会里跑，常常是深更半夜才回来，问他于什么，他老是一句话：“探探哪天过江。”云龙这个民兵分队长更是见不着他的面，听说还当了先头连的“先生”，整天和大军泡在水里，一有空就跟在团长、师长身边，一缠老半天，嚷着要参军。本来小英倒是大妈的一个得力助手。可是，这个丫头就象一只快乐的小鸟，飞出飞进总不歇翅。飞出的时间长，飞回的时间短。每次回家总要带回一些新消息。一时说了句：“妈，大部队都过来了，好多好多大炮哩，你不看看去？”没等大妈答话，她喝了口冷水就又飞走了；‘过了一气，她又飞回来：“妈哎，还有好多女兵哩，你可看到过呀？真神气！”同样，大妈还没答腔她又飞走了，两根小辫子在头上摇来晃去。望着她远去的身影，李大妈摇摇头，笑笑，把刚刚洗好的几件战士衣裳穿上竹竿，架在柳树的枝权上晒着，然后在围腰上擦擦手。她突然想起什么，拎着一个竹篮出来，掩上门，往江堤上走去。 一登上江堤，李大妈就眼花缭乱。条条路上都是人，炮车、汽车、马匹…不断地向江边涌来。整营整连的山东支前队伍，浩浩荡荡地随军前进。听说裕溪河、马口河、西河、泥汉河、杨子河二百多里的水面上，尽是人、船、盆、桶。打水声、号子声、歌声、喊“杀”声，闹翻了天，大小河湾都沸腾起来了。· 湾洲李村就座落在马口河通江的汊河旁，出门就是长江大堤。只要一上高高的大堤，长江就在脚下流淌。江的斜对面， 203 ==========第206页========== 是南岸的荻港镇，相距不过五、六华里。先头连的练兵地点就在马口河的汊河里。 师部的方师长、罗政委也带着警卫员来了。战士们见师首长亲自参圳水上练兵活动，一个个练得更起劲。方师长见 一个战士的划水动作不对，他立即脱去棉衣“噗婚”一声跃入水中，罗政委贼了声：“老方，当心你的关节炎。”方师长在浪涛里笑道：“儿年没下水了，正好活动活动关节哩1”说着两手猛一划，溅起了一丛浪花。 虽然早已交春，水温仍然很低，在岸上穿着棉袄并不感到冷，一下水周身可就鼓起了鸡皮疙瘩。战士们为了掌握水上作战的本领，都把寒冷丢在一边，虽然连里买了烧酒放在岸上，谁也不去喝它一口。 连部通讯班的胼班长，一身湿漉漉地坐在岸上，看着师长自由自在地游水，.心里羡慕极了，不由得又下了水，也伸平两手模仿师长的动作，猛然脚下一滑，喝了一口水，整个身子沉了下去，两手在水里乱划。小英眼快，在岸上看到，她顾不得脱棉衣，一下跳入水中，猛扑过去。云龙误会了，也游过来了，说了句小英：“是你推下河的吧！”就把胖班长拉上了岸。胖班长一边呛得咳嗽，一边连连摇手。小英也跟着走上岸来，捧着肚子直笑，棉衣里还在哗哗淌水。 云龙问：“班长同志，吓着了吧！” 胖班长笑笑：“吓个啥！不喝儿口，怎会游，我就盼着旱鸭子能早一天学会过大江呢！” 胖班长歇了一下，笑笑又说：“这水真不好摆弄，一下去老是往下沉，总好象有人批着腿。幸亏小英和你来得快。”云龙说：“别急，我给你准备好了，包你学会游水。”说罢，204 ==========第207页========== 站起来从柳树林里拿来…个用毛竹扎成的三角浮架。不料小英-一股劲地傻笑，笑得眼水都往外冒，云龙和胖班长不知底细。云龙也被逗笑了，轻轻拍了她一下：“小英，吃了疯药啦，笑什么呀？” 小英好不容易止住了笑，说：“你看胖班长那鞋，又厚又大，象只小船。我说胖班长，你就睡到里边过江吧！”说罢，又咯咯格地笑开了。 胖班长昕小英说他那鞋，眯起眼睛也笑开了：“你别小看这鞋，它可是个功臣哩！它跟着俺打济南，下山东，打淮海，过淮南，跑了儿千里，立过很多功啦！它是俺们在山东时，房东老大娘熬了几个晚上眼皮做给俺的，恨不得让我穿着它解放全中国。俺还舍不得穿它呢！你们看这底、这帮纳的多结实！” 云龙听罢问了一句：“胖班长，听王连长说你在济南时， 一口气炸掉敌人七座碉堡，当过爆破功臣，是吗？你能抽空教我学爆炸吗？” 胖班长脸红了起来：“那是同志们掩护得好！云龙同志，咱俩来个互教互学，你教我游水，我教你爆破，好吗？”云龙快乐得点头：“好，好！” “不好，不好。”小英把嘴一嘛，生气道：“一点也不好！你们就不管我啦！” “哟，这个孩子怎么疯到这里来啦？浑身水渍渍的，快回去换衣服，当心冻着，瞎！人家大军学游水，是要打过长江去，活捉蒋介石，你在这里赶什么热闹呀！” 说话的是李大妈，她在江堤上发现了胖班长和云龙，这才走过来的。 205 ==========第208页========== “火妈，小英是下水捞我的！”胖班长笑着说。“妈，就兴他们过江，我不能去呀，连看也不给看吗：谁规定的？偏心眼，尽护着他们，赶明个跟王连长说说，叫胖班长留在我家给你当儿子！”小英不高兴地说。 “要是你胖子哥愿意，那最好！”李大妈说着一掀篮子盖布，拿出一双新单鞋给胖班长：“你穿穿，看可合适，你那鞋太厚重了，行军、打仗、追敌人不利索。” 辨班长拿着新鞋，双手微微有点颤抖。这个自小就被地主逼死了父母、曾经披着麻袋片在风雪里挨村讨饭的孤儿，在参军之前，心里填满的全是恨，他恨财主、恨国民党那些有钱有势的人。在他幼小的心灵里，没有一点温暖。如今他捧着这双鞋，忍不住心中暖潮汹涌。山东的鞋，·无为的鞋；山东的大娘，无为的大妈；都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谁说我小胖子没爹娘？全国处处有亲人。他捧着鞋，哽着嗓子喊了声：“大妈” ● 大妈的眼湿润了，她轻轻地把棉衣给胖班长披上，喃喃地说：“我听王连长说过，你自小受了不少苦。孩子，现在天亮了大半啦，好好跟着毛主席打天下吧！这是我的希望。大妈也没别的送你。” 胖班长郑重地把新鞋裹在棉袄里，说：“云龙，下水吧！” 云龙把三角架给他套上，两人重新下了水。果然，胖班长觉得身子不再下沉了。云龙又教他双手怎样划，两脚怎样蹬，渐渐地他能划上儿米、十几米了。李大妈看着心里很高兴，从篮子里拿出几个熟鸡蛋，放在小胖子的棉袄里，拉着小英一起走了。 206 ==========第209页========== 云龙和小胖子游了一阵水，又去学划船。他们刚跳上小船，划出一桨，突然空袭警报响了。澉机从远处轰轰地叫了过来。顿时，沸腾的河湾寂静无声。船只、人员一眨眼全部隐进了芦荡、柳丛，几百里的水面霎时空空荡荡。 敌机飞得很低，往返盘旋，突然翅膀一歪，丢下两颗燃烧弹，刚好落在云龙和小胖藏船的柳林边。树枝树干鼎擗啪啪地烧了起来，着火的树枝，忽忽向下落，烈火浓烟直向他们卷来。今天又起的是东北风，火乘风势，把个竹林烧得一片通红。 云龙坐在船舱里，观察着火势，然后说了句：“胖班长，你在这里守着船，不要让它烧着，只要敌机一走，就划出去，我到前头看看。说罢，一侧身子跳下水，迎着火舌游去。游着游着他发现一只小船边上大柳树的-个枝干烧着了，要是不迅速扑灭，断了火路，整个大树烧着，不仅他们的小船要烧毁，附近的船也有危险。他立即游了回来，嗖嗖两下爬上大树，可是一无锯，二无斧，怎样把烧着的树枝火源断绝，不让它蔓延呢？他来不及多想，一下从树干上跃过去，双手握着那树枝，把整个身子悬在半空中，牙齿一咬，双腿一蹬，“咔嚓”一声，烧着的树枝和他一起掉进河里，他拉着断枝又游上岸，用这个湿树枝扑打着火，也顾不得敌机在他头上呼啸而过。 敌机离去了，芦荡、柳丛里的船全部划了出来，军民一起动手把火扑灭。 小胖子扑上去把云龙紧紧抱住，云龙-·抹脸上的汗珠、水珠说了声：“敌机溜了！” 马口河里，船、盆、木板…又一齐漂了出来。小胖子“噗 207 ==========第210页========== 通”一声跳到河里，溅起了一丛银亮的浪花，刚刚况寂的河湾，又重新沸腾起来了。 大江怒涛 为了避免敌机的袭击，河湾里晚上也在紧张地练兵。初春夜晚的江边，各条河汉里，亮着一盏盏橙红色的渔家灯火，远远望去，象是夏夜满天的繁星，又象是飘动闪忽的流萤，好看极了。 先头连王连长急匆匆地走来喊云龙，要他挑一只快速小船，马上下江，有紧急任务。连长的身后紧跟着全副武装的胖班长。 云龙父亲李怀舟一听，急忙拉住云龙，到一边轻声嘱咐：“出江看天，你没看星么，今夜要起风，注意，注意，千万不要影响任务。” “你放心1”云龙说过，回头对连长说：“走！”他从江边柳林里解下一条无帆的渔船，连长和小胖跳了上去，云龙这才仰首仔细望了一下星群，果然有些异样，心里有了数，便问：’“往哪去？” “荻港方向。”连长低低地说。 云龙的心一阵跳动，惊喜地说：“去侦察？ “不，去接一个泅水渡江的皖南游击队员，他在荻港方向下水，送来重要的情报。” 云龙怀着一种严肃而激动的心情，敏捷地荡着小船。心里暗暗盘算：大风大沒怕什么！只是最好接到交通员同志之 208 ==========第211页========== 后，风再来，不然的话，交通员过江就困难了！ 虽然已是夜晚，然而满天的星光，依然可以看见南岸板子矶黑绰绰的轮廓，那棵巨大的白果树，象陡峭的山蜂隐隐地屹立在矶头上。王连长不让云龙将小船深入南岸，避免惊动板子矶上敌人的岗哨。小船梢无声息地摇动着。猛然江中传来一阵马达声，云龙低低地说道：“敌人炮艇！”王连长决定：“隐蔽！”云龙手一使劲，小船向北岸芦荡里猛插。敌人炮艇上的探照灯亮了，一条白色的光柱扫向大江，一下扫到了小船。云龙连划三桨，刚刚驶进芦丛，炮艇上的机枪就响了。 片刻，敌艇在江面上绕了个大弯，调头向芜湖方向驶去。小船又驶进了大江。突然，获港方向响起了一阵激烈的枪声，夹杂着人的叫喊，足足地闹了一袋烟时间，才渐渐地静了下来。王连长的眉峰微微蹙动了一下，低低地说：“云龙，再向前划一点，可能是游击队同志下水了。希望这位同志能闯过敌人的射击！”他象对云龙说，也象对自已说。 胖班长圆睁两眼怒视着荻港。云龙迎着暗黑一片的板子矶驶去，刚划出百把米，就见江面上一个小黑点，随波逐浪地往北岸飘来。云龙指给王连长和小胖看，他们被一片江波弄迷了眼，看不请，但是相信这个水里生水里长的青年的水上经验，王连长兴奋地说：“可能是游击队同志。快，云龙，快！” 黑点渐渐靠近了，是个人，但却没有声息，王连长的心猛一惊，连忙和小胖伸手把那人拖了上来。云龙为了赶在风前，把船头一转就往回划，只听王连长沉痛地说道：“他牺牲了！” 209 ==========第212页========== 三个人-一阵沉默，谁也不说话。 在微明的星光下，·王连长检查了死者的周身，什么材料也没有发现。这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浑身布满了鞭棍的伤痕，还有弹孔。王连长判断着说：“这不是我们要接的同志，他可能是被反动派杀害的老乡。我们把他运回去埋葬吧！” 云龙停住了桨，抬起头，怒视着南岸黑森森的凤凰山、荻港镇、板子矶，那里还有多少阶级兄弟在受难啊！他觉着心里有团火直往外喷，“连长，我们为什么还不过江？”王连长理解云龙的心，说：“党中央会给我们安排一个最好的时机，只要毛主席、朱总司令一声令下，就打过长江去！我们现在就是要抓紧时间狠练渡江本领。” 云龙深沉地说：“要是今晚就打过去多好，江南同胞就少受一夜罪了！” 一阵沉默，只有满江的怒涛发出“哗哗”的吼声，好象是江南人民愤怒和仇恨的呼喊。不觉之间，船又划向江南方问。 远处水面上又出现了一个黑点，隐约传来轻微的划水声，云龙惊喜地说：“江里又有人！”连长也兴奋地说：“快，迎上去！” 小船飞快地接近了黑点，果真是个人。他的胸前扎着一根短粗的毛竹筒，这是为了增加浮力的。云龙和小胖连忙他拉上船。这个人看见王连长帽子上的闪闪红星，断续地说道：“我；…可…见到…亲人…”正说着就昏迷过去了。云龙迅速地打开酒瓶，小胖子脱下那人的湿衣裳，只见他的颈前挂着两根用蜡烛密封的小竹筒，就轻轻地取下交给连长。210 ==========第213页========== 云龙又帮助胖班长把他和自已的棉袄给那人裹住。 那人渐渐地苏醒过来，一把抓住王连长：“同志，我要见首长，有重要事情！”· 王连长紧紧握着他被江水泡得冰凉而发白的手，激动地说：“首长让我们来接你的！” 交通员一手拉着王连长，一手拉着云龙，深情地说：“太谢谢你们了。同志，江南人民日夜盼你汀过江！”说罢，往怀里一摸，顿时大惊失色：“哎呀，小竹简呢？这…”王连长忙将竹筒递给了他：“在这里！” 交通员这才露出笑意：“可把我急坏了，这里面装有一份非常重要的军事情报，还有一封我们江南人民给大军的信，信上有我爷爷咬破手指捺上的血手印哩，大伙盼着你们呐！”他用牙胶开了一根小竹筒，擦干了手，从里面抽出一张纸来，把它郑重地交给了王连长。 连长捧着这封隔山渡水，冒着生命危险捎来的信，他的心激动得厉害。他觉得捧着的不是一张薄薄的白纸，而是大江南岸几亿颗炽热的心。那里面有老人的血印，有孩子的泪痕，有热切的盼望，有对敌人的愤怒的吼声，也有对亲人的倾诉…，他控制不住地一把将交通员抱在怀里，从肺腑里发出声音：“同志，江南乡亲们放心吧！我们一定打过长江去，解放大江南！” 云龙记起了将要起风，发现波涛在变，立即向江北迅猛回划，可是已经晚了。 西天出现了厚厚的跑马云，片刻，猛烈的西北风刮起来了。这时小船正在江中，逆风逆浪，就象秋天的一片树叶在浪山波谷中漂上漂下。无帆无舵的小船载着四个人和一位死 211 ==========第214页========== 了的老乡，已经负担过重，又碰上这恶劣的天气，尽管云龙有拿手的“快三桨”，还是闯不过这风浪的漩涡。这风之大，出乎他和父亲的意料之外。 大风把小船猛力地往南岸推去。船上的人紧张起来。云龙回头一望，这里离板子矶只有三百多米。他心里很清楚，如果不迅速稳住船，再让大风向南推出几十米，就会被敌人发现，船上人的安全倒是小事，那份重要的军事情报落入敌手，就会给渡江作战造成困难。他抬头看看天，乌黑的风云老厚老厚，不象是刮阵风。他低头看看江，江里的浪象山一般的滚滚拥来。突然，一个巨浪窜上船头，凌空落在他们身上。他望一眼南岸，板子矶越来越近，敌人岗哨抽烟的火星都看得见了。他再看看船上的人，连长已抽出了手枪，小胖把神锋枪端在怀里，两眼盯着板子矶，交通员又把装着情报的小竹筒挂上了颈脖，粗短的毛竹筒系上了身…。这一切使云龙感到自已肩上的重量，他必须采取断然措施，赶快摆脱险境。他招呼一声小胖，把桨递给他，低声地说：“稳住船，不能打横。”只见他把棉衣一扒，抓住船头的缆绳，头 一低，无声无息地钻进了风波连天的大江，凭着他水上的本领，顶着风浪，拉着小船，往北游去。 连长看不见他的身影，只见一个黑点忽面跳在白浪的尖上，忽而沉没得无影无踪。但是他憾到船已不再向南漂去 一点一点地向北移动。王连长知道这是云龙在水下用生命和风浪搏斗的结果，他的心猛烈地冲动着：“多勇敢的小伙子啊！”他也立即脱去棉袄，从船尾滑下了大江，用双手推着小船前进。船载重减轻了，训上前拉后推，前进的速度加快了。 212 ==========第215页========== 东方露出一片青紫色的晨曦，小船在风浪中搏斗了半夜，当玫瑰般的朝霞染红大江的时候，云龙、连长、小胖，簇拥着交通员登上北岸大堤，问白玉池师指挥部走去。 伟大的时刻 这几天来，李大妈忙得真够呛，临江县委支前委员会通知各村准备大量干粮，说是大军就要过江了。她贴粑粑，炕锅粑，炸炒米…锅上锅下，家里家外，手脚不歇。但是她忙得高兴，忙得起劲，尽管天天出一身汗，脸上总是不断地笑。李大伯进家屁股没落座，她就催促着他：“还不到船工大队去说说，我们的船送大军过江，可不兴排到后头！”虽然李大伯一再解释，他已叫云龙写过十张申请书要当第一船了，李大妈还是把他往外推：“再去说说，家里的事没你的份。”云龙开过支部会刚进家，她也是奶不停：“你是党员，又是民兵队长，支部会上你再三坚决表了态，在船上还是你爸的帮手。你爸年纪大了，嘴又笨，你再去找找首长，把我]的船排在渡江的前头，要是让人抢去，你这个党员脸上也无光1”云龙心里本来就急，妈妈这一说更是火上浇油，哪里还坐得住，抬腿就九次（也许是十次）去找方师长。 对于小英，李大妈可严了：“傻孩子，没有舵把高，首长能答应你上船过江？死了那颗心，在家给我烧烧锅。我们搞支前，让他们去打仗。”小英闷闷不乐，娜里肯听，还是要往外跑，大妈只好哄她：“你先帮我烧把火，等王连长回来，我帮你说个情。”小英乐了说：“真的？你不骗我？” 213 ==========第216页========== 大妈故意绷着脸说：“哪个大人骗小孩？”小英这才去烧锅，因为心里事急，把火烧得老大老大的还嫌小，饭烧得一股焦燎气。 渡江作战先头船的名单已经在船工誓师大会上公布了，云龙和他父亲是先头船中一号船上的正副舵手。消息一传出，李大妈巴掌一拍叭叭响，一口气说出了五个“该”字。是的，怎能叫他不高兴呢？丈夫和儿子编进了先头船还是“一号”， 一号就是领头渡江的，这多光荣！再说送的大军，不是别人，就是驻在他家的王连长还有那个讨她喜欢的小胖。可是小英却哭了，两个小脚在地上直跺，怪妈妈没有尽力说情。小胖去劝，妈妈再哄，她还是哭个不停。等龙哥和爹一回来，就哭得更伤心。她说哥哥“只顾自已”，又说爹爹“重男轻女”。怨言和委屈，使她越哭越凶，云龙抓抓头皮，跟晴一闪，低低地在她耳边叽咕了几句。她抽泣着跟哥哥进了房， 一袋烟工夫，哭声停了，眼泪干了，露出一脸神秘和得意的神色，拉着哥哥的衣角走了出来。 王连长多次说服小英不要去，她都不听。他知道因为他不同意，小英对他意见最大，所以在她气头上，一直不敢劝她。只是埋头看书，透过书角，销悄关切地看她的动静，见小英从房里出来，忽而不哭了，不知云龙用什么把小英唬住了。 云龙一家欢欢喜喜地吃罢晚饭，师部通信员来请云龙父子，说是首长在江边等着他们。 一到江边，云龙见方师长、罗政委，还有参谋长都伫立在 江边，正在用望远镜观察着大江南岸，方师长一见他们父子，就把望远镜递给李怀舟。李大伯摇摇头：“我不用镜子也能214 ==========第217页========== 说出对江的一草一木。”方师长“哦”了一·声问道：“过江要多长时间？”李大伯说：“顺风，两个钟点足够，顶风，不超过三个钟点。” 方师长又问：“在哪靠岸快呢？力 云龙接过来说：“要是平常过江，当然在荻港码头靠岸稳当；要是打仗，我看在板子矶偏东的江滩登岸好。” 对于云龙的回答，方师长很感兴趣，追问了一句：“为什么？” 云龙很久以前就琢磨这个问题了，回答得很从容：'“荻港码头附近，反动派造了很多碉堡，·可以上岸的地方也不大，容易造成船只拥挤，目标集中，我们的火力展不开。要是在江滩登陆，虽然敌人也有碉堡，但是我们的登陆线长，目标分散，敌人顾东顾不到西。只是大军要吃点苦，要涉水丈把远才能上岸，一一那里的滩浅，船不能靠边。” 师长、政委、参谋长微笑着互相看看，对云龙的回答很满意。师长喜爱地盯着云龙，心里想：这是个搞军事的好料子。但是，他并没说出来，唯恐这个青年人又缠着他要求参军。停了片刻，师长又问：“小李，假若是黑夜，一点亮光也没有，又刮着顶头风，.你能把船准确地划到对岸江滩吗？” 这回李怀舟答话了：“这一带江面我跑了几十年，小龙也跑了十几年，我们父子闭着眼也能划到。” 从江边回来的路上，云龙快乐地轻声对爹说：“过江了。”然而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过江的命令还是没下来。 四月二十日，刚刚放下饭碗，王连长一脚跨进门，喊了声李怀舟：.“大伯，部队已经在破坝子了，赶快把船划到江边芦苇中去！”云龙一看王连长武装整齐，神情严肃，把屁 215 ==========第218页========== 般一拍：“嗨，今晚要过江了！”王连长笑笑，小英把正在洗着的饭碗…丢，手也不擦就飞着追爸爸和哥哥去了。李大娘在她背后咯咯笑着：“疯丫头！”大妈这儿天心情是复杂的，她日夜盼望大军渡江去解放大江南，可是跟着渡江越来越近，她就越发疼爱连长和小胖。这一去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了。 李云龙走上江堤，我的天哪，这才吃了一顿晚饭，怎么从泥汉河到码头口快十里长的江堤上，尽是一眼望不到边的大炮，再一看炮弹箱子掀开了，有小英一半长的大炮弹，金晃晃地摆在那里。炮衣也脱了，乌黑的炮口，一并排地怒指江南，炮手们敞着怀抹着汗，静静地守候在炮位上。当他走到白玉池师指挥所的时候，往日人来人往一片繁忙，此刻却不见什么人，只有电报和电话发出“嘀嘀哒哒”“叮玲玲”的响声。方师长拿着电话简，叉着腰，罗政委背着手在轻轻地踱着步子。通讯员和参谋们一声不响地出出进进，脚步异常轻快。个个脸上充满着庄严而兴奋的神色。 云龙和他爹把船从挖开了坝子的马口河湾里，迅速驶进江边芦荡中隐蔽起来。他再往西一看，啊！泥汉坝也挖破了，、一只接一只的木船驶进了大江，又迅速地隐进了芦丛，看不到一点火光，听不到一点声息，一切在静悄梢地迅速进行。这庄严肃穆的气氛，更使云龙意识到，日夜盼望的伟大时刻到了。 王连长率领着先头连的战士过来了，方师长跟在他们的身后。云龙一眼看到小胖换上了妈妈给他做的薄底布鞋；再 一看，嗬，那双山东厚底大鞋，还整齐地插在背包上呢。方师长握着王连长的手，庄严地说：“你们先头连任务 216 ==========第219页========== 很重，一登陆就地扫除敌人的火力封锁，为后续部队打开通道。敌人的目标首先是你们！希望你们快、猛、很地把前沿敌人迅速消灭，有情况，及时联系。同志门等待你们胜利的消息！”说罢和每个战士都紧紧握一下手。当他两手握着李怀舟和云龙的时候，眼睛充满热情，手越握越紧，长时间不松。云龙透过这有力而温暖的大手，知道师长对他们寄予了多么殷切的希望和无限信赖。他觉得心里有一股火辣辣的热流往上涌，一直涌到喉咙，他说不出话来，把劲全用在手上，他把他那青春的力量积聚在这只手上，攘得满手都是汗水。 战士们各自上了船，那登船的脚步轻得出奇。此刻，人跟着伟大时刻的到来，变得特别机灵，行动特别敏捷，精力特别充沛。先头部队的九条快速小船，都蒙上了一块银灰色的油布，和江水混同…色。王连长伫立在船头不时低头看看夜光表。那手表的清脆响声，听得十分清楚。李怀舟紧紧地握着舵，怒视江南，云龙和小胖用蒜头擦着桨叶。战士们每人一把凳子，人人都躬着腰，做着即将划动的姿势。跟随在 一号船上的报务员，身背报话机，把背上的天线拉得老高，头戴耳机，胸挂话筒，不时向里面“嘘一”一下，汇报机件正常。正在这时，小英赶来了，她轻轻地走上船，往哥哥身后一藏，但很快被王连长发现了。他低声地但却严肃地命令她：“下去！” 小英顽强地说：“不，我要过江，我要为解放千百万劳苦大众出力！”显然，这话在她小小的心里压了很久，也向王连长说过多次了。 王连长急了：“小英，你才十四呀，太小了！我们是一号船，任务很重，要是船到江心，开起火来，你哭着要回去 217 ==========第220页========== 怎么办？”面对这个倔强的小妹妹，又叫人喜爱，又叫人急，有理一时也说不清。 小英把嘴一慨，象受了很大委屈似地说：“我要哭，就算这个。”说着翘起小手指直摇晃。 虽然哥哥和爸爸也帮她说了一大堆好话，夸她水性好，但是王连长还是固执地要她下船。哥哥急，小英更急，但是她不得不怏怏然走了。因为她知道连长不点头是不行的。这是军事行动啊！ 王连长看着她矮小的身影慢腾腾地下了船，心里责备起自已来了：多好的小妹！我干什么要用强硬的口气对待她，现在她该多难受！ 夜，渐渐地降临了。微微的西北风吹起大江的波浪。风力和风向好极了！ 人们静静地坐在船上，彼此好象听到心跳的声音。报务员的耳机里，突然响起方师长宏亮的声音，方师长传达了毛主席、朱总司令向全国进军的命令，宣布：“立即开船。” 王连长把右手从半空里往下一劈：“开船！”一号船猛地冲出芦丛。 就在离岸的刹那间，一个小小的黑影从半空中轻轻地飘落在一号船的船尾。然后就不见了。战土们被伟大的渡江战斗紧紧地吸引着，谁也没留意。 解放战争史上的伟大时刻到来了！决定蒋家王朝最后覆灭的渡江战役开始了！ 先头连的九条船，一律不升帆，呈燕子形快速地驶向南岸。桨桡齐飞，水声哗哗。箭一般梢悄地射向南岸。一百米，218 ==========第221页========== 二百米…渡过了三分之二的江面，敌人还没有发觉。报务员的听筒里响起了方师长的声音：“一号、一号，你们现在离南岸还有多远，情况怎样？”报务员轻轻地回答着：“大约还有五百米，敌人未发觉，情况正常！” 离板子矶越来越近了，那棵高大的白果树的枝叶也隐隐约约 地看见了。突然，水上传来敌人哨兵一声惊喊：“江里有船！”接着“叭”地就是一枪。随着这声枪响，南岸上敌堡里的轻重武器一齐开火。王连长大喊一声：“升帆！”“唰”地一声，九条先头船，一齐升起了风帆，船行更快了。这时，我们的炮群震天动地地打响了，成团的火球，越过江空，落在南岸的敌堡上。硝烟烈火，把南岸烧得通红。敌人打起了照明弹，江面如同白昼。云龙回头一看，只见北岸上的炮火就象无数支红色的布梭，一排排地往南岸呼啸着飞去，炮声 219 ==========第222页========== 中还夹着锣鼓声、欢呼声、喊“杀”声。满江里立即响起了成千上万的“啊啃”声，这翻江倒海的呼喊，简直比炮声还要响亮。 板子砚上的敌人，在照明弹的亮光里，被满江的船，满江的人，满江的炮火，满江的呼贼吓懵了，有的撒腿就跑，有的抱着枪不知击发。指挥官在火光里东跳西窜，一时叫着打这边，一时叫着打那边。敌人阵地上一片混乱，叫嚷和惊慌。 冲在最前面的一号船，突然帆绳被打断了，大帆“晔”地落了下来，船速顿时慢了。只见云龙一下扑上去，用牙齿咬住断绳，嗖嗖”地爬上了桅杆。王连长刚谁备去接云龙丢下的桨，却见一个矮矮的身影一把抢过桨柄，猛烈地划了起来。王连长惊喜地高喊一声：“小英！” 原来，小英被迫下船后并未走开，藏在柳林里，就在王连长喊“开船”的一刹那间，她撑着竹篙轻轻地跳上了船。王连长忽然明白了那天云龙使她不哭的秘密。 云龙攀在桅杆尖上，江风吹着他敝开的衣裳，南岸飞来的子弹，如-一条条火蛇在他的身边穿游，咆哮的长江在他脚下滚动，他象一只展翅翱翔的雄鹰，又象传说里凌空翻腾的青龙，·英武而又娇健。帆绳穿过滑轮，紧紧地接好了，他“哧啦”一下，从高高的栀尖上稳稳地滑了下来。银色的战帆又高扬起来了。一号船迎着敌人的炮火，继续向南疾驶。敌人的炮弹在一号船的左右爆炸着，激起了冲天水柱，猛烈地砸着船身。小船一时被高高地抛起，一时又被掼进深深的浪谷。李怀舟稳健地转着舵，巧妙地撇开漩祸，象一个熟练的骑手，驾驭着心爱的战马，自由地、迅猛地驰骋…220 ==========第223页========== 离江岸只有几十米远了，敌人的火力越发猛烈，架在船头的机枪，由于风浪的颠簸，射点掌握不稳。云龙一下跳过去，把机枪腿架在自已的肩上，高喊着：“为了解放全中国，打！” 船未靠岸，战士们一齐跃入水中，向敌人猛烈射击。这时，一个残存的暗堡里突然响起了重机枪，封锁了先头连前进的道路，战士们不得不伏在江滩上向暗堡射击。但是敌人火力很猛，还是不能前进。这时北岸的炮火已延伸射击，向纵深开火，加上敌我距离太近，不能有效地给予支援。王连长回头看看后续船队，一只只渐渐地近了，可是阵地还未突破，他心里异常焦急，向小胖子一挥手：，“上！” 早已上岸的小胖子，在敌人照明弹的亮光里，利用地形迅速地向暗堡爬去，后面紧跟着云龙，他们一人夹着一个炸药包接近了敌堡。两人敏捷地安好炸药包，同时猛拉导火索。暗堡在沉雷般的爆炸声里飞上了天。 “冲啊！”号声、杀声冲天，敌人垮了，战士们象奔腾咆哮的洪水猛冲前方。先头连很快地占领了摊头阵地，王连长立即命令对空发出三颗红色信号弹，接着又把那盏通红的信号灯高高地挂在敌人的残堡上，然后握住云龙的手，激动地说：“云龙同志，你为渡江立了大功，赶快回去，接师指挥所过江。”· 云龙倔强地说：“我不回去了，跟着你们解放大江南！”王连长说：“这怎么行呢？” 李怀舟爽朗地说：“连长，你就让他去吧！” 王连长还是犹豫地说：“云龙不回去，你一个人怎样渡大部队过江？” 221 ==========第224页========== 小英往前一站，“我哥走了，还有我哩！”她快乐地大声叫着。 王连长高兴地抚摸着她湿淋淋的头发：“这么说，你早就商量好了？怪不得我叫你下船，云龙不高兴呢！小英，你一身衣服怎么湿成这样？” 小英调皮地一笑：“是我在江中间哭的！” 王连长轻轻打了她一巴掌：“这小鬼倒会揭疮疤！好，云龙，追击敌人！” 春天的太阳，照红了万里大江。江面上万船竞发，那朝阳下的银帆象朵朵盛开的莲花，闪着晶莹的亮光。枪声静了，偶尔儿声大炮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响着。蒋介石苦心经营了三个半月的长江防线，被我百万雄师突破了。后续部队坐在船上放声高唱： 追上去，追上去，不让敌人跑掉！ 0。◆◆0m 歌声震荡在辽阔的江空，歌声震荡在美丽的江南原野。李怀舟送完最后一船的战士站在船头举目向南跳望，·心里说：“云龙，永远跟着毛主席前进吧！” 巢湖军分区政治部供·稿 222 ==========第225页========== 矿山风暴 一九四九年年初的淮南煤矿，正是寒冬即去，暖春将临的时候，地面积雪开始融化。 呼呼的北风，猛烈地吹打着矿山，摇摇欲坠的厂房，岐呀作响。铁锈斑斑的天轮，无精打采地仰在井架上；灰暗的烟囱，象得了哮喘病，半天才吐出一口黑黄色的烟。矿场内 一片沉寂，没有一个行人，只有矿门角上有个矿警，搂着大枪，缩着头颈，躲着抽烟。 天挨黑，、淮南矿路局里，稀稀拉拉的昏暗灯光，象鬼火似地摇来摆去。伪官员们，一片混乱，忙着翻箱倒柜，焚烧文件，太太小姐，慌得装箱填包，手忙脚乱。屋里屋外，废纸乱飞，烟雾腾腾，来往行人，匆匆促促，有的嘴里不断地骂着。有的胆怯地不时朝工棚方向探望。 工棚一工人住区，破房子一间挨着一间，又矮又湿，散发出阵阵霉味。留神的人可以看到，在那陈旧的被窗后面，在那透气孔里面，“都有一双双眼睛，警惕地注视着外面动静。这时一个畏畏缩缩的人，踏着冰雪泥泞的路，来到 一家门口，刚想进去，从屋里已经走出一个工人。他身材魁梧，比人高一头，四方脸膛，显得忠厚耿直。矿工们因为他力大无比，·个子又高，都叫他牛大个。畏畏缩缩的人见他出 223 ==========第226页========== 来，慌忙迎上去，点头说道：“牛师傅好哇？ 牛大个在屋里看见是狗腿子二癞皮，知道他来工棚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一没安好心，所以迎出来，想拖住他。没想到他竞是找自己来的，就说：“二先生，有话讲吧，什么事？” “小声点，小声点。”二癞皮向四下瞅瞅，走近一步，压低嗓门说：“是南京来的宋代表派我来的，有件事和你商量商量。这淮南煤矿呆不住了，共军一到，老一班人就不吃香啦，不管是职员还是工人，统统开除不要！宋代表说，叫你找一部分弟兄到江南去干。那时，你们起码是个职员，再不当煤黑子了。嘿嘿，这可真是你的福气到喽。”二癞皮说着，拿眼偷偷膘着牛大个的神色。 牛大个听了心里好笑，说：“怎么，宋代表要走吗？我们队长说了，只要宋代表一走，我们都去！” “都去？那好啊！好极了，你们队长是谁？”二癞皮说。“我们队长叫陈锦中。”牛大个把陈锦中三个字说得特别响亮。 “啊！是…是他！”二癞皮一听是陈锦中，高兴劲全吓光了，不由得打了个寒噤。十儿年来，就听说矿山有个陈锦中，每回闹事都有他，就是没有见过是个什么样的人。听说，这两天陈锦中已经组织了矿工纠察队，牛大个想来也是纠察队的了。二籁皮心里害怕，倒退了儿步。他是知道陈锦中的厉害的。 早在抗日战争时期，陈锦中就出了名。他带领的矿工游击队，战斗在舜耕山下、淮河岸边，打鬼子，杀汉奸，雨夜炸碉堡，飞车夺军火，来无影，去无踪，远近闻名。鬼子瞥备队猴眼队长闻风丧胆，下了通缉令，捉拿陈锦中。通缉令刚刚贴上，当晚，全都换上了游击队的著告书，上面写着： 224 ==========第227页========== 猴眼队长竖耳听， 镇压工潮罪难容， 今晚给你捎个信， 明天送你去东京。 第二天，猴眼果然被勒死在耆备队里面。 牛大个见二癞皮不说话，冷冷地大笑，高声说道：“二癞皮，不要做梦了。矿山是我们的，不要说带人，就是一根草棒子，你也拿不走！”说话间，牛大个发现有黑影在暗处晃动，心里明白了这些东西是抓丁来了。 二癞皮本以为牛大个是个老实人，跟他一哄一骗准能带走，娜想到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他往黑影一挥手，十几个便衣匪兵呼呼叫扑来。 牛大个站在那里，亮开架势，一动没动。心想：你来两个我包打一对，来四个包打两双。早已闪在门后的牛大嫂看得一清二楚，冲出门外，“当凿鬯”，敲响了半截铁轨，大声呼贼：“二癞皮带人抓壮丁嵝！” 寂静的工棚，顿时热闹起来，四面八方“哐哐哐”、“悠咚咚”、“叮叮叮”、“踏当档”响起了锣声、鼓声、铁轨声、铁管声、面盆声，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有的拿着菜刀、斧头，有的拿着大刀、长矛，喊声震耳，朝这里奔来，象潮水-一般。二癞皮见势不妙，带着匪军慌忙逃命。矿工和家属们一直追出工房区。 人群中“噔噔”响，冲在最前面的是一位三十多岁的中年矿工，结实的中等个子，阔肩膀，黝黑脸膛，一双网炯有神的大眼，透出精明、机智。他就是牛大个刚才说的纠察队长陈锦中。矿工们见陈锦中也来了，亲亲热热地把他围了起来。陈锦中风趣地对大家说：“不管是二癞皮、宋代表，还是郑疤制来了，我们都这样欢送”他！我们人多推掉山，不 225 ==========第228页========== 怕他来。” 回到工棚，陈锦中向负责矿工路工纠察分队，传达了上级的指示。他握着拳头，两眼闪着兴奋的光辉，高兴地对大家说：“告诉大伙一个好消息：翻身的日子快到了。解放军在淮海战场上，打了大胜仗，消灭了黄伯韬、黄维两个兵团，杜聿明三个兵团几十万人又被包围，眼看要全歼了。大家日夜盼望的解放军很快就要过来啦！”他说得简洁有力。 大家屏住呼吸听着，眼里顿时亮了起来，脸上发出会心的微笑，焕发着胜利的喜悦。 陈锦中继续说：“党指示我们，敌人最近两天有新的阴谋。向我们再一次强调：咱们不能只看家、防匪、反抓丁，要领导大家进行政治斗争，武装斗争，宣传共产党是我们工人阶级的党。要粉碎敌人的阴谋，从敌人手里夺取武器，保卫矿山，迎接解放1”他说得坚决果断，显出矿工的特色，矿工和铁路工都尊敬他，喜欢他的性格。 牛大个听完，把大腿一拍：“对，就这么干。狗东西敢动一动矿山的一草一木，咱就把他的小脖梗拧断！”他声音粗犷。说完，从肺腑深处发出从来没有过的爽朗笑声：“锦中，到时候你只要说一声，我大个子火海刀山也上。” 牛大嫂组织矿工家属，已经儿夜未睡。她铗揉熬红了的眼睛，接过来说：“你们工人只管安心护矿，守家、防匪、反抓丁的任务俺们妇女、孩子包下来！”说着，她把磨得锋快的菜刀一亮：“只要坏家伙们敢来，咱们就叫他尝尝这个！” 一向沉默寡言的牛大嫂，现在也显得异常活泼，说话时，喜欢用手整理一下补了又补的大襟。 会议开得简短，但是却使大家眼睛更亮，信心更强了。226 ==========第229页========== 陈锦中最后说：“铁路的护矿分队报告：有一列车在矿山总库，工人进不去。据了解，南京来的姓宋的‘代表’，偷令匪兵在局里偷偷地搬了一夜东西，外面人看不见，官员们慌慌乱乱准备逃跑，很可能是往总库列车上装器材，妄图运走。我得马上去看看，如果有情祝，拉汽笛为号，护矿队全部到这里集中，由牛大个带领。” “他们敢开出列车，偷运器料，我们就敢给他砸个稀巴烂。”牛大个捋着抽子，圆睁两眼说。 “不！我们不能砸烂，这些东西马上要属于人民，要爱惜！”陈锦中安静地说。 “那还能睁眼让它跑掉？”牛大个不解地问。 “想办法拦住它，要靠大家，要靠这个。”陈锦中笑着指指头，说完匆匆地走了。 平时，陈锦中和大家在一起，总是不声不响，人家谈得热闹，他却眯着眼，入神地听，仿佛琢磨着每个字每句话，不到节骨眼上不讲一两句。这一两句却挺有分量，够人家说上半天，想上一阵。但是工潮一起，他俨然变成了另一个人。他爱说，处处说。他很善于鼓动，几句话能把反对他意见的人说服，每次都把全矿工人紧紧地团结在自己周围。矿工说：我们的陈锦中只要工潮一起，他就精神抖擞，容光焕发；面对敌人刀枪，他勇如猛虎，在诘问敌人、驳斥敌人时，他使敌人张口结舌，狼狈不堪。淮南矿路工人，都把他当成自己的英雄。他的外貌与矿工一样，粗壮的手，黝黑的脸，补钉摞补钉的衣褂，并无二样，只是显得格外精干一些，有一双英俊的眼睛。 陈锦中来到火车司机王大海家里。当时淮南矿山和铁路 227 ==========第230页========== 是合一的，所以纠察队也统一领导，王大海是铁路上的纠察分队长。陈锦中一一进门看到王大海独个坐在破木箱上生气，就说：“大海大海，肚量大如海，怎么生这么大气！”主大海一听更气，走过去把屋角一块钢洋拾起来，嗖地一声，甩到儿十丈外，落到臭泥塘里，回头说：“你说说看，怎么不气！他们平时不把我]工人当人待，不打就骂，动不动开除、坐牢。这会子要用我们了，拿钢洋来收买我们…。儿 十块钢洋被我打落一地，连骂带推给撵跑了。真是太欺人，工人是用钱买得动的吗？你来得正好！我正要去告诉你，他们就是想买通我，给他们开车逃跑。” “果然是想逃跑！他们一定要偷走一列车器材！大海，我们的行动要抢在他们前面！” 王大海急得一拍脑袋：“你看，我真笨，光顾得生气，就忘了要抢在他们前面。还好，我已经派人在外面看住总库，不谁任何人进去一只怕从办公室那边偷偷进去，那里我们看不见。另外又派人通知司机们：工人阶级骨头铁硬，不能给几个臭钱就软了！说什么也不能给他们开车！” 这时扳道工郭师傅来了。陈锦中立即拉他坐下，三个人轻轻商量起来：“你们看，他们硬要逃，我们就坚决拦。敌人一定会用武装镇压，这不怕他，只是我们在哪里行动好？”郭师傅年纪五十开外，很能盘算问题，想了想说：“敌人靠枪，我们靠人，是不是？总库里装不下几个人，在那里动手，我们要吃亏，是不是？依我看，要拦就索性让他把车开出，到了月台，可以容得下几万人，就在那里拦！是不是？”郭师傅一说话，习惯讲“是不是？”所以有些工人就叫他“是不是师傅”。228 ==========第231页========== 陈锦中一听郭师傅的话，两眼顿时亮了起来：“好！好办法。道岔在你手里，不怕列车飞上天。” 三个人又商量了一阵，突然“砰”的一声，王大海的旧门被人一脚踢开。二獭皮双手扠腰，神气活现地站在门口，身后跟着儿个匪兵。二癞皮对王大海说：“噢，找你半天，你称跑到这里来了。走，赶快去开车！郑营长在总仓库已等了 四个钟头，不耐烦了。不去也得去，再不去，就没有你的好果子吃了！” 王大海站起来，双手一杈：“不去就是不去，你们能把我怎样！手在我身上，不在你身上。” 二癞皮手一招，匪军“呼啦”上来就要动手。 陈锦中想：正好，来个将计就计。就上去拦住二癞皮：“二先生，干吗这么性急呢，开趟车也不是什么难事。”转身对王大海说：“老王，咱俩去吧，这趙我给你当司炉。”走到门口，陈锦中回头向郭师傅使了个眼色，说：“老郭，麻烦你扳好道岔，可不能撞车。” 郭师傅会意，答道：“大师傅放心吧，我这就去。”陈锦中走后，郭师傅直奔矿山，给牛大个报信去了。 二癞皮把王大海和陈锦中押到总库，迎面碰到急得冒汗的郑疤瘌。郑疤痢是匪刘汝明部下的一个营长。为了逃避在淮海战场上覆灭的命运，他们流窜到淮南煤矿。郑疤痢被派出当“联络官”和工人打交道，他曾经听二癞皮说淮南工人如何如问厉害，要“灵活”对付等等。他胸脯一拍，不以为然：“老子手里有枪，我就不信，煤黑子能翻天。”郑疤痢正急得围着火车头团团转，见抓来了司机，装着客客气气的样子，掏出香烟递了过来。 229 ==========第232页========== 陈锦中和王大海站在那里，冷冷地一动没动。 郑疤瘌自觉无趣，缩回递香烟的手，皮笑肉不笑地说：“这班车只要在天亮前开到裕溪口，每人给大洋一百块。”陈锦中没有理睬，对着王大海说：“王师傅，你到车头上准备，我去检查一下勾子挂好了没有。”郑疤痢没料到竞这样一帆风顺，喜出望外，对陈锦中的行动也就没有监视。 总仓库内停的是-一列敞车。陈锦中来到列车中间，悄梢地扒上车皮，锨开帆布篷一看，里面果然装的全是矿山器材和粮食，还坐了一些官员和太太小姐。他心里有数了，现在就是要拖延时间，等着矿工纠察队到来，粉碎敌人的阴谋。 陈锦中来到车头跟前。王大海故意问道：“车头上还有煤吗？”陈锦中回答：“王师傅，煤只够点火的，这车没法开呀！” 郑范瘌在一旁听见，忙说：“守着矿山，还怕没煤烧。”扭过头命令二瘢皮：“去去去，传我的命令：带儿个弟兄把煤拾来，越快越好。”二癞皮答应一声：“是！”拔腿就跑。 陈锦中和王大海磨蹭了一阵，才点着火。郑疤獺等得急，带两个匪兵跳上车，手里的“把盒子张着大机头，换了另一种口气：“开车！” 王大海指指汽压表：“老总，冷车冷水，刚点火，汽还不够磅，车开不动呀，还要等一会。”郑疤瘌无耐，只得在 一旁干着急。 陈锦中挥动着双臂，一铲接一铲，不住气地往锅炉里攉煤，越攉火头越小。王大海扭着汽阀，“噗哧”，“噗哧”接二连三地放气。郑疤瘌看见，把二把盒子一亮，喝问：“哎，你这是干什么？”王大海不慌不忙，正正经经地答道 230 ==========第233页========== “老总，你没开过车，不懂得这里面的门道。咱们开车的有句行话：‘要想锅炉好，汽要常常跑。不常排汽，要是把锅炉憋炸，连人带车就要上西天了。”他这些话，是故意糊弄郑疤痢的。郑疤痢听锅炉会憋炸，心里害了怕，信以为真，晃着脑袋，连说：“有道理，有道理。” 这时，跑来个匪兵，向郑疤瘌说：“报告营长，宋代表来电话命令开车！” 郑疤痢拉长驴脸，伸手看看手表，时间已经不早，再耽搁下去，万一被矿工纠察队知道，事情就难办了。这个家伙把枪口对着王大海，眼一瞪：“你们故意磨洋工，还当我不知！限你们三分钟开车！误了时间，我就不客气了！” 王大海装着擦汗，显出很忙很急的样子，为难地说：“这也不能怪我们呀，车头几天没用了，天又这么冷，可不是一分钟两分钟的事呀。我们过去开车，都是半天前生火。”他调过头，对陈锦中说：“多多加煤，狠狠地烧。”郑疤痢有事心急，蹶着屁股往炉内一瞅，只见煤已顶着锅底，只有周围冒着几丝火苗。他象打愣的兔子初醒一样，忽然明白过来，气急败坏，暴跳如雷：“还添煤呢，火都快压死了。你们这是有意拖延，不想开车。”说着别了枪，拿起炉勾往炉膛里拚命捣着。闷了好长时间的煤被他一桶，“轰”的一声，浓烟裹着火焰窜出炉外。郑疤瘌头一仰，跌掉了大沿帽，头毛和眉毛被燎得黄焦焦的。这个家伙捂着眼，疼得直跺脚，跳下车来。陈锦中和王大海互相看看，暗暗好笑。 就在这时，只听“鸣一”，“鸣一”多矿山汽笛怒吼起来。吼声高昂、激愤，划破长空万里，震撼着胆怯的匪 231 ==========第234页========== 徒们的心。它犹如晴天霹雳，宜告矿山工人在行动了，一切阴谋诡计，全部要完蛋了！听到汽笛，陈锦中和王大海脸上露出了笑容。郑疤痢心里怦枰跳，想起二癞皮告诉他的话：“汽笛一叫，工人转眼就到！”“咔”的一声，将二把盒子上了顶膛火，声嘶力竭地嚷道：“再不开车，我就立即枪毙！” 陈锦中站在车门口，斩钉截铁地说道：“你们跑不掉啦！汽表上不去了！”郑疤痢象当头挨了一棍，浑身打了个冷颤，结结巴巴地喊道：“给我开一，开一开一，”，匪兵们稀里哗啦地端起枪来。 “开什么？开枪吗？”陈锦中双眼犀利地盯住郑疤粥，说：“开枪车就动吗！打死司机，你们宋代表要你给他开车1你会吗？”陈锦中逼近一步，双手投腰，问得郑疤獺后退一步，把枪收了回去，软了下来： “我…那我请你们，请你们快点开车吧！” 这时，车头门边，闪过一束夺目的红光。扳道工郭师傅来了，他手提号志灯，站在车门前。把绿灯一闪说：“王师傅、陈师傅，道岔已经扳好，开车吧！” 陈锦中知道矿工纠察队已经赶到月台，向司机王大海扫了一眼：“王师傅，对付着开开看，慢就慢点吧1”汽笛一声长鸣，车慢慢地开动了。郭师傅拎着号志灯，向远处摇了几摇，给牛大个发出了信号。 火车慢吞吞驶进了站台。寂静的站台，突然喊声雷动，已经埋伏在车站里的矿工纠察队一跃而起，王大海将车把一搁，来个紧急刹车，“哐哨珰”，后车撞前车，车上押车的匪兵和乘车逃跑的伪官员、太太小姐，东倒西歪，哇哇怪叫。人群将火车拦住。有些狡猾的官员，知道中计，纷纷跳下车，232 ==========第235页========== 各自逃命。 陈锦中站上车头，奋臂一挥，对大家说：“工友们，他们想偷偷摸摸地把咱们的矿山器材和粮食运走，让咱们饿肚子，咱们能答应吗？” “不能！”人们齐声高呼。 “对！”陈锦中把大手一挥，继续说着：“矿山是工人的矿山，谁要是敢动一草一木，咱们就和他斗到底！” “誓死保卫矿山！”人群里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口号声。 二籁皮情知不妙，拉着郑疤湘就走。郑疤瘌知道三百条枪是对付不了这些工人，比二癞皮跑得更快，转眼不见了人影。 陈锦中带领纠察队员，有的搬下车皮的物资器材，有的在车头前扒枕木，撬钢轨。干着干着，各矿井的工人、家属陆续赶来，一时间车站上已是人山人海。 约莫过了一顿饭的工夫，工人们开始将东西运走，“笛、笛一”一辆黑乎乎的小汽车朝车站开来。后面约莫有二百多名匪军，跑步跟随。郑疤瘌提着二把盒子枪，又逞起威风来。那些匪兵见一眼望不到边的工人，又知道矿工纠察队和工人们的厉害，一路上心里象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郑疤瘌为了壮壮胆，吓唬吓琥工人，朝铁路两边的水沟里扔了几颗手榴弹，炸得臊泥乱飞。 工人们见了，心里暗暗好笑，一个个盯着他们的枪、心想：“这东西抓在我们手里就好了。” 小汽车“吱”的一声停在站里。匪兵往两旁一站，从车里钻出个瘦小的秃脑袋，身穿黑洋服，手提文明棍。二癞皮抢先介绍说：“这位就是我和大家讲过的、南京派来的宋代 233 ==========第236页========== 表装。现在宋代表和大家讲几句话。” 宋“代表”吃力地爬到火车头的走板上，干咳了两声，拉着长腔，说道：“我来告诉诸位：这班车是宋某受南京的命令，运煤到裕溪口。诸位不是两个月没领到工资了吗？等票子一到手，就如数发给大家。这也是为你们好哇，我看就让车开走吧。”扭头对站在车门口冷笑的王大海说：“这位老弟就开车吧！” 不等王大海回答。工人们怒吼起来：“为什么装走矿山机器？”“为什么装走粮食？” “谁动矿山一根草，砸断他狗腿！”“姓宋的，滚下来！” “为什么对我们开枪，扔手榴弹？” 熙熙攘攮的工人，群情激愤。那吼声如同怒海巨浪，一个个向姓宋的砸去。姓宋的不敢正视愤怒了的工人，头上急出冷汗，象被关住的野狼，在走板上来回乱窜。郑疤瘌见工人们步步逼近，掏出手枪，朝空中“啦啪”打了两枪。陈锦中一挥手，工人们“哗”的一声，把匪军和汽车紧紧地包围起来，象铁桶一样，使他们人挤人，寸步难动。 宋“代表”一看四面围得风不透，雨不漏，知道不妙。小胡子直蹶拱，瞅瞅郑疤瘌，怨这个家伙太鲁莽，嘴里又说不出来。心里暗想：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他那猴子眼一转，问道：“哪位是代表，咱们到局里从容商谈商谈。” 工人们一起答道：“我是代表！”“我是代表！”陈锦中朝前一步，戳穿他的阴谋：“姓宋的，和你没什 234 ==========第237页========== 么好谈的。一句话，矿山是工人的，你们要偷，办不到！告诉你死了这条心吧！我们工人不是好惹的，你们如若再开枪，莫怪我们不客气！” 宋“代表”听陈锦中说的不一般，知道他有来路，便装出一副伪善的面孔，问：“这位兄弟尊姓大名？” “陈锦中！”声如劈雷。 “啊，陈锦中？”宋“代表”和郑疤痢同时惊讶地说了 一声。二癞皮吓得头一懵，急忙爬上车头。嘴刚贴在宋“代表”的耳朵上，要说什么，还未张口，车头司机室里，火冒三丈的王大海，看出二癞皮又要耍花招，正好一箭双雕，立即把草已想好的一着拿了出来。他伸手将风泵一开，“吱一” 一股滚滚蒸汽带着污油喷了出来。不前不后，不左不右，正好喷到姓宋的和二癞皮的头上，烫得他俩牙直龇，眼直斜，叽哩咕噜滚到走板下面。宋“代表”缩着脖子喊道：“把陈锦中给抓起来！” 郑疤痢举起枪就要动手。只见陈锦中左手一扬右手里早上去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顺手夺下他的二把盒子，用枪口点着他的头说：“你的兵敢开枪，先打死你。”二獭皮趁势想溜，被牛大个一把扭住，轻轻举在空中，将他往臭水沟里一地。二癞皮身不由己一头朝下，脚朝上，钻了进去。陈锦中见时机已到，向人群中大喊一声：“工友们，和这些家伙干啊！”“呼啦啦”，纠察队员和工人们一涌面上，和匪军搏斗起来。 姓宋的象只吓破胆的兔子，连滚带爬，钻进了乌龟壳。刚要溜走，妇女儿童齐声呐喊，拿着棍棒、石头，朝车上狠命砸去。“叮叮咚咚”，“晔哗啦啦”，一眨眼，鸟龟车打 235 ==========第238页========== 得坑坑洼洼，象只濑蛤蟆。 匪营长郑疤獭见宋代表逃走，败局已定，趁机喊了-·声“撤！”带着匪兵没命地逃跑。工人们后面追，前面截。郑疤菊见势不妙了，发现前面有一个路警室，一头钻了进去。他边关门，边命令匪军快开枪。 陈锦中和纠察队员们追到月台下边，匪兵开了火。陈锦中绕到一堆木垛后边，用刚刚夺来的那二把盒子，对着路瞥室，“叭、叭”，连发几枪。路警室里机枪声一下子停了。陈锦中高声减着：“冲啊！”纠察队员们乘势冲上去。 牛大个头一个冲进路警室，几个匪兵面对潮水般愤怒的人群，浑身抖得象筛糠，举起双手。匪营长郑疤痢打算翻窗逃走。牛大个举起窑斧，用尽平生力气，对着这个家伙的脑袋砍去。只听“咔嚓”一声，斧头砍在窗户框上。把窗框砍断，却未砍着郑疤潮，郑疤痢吓得屁滚尿流，跌了个倒栽葱。早已包抄在窗外的牛大嫂，一刀砍去，切掉了郑疤瘌的半个耳朵。这个家伙逃进臭围沟里，抱着脑袋逃走了。牛大个夫妻俩隔窗相望，惋惜得跺脚。 车站里，矿工纠察队员和工人、家属，人人脸上露出胜利的笑容。陈锦中容光焕发，站在月台上说道：“工友们，咱们这一次干得好，给敌人一个狠狠打击。但是这些家伙决不会善罢甘休，咱们还要百倍警惕，和他们斗争到底，坚决保住矿山！” 随着一阵阵此起彼伏的口号声，矿工纠察队、工人和家属，运着机器、粮食，背着缴获来的枪支弹药，浩浩荡荡奔向矿山。 经过这一场斗争，矿山纠察队的力量更加壮大。在陈锦中 236 ==========第239页========== 的带领下，又缴了伪矿警的械。他们日夜持枪守卫在矿山内外，使匪军不敢越雷池一步，不久，又粉碎了敌人妄图炸毁矿井的罪恶阴谋。 一九四九年元月十八日凌晨，一声炮响，人民解放军胜利地獬放了准南，古老的矿山焕发着青春，完整地回到了人芪的怀抱。 淮南市革命委员会淮南市大通矿革委会 供稿 淮南市人民武装部 237 ==========第240页========== 一支回民水手突击队 淮海战役结束后，我百万雄师，挥戈南下，势如破竹，节节逼近长江。蒋介石闻风丧胆，封去了沿江一带各种船只，收罗了一些残兵败将，困守江南，他们妄图凭借天险，负隅顽抗。· 一九四九年三月下旬的一个深夜，天黑得伸手不见掌。在江南岸吉阳镇的“八字”沟里，只见几个人影登上了一条小船。顷刻，小船就缓缓地朝大江开去。就在小船快进长江时，突然背后大凹山上国民党匪军的碉堡里，响起了一阵阵密集的枪声。接着一颗照明弹腾空而起，船上的人急忙把船驶近陡峭的岸边，伏在舱里。照明弹光亮消失了，他们借助浪涛声的掩护，拚命地向江北划去。 他们是江北沟口乡回民村的船民丁江勇、马长骏、斯小春等八人。他们在一个月前连人带船被国民党匪军抓到吉阳去。现在听说家乡快要解放，就在几分钟前，用酒将两个匪哨兵灌碎，含泪告别了自己船上的家小，立即登上这只小船，逃出虎口。 小船刚过江心，远处传来了隆隆的马达声，掌舵的丁江勇压低声音说：“注意！蒋匪军的巡逻艇来了。”船上的回民拿起船板当桨，奋力划去。马达声越来越近，匪艇上的探238 ==========第241页========== 照灯已经照亮了附近的水面，就要照到小船了。这时小船离北岸不远，丁江勇果断地说：“人下水，推掉船！”大家会意， 一齐跳下江，“呼”地一声，把小船推到江心。匪艇借助探照灯终于发现目标，就象一只发了疯的野兽，向小船猛扑过去。一阵枪炮射击后，小船被打沉了。 刚刚泅水上岸的回民们，一点人数，独独少了丁江勇。此时，大家只是无言地看着黑沉沉的江南，那心情：好似滚滚东去的长江水，仇难尽，恨雅消！ 南岸的吉阳，是国民党长江防线上的一个重镇。它东连安庆，西接东流，向南不远便有一条公路直通浙赣线。由于战略地位重要，蒋介石指派刘汝明的“吃光队”以重兵驻扎这里。他们没日没夜地加紧修筑工事，封锁江面交通。吉阳前后，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大凹山上碉堡林立；山腰上下战壕纵横。好端端的一个水陆交通要塞，现在却成了人间地狱。在这里，匪徒们烧、杀、淫、掠，无恶不作，仅沟口乡这个只有八十三户的小小回民村，被封过江的船只就有七十多只，抓去了二百多人。附近汉族弟兄被抓去的就更多了。 船，是回民们养家糊口的命根子，他们以船为业，以渔为生，“春季草，秋季柴，江里去，湖里来”。如今船被蒋匪军封去了，倾家荡产又怎么活下去？ 人，一个村子被抓去一半，骨肉分离，隔江相望，生死不知。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的回民们，家家在祝愿，人人在盼望：救星哪，快快搭救我们！ 一天，正当沟口回民村的男女老少聚集在清真寺里，突然门口“蹬、噔、噔”地走进来几个人。为首的武装整齐，三 十来岁，他是中国人民解放军某部李支队长，后面跟的就是 239 ==========第242页========== 丁江勇。回民一见此情景，又是喜来又是愣：喜的是江勇还活着，愣的是清真寺里来了解放军。接着，丁江勇说了开场白，请李支队长讲话。支队长和气地说：“乡佬们（注，回民之间的尊称)，我们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大部队马上就到。让我们共同欢庆解放吧！”顿时满屋子群情激动。李支队长接着说：“为了救出被匪军抓去的乡佬们，为了解放江南千百万苦难同胞，我们要打过长江去，解放全中国1”他停顿了一下，用炯炯有神的双眼扫视了一下人群，继续说：“听说乡佬们个个会使船，同意不同意跟汉族弟兄一道参加我们的水手队，打过长江哪？”丁江勇紧接着补充了一句：“我已经参帅了。同意就报名！”李支队长和丁江勇的一席话，就象山谷鸣雷，四面回声：“我报名！”丁江勇的姐夫马长骏霍地 一声站起来。“我报名！”斯小春也不甘落后。《我们都报名！”儿十个人儿乎是异口同声。经过一阵暄嚷报名以后，李支队长一边示意丁江勇留下，一边告别了众人，拉着马长骏谈心去了。 李支队长走后，回民们围着丁江勇问长问短。丁江勇一 五一十地告诉大家：那夜他怕蒋匪军采取报复行动，自己顺江泅水三十里，在怀宁马家店找到了亲人解放军，解放军是纪律严明，秋毫无犯，严格执行民族政策，尊重回民的风俗习惯。他还告诉大家：今天同来的李支队长又是怎样的一个干部，他怎样为穷人着想，怎样相信穷人。丁江勇说着，回民们静静地听着。说的人感情激动，昕的人热血沸腾。想亲人哪盼救星，如今救星不真的来了么！ “走，找李支队长去。”人群中不知是谁说了一声，于是满屋子人一窝蜂似地拥出了清真寺大门。240 ==========第243页========== 经过李支队长的动员，使回民们懂得了爱谁、根谁和跟谁走的道理。再加上丁江勇、马长骏两人的串连，回民村一支七十二人的水手队成立了。江勇担任了队长。 回民水手队成立不久，上级通知他们立即赶到怀宁县境内的菖蒲夹搞水上练兵。临行前，丁江勇给大家发了“渡江水手”的红色胸章，作过简短的动员之后，立即带队启程，雄赳赳，气昂昂地问莒蒲夹挺进。 菖蒲夹，是内湖通往长江的一条支江。这里水深流急，两岸义长满了青森森的芦苇，是一个天然的练兵场。我西路渡江的五兵团十六、十七两军的主力部队，大部分驻扎于此。 轰轰烈烈的水上练兵运动开始了。从清晨到深夜，菖蒲夹里人声鼎沸，战船如梭，浪花翻腾。丁江勇他门冒着初春冰冷的江水，心贴心帮助解放军学游泳、抢登船和练登陆手把手地教战士掌篙、掌舵、划桨和抛锚。大家的情绪到了沸点。 一日三，三日九，天天练渡江，可就是不过江。回民们惦记着被匪军们抢去的船只，想念着被抓去的亲人，那种迫切希望打过长江去的心情，就象一锅沸腾的开水，哪里按捺得住。一天深夜，忽然枪声四起，部队吹起紧急集合号，李支队长立即下达命令：对岸裴文洲上发现一大股蒋匪军，水手队配合主力部队，强渡江南，迅速消灭敌人。门江勇他们听说要渡江打敌人，撑船划桨，那顾得枪林弹雨，人人争先恐后，一个快似一个地飞向裴文洲。经过一场激战之后，“敌人”全部俘获。天亮一看，都是自己人，原来是一场实战演习。 见此情景，斯小春一伙小青年再也忍耐不住了，围着丁 241 ==========第244页========== 江勇迫不及待地问：“江勇，我们恨不能插上双翅，飞到青阳打蒋匪、救亲人哪！你该问问李支队长，象这样真真假假，到底何时打过江？”江勇听此言，剑眉拧成疙瘩，铁拳攘出汗水，半响说不出活来。 要说急，他比谁更甚。自从练兵以来，他没有哪一夜睡过安神觉，闭上眼仿佛就看到了扣在江南的船只和年迈的父亲。李支队长好象党察到了他这焦急的心情，一一次又一次和他促膝谈心，使他懂得了干革命为了解放全人类，不能只想着一家的仇和恨。 他想着想着，心里有了谱，就把李支队长教育他的话又跟大家复述了一遍：“老表们（注：回民之间一般的称呼。汉族人为了尊敬回民也称他们为“老表”)，艄公驶船看准了风向才能扬帆，渔民捕鱼要等待时机方可张网。渡江这样大事，能不选择好时机！还有，我们百万雄师仅仅去打吉阳，救回我们的人和船，那是手到擒拿。可是我们明白：沿江一带有多少这样的吉阳？全国又有多少这样的吉阳！受苦人有千千万万，这千千万万都是一家人。只有打破千里江防，解放全中国，埋葬蒋家王朝，我们才能得到彻底的解放娜！”这话就象火炬，照亮了大伙儿的眼，义似春风，吹暖了同志们的心。 通过这场水上练兵和实战演习，战士练了渡江技术，水手练了思想，军民进步很快。一天，正当上万军民在几百只战船上练得正欢的时候，突然空袭警报响了。未等丁江勇等十只船驶进芦苇掩体，黑压压一群敌机好象嗅到了什么，冒着高射炮的火网，在我掩体上空盘旋。丁江勇几个人为了不暴露掩体，他们在水边屹然不动。敌机越飞越低，掩体附近扫射的机枪子弹越来越密，目标快要暴露了。眼看大批船只将242 ==========第245页========== 受破坏，军民要遭栖牲，门江勇铁塔般立在船销，手握舵把心澎湃，风雷万里涌在怀。 自从虎口逃生和解放大军相处以来，自己总感到世道在变，一种崭新的生活开始了：枪托下喘息的奴隶，今天已成了主人；压在头上的三座大山，即将粉碎。这时，他只有一个念头，亲人救了我，我要护亲人。就在这千钩一发之际，丁江勇驾起小船如离弦的利箭射向下游，接着九只小船随后紧跟，顺着菖蒲夹的急流，飞驰而下，远离掩体了。如刁鹰似的敌机，发现小船后，调转机头就追，炸弹一枚接一枚朝着小船扔。敌机第一一次俯冲轰炸时，丁江勇还屹立在船上，到第二次俯冲时，只见他一个鹏子翻身不见了，接着是炸弹击起的冲天水柱把小船淹没。见此情景，谁手里不捏出一把汗。 当敌机被小船引诱飞开，部队首长正在命令营救丁江勇的时候，忽然远处江边水面有十几个人头在朝上游晃动。及至渐近时，李支队长一眼认出打头第一个就是丁江勇。没等他们游到指挥船边，李支队长就称赞道：“我看敌人才鹰再多再刁，也斗不过你们水上蛟龙！” 一句话，逗得大家爽朗地大笑起来。 敌机空袭后，气氛越来越紧张。就象点着引信的炸药，战斗有一触即发的可能。我驻扎在营蒲夹一带的主力部队，大部分都布防到沿江一带，从内湖和菖蒲夹拖来的五百多条船只，都集中在回民村以上约五华里的四号江边掩体内；首长们连日带着丁江勇、马长骏等沿江察看地势、水情，一次又一次召开战前“诸葛亮会”。 四月二十一日，伟大的时刻终于到来了。毛主席、朱总 243 ==========第246页========== 司令发出了向全国进军的命令！在战壕里，在营房边，在渡江船上，大家都在传诵着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 毛主席今夜通宵未睡，等待着我们渡江的胜利捷报哩：上午十点钟，天空乌云密布，正下着毛毛细丽。进军号 一响，我军四号阵地上数百门大炮向吉阳上游约十华里地的杨家矶猛烈轰击。顿时，五百条战船从江边掩体中开出，字儿摆开；担任突击队的回民水手的二十五只小船，每三条编成一组。解放军尖刀营的战士们一个个登上了突击船，臂扎白毛巾，腰挂手榴弹，枪上膛，刀出鞘。 此时，回民水手突击队中的小伙子，真有些纳闷：他们早也盼救亲人，晚也盼打吉阳，好容易盼到了这一天。现在却料想不到，解放军竟放下吉阳不打，一个劲对上游杨家矶轰炮。李支队长好象看透了大家的心事，对他们说：“这叫调虎离山计的打法。部队首长讲，这个作战方案得亏了丁江勇呢！” 原来，丁江勇陪同部队首长察看地形后，在一次诸葛亮会上，首长指着地图问老丁：“你说该从哪里渡江打吉阳？”丁江勇从小就在这一带江面上滚爬摔打，深知这里的水情，他说：“常言道，吉阳矶吉阳矶，江窄水流急。”首长又追问了一句：“你说该昨办？”丁江勇回答道：“要打吉阳，从回民村正面横渡还不如从上游杨家矶对面斜插，这样便于行船。”首长拍拍他的肩膀，攒扬道：“不错，我们可以来个声东击西。” 下午三点钟，吉阳、东流两地国民党匪军果然中了我军佯攻杨家矶之计。炮击之后，犹如惊马之鸟，纷纷向杨家矶 一带集结。这时四号阵地上，两颗红色信号弹腾空而起。一244 ==========第247页========== 刹时，五百条战船就象无数只展翅飞翔的雄鹰，铺天盖地向江南扑去。丁江勇他们突击队的二十五条小船，象尖刀一般，驶在最前面。敌人唯恐我军从杨家矶强渡登陆，以猛烈的炮火向我突击船迎击。此时，枪炮声，号子声，击水声混成一片，弹烟、浓雾把江心笼罩得什么也看不见。丁江勇驾驶一号船，一会被巨浪托起来，升到半空，一会儿被大浪吞下，摔入深深的浪谷，可他仍镇静地握着舵，穿火网，避炮弹，向前疾驶。当突击船刚驶进江心急流，指挥船以“旗语”命令：所有船只转舵顺流东下，抢占吉阳！霎时，回民村一带重炮齐发，一排排炮弹呼啸而过，颗颗打到大凹山顶。顷刻间，那里战壕成平地，碉堡飞上天，打得敌人抱头逃窜。 载着尖刀营战士的回民突击船，眼看离吉阳不远了。忽然，左前侧有几挺敌人机枪以猛烈的火力压向小船，一颗子弹穿进了二号船上马长骏的胸膛。他身体剧烈地晃动了一下。一位解放军助理水手赶上来扶住他，他咬着牙，紧握桨，从肺腑里断断续续蹦出几个字来：“别管我，快一快顶上划！”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一阵密集的机枪扫射时， 三号船上斯小春的腹部，也被子弹擦开了一个口，儿个战士为了掩护他，负伤了。一号船上的李支队长看到二、三号船伤员过多，叫丁江勇把船略向左侧回避。老丁深知这里的水情，忍受着姐夫长骏牺牲的悲痛，斩钉截铁地说：“不行，再右 一点就是回溜，船靠不上吉阳。”丁江勇的声音未落，我军北岸炮火消灭了他们左前侧的火力点，丁江勇奋力将船猛冲江边，尖刀营长抓住时机，一声巨吼：“同志们，冲啊！”战士如猛虎似地扑上了沙滩。随着这一声巨吼，蒋家主朝苦心经营的千里江防，迅速土崩瓦解；随着这一声巨吼，进攻 245 ==========第248页========== 的号角响彻了三山五岳，红旗插上了大凹山！ 渡江战役胜利后，回民村被国民党匪军抓去的亲人都陆续回来了，马长骏被追认为烈士，丁江勇出席了我西路渡江大军领导机关召开的庆功会。 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整个回民村的男女老少都聚集江畔，在迎接丁江勇从江上光荣归来。正当人们望眼欲穿的时候，心明眼快的斯小春跳起来高喊：“你们看，来了，来了！”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但见：茫茫江面上远远地现出一只小船，丁江勇屹立在船头，身披朝霞，越来越近了，可以看到他手拿一叠水手光荣证，在向乡佬们致意；部队领导机关授予回民水手突击队的那面红旗，在桅杆上迎风招展；而那只弹痕累累的一号渡江船，正在排开浪花，迅猛地驶来。 望江县革命委员会 望江县人民武装部供稿 246 ==========第249页========== 巧 击 一九四八年冬，震惊中外的淮海战役打响了。国民党三个兵团，被我人民解放军包围在徐州、碾庄一带，成了瓮中之鳖。南京国民党反动政府，为了挽救其覆灭的命运，慌忙派所谓主力部队黄维兵团北上，接应被围之敌。黄维兵团从武汉向北，再沿着阜阳到蒙城的公路，向津浦路的宿县方向前进。我强大的野战军遵照毛主席关于围点打援的战术思想， 一面加紧围困徐州、碾庄之敌，一面在宿县西南双堆集-一带布下一个口袋，迎击黄维。阜附地区广大民兵执行上级指示，千方百计牵制、阻击、消耗敌人，为主力部队全歼来敌剑造有利条件。 地处阜蒙公路中段的蒙城县阎集，是敌我双方的拉锯区。这一带的民兵，早在抗日战争时期，就以英勇机智著名。孙区的民兵在队长孙彤的带领下，一直在这个地区坚持斗争。 黄维兵团要来，可忙坏了伪乡长胡四，这个被民兵吓得散了骨架的烟鬼，又神气起来，光秃秃的脑袋乐得都要冒油了。他慌慌忙忙地召集手下的喽啰们商议，如何搜刮民财，讨好主子。并扬言要请求黄维兵团消灭这一带民兵，重振胡氏家威。这一切，早由群众报告了孙彤。 为了不给来犯的敌人以喘息的机会，并给集上的敌人一 247 ==========第250页========== 个沉重打击，孙彤他们决定，先干掉胡四这个恶棍，再集中力量对付敌人增援部队，配合我军主力尽快取得淮海战役的胜利。 一天清晨，胡四的尸首出现在大路边，上面附着一张纸条，写道：“顽固到底者，同样下场！”消息一传开，乡亲们无不拍手称快，不用问，大伙儿心里透亮，准是孙彤带着民兵干的。 提起孙彤，方圆儿十里没有不知道的，他英勇善战，多智多谋，大伙儿亲热地叫他“神通”。据说，有一次他化了装，深入虎穴，摸清了敌人的兵力、装备，里应外合，一举歼灭了敌人一个团。这一仗打得敌人灵魂出窍，个个惊呼：“孙彤真是神通广大！”打那以后，“神通”的威名便传开了。 伪乡长胡四一死，剩下的儿个喽罗胆战心惊，大有朝不保夕之感。他们在民兵的严密监视下，都不敢查动了。 几天后，黄维兵团果然来了。这天下午，派出去的民兵侦察员一路小跑回来，向孙彤报告：在敌人机械化部队后面，发现一支三十多人的小队伍，三辆架车上装着粮食、炊具，只有三枝枪，据了解，这是敌人后续部队一个营的前站，三个炊事班临时编在一起，不久就要路过这里。得知这个情况，孙彤沉思了片刻，斩钉截铁地说：“敌人自以为前后都有大部队，万无一失。恰恰相反，我们正好利用他们的麻痹大意，在虎口里敲掉门牙，叫他后面的队伍没饭吃！”民兵们一听有任务，个个摩拳擦掌，大家围在一起商议怎么个打法，孙彤对大伙儿说：“咱要打狼，还不能叫狼咬着。在敌人眼皮底下，敲掉他的前站，要是接上火于，敌人大部队赶来，我248 ==========第251页========== 们就要被动。为此，一定要做到一枪不发。”几句话拨亮了大伙的心，人众智谋多，大家献计献策，很快地确定了作战方案。孙形一一布置停当，这才带着小田和另一个民兵来到公路上，装成拾粪的模样，专门等候敌人。 公路上，敌人机械化部队刚刚过完，腾起的黄土还未消散，远处传来几声凌厉的汽车喇叭声，仿佛在奏着送葬的丧曲。 过了一会，西边来了一群敌人。孙彤一看，嘿！果然是 一群乌合之众！队伍稀稀拉拉，一张张满是灰土的黄脸上，显出疲惫不堪的神色。几个拉车的敌人耷拉着脑袋，没精打采。在这伙人当中，有三个持枪的敌人，其中一个尖嘴麻脸的矮个子，不耐烦地催促着同伙快走，看样子，是个小头目。另一个胖子，龇牙例嘴，不时地喘着粗气。见此情景，孙彤和两个民兵不动声色，依然装作拾粪。 早已走不动的敌人，半天没抓到一个民夫，一见这儿有老百姓，赶快放下车子，饿狼似地扑了上来。“敌人果真来送死了。”孙彤暗暗高兴，看着车上的十几担粮食，心想，这些粮食二、三百人一天还吃不完，把它敲掉够他们大部队慌乱一阵子的。他压抑住战斗前的兴奋心情，装着不愿干的样子，那麻脸上前在他们身上搜了一遍，没发现什么，凶狠地拿枪逼着他们。孙彤他们这才半推半就地接过车了。 一握车把，孙形他们犹如脚底生风，甩开大步，一袋烟工夫就把大部分敌人撇下半里多地。麻脸和两个端枪的敌人气喘吁吁地紧跟着追来，嚎叫着：“慢着，慢着。再跑，老子就开枪了！”又连声吆喝掉队的敌人快些跟上来。麻脸一双贼溜溜的鼠眼，不时地膘着孙形，乌黑的枪口直对着他。 249 ==========第252页========== 孙形一看，身边只剩下押车的敌人了，他脑子翻腾着：麻脸的枪口一直对着自己，如果强行夺枪，敌人鸣枪声响，后面的大部队赶来，全盘计划就要落空。一枪不发，如何才能一枪不发…孙形心里想着，两眼警惕地留心身旁敌人的一举 一动，等待着下手的机会。 五分钟，十分钟，时间在毫不留情地飞逝，但却没有适当下手的机会。孙彤他们故意越走越快，把三十多个敌人拉得不成队伍，眼看他们就要来到公路的拐弯处了，朝前只要 一拐，路边的两间破草房，正好可以挡住后边敌人的视线。这儿，也是预定的歼敌地点。如果再找不到下手的机会，拖延了时间，可就不好办了！猛然间，孙形发现一直盯在自己身边的麻脸回头去骂另一个敌兵。“好机会！”他心里霍地 一热，刚想放下车把动手，身旁的小田早就沉不住气，猛下子从边上闪过身来，向麻脸扑去…忽听得身后一阵阵“得得、得得”急促的马筛声，由远而近。“不好！”孙彤一个箭步上前拉住小田，不料小田的手已碰到麻脸的背，被惊动的麻脸抽转身来，叱道：“怎么回事？”狡猾的眼光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孙形和小田。“老总，他脚脖子扭了，险些摔了 一跤。”孙彤扶着小田，从容地回答道。麻脸看着孙彤脸上镇静自若的神色，找不出半点破绽。说话间，一个敌骑兵已来到跟前，喊道：“营长命令他们到前方马上宿营立灶起火，队伍要提前开饭！”敌骑兵拉着怪腔，说罢又窜了回去。失去了刚才的机会，错过了预定的歼敌地点，敌人又要提前宿营，敲掉敌前站就更困难了！ 西北风呼呼地刮着，一阵紧似一阵。这时孙彤心急火燎，寒风中，前额上微微沁出汗珠。看着眼前的敌人，他真有点250 ==========第253页========== 压不住满腔的怒火。刹时间，他仿佛看到了：三大婶被烧毁的房屋，李大爷惨死的儿子，邻居大娘头上殷红的鲜血… 一场场敌人的暴行，全都涌现在他眼前。他想着，低头看见前面路上有个凹坑，眼前豁然一亮，一个闪念掠过脑海，便向两旁的战友使了个眼色，向前快走了几步，架子车不偏不倚，…个车轮正好掉进了路上的凹坑，车身猛地-一歪，连人摔倒在地。“唏哩晔啦”，炊具散在公路上，“咣当”声，大锅差点摔烂。“笨蛋！”麻脸怒骂着，跑上前拾腿就踢，说时迟，那时快，孙彤就势给他一个扫堂腿，“噗通” 一声，麻脸摔了个仰面朝天。孙彤猛扑过来，两手一下子抓住那杆枪，凶狠的麻脸死不放手，扣着扳机的手指就要击发，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孙彤大喝一声，铁钳似的双手使尽平生力气，很劲一拉，钢枪到手。那胖子被孙形的举动吓得呆若木鸡，刚清醒过来，小田又扑上来。正搏斗着，不料边上 一个敌人窜上来，抱住了小田的后腰，这时，倒在地上的麻脸，扯着嘶哑嗓子干叫着：“枪1快开枪！”胖子一听，借着另一个敌兵相助，从小田手中挣脱，正要扣动扳机，孙形眼疾手快，跃身对准胖子的小腹就是狠狠的一脚，只听见“哇”的一声，胖子倒了下去，麻脸见机不妙，强挣着站起来，踉踉跄跄地想跑，背后传来一声大喝：“不许动！举起手来！”早就埋伏在预定地点的四个民兵，疾步如飞，如猛虎下山一般赶到，麻脸瘫倒在地，肚子一鼓一鼓的，活象个獭蛤蟆。后面走近的几个敌人，一见这光景，自己又无枪，抱头就想逃跑，“投降不杀，优待俘虏！”紧跟敌后埋伏下来的民兵，早已截住了他们的去路。 战斗只经历了儿分钟，孙彤带领民兵，趁着渐渐降临的 251 ==========第254页========== 暮色，把敌人的炊具，粮食和架子车，捆捆绑绑，一齐钻进旁边的深沟里，押着俘虏，迅速地转移了。… 敌人万万没有料到，民兵能如此神速地敲掉他扪一个前站。此后，再不敢分散行动，而是整营整团地行军、住宿。他们自以为这样一来，民兵就啃不动了。这天晚上，有一个营住宿在阁集。这些装备良好的所谓精锐部队，来势汹汹，他们哪里知道，民兵早就为他们准备好精采的“晚会节目”了。 夜，漆黑漆黑，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狗叫。阁集南头有两个黑影一闪而过，这正是孙彤和民兵小田，他们俩提着枪，轻捷地潜进集镇，隐蔽在一棵大柳树后面，仔细观察敌人的动静。 这时，前面不远的地方，传来两个敌哨兵的对话。一个抱怨道：“真晦气，白天呢，桥给土八路炸坏了，我搭上修了半天；这晚上，又摊我受这份洋罪！” “睡一会，怕啥，咱这是大部队行动。”另一个懒洋洋地答道。不一会，这两个家伙真的打起呼瞻来。 孙彤领着小田梢梢绕过岗哨，向敌人马棚摸去。黑暗中，前面闪出一片亮光。孙彤定睛一看，原来是马夫提着马灯，摇摇晃晃从马棚出来。突然，这家伙连人带灯一个倒栽葱摔在地上，“哗啦”一声，马灯熄灭了。那马夫还没弄清发生了什么，孙彤一跃而出，一刀就结束了他的性命。小田见队长得手，闪身进了马棚，从衣袋里掏出六个装满了炸药的玻璃瓶，分别系在马尾上，用火点着了特制的长捻。这边，孙彤早已把十多匹马的缰绳割断，他见马尾巴下画的捻子都在冒火花，发出“丝丝”的响声，就拉起小田往外跑。没跑几252 ==========第255页========== 步，迎面闯过来敌人的哨兵，孙形一挥手，“癖砰”就是两枪，结果了敌哨兵。 随着两声枪响，四面八方一起响起枪声。只听见“一连包抄！”“二连堵截！”“冲啊，抓活的！”叫声此起彼伏。枪声越来越密，喊声越来越近。 蒙头大睡的敌人从梦中惊醒，搞不清来了多少解放军，慌忙叫着集合。混乱中，敌兵们你穿他的鞋子，他套你的裤子，骂声不绝，好不容易才聚集起来。正提枪往外跑时，只听“轰轰轰”几声炸雷似的巨响，原来是孙彤和小田缚在马尾上的玻璃瓶爆炸了。这一炸，再加上枪声和喊杀声，那十多匹马顿时惊姚起来，鬃毛直竖，一阵吼叫，奔出马棚，正好遇上出了门的敌群，受惊的烈马更是发起性来，在人群里乱冲乱闯。敌兵哪受得了这股冲力，黑暗中，躲没法躲，挡没法挡，东倒一片，西歪一堆。这一乱，敌人以为解放军的骑兵神上来了，胡乱开枪，有的干脆抱起枪朝人群里左“一梭子”，右“一梭子”干开了，只听叫爹的，喊娘的一阵阵怪叫，一声声哀鸣。这一下，阎集可真比炸了锅还热闹。 闹了好一阵，敌人才发觉是自己的人在闹误会，听听昕远近的枪声喊声，渐渐地向南去了，敌营长气歪了嘴，一声狂叫：“给我追！”敌人你躲他缩地向南爬行，摸黑走了里把路，不见一个人影，知道又上了民兵的当，只好垂头丧气地走回来。 孙彤他们采取敌驻我扰的战术，演过“疑兵惑敌”、“惊马乱营”的好戏之后，隐没在夜幕之中，胜利地转移了。 困乏的敌人，经这一折腾，更加精疲力尽，生怕民兵再 253 ==========第256页========== 来找麻烦，顾不得腰酸腿痛，天还没明，就慌慌忙忙溜走了。 “哈哈哈哈”…看着敌人的狼狈相，区民兵队员个个乐得前仰后合，大伙儿一边笑谈昨夜敌人那股“热闹劲”， 一边抓紧时间擦拭武器，准备迎接新的战斗！ 梅花含笑迎新春，瑞雪纷飞传捷报。在伟大领柚毛主席的亲自指挥下，人民解放军英勇杀敌，各地民兵和广大群众密切配合，淮海战役已经胜利在望。黄维兵团在沿途不断遭到阻击、牵制，消耗了不少力量。他们精疲力尽地赶到蒙城东北宿县西南的双堆集，就被我军团团围住，迅速全部就歼。乡亲们心潮澎湃，倾听着胜利的消息，争相传说着孙区民兵配合主力，巧击黄维兵团的故事，正是： 民兵不放一枪，敌人前站遭殃；惊马乱营扰敌，黄维兵团吓慌。淮海战役大捷，全国解放在望。 利辛县革命委员会 利辛县人民武装部供稿 254 ==========第257页========== 红枫岭上插红旗 (-) 一九三二年，皖南正遭大旱。牧家湾的大恶霸、地主牧廷文却趁机加紧对农民进行压榨，逼得农民走投无路。复仇烈火在农民心中熊熊然烧。这年秋天，上级党委派钟元到皖南山区铜、南、繁边界的牧家湾一带发动群众，组织群众，建立农民武装，开辟革命根据地。临行前，李政委把自己亲手打起来的一面红旗交给钟元，说：“你带着这面红旗去找虎子他妈，在那里扎下根来。”钟元接过红旗，握着李政委的手，激动地说：“请首长放心，我决不辜负党的期望。”钟元是个二十七八岁的小伙子，英俊的脸上，嵌着一对深邃鸟黑的大眼睛，显出一副刚毅沉着的神色。他接受任务后，改扮成一个行脚医生，身穿白纺绸褂裤，头戴细草凉帽，手提藤条药箱，摇着铜铃，按照李政委的交代，来到牧家湾，找到门前有棵大枣树的小屋子，停住脚步。小屋里一个五十多岁的妇女，正低着头做针线。她昕见脚步声，忙抬头向外探望。钟元见了，心里一喜：这正是要找的李妈妈。他大步走过去，叫了声：“李妈妈！”李妈妈眯缝着眼，对他打量了 255 ==========第258页========== 许久，突然，她那满布皱纹的脸庞舒展开来，一把拉着钟元的胳膊，惊喜地说：“你，你是钟元！怎么到这里来了？”钟元梢声说道：“李政委派我来的。”李妈妈一听说是自己的丈夫派来的，必有重要事情，便急迫地问：“孩子，快说吧，上级交给你什么任务？”钟元没有立即回答，他走出大门，左右望了望，见没有人，这才将门掩上，打开藤条箱，取出一个小白布包，打开来，露出一面鲜艳的大红旗。李妈妈双手捧过红旗，看了半天，深情地说：“六年了，今天可盼到了！”那是在一九二七年，蒋介石背叛了革命，大肆屠杀共产党。·为了建立革命根据地，李政委让爱人带着儿子李虎回到娘家牧家湾，自已打着这面红旗，和战友们跟随毛委员上了井岗山。今天见到这红旗，真象见到久别的亲人一样，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她噙着热润对钟元说：“钟元哪，早日把红旗打起来吧，山里的百姓盼望红军，都快把眼睛望穿了。”钟元也激动地说：“李妈妈，穷人翻身解放的日子不远了。烈士鲜血染红的这面红旗，将要在皖南山区燃成冲天大火！” 正说间，外面突然传来一阵乱哄哄的声音，李妈妈赶紧收起红旗。一会儿，一个青年背着一个受伤的人闯进门来。李妈妈一看受伤的是自已的儿子李虎，不禁大吃一惊。这个青年放下李虎，气愤地骂道：“牧廷文老狗太欺负人了！”这个青年名叫管七子，父亲病在床上，家里没有一粒粮，今天出门托人借了一点米回来救爹的命，不料在路上被牧廷文带着狗腿子碰上了，硬逼着他交出米来纸债。管七子好话说尽，牧廷文还是不放过他，一面用鞭子抽打，一面狗腿子动手夺他的米袋。正在田里做活的李虎看见了，顿时火256 ==========第259页========== 冒三丈，神上去揪住了牧廷文的鞭子，吼道：“你不要欺负人！”牧廷文这个吃人的豺狼，那能容得李虎这种行动，他便命令狗腿子对手无寸铁的李虎下了毒手。 李虎今年二十岁，生得身魁力壮，有一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倔劲头。这次平白无故地被牧廷文打了，哪里甘心！他刚从昏迷中苏醒过来，就一个鹞子翻身跳下床来，顺手从桌上摸起一把开山大斧，“呼”的一声，朝门外冲去。钟元见李虎这架势，担心他单身闯虎穴，会出问题，便赶上去抓住他的衣襟，李虎扭头一看，原来是个身穿纺绸褂裤的地主、豪绅，他压抑不住心里的怒火，瞪起眼睛，厉声喝道：“我先赚你一个！”说着，举起斧子朝钟元劈头盖脸地砍去，钟元向旁边一闪，一手抓住李虎的胳膊，李妈妈焦急地大声骂道：“你胡来！连你钟元表哥也不认了？！”一听说钟元，李虎定了定神，仔细打量了一会儿，这条猛虎却变得腼腆了，他笑咪咪地放下斧子，拉着钟元的手连连摇头说：“这哪象我的钟表哥呀！几年不见，倒变成个钟老爷了！” 钟元高兴地拍了拍李虎的肩膀，几个人一起笑起来。钟元非常喜欢这个爱憎分明、性格坚强的小伙子。心里想：牧家湾有了这宁折不屈的硬骨头，这红旗就会早日打起来！ 当天晚上，钟元和李虎共睡一个被窝筒子，两个人亲热地一直谈到深夜。钟元对他讲了许多革命道理：“地主老财的背后有当官的，他们手里攥着枪杆子，门里掌着印把子，单凭一个人的力量是不行的，必须靠党的领导，发动群众，联合折有的穷人，这样才能把土豪劣绅斗垮，把反动派打倒，穷人才有好日子过。”李虎越昕越觉得浑身是劲，他激动地紧紧地握着钟元的手说：“表哥，你领着，我跟着，为穷人 257 ==========第260页========== 闹翻身求解放，豁出我这一百多斤也心甘情愿！” (二) 李虎惦着管七子父亲的病，第二天领着钟元来到管七子家，一进门，就见管七子坐在青石板上，双手抱着头发呆，李虎走过去，问：“七哥，你爹的病可好些了？”管七子叹了口气说：“好什么，怕是不中喽。”李虎走过去，摸摸锅灶，冰凉的，问道：“今天没搞点吃吃？”“吃什么？这阵子天于，连野菜都挖不到。” 钟元把随身带来的一袋米交给管七子，说：“这点米，你先收下，熬点粥还可以救救急。”管七子昨天只知道李虎的表哥是个医生，可不知他这表哥是干革命的。他便连连摆手，不肯接受这袋米。李虎说：“他是诚心给你的，你就收下吧！”管七子难为情地说：“我们怎能凭白收人家的东西呢？这荒年荒月的，谁家的日子也不好过呀1”李虎凑在他的耳朵旁，说：“不瞒你说，我表哥是个红军，是毛委员从江西派来的。”管七子一征，半信半疑地问道：“你，你是毛委员的人？！”李虎赶忙捂住他的嘴，说：“小声点，他这次来就是组织红军，帮助我们闹翻身的。你没听他说，江西红军闹得可火红咧！”管七子眉头一扬：“照这么说，我们出头的日子有指望罗！”李虎说：“那还用说！”管七子消瘦的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 当下，钟元给管七子的父亲看了病，扎了针，开了药，热情地同管七子谈论了好久，才离开他家。258 ==========第261页========== (三) 革命形势发展很快。经过钟元、李虎的串连，牧家湾一带的农民秘密地组织起来了，连牧廷文的女佣人张九香也梢梢报名参加了。一天，钟元、李虎他们接到张九香的情报，说明天牧廷文派人挨家挨户逼租。大家听了这消息，气得咬牙切齿。钟元不慌不忙地说：“好啊，既然他们要来，我们就不能亏待他，大家做好迎接的准备就是了。”众人一时被他弄糊涂了，李虎肚里搁不住活，暴躁地责问钟元：“你这革的什么命？见了地主还迎接，我砍他还嫌不解根呢！”看看李虎气得象个红脸关公，钟元笑呵呵地拍着他的肩头说：“看，你又犯老病了，革命也还得讲究个策略呀。来！”他把大伙召集到一块，把自己的想法跟大伙说了，大伙乐得直点头。李虎拍着自已的脑袋，咧开大嘴笑道：“我太死心眼儿了。照，就这么干，我来打头阵！” 果然，第二天一大早，牧廷文的心腹管家徐金怀领着一帮狗腿子，吆五喝六地到牧家湾逼租子来了。进村一连跑了好儿家，都是“铁将军”把门。这可把徐金怀气坏了，往年下来收租，一进门就请到酒席桌上，先大吃大喝一顿再说话。今天肚子饿得咕咕叫，却见不到一个人影。徐金怀凶狠地骂道：“他妈的，跑了和尚跑不了庙，给我砸门！”随着他一声令下，狗腿子们便“咚咚咚”地首先敲打起李虎家的门来。李虎也同大伙一样，反锁着门蹲在家里。他听得要砸门、便从后门转出去把大门打开，准备“迎接”。大门刚一开，狗 259 ==========第262页========== 腿子们象一群疯狗似的扑进去。李虎不慌不忙地迎上去，笑嘻嘻地问道：“徐先生，你们这么急急忙忙的，是从哪儿来呀？请到屋里坐。”徐金怀装着一肚子气，也不搭话，进门往椅子上一坐，翘起二郎腿，问李虎：你家租子哪天交哇！”李虎说：“今年这么大旱，田里没收到粮食，拿什么交啊。”徐金怀说：“废话！有粮交粮，没粮交钱，什么都没有，就跟我上路！”说着，就从肩上取下褡裢，一手翻着帐本，一手拨动算盘珠子。李虎早已心头火起，走过去一把夺下徐金怀手里的算盘，说：“不要拨了！要粮没粮，要钱没钱，你们看着办吧！”徐金怀呼地一下站起来，怒冲冲地说：“你想造反？还有王法没有？！”李虎冷笑着说：“王法？我们斗大的一’字不识得，不懂得你那个什么王法！”徐金怀气得暴跳如雷，大声吆喝：“来人！”狗腿子们拿绳舞棒围了上来，李虎举起算盘对着前面的一个狠狠一砸，那个家伙“啊呀，啊呀”叫着，捂着流血的脑袋退回去了。李虎趁势大喊：“徐金怀抓人了！”门外“哔啦”一阵拥过来许多人，一个个手拿锄头、铧锹，把徐金怀一伙狗腿子围住。徐金怀从未见过这种声势，吓得面色苍白，浑身冒冷汗，不得不装出一副可怜相，向群众苦苦地讨饶。李虎走上去，抓住徐金怀的衣领，用力一提，象拎小鸡似的，拎起来又掼到地上，厉声说道：“今天是第一次，饶了你。下次再来，小心敲断你的狗腿！滚！”说着又踢了他一脚。徐金怀带着狗腿子连滚带爬地跑了回去。 260 ==========第263页========== (四) 牧廷文一粒稻子没收到，对着狗腿子们发了一顿脾气。又找徐金怀商量办法，徐金怀说：把抗租的人统统抓起来。”牧廷文连连摇手说：“不可，不可。这些穷光蛋敢这样大胆闹事，必有来头。俗话说擒贼先擒王？，得想办法把领头的人抓起来。”徐金怀眨巴着眼皮想了想，说：“我倒有个主意，或许能把他们的头目交出来。”他说着，又凑近牧廷文的耳边：“那天闹事的人里面，我似乎看到有你本家兄弟牧湘文。…没等他说完，牧廷文就拍桌子大骂：“他妈的！这小子也敢坏我的事，他不要命了！你给我把他抓来，我要好好收拾收拾他！”徐金怀想了想说：“把他抓来倒不难，就怕打草惊蛇，以后就更麻烦了。”牧廷文眼珠子转了转，说道：“你悄悄地告诉他，就说我请他来一下。” 牧湘文本是牧廷文的堂兄弟。他祖父分给他家的一份财产，被他父亲败光了。到他这一代，就过着穷因潦倒的生活。李虎看他和牧廷文没有来往，倒跟穷哥们合得来，所以，平时开会都不避他。他又会写会算，有时还叫他帮着写些东西。 一天深夜，牧湘文突然被徐金怀邀请到牧家大院。他带着狐疑的心情走进牧廷文的内室。牧廷文一见面“嘿嘿”冷笑了两声，说道：“听说近来你和穷小子们混得还不错呀！”牧湘文一听这话中有话，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牧湘文还没来得及回话，牧廷文突地拔出一把刀子，“啪”地一下戳在 261 ==========第264页========== 合上，厉声说道：“近来，赤祸临门，为了地方安宁，我要杀一撇百！”牧湘文脸色陡变，冷汗直冒，一头从犄子上栽下来，扑在牧廷文脚下，哀求饶命。牧廷文板着面孔，举起刀子对着收湘文的脖子正要刺下去，徐金怀急匆匆地从门外闯进来，拉住牧廷文的手说：“老爷，念及宗族之情，饶过他这一次吧。”牧廷文没有作声，徐金怀忙对牧湘文说：“你发什么呆？他们的领头人是谁？还不赶快说出来！”牧湘文为保全自己的性命，便把钟元、李虎供了出来。牧廷文见他招了供，这才放下刀子，改变了口气说道：“看在祖宗的份上，饶你一顿。”牧廷文又亲手把他拉起来，叹了粗气说：“湘文，咱们是一个爷爷留下的后代怎么能不认亲疏呢？你看有什么困难，给我说一声就是了，不能给祖宗丢脸！”牧廷文软硬兼施，牧湘文唯雌称是。从此以后，牧湘文便成了牧廷文的忠实走卒，作为牧家的内线安置在群众之中。 一天夜晚，钟元正和一些群众骨干在李虎家里开会，研究成立赤卫队，淮备武装暴动的事。牧湘文便偷偷地跑到牧家大院，向牧廷文报告了。牧廷文立刻清点家丁，又联合儿家地主的家丁，要来包围会场。会议快要结束了，李妈妈气喘吁吁地从门外闯进来，说：“快，快，牧廷文带人摸到村上来了！”钟元一怔，探头向窗外看了看，月光下，只见村周围一簇簇黑影在蠕动。他“噗”的一口气吹灭了油灯，抓起一根铁钎对李虎说：“现在我们已经被包围了，这里你比我熟悉，你带着同志们从后门冲出去，我在前门掩护你们。”李虎紧握开山斧，一把拽住钟元的胳膊：“不行，你肩上的担子比我们重，还是让我掩护你神出去！”不容钟元分说，李 262 ==========第265页========== 虎连拉带拽，拖着他朝后门走去。不想，后门一拉开，迎面就碰上一群恶棍。当头的一个把脑袋往门里…伸，李虎大喝 一声，手起斧落，那家伙象门板似地倒了下去。后面的那些也吓得纷纷后退。李虎、钟元他们一拥而出，箭似地朝后山飞去。敌人哪肯放松，紧紧追赶，子弹噗哧、噗哧地从钟元他们头顶上飞过。他们登上后山，回头一看，东西南三个方向都发现了敌人。钟元说：“我们翻北山走！”李虎朝大伙 一挥手：“你们快走，我来掩护你们。”他说着，反身冲进敌群，抡起开山斧，左砍右杀，一连撂倒了好儿个。只杀得敌人蒙头转向，乱喊乱叫。终因寡不敌众，英勇的李虎身体受伤，被敌人捉住了。 (五) 钟元领导群众突围之后，大伙日夜惦念着李虎的生命安全。这天晚上，钟元和管七子两人装扮成叫化子模样，翻山越岭，绕道来到牧家大院。摸到东边角门，管七子学了三声山猫叫，又学了三声青蛙叫。只听“吱”地，一声，角门打开了，出来一个妇女。这树女便是张九香。张九香见到他们高兴得流出了眼泪，轻声说：“啊呀，真把我急死了。找了你们好几趟，都没找着。”钟元忙问李虎的情况，张九香说：“李虎是个硬汉子，牧廷文把他折磨得死去活来，他什么也不说。那老狗没有办法，就向县衙送了一纸，今天上头来人了，要把李虎解到县城去！”钟元吃了一惊，忙问：“什么时侯？”“明天早饭后。”“走哪条路？”“王家岩那条小路。”钟 263 ==========第266页========== 元又问：“还有什么情况？”“要注意牧湘文。…”“牧湘文？”钟元和管七子一征。张九香说：“那天晚上，我看见他鬼头鬼脑地溜进牧廷文的房子里。不一会儿，牧廷文就集合队伍，包围牧家湾。今天晚上，他又来过。”管七子用手戳了钟元的胳膊一下，沉不住气地说：“老钟，八成是这个家伙透风了！”钟元向管七子做了个手势，意思是叫管七子不要着急。他沉思了一会儿，点点头说：“张大姐，你提供的情况很好。要注意保密，不要跟别人讲，我们走了。”说完，两个人一闪就进了树林子。 当夜，根据得到的情报，钟元和大伙详细研究了搭救李虎的办法。第二天一早，钟元带领着二十多名身强力壮的赤卫队员，拿着梭标、大刀，准备到王家岩那条小路上打埋代。队伍正待出发，忽然从山下跑来一个赤卫队员，报告说牧湘文来了，有要事要见钟元。钟元警觉起来，带着管七子几个人下了山。牧湘文装着很亲热的样子说：“啊呀，我总算把你们找到了。报告你们一个紧急情况！”他故作神秘地向四下溜了一眼。钟元催促道：“没有外人，有什么情况你就快说吧！”牧湘文千咳了两声，悄声说道：“今天牧廷文要把李虎押到县城里去！”“什么时间？”“上午十点钟。”“走哪条路？”“走徐老店那条大路。”钟元心里有数，紧追了 一旬：“你是怎么知道的？”“我…我…”牧湘文张口结舌，半天答不上来。钟元见他那副神态，党得问题更明显了。他两眼射出逼人的光芒，严肃地追问道：“老实说，是谁叫你来的？”牧湘文顿时慌了手脚，结结巴巴说：“是，是我自已来的。”钟元厉声说：“你不老实交待，我宰了你！”牧湘文见阴谋败露，抽身就跑。钟元刚追上儿步，牧湘文从264 ==========第267页========== 腰间拔出匕首，猛回头，向钟元刺过来。钟元眼疾手快，飞起一脚，把匕首踢出老远，接着就是一拳，打了他个四脚朝天。管七子随后赶来，一把揪往牧湘文，亮出刀子。牧湘文见逃脱不了，便战战兢兢地说：“我说，我说，是牧廷文叫我来的…任务是…送假情报，调虎离山。”管七子怒不可遏，骂了声：“无耻的叛徒！”举手一刀，结果了牧湘文的狗命。 钟元按限原订计划，带着赤卫队员埋伏在王家岩小路上。消灭了押解李虎的地主武装，胜利地劫下了李虎。 (六) 李虎被劫的消息传到县城，吓得县长目瞪口呆，立刻派保安团长胡大海，带兵去牧家湾围剿。胡大海联合了地主团丁数百人，开进了深山。把赤卫队活动地区红枫岭尼姑庵周围的大小山，围了个水泄不通。娜知钟元早已得到张九香的情报，带领着赤卫队跳到包围圈外，胡火海和牧廷文指挥着匪兵从四面八方合围尼姑庵，扑了空。 在山上连续搜了十天十夜，一个个累得歪鼻子斜眼，连根鸡毛也没得到，只好拖着枪，灰溜溜地下了山。 这天正是重阳节，牧廷文为了笼络胡大海，杀猪宰羊，犒劳匪兵。这些匪兵一个个大吃大喝，弄得乌烟瘴气，直闹到深更半夜这才收场。 张九香领着钟元和几个赤卫队员摸到牧家大院门口，搞掉了哨兵，径直来到正厅。钟元用舌头舔破窗纸，借着月光，往里一看，只见匪兵横七竖八地躺着，房门口的长板凳上靠 265 ==========第268页========== 着他们的枪枝。钟元轻轻托开房门，悄悄摸进去，把枪一支 一支递给外面的队员，只一会工夫，全部枪枝都摸到手。钟元退出来，一把火封住了大门。李虎带着赤卫队员潜伏在牧家大院周围，见火光一起，土枪、鸟统齐鸣，儿门土炮一齐开火，轰隆轰隆的儿十斤铁砂向牧家大院飞去。正在睡大觉的匪兵从梦中掠醒，乱成一团，跌跌撞撞地去摸枪。见枪没有了，慌忙朝门外奔去。忽然一阵杀声，管七子带领…部分队员冲过来。这些匪兵见走投无路，只好乖乖地举手投降。 徐金怀听到杀声，吓得魂不附体，打开窗子，就想逃命，李虎眼明手快，一刀给他削去了半个脑袋。接着，赤卫队围住了西厢房，结果了牧廷文和胡大海两条狗命。 赤卫队打下牧家大院，杀了牧廷文的消息，飞快传遍了牧家湾周围儿十里。太阳出山时，钟元领着队伍浩浩荡荡地回到红枫岭。那漫山遍野的红枫，迎着朝阳显得更加红艳。 一片片枫叶在晨风里微微抖动，象千百万人群举着红旗，欢迎胜利归来的赤卫队员。看看眼前，展望未来，钟元高兴地把大手一挥，说：“李虎，把红旗扛到山顶上插起来！”李虎应声飞奔山顶，把红旗插上。这时，人们放眼一望，远远近近的大小山头，也都插上了红旗。那一面面迎风招展的红旗，象一团团熊熊燃烧的烈火，映红了天，映红了地，映红了皖南群山，映红了穷人们的张张笑脸。 赤卫队员们紧紧握住手中武器，面向红旗发出钢铁誓言：决心跟着共产党，跟着毛委员，把这星星之火，燃遍江南，燃遍全中国！ 南陵县革命委员会 南陵县人民武装部供稿 266 ==========第269页========== 铁骨 红心 (-) 一九四五年九月的一天，碧空如洗。 秋收后的田野虽然空荡荡的，但田埂地边的一株株野菊却在争艳盛开。女民兵夏铁英拎着篮子，拿着一束野菊，快步地往回走着。她胜利地完成了党组织交给的搜集敌人情报的任务。回到家里，她把篮子一放，就去找新四军七师留守部队连长张荣同志。张连长根据她的汇报，进行了周密的研究。黄昏时分，带领游击队员，一举歼灭了伪乡公所的乡警队，宰掉了伪乡长朱老三。朱老三是蒋匪的“挺进队”大队长、敌特中心组组长刘大麻子在庐北安下的“钉子”。拔掉这个钉子是一个不小的胜利。夏铁英高兴极了，彻夜为战土们烧水、做饭忙个不歇。那双大眼睛满是胜利的喜悦，又明亮，又快乐。 这次战斗还缴获了十五支长枪，一支短枪和儿百发子弹。遵照党组织的指示，这些缴获的枪支弹药武装当地民兵，开展敌后斗争。但是在发枪人员尚未确定，暂不能发放的情祝下，武器存放在哪里？这是大问题。不能让鲜血换来的枪枝 267 ==========第270页========== 再落入敌人手中。连长张荣在思考着。他思来想去，认为存放在夏铁英家最合适。夏铁英出身贫寒，她被三座大山压得气都透不过来，从小就过着吃糠咽菜的艰难困苦生活。她的叔父是被国民党抓壮丁活活杀害的。她阶级觉悟高，血泪仇时时记在心中，立场坚定。她的丈夫盛家强是我地下工作人员，机智勇敢，表现很好。 久旱的禾苗逢甘露。夏铁英虽然入党不久，但是她热爱党，热爱毛主席。首长进出这一带，都到她家歇脚，那时她总是整夜整夜地放哨。张连长经请示党组织，就决定把枪枝藏在夏铁英家里。 一轮明月挂在高空，大地一片银白。微风吹来，丹桂飘香。张连长在灯光下，仔细地向夏铁英交代了藏枪的任务，然后，语重心长地叮咛：“这些枪是我们穷人翻身、求解放的武器。它在我们手里，可以消灭敌人多在敌人手里，就会回过头来杀害革命力量，所以组织上希望你，生不丢枪，死不投降。”夏铁英听着张连长这席铿锵有力的话，心里微动得热浪翻滚。她决心要用生命和鲜血护好枪。她面容严肃地说：“我家祖祖辈辈受尽剥削和欺压，过的日子比黄连煮鱼胆还要苦十分。毛主席、共产党领导我们贫苦工农闹革命，我香死跟到底，决不变心。请组织上放心，就是上刀山下火海，砍掉头也坚决不让枪丢掉。” “对！我们共产党员就应该这样。”张连长打心眼里佩服夏铁英这个意志坚强的好民兵，他和游击队员把十五支长枪用草捆好，藏到夏铁英的后院草堆里。第二天夜里，他又带领六名游击队员，来到夏铁英家，把另外十支步枪，两箱子弹和部分雨衣藏到她家后院的地窖里。这时，邻村民兵前来 268 ==========第271页========== 报告：刘大麻子扬言要到庐北一带“清剿”，对我留守连消灭匪乡公所进行报复。张连长临走时嘱咐夏铁英，要尽快把刘大麻子来“清剿”的事，告知民兵，注意隐蔽，要坚决护好枪。 这天夜里，夏铁英送走亲人一子弟兵张连长和游击队员，虽然已是深夜，但她一点睡意也没有。她躺在床上想着怎样完成组织上交给的这个重要任务，要善地把二十五支枪和弹药保存好。还想到怎样对付政人的“清剿”。… (二) 这天天刚亮，匪军“挺进队”大队长、敌特中心组组长刘大麻子，果真带着一批白狗子来庐北“清剿”。白狗子把机枪架在民夫肩上，走一路，“嗒嗒”地打一路，稀稀拉拉地骚扰了几个村子就缩回去了。敌人这种行动，夏铁英看得清清楚楚，知道这是敌人的火力侦蔡，它预示着一场严重的腥风血雨即将到来。她刚想到武器是否要转移一下，丈夫盛家强就从外面气喘喘地走回来，他一脚踏进门，就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快，快一” “怎么啦？”夏铁英迫不及待地问。“出事啦，出了坏人啦！”“谁？” “是孙宗长，昨天刘大麻子来清剿”，在回去的路上，孙宗长这家伙一见到刘大麻子，抬腿就追，追上刘大麻子就告诉他留守连已经转移，枪枝藏在我家。” 269 ==========第272页========== “这个地主狗腿子，真该千刀万制。”夏铁英气得咬牙。“赶快把枪枝转移。”盛家强斩钉截铁地说着。于是，他们马上喊来庄上老贫农周二伯和民兵盛家农、盛家耕，立即商定，把枪枝换个地方。埋在离村子半里路远的韭菜畦里。夏铁英见天下雨了，怕枪埋在地里生锈，就把家里的一担粗糠挑来垫底，周二伯也把家里的一担粗糠挑来。夏铁英和盛家强等人把一畦韭菜连根带土铲在一旁，挖深坑，垫上粗糠，铺上雨衣；把枪枝弹药放上，又用雨衣覆盖好，再填上粗糠，覆上泥土，然后把韭菜按原来的位置摆上，被雨水一淋，准也辨认不出来。夏铁英挥了一把汗说：“这回呀，一百个匪军来，也别想找到啦！”心上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夏铁英回到家里对丈夫说：“枪虽然转移了，可是斗争并没有结束。家强，你现在快去给张连长送信，请他赶快把枪枝处理掉，要防止万一再出事啊！” 盛家强刚走出门口，狗就狂吠起来。 在黑绰绰的夜幕中，出现了三个人影，盛家强闪在屋角枣树旁仔细观看。认出他们是周二伯和民兵盛家农、盛家耕。就匆匆上去问：“周二伯，你们怎么又回来啦？”周二伯说：“不好啦，.刘大麻子带人来了！”“多少人？”“有二、三十人。”狗咬声更近了。盛家强一看村头已出现闪动的人影，知道给张连长送信走不掉了，就叫周二伯和民兵盛家农、盛家耕赶回家，嘱咐他们坚决和敌人斗到底，宁死也不能讲出埋枪的地点。他自己转身跑回家，和夏铁英商量。 “咚咚一一”，“咚咚一—”0 在一阵乱嘈嘈的脚步声中，有人在敲门了。夏铁英知道是敌人来了，她要盛家强立即从天井院爬上屋顶隐蔽，伺机270 ==========第273页========== 攀树下屋，给张连长送情报去，好让张连长带领游击队和民兵来收拾这群匪徒。 “开门，再不开门，老子把门给砸掉！”匪兵丽点似地打着门，疯狂地叫嚷着。 “是谁呀？深更半夜来敲门？”夏铁英理了一下头发，从容地边问边开门。 “别装蒜，老子来搜查的！”迎面神进五个匪兵，领头的是刘大麻子，紧跟后面的是长着满脸横肉的三角眼徐德才，他是刘大麻子的狗头军师。 刘大麻子一进门，就领着匪兵在屋里、后院搜查，翻箱倒柜。刘大麻子一看未搜到盛家强，气得眼直眨：“你是夏铁英吗？你丈夫盛家强哪里去了？” “不在家。” “嘿嘿，真会撒谎。你丈夫明明晚上还在家，一下就插翅飞掉啦！”三角眼徐德才奸笑着逼问夏铁英。 “你们不信，再去搜查！他是个穷苦老百姓，你们要找他干什么？” “找他干什么？找他要枪！”刘大麻子尖着破锣嗓子在叫嚷着。 “要枪？我们穷人连饭都吃不上，哪有钱去买那东西。你们怕找错人了吧！》 “夏铁英，我刘某从来是同情穷人的。只要你把新四军埋藏的枪交出来，我刘某一定给你重赏一重赏啊！”刘大麻子皮笑肉不笑地在软攻着。 “重赏！现在还早着。几时我们有枪，再找你们领赏吧！”“告诉你，夏铁英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要是不把新 271 ==========第274页========== 四军埋藏的枪支交出来，今晚就要把你枪毙掉！”徐德才活象条恶狼，张着血口威吓。 “要枪我交不出来，要枪毙，那就请你们想想，为什么无辜枪杀穷人！” 徐德才跳上前眨巴着三角眼说：“夏铁英，我问你，你既然是无辜的老百姓，你为什么要通新四军？新四军到过你家没有？” “来过！难道新四军到了哪家，哪家就有新四军的枪吗？要这么说，新四军走遍山山水水，踩过家家户户的门槛，是不是村村户户都有新四军的枪？”夏铁英这一派话，把敌人说得哑口无言，直翻白眼。 正在这时，忽然从门外钻进来一个灰溜溜的家伙。这家伙-见刘大麻子，就打躬作揖，点头哈腰：“刘座，你一你找我，我来啦，请问有什么要事？”这就是地主狗腿子孙宗长。夏铁英一看这个坏蛋，恨不得一手把他掐死。她两只怒火熊熊的眼睛在盯着这条狗，看他来又能怎样！ “孙宗长，这女人你认识吗？”刘大麻子问。孙宗长用贼眼在偷着看看夏铁英，被民兵夏铁英一双锐利目光逼得面如土色。好一会才从嗓子里迸出象蚊子哼的声音；“认得一认得，她就是夏铁英。”刘大麻子又问：“新四军是否埋了枪？”“一点不假呀！”刘大麻子转脸又问夏铁英：“你现在该没话说了吧？” 夏铁英愤怒地指着狗腿子的鼻子说：“孙宗长你这条疯狗，你既然知道新四军埋了枪支，枪支埋在哪里？你就赶快对老总讲吧。你要是不讲，就证明你是在造谣，证明你是有意陷害良民，有意把老总当着小孩子欺骗。孙宗长，你听着，272 ==========第275页========== 你要是有种的，就快些讲出来吧！” 刘大麻子斜叼着烟，望望孙宗长，“喂一我说姓孙的，讲出来吧！”孙宗长把贼眼一眨巴，说：“好，我说，那天晚上我听到狗叫，就避着他们民兵哨，爬在自己房脊上看到的，新四军的枪，就埋在这后院里呀！”刘大麻子奸笑着：“好啊，夏铁英你顽固，等我马上把枪弄到手，再找你算帐！走！”刘大麻子把手一挥，几个匪兵跟着狗腿子孙宗长来到夏铁英家的后院搜枪。 夏铁英悠闲自在地跟在后面说：“老总，我家实在没有埋新四军的枪，你们不能听这个疯狗的话，他是骗你们的呀！” 这时，隐蔽在茅屋顶上的盛家强，趁刘大麻子带着匪兵去翻草堆、挖地窖，寻找枪支的机会，敏捷地攀树下屋，悄悄走掉了。等到刘大麻子把草堆翻完、地窖挖穿，未见一枪 一弹，再来四处寻找盛家强，再也找不到了。 枪和人都没搜到，刘大麻子气坏了。他走上去把孙宗长“叭叭”打了两个耳光，恶狠狠地说：“他妈的，你的话到底是真还是假？”孙宗长一边摸着被打肿了的脸，一边还不甘心，说：“枪一定是转移了。”“人呢？”刘大麻子问。“人，不知夏铁英把他藏到哪里去了。” “你这个狗东西，睁着眼睛说瞎话，盛家强是个人，又不是一根针，我能把他往哪里藏得住哇？你这条狗欺人太甚啦！”三角眼徐德才忽地一旁伸出头：“我说，刘座，今晚我们没搜到枪，就抓人，抓到人，不怕搞不到枪1”刘大麻子见实在无法，就听了三角眼的话，把夏铁英和民兵盛家农、盛家耕抓起来带回去了。 273 ==========第276页========== (三) 夏铁英和民兵盛家农、盛家耕被押到巢县沐集。 敌人把他们三人分开拷打审问。夏铁英首挺胸对敌人。刘大麻子问：“枪在什么地方？”夏铁英不理睬。“你不怕死？”刘大麻子气得脸上紫一块、青一块。“夏铁英，那两个人都招供了，你还不说？”徐德才玩起诈骗花招。夏铁英知道三角眼在诈她。民兵盛家农、盛家耕是打长工的苦兄弟，是临死不回头的硬骨头。她笑笑说：“谁招供你去问谁，何必再问我，反正我不知道！” “你不说，我看你骨头有多硬？”凶暴的敌人刘大麻子又开始动用苦刑逼供。 夏铁英战胜了敌人的多次严刑苦逼。 一次，夏铁英从昏迷中醒来时，发现自己和盛家农、盛家耕关在一间黑牢房里。她忍痛爬到他们两人面前，轻声地叮嘱他们，一定要不辜负毛主席和共产党的培养教育，要革命到底，坚决做到生不丢枪，死不投降！坚决不讲出埋枪的地方。两个民兵直点头，连说：“你放心！” “哐啷！”牢门开了。徐德才和两个匪兵把夏铁英架到 一间会客厅。桌上摆着糕点、瓜籽；椅子上坐着一个粉面、尖嘴猴腮的女妖精。 “请坐！”徐德才假装笑脸对夏铁英说。 夏铁英觉得跟这样的人并肩坐下是耻辱。她昂首挺胸，忍痛而立，看敌人又耍什么新花招。她知道：无非是酷刑不 274 ==========第277页========== 服，改成软骗。 “我来介绍。”徐德才先对女妖精说：“这位是共产党的地下工作人员盛家强的妻子夏铁英。”又转过脸来对夏铁英说：“这位是刘组长的少夫人徐佩兰女士。嘿嘿…你们就谈谈吧1”说着，就溜走了。 “坐下来吧1”徐妖精呷了一口茶，用力控制内心的恐惧：“夏铁英，我听说你夫妇窝藏新四军、窝藏枪支，这罪可不小啊！” “呸！”夏铁英怒不可遏：“你们这些强盗、走狗，有什么资格谈功论罪，你们血腥屠杀人民，卖国求荣，就是舀尽巢湖水，也洗不清你们对人民、对革命犯下的滔天罪行1今天，你狗仗人势，有什么脸来跟我说话，真是不知羞耻！”徐妖精被骂得脸色苍白，仍不死心：“我男人刘组长觉得，象你这样年轻漂亮的女子，徜若有个三长两短，那真是太可惜了！所以刘组长叫我来劝劝你。只要你把枪交出来，过去的事就一笔勾销算啦！另外，刘组长还准备给你盖两间瓦房，你住下来，吃的，穿的，用的，就不用愁啦…” “住嘴！” 夏铁英怕听下去脏了自已耳朵，愤怒地上去给这女妖精儿个响亮的耳光！“你的狗眼认错了人，你的狗爪错打了算盘1我夏铁英祖祖辈辈受苦受难，从来就没有见过一个恶鬼成了佛。人民早晚要跟你们算清血泪账的！…”徐妖精捂往嘴，边喊边往外跑：“不好啦！打死人啦！” 刘大麻子、徐德才闻声奔来，乱作一团。刘大麻子见到他的小老婆徐妖精被打，气得狗牙咬得“吱吱”响。他如同疯狗一跳多高在狂着：“夏铁英，你骨头硬，我给你再加刑！” 275 ==========第278页========== 敌人又一次在绝望中挣扎。在客厅里对夏铁英用了这个刑，又用那个刑。可是那些棍棍、棒棒、鞭子、砖头，还有钢针和刀枪，不但不能改变夏铁英对党对毛主席的赤胆忠心，相反更加激起她对敢人的刻骨仇根，更加坚定共产党员宁死不屈的革命意志。 酷刑何所惧，烈火铸红心。加在夏铁英身上的一件件酷刑，都成了敌人惨遭失败的记录。 “说不说？”徐德才在恶狠狠地逼问。 “不—知一道！”夏铁英铿锵有力，斩钉截铁地回答。刘大麻子听到回答，从内心发出了战慄。 “叮玲玲！”隔壁电话铃响了。刘大麻子接过电话，对三角眼徐德才说：“巢县来电话，限我们三天内把枪缴上去，叫我们明天再到小丁村…”徐德才正要和他到隔壁去谈，一个匪兵跑来报告：“外面有个白胡子聋老头来给夏铁英送饭，准不准进来？”刘大麻子沉思一下说：“准老家伙进来，让他看我们的厉害…叫老家伙劝劝她。” 周二伯拎只破篮子，里面装了一只瓦罐进来了，匪兵把夏铁英松开绑。周二伯见夏铁英被敌人折磨成这个样子，不住地流着泪。但是，他再一望，见夏铁英那乐观而又坚毅的神情时，就立刻把泪水擦去了。使他高兴的是，夏铁英还是那样刚强。一双晶莹的大眼，显得更加明亮，更加奕奕有，看得出她变得异常老练、沉着了。夏铁英望着周二伯亲切慈祥的面容笑了。笑意里闪耀着斗争胜利的喜悦。周二伯见两个匪兵在一旁盯着，讲话不便，就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一迭钞票递过去。两个匪兵见钱如命，到门口吵着分赃去了。周 二伯趁机对夏铁英说：“昨天夜里，张连长和盛家强带游击276 ==========第279页========== 队到了双塘院，枪支弹药全部取去发给民兵啦1”“那太好了！”夏铁英高兴地忘了痛。周二伯又说：“张连长对你们 三位被捕的同志很关心，叫我来送信安慰你们，顺便摸一点情况。”周二伯说到这里，四下望了望，然后轻声说：“明天大伙就要来收拾这些狗杂种！”夏铁英说：“刚才听刘大麻子接电话，说明天又要到小丁村去搜枪，你把这个情况快去告诉张连长，这是个好机会。”“好！我问去就告诉他。这下子一定叫这些狗杂种有去无回！” 两个匪兵分好钱，跑来催周二伯走。周二伯完成了任务，对夏铁英安慰儿句，就拎着破篮子走了。 (四) 第二天上午，刘大麻子、徐德才坐着轿子，带着匪兵，押着夏铁英、盛家农、盛家耕，来到了小丁村。 这些白狗子一进村，就把村子严严地包围起来，挨家挨户地翻箱倒柜，搜查枪支，搜了大半天，还是一无所获。刘大麻子气得发疯，就扑上去问狗腿子孙宗长：“这枪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老实说。害得老子把你情报报到县，县里天天催我要枪。今天犒不到枪，你不要说老子心毒！”孙宗长知道这个土匪出身的特务手辣心毒，虾得面色如同白纸。俗话说狗急跳墙。孙宗长用颤抖着的手指着村边的水塘对刘大麻子说：“刘座，这…这枪不会飞掉，我看会不会藏在那里啊？”刘大麻子思索了一下：“你的意思是一枪扔在水塘里？”孙宗长连忙回答道：“是啊，是啊！刘座，村上再 277 ==========第280页========== 没地方藏了，只有这里了。” “好！给我把这口塘车干！”刘大麻子一声狂吠，匪兵就抓了二十多个民夫，抢了八辆水车来车塘。 塘一车干，孙宗长第一个跳下去摸枪，刘大麻子见那半人深的厚厚绒绒的泥，确实是藏枪的好地方，利令智昏地急忙指挥匪兵：“统统下去到泥巴里摸。” 夏铁英看着愚蠢的敌人，不禁冷笑一下。 一群匪兵在塘里摸来摸去，一个个糊得象泥猴子，除了摸几个乌龟王八外，其它什么也没摸到。刘大麻子恼羞成怒：“你把老子当猴子要！”对着刚爬上塘边的孙宗长，就是一个窝心脚，孙宗长“啊”的一声，一头栽进了厚厚的泥里。刘大麻子又扑向夏铁英：“你现在招供不招供？不招就在这里毙了你！”夏铁英嘲讽地哼了一声：“孙宗长说有枪，你找他要，何必问我？”刘大麻子见夏铁英宁死不讲，无计可施，竟狠狠地跺着脚命令：“把夏铁英家挖土三尺！”“刘座，改日再来吧？”徐德才见夕阳西严，天色已晚，连忙上前给刘大麻子暗示：还是趁早离开这里“安稳”。刘大麻子无可奈何，只好带着匪兵押着夏铁英和盛家农、盛家耕往回缩。敌人被打怕了，晚上走路，总是胆战心惊。刘大麻子和徐德才坐在轿子里，怕新四军袭击，头尾用四十多个匪兵前护后拥，还把夏铁英、盛家农、盛家耕押在轿子前后当护身符。 这群匪兵走到离小丁村七里的孙家岗树林子了，个个吓得魂飞魄散。“小心呀！”刘大麻子声音刚落，树林里顿时枪声大作，杀声震天，仇恨的子弹射到匪兵身上。敌人慌作一团，各自逃命。刘大麻子、徐德才连人带轿子被掼在地上，278 ==========第281页========== 象鸟龟找洞一样，乱爬乱钻。地主狗腿子孙宗长正躬着腰逃窜，一颗子弹在他头上开了花。张连长带领游击队员和民兵在机枪的掩护下，飞快地冲上去抢救夏铁英三位同志。刘大麻子、徐德才钻在坟塘里举枪企图顽抗，游击队员对着他们“叭叭”两枪，徐德才栽下，啃了黄土。刘大麻子在游击队员三支枪口下，乖乖地举手投降。 这场激战，打死打伤匪兵三十多，其余的连人带枪全部俘虏。 战斗结束了，战友们都朝着夏铁英、盛家农、盛家耕围过来。 亲人团聚了！个个热泪盈眶。张连长当场号召游击队员和民兵，向护枪英雄夏铁英等同志学习！ 夏铁英心潮澎湃，她激动地振臂高呼：“毛主席万岁！永远紧握手中枪，革命到底不回头！”松涛欢呼，群山回应。 庐江县革命委员会 庐江县人民武装部 供稿 巢湖军分区政治部 279 ==========第282页========== 江南信使 一九四九年，淮海战场的硝烟刚刚散尽，我百万雄师如神兵天降，出现在长江天堑。面对盼望多年的北岸子弟兵，千百万江南乡亲，象黑夜等待黎明一样，恨不得大军一下跨长江，解放自已美丽富饶的家乡。 江南四月，树碧草青，正是如画的春天，但春天年年有，却从不曾有今年的美。从数百里外的皖南山区，到滚滚东流的杨子江边，哪个乡亲脸上没有笑意，哪片田野不在轻扬着歌声，哪个茅糊里不在紧张的忙碌一一双双崭新军鞋，密密的针，紧紧的线；一白白白米装了一袋又一袋，江南人民的每一颗心，象金子一样闪耀，火焰般鲜红。暗夜，将在这火焰中消逝；黎明，就要在这烈火中到来。 这天傍晚，我党在繁昌荻港的地下交通员韦建树同志显得特别忙碌。他先把吊在屋檐下好久不用的渔盆，放到屋后的小塘里，泡上水；把晾在堂前的丝网拿下来弹掸灰，而后，他又拿起草鞋扒子，坐在门口，编起草鞋来。他有四十多岁，是个精明能干的贫苦农民，眼睛里透出老练和稳重。 老韦编草鞋的本领，在村上一·向是有名的，不仅编得快，编得结实，而且各个耳绊子大小合适，长短相宜。其实，老韦编草鞋，有着一个重要的秘密，就是他经常把党交给的密 280 ==========第283页========== 件，裁到草鞋底下，多次安全地避过敌人检查。 然而，今儿老韦却编得老不顺手。编了几次，不是把绊子编长，便是把套大脚趾的耳子编大了。他的心总是不能平静。今天下午，老韦接到一项紧急任务：我皖南迎接大军渡江指挥部，要他立即把一份极其重要的江防工事图送到江北去。老韦又喜又急，喜的是，任务要求这么紧迫一定是大军很快就要打过来，老蒋就要完蛋了，江南人民解放的日子到啦；急的是蒋介石这条疯狗，临死前还要挣扎，长江被封了几个月，什么船只也不给下江，连人也不给上江堤，这个任务还真不好完成哩！他反复想了很久：是白天跟匪军纠缠，蒙混着下江张鱼？是先从小江插到江心洲上，找到跟自己单线联络的老李？还是黑夜泅渡过去？…想了半天，最后老韦根据眼下国民党江防匪军无斗志，外紧内松的情况，决定用第一个办法先试一试，不行就泅渡。主意虽定了，但他总是放不下心，一会儿思虑着各种可能出现的情况，一会儿想起首长和乡亲们临行前的嘱托，他怎样才能向大军首长传达大家那充满热情的千言万语的问候和祝愿呢？ 老韦打好草鞋，天还没黑。他想趁这个空，先到大提上走一趟，看看动静。 空气有些闷湿，老韦被捕时的腰伤，隐隐作痛，看来天要阴雨。果然下午时，太阳起了毛，江面上有点灰蒙蒙的，看不清楚。往日的大江上，在桃花汛期，·千帆竞航，南来北往，一片繁忙。可眼下浊浪滔滔，江风悲咽，只有老鹰嘴下，有几只水鸟在孤寂地飞逐。江堤上冷冷清清，一个行人也没有，隔半里路远一个匪军哨岗，持枪横立，东张西望。老韦住的小村，离江堤百来步远。上江堤，迈腿就到。 281 ==========第284页========== 因为近，附近住的一排伪军，对他都面熟，因此偶尔上堤走走，也很少盘问。 今天站岗的兵，老韦觉着有些面生。这匪兵年纪不大，擦边二十左右，满脸愁相。老韦一直走到对面，他才抬起失神的眼晴，機洋洋地盘问了一句。 听说老韦是这附近的人，他忽然眼睛一亮，问长问短。正在这时，一个匪军走过来换岗了，他惋惜地离开了老韦，走了一大截子，还回头盯着老韦离去的背影。这一切尽收在老韦的服里。游击队的一位支书，很崇敬老韦的眼力，曾经说他的眼象鹰一样敏锐，当侦察员也是呱呱叫的。 老韦观察了一阵，从堤上回来，天将黑了。他看天色越来越不好，就把堆在门前土坡上的一小堆乱草，搬进家，怕自己离家时间长了，这堆草会被春雨淋烂掉，回来没得烧啊！ 阴天，天黑得格外快，他搬完最后一捆草时，外面便低头不见路了。 这时，大堤上忽然传来一阵枪声，夹杂着狗吠声，紧接着便听见村西头擂门砸户的响声。 “她奶奶的，快开门，不开老子放火烧了你！ “刚才有人到你家没有？谁家收留，谁就是新四军！”匪兵们一阵阵昨呼。 老韦知道又是抓逃兵，正要关门，忽然，门前人影一闪，象是一股旋风，卷进一个人来。灯光下，老韦看得清清楚楚，他正是白天站岗的那个人，吓得脸色煞白，一走一瘸，看样子是中了枪伤。一进门，就“噗通”朝地下一跪：“老大爷，做做好事吧，他们抓到我，就活不了啦！”老韦情急生智，282 ==========第285页========== 赶忙把这匪兵扶进灶前的空粮屯里，拉过一张芦席，拍的一下盖到他头上，自己便坐在屋前镇静地吸起黄烟来。 没一会，一个军官带着儿个匪军，气势汹汹冲进来，一支支手电筒亮光，照得人眼花缭乱。他见老韦小屋门开着，便横着眼对里望了望，正要进去，一个匪军道：“这老头家锅灶连着床铺，屁股大场子，他往哪里藏？” 匪排长听这样说，止住了脚步，便对老韦喝问道：“你在门口，没见人跑过去？” 老韦摇了摇头：“没有。” 伪排长还要再问，一个瘦瘦的学生模样的匪兵，在一旁插话道：“排长，我看追不回来了，他怎么也不会在这里等死啊！” 排长顺手就是一个耳光，骂道：“我知道你俩是一路来的，你要小心，不好生点老子毙了你！”说着一摆手，喊道：“快，给我追！我不信他能飞到天上去！” 但没有一刻，匪排长便带着人回来，边走边骂：这次算他侥幸！你们下次谁逃，跑二百里，我也追上毙了你！”半夜，老韦给逃兵换了衣服，临行前，那个逃兵告诉老韦，刚才那挨打的是他表哥，他俩是在同一个学校读书，星期天回家，路上被抓来当了壮丁。本来计划一起逃跑，不想自己不沉着，被匪排长看出形迹来了，只好先逃。请求老韦无论如何在明日八点钟，去江堤，给表哥销一个信，让他放心。他表哥是早饭后第一班岗。逃兵还要求老节下次也给他表哥帮帮忙。老韦听了，一口答应下来。 逃兵走后，老韦觉得这是个可以利用的机会，便连夜冒雨找到江边游击小组，搞了一张敌军的“通行证”。 283 ==========第286页========== 第二天刚吃过早饭，老韦便收拾好渔盆，鱼篓，一身渔民打扮，穿上自已特制的草鞋，径直走向江边。 雨停了，但未放晴，雾沉沉的，天空凝结着灰白的云块。毕里路外的老鹰嘴上面，杂树青松，平常历历可数，今儿却半稳半现，看不真切。往常是一片碧绿的江心洲，今儿也只能看见一片阴影。大江上雾气狼烟，一条船也没有。江堤上横一道竖一道拉着铁丝网，孤独的哨棚，显得阴森森的。老韦走近一看，果然不错，站岗的确实是昨晚挨打的那个人，背着枪，没精打采地来回踱着。看见老韦走过来，他低低地问：“你想干什么？” 老韦四下看了看，便道：“你是新来的，叫小薛吧？和你表弟一道抓来，是不是？”老韦见他张大惊愕的眼睛，把渔盆放下，继续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表弟已经安全脱险了。他叫我给你捎个信，叫你放心。他说你原想和他一路走的。再三求我帮帮你的忙。我想：“一不做，二不休，好事做到头吧！…” 老韦的话，象一阵和暖的春风，一下吹开他脸上的愁云，他惊喜地询问老韦怎么走。老韦从腰里掏出一张有国民党匪军的“通行证”。他如获至宝般地收了起来。接着老韦又向他介绍了附近的路线。这个叫小薛的匪兵感激得千恩万谢。听说老韦要下江搞一水鱼，他满口答应，立即拉开栅子门，叮咛道：“老人家，千万搞一水就上来啊！要不别人来换岗，知道了，我俩可都不好过哩！”老韦应了一声。 一闯过栅子门，老韦浑身来了劲，翻大埂，越堑壕，穿过满是鹿砦的开阔江滩地，一下就来到江边。他放下盆子时，发现水里还有一排排梅花桩。老韦心想：“大军过江，秋风284 . ==========第287页========== 扫落叶。蒋介石！你万里长江也拦不住解放大军，妄想用几根梅花桩救命，真是把稻草当数命绳了！” 盆子一下江，老韦就飞快地划起挠子，小盆擦着江面，顺着大流，象箭似地飞向江北。不一刻，小盆就被雾气遮蒙起来。江岸上再也看不到小盆子的踪影了。 小盆越到江心，划得越快，眼看江面已经过去一半。再有一刻，撇开江心洲，就要到达江北大军火力范围内了。那里，敌人的汽油划子是不敢去的。那时，这一趟任务就顺顺当当完成啦！老韦想起自己昨天下午那么焦急，今儿却这么顺利，真是意料不到！ 然而，正当老韦松口气时，忽然下游不远处，在浓重的雾气里，传来一阵闷鼓似的马达声，接着就看见江上一团黑影破雾而来。糟糕，和敌人的汽艇遭遇上了！果然，这声音越来越晌，越来越近，汽艇显然增加了速度。看样，敌人已经发现了渔盆，正在朝他笔直地开来。径往江划？不行！翻盆潜游？也来不及，江面太宽了。到此关键时刻，老韦仍不慌不忙地检查了一下藏在鞋底的密件，就掉转盆子，按第二个办法进行，问正北的江心洲划去。江心洲上，有与他单线联络的地下交通站的老李。 砰砰砰！汽艇上敌人打枪了，三颗弹头从老韦头顶掠过去。老韦漫不经心地继续向前划着。 “小坌靠过来！”敌人对着他厉声吆喝，距离老韦只有儿丈远了。 汽艇终于冲到小盆旁边，老韦被带到汽艇上。一个塌鼻子匪罕官，盯了半天，忽然象猫头鹰一样，一阵冷笑道：“渔民！装得不坏嘛，你这共产党探子！”老韦觉得好笑， 285 ==========第288页========== 心想，狗东西想诈我！你认错人了！老子跟称打交道不是 一…回，牢也坐了不少，软硬功夫领教得太多了。他一口咬定是打鱼的。 塌鼻子闹了半天，见什么也问不出，气得叫匪军把他浑身一锼。然后手一摆，小盆子拴在后面，汽艇立即噗通噗通开动起来。 下午时分，汽艇巡逻几趟之后，来到江心洲靠住了。老韦正愁不知敌人把自己带哪去，这一下喜出望外，心里暗想：上了岸，要是见到老李就好了，救不救自己是小事，只要他能设法把江防工事图接过去，早日送到江北大军手里，自己牺牲了也是值得的。 可是老韦的希望，终于落了空，一路上，经过几个村子，就是没见着老李。在走过一块小田时，一大群人正在做秧田，老韦仍细看了两遍，也未见老李。有一个小伙子特地撵到埂上来看，还被匪军熊了一顿，那人的相貌倒似乎见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他是不是和老李有关系呢？老韦心上燃起了 一丝渺茫的希望。 匪军们把老韦带到一所高大的瓦屋前停住了，门口靠了 一块牌子，原来是国民党江防江心洲指挥分段。 又是一阵审讯，还是什么也没有问出。老韦被送进院后 一所小独楼里了。这独楼孤零零地立在后院，两边是小巷，正北是老大一片麦地。 楼上没有窗子，白天也是漆黑。老韦刚爬上楼，梯子便被抽走了。屋子里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堆烂稻草发出令人作呕的霉味。老韦靠着墙拐角的一根柱子，冷静地想着眼下的处境：虽然到目前为止，自己没有承认一个字，但看那狡猾 286 ==========第289页========== 的塌鼻子，总是用一副仇恨的腿光盯着自已，怕是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的；最使他焦急的是和老李无法联络上…想到这些，他觉得要尽快想法子出去，否则，完不成任务，那可就太对不起党了。北岸的亲人殷切地等待这份图啊，江南的乡亲们盼望大军的心情，如饥似渴，就是早一个小时送到也好啊！…老韦越想越急，恨不能一拳把墙壁打个窟窿，一下跳出去。忽然，象是黑暗里闪现出一盏灯光，绝望中出现了希望。他发现北边墙有一丝亮光透了进来—一那里有一一处细缝，这是猛进黑屋的人看不出的。他急忙过去一看，再用手细摸，原来这里从前是个窗子，后来用砖和灰封了起来，由于砌得不平整，再加上乾缩，又经过儿年的剥蚀，崭方四正的痕迹，显得清清楚楚。老韦喜从天降，略微想了想，便有了主意。他先坐到烂草上，凭着他编草鞋搓草绳子的老手艺，很快选出一把比较结实的草，搓起绳子来。两丈多长粗绳，不花一刻功夫，便搓好了。然后，老韦一咬牙，便猛力拆起墙上的砖块来。多少年的艰苦劳动，使他一双粗手锻炼得无坚不摧，手到之处，墙土纷纷落地。终于，他很快拿下第-一块砖。就是第一块砖难拿，第一块拿下来，第二块第三块就容易多了！没有一顿饭工夫，窗口便拆完了。 老韦把草绳拴到墙拐柱子上，正从窗洞向下溜滑时，一个匪兵打开独楼的小门，来喊老韦去受审。匪兵靠着梯子，连城三声，没有人应，慌忙攀上一看，老韦正好落下地，他吓得立即惊呼起来。 听说老韦跑了，塌鼻子气得脸象紫茄子，他早就断定老韦不是常人，这一下更得到证实。他急令一班匪军尾随而追， 一面亲自带人到西边江堤上巡守，防止老韦过江。 287 ==========第290页========== 却说老韦一听匪军贼叫，知道不好，急急潜到一块麦地里伏下来，等匪兵走过，他才悄悄地来到老李家屋后，轻轻敲着暗号叫门。 老李没有睡觉，从下午起，他就听游击小组一个同志说了，知道老韦在江里出了事，他断定老韦在这种时候到江心洲或过江，一定有不寻常的任务，八成与大军有直接关系。因此，他四下找人活动，想营救老韦。这晚上，他找了江边小组儿个同志，在一起想点子，准备先保，保不出来，就想办法来硬的，为了大军渡江，獬放全中国苦雅人民，将革命进行到底，难道不应采取一切办法抢救老韦吗！此刻，想不到老韦竞自己跑出来了，老李高兴得给老韦一顿好捶，·然后把白天准备给老韦送去的鸡蛋掏出来，让他吃了个饱。两人不敢点灯，就摸黑在屋里商量起来。老李听说果然是送重要情报到江北，支援大军渡江，激动得声音有些发颤。两人的意见完全一致，这小洲上不能停留，一到白天，非出危检不可，说什么也要在天亮前，渡过江去。当下计议由老李掩护，引开敌人，老韦泗水过江。 两人撇开大道，专拣麦地菜田绕道而走，迅速接近堤边。老韦眼快，发现有一队匪军梢悄伏在堤上。老李把老韦轻轻 一拽，叫他伏下，自已却悄悄地绕到另一端，站起身来，晃荡着朝江堤上走，吸敌人注意。 “干什么的，站住1”塌鼻子对老李一声尖叫，伪军象乱了窝的马蜂，一下压了过去。 老李拔腿就跑。砰！秤！两声枪响，塌鼻子带着匪军没命地追了过去。 老韦见匪军跑远，便准备下水，解开棉袄扣，披在身上，288 ==========第291页========== 三脚两步就跨上江堤。当他正要跑到江边时刻，忽然瞥见还有一个留下的匪军正在巡哨。老韦觉得不趁这机会冲过去，塌鼻子一回来，麻烦就多了。想着，他趁这个匪军背转身子，便猛地跑上江堤，向江边冲去，那匪军忽听身后有人，急转过来一看，见一个人如飞般地向江堤下跑，眼看是要下江的，他连端枪也来不及，就拦头冲下去。老韦见这匪军脚跟脚地撵上来，转眼就要抓住自己，他猛地向旁边一闪身，伸出一条粗壮的腿，匪兵跑得正猛，收脚不及，被老韦绊了个狗吃屎。老韦趁敌人向堤下滚去，扑上去夺过枪， 飞速地旋下棉袄，纵身就跃入 …路送 大江。 从江心岛到北岸，虽只有两里来宽，但由于 四月的江水，冰得直透心肺，又加上一双草鞋拖脚，泅水很不得力。老韦咬紧牙关，奋力向前游去。 划过江，天色刚刚黎明。在 289 ==========第292页========== 离岸还有两百米远时，北岸的芦苇丛里，忽然一下射出来十儿条小船，他们看见老韦，纷纷举篙起桨，犹如十几只海燕，向老韦展翅飞来。一条条船上，立满了威武英俊的解放军战士。 老韦一眼看到立在船上这些日夜怀念着的亲人，看着他们穿着一身干净利落的绿色军装，想起他们英勇无畏的气概，看着一张张给阳光和风雪铸红的脸，看着这来自长城内外，黄河两岸，毛主席亲自派来的人民子弟兵，一时忘记了自身还泡在冰冷的江水里，忘记了这一天一夜的疲劳，忘记了饥饿，他心潮澎湃犹如那江涛巨浪1突然，这个四乡八里闻名的铁骨头，眼眶里竟噙起了泪水。面对这些出生入死的亲人，他猛觉得这些年自己为革命贡献得太少了。 “老乡您贵姓！”水上飘来一个北方口音的解放军温和的声音。 “我姓韦，叫韦建树。”老韦激动地说：“同志们，你们好！”他觉得他背后有千百万江南乡亲盼望他这样说。他说时觉得声音仿佛不是自已浓重的繁昌话了。 “我们是来接你的！韦建树同志辛苦了！” 老韦上了船，但不知是怎么上的，是同志们拉的？是抱的，还是抬的？自己身上一下披上了几件棉袄，脚下还有一堆。别的船还要往这边挤，争着把棉衣往这船上抛。 上了岸，战土们簇拥着老韦向我军中路渡江指挥部奔去。岸上，展现在老韦面前的，是另一番激动人心的景象。田野，堤后，甚至连田堤上到处传来一阵阵“杀杀杀”威武的喊声。离小路几步远就有几个战士在练习刺杀，他们圆睁着虎眼，谁也不让谁地在格斗。稻场上，有的在甩手榴弹， 290 ==========第293页========== 三十米、五十米、六十米，投了又投，不肯歌手。一个战士抱着炸药包，半跪半爬着，上高坡，越障碍，又快又熟练。 不远处，一道道汊港内，无数亲人解放军战士，正在水上紧张地练习渡江。他们驾驶着小船，有的操舵，有的摇橹，有的划桨，还有好些人，不顾四月早晨的寒冷，打着赤膊，只穿一条短裤，在水里猛游快扑，时而扎一个猛子。还有不少当地老乡在细心地教战土划船。 转过山坡，老韦惊得儿乎叫了起来，好多大炮啊！山坡背面排着长长的一列又一列大炮，炮口怒视着江南，乌黑的炮身伪装着一簇簇嫩绿的柳枝，乍…看，这山玻成了一片绿色的柳林。 这里的农民弟兄，已经解放了，男女老少喜笑颜开，忙个不歇，水田和旱地都耕作得十分讲究、认真，疏落的村上，炊烟袅袅，一片幸福景象。 老韦正看得高兴，不觉已经来到中路渡江指挥部。听说江南派来的信使已经安全到达，指挥部首长一下全迎了出来，走在前头的是身材高大头发花白但红光满面的司令员。他老远就快步上来握住老韦满是厚茧的大手，他握得那么亲热，那么有力，这是耕田种地拿锄头的人才有的手劲啊！司令员坚毅的四方脸舒展开了，眼神里，流露出喜悦、激动、深厚的阶级情谊，连连说：“老韦同志，你辛苦了！”老韦两手紧紧抱住司令员的手，千言万语涌向心头，不知先从那里说起：“迎接渡江指挥部的首长和江南乡亲们，临行再三叮咛我向首长们和解放大军问好！致敬！让我告诉首长：我们已尽力做好了接应大军渡江的工作，筹集了大批稻米、柴草和军鞋，向导要多少有多少…首长啊！”老韦说 291 ==========第294页========== 到这里，激动得喉咙象有东西塞住，欲言又止。半天才说：“江南乡亲都站在山头，踮着脚尖盼望你们啊！”老韦嘴角在颤动，说不下去了。 司令员深情地说：“谢谢，我代表我部全体指战员，向江南同志们，向你致谢！你带来的不单是重要军事情报。老韦同志：你带来了江南千百万乡亲们的嘱托，带来了对我们的希望和鼓励。” 老韦小心翼翼地从草鞋里取出江防地图捧给司令员。司令员亲热地望着眼前这个高大起来的貌似平凡的农民弟兄，想到他一路的艰险和一颗赤诚的心，不禁象百川注海一样，激起了他感情的浪涛，心上久久地回响着毛主席在延安的谆谆教导：“战争的伟力之最深厚的根源，存在于民众之中。” 繁昌县革命委员会 繁昌县人民武装部供稿 292 ==========第295页========== 江畔黎明 (-) 一九四九年的春天，伴着中国人民解放军在东北、华北和华东战场节节取得伟大胜利的捷报，传到了山山水水的皖南。映山红，更艳了多茶，更绿了；山，更高了。就在这幽兰飘香的时节，传来了中国人民解放军即将渡江的喜讯，历尽苦难的皖南人民，脸上展现出由衷的笑意。一时间，有多少往事涌上他们心头一有对亲人子弟兵的怀念，对渡江的向往，对敌人血海深仇的控诉…千言万语在心头翻滚，犹如那奔腾的新安江！ 皖南工委成立了迎接渡江指挥部。四月十三日这天，静静的山谷又是一声春雷：中国人民解放军的渡江先遣营，从江北来到了板石岭，还带来了滴答作响的发报机一有人说那就是密码电台。渡过长江解放大江南，解放全中国，在皖南人民心目中已经不象在那腥风血雨的年代，不再是可望不可及的了，它已经是看得见，摸得着，近在眼前的了。乡亲们在寻找渡江先遣营，要亲眼看看分别多年，日夜怀念的子弟兵，有的要把最紧急的情报报告给亲人。敌人也 293 ==========第296页========== 在寻找先遣营，派出特务四处搜索。 渡江先遣营在党委和群众的严密掩护下，安然地在板石岭的大庙里驻了下来。他们不管三天三夜邀战后的疲劳和饥饿，干裂的嘴唇还没有沾上一口水，身上的硝烟味还未退去，就开始工作了一他们怀着感动而兴奋的心情，接待着爬山涉水，穿过重重封锁，送来情报的同志们和乡亲们。庙堂里人来人往，终日象个热闹的会场。 四月十八日夜里，庙堂里的人还是熙熙攘攘，人们因为兴奋，容光焕发。 “张春岭同志！”王营长轻轻喊了一声，椎恐打扰了正在问先遣营报告情况的乡亲们。 “有！”立刻一个英俊的解放军来到营长面前。他生得壮实，动作敏捷，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透出精明机警。他那双动人的眼仿佛时刻在微笑着观察着什么，他是王营长喜爱的侦察班长。 王营长把张春岭拉到一边轻声说：“乡亲们反映：江边莲花墩一带的敌人换防了。据说调来的是蒋匪嫡系的二十军。他们一到，不但日夜修工事，还增设了炮阵和暗堡。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为了保证大军胜利渡江，必须再进行一次周密的侦察，江北要得很急，中午要赶回发报。”王营长说到这里向张春岭递个心照不宣的眼色。然后轻声地问：“半夜了，你吃点东西吧！” “不饿！任务要紧！” “不饿是假的，顾不上吃是真的哩！”王营长把乡亲们送来的一竹筒冻米装进张班长的口袋，笑着说，“你们就一路走，一路嚼吧！”眼睛落在张春岭左肩的补钉上。他记得 294 ==========第297页========== 这是打碾庄时站在水里，扛着梯桥磨破的。王营长一看到补钉，就想起当时激动人心的战斗情景。 “营长，没别的事，我马上出发了！”张春岭说。“还是老脾气！”王营长笑着说，他喜欢张春岭的干脆麻利劲儿：“莲花墩对我们渡江关系重大，时间又紧，要多多依靠群众。”他一边帮张春岭理衣，一边说。他知道对这样的战友说这些话是多余的，但仍然忍不住再三叮咛：“为了顺利完成任务，我给你找了一个好向导，他就是你熟悉的，叫高俊武。他是板石岭的民兵队长…” “小高么！”张春岭睁大了眼晴，忍不住征求着营长意见：“能不能换一位？” 王营长明白张春岭的意思，高俊武的大哥逃壮丁被蒋匪军活活打死，二哥参加新四军，皖南事变中英勇牺牲了，父亲是我党在这一带的老交通员，经验丰富、果断勇敢，不幸半年前国民党十三旅“围剿”板石岭时也被杀害了…现在全家八口人就剩下他一个。这是一个革命的后代，一个坚强可靠的同志。这次让他去，一定能完成任务。王营长知道：张春岭也跟他一样，有些舍不得让他去，耽心万一。可是雄鹰矫健的双翅是在暴风中练就的啊！ 一个年轻民兵匆匆挤过人群，来到王营长面前：“报告，高俊武到！”这是一个朝气蓬勃，有着一双精灵的大眼的小伙子，身上背着一个老掉牙了的单打一，显得很不协调。 “给，小高！为了胜利完成任务。把这个带上吧！”王营长把自己心爱的发着蓝光的枪递给了高俊武。高俊武双手接过时，感到枪上还有营长的温暖。 295 ==========第298页========== (二) 他们接受任务后，半夜就出发了，因为有一半路程在游击区，走起来很快。 明月高悬山顶，四野一片银白，夜雾使远处山路有些迷蒙，奇峰突起的山峦，深夜里显得深远而神秘。 从山区的板石岭到江边莲花墩一带有五十多里。莲花墩是离江堤几里路的小镇。按计划，张春岭和高俊武要先到莲花墩镇上一个联络点摸情况，然后再进一步了解敌人江防变化。 他们走完偏僻的山路，来到莲花墩后面的山岗时，天刚破晓，大路上只有儿个人影。张春岭招呼道：“小高，还早，歇会儿。”高俊武放下担子，擦了把汗水，放眼向北望去。他早就听侦察营同志们讲过了；对岸，在那河套、港汊、柳林里正隐蔽着数不清的战船，在那大堤圩埂麦田里正埋伏着千军万马，剑拔弩张，只等毛主席一声号令。现在江面上晨雾正浓，什么也看不见。但是高俊武却仿佛听到了嘹亮的军号声，看到了热火天的练兵情景。他止不住激动，心中热潮澎湃。 根据指示，他们要去找镇上的一个小菜馆老板、联络员秦老四。秦老四孤身一个，搭两间半茅屋，一间作茶棚卖茶捎卖酒，偶然从些爱喝酒的伪兵嘴里得些消息。 早饭时刻，高俊武领着张春岭来到茶棚。 秦老四一见高俊武带着个陌生人，突然疑虑起来，听小高说是自已同志，这才瞅瞅四下无人，领着他俩进了房间： 296 ==========第299页========== “这儿天镇上又乱又紧，一到夜里，汽车鸣鸠叫，黑夜来，天亮走。车上装的一色全是大炮和炮弹，我半夜起来看过几次，都是朝凤凰山运。我打听了好些人，一个匪兵喝碎了说：管他这个炮，那个炮，这个山，那个山，到时候老子跑1最近凤凰山又添了探照灯，入夜以后，江上山上，到处乱探照…”秦老四恨不得一口气讲完所有的情况。 根据秦老四摸到的情况，张春岭判断：敌二十军将这一带江防重点放在凤凰山，在凤凰山一带新构筑了炮兵阵地，山头有炮兵观测所，临江的山下，还加添了不少暗火力点。无疑，侦察的重点应该是凤凰山。 “小柴村呢？那里还有人吗？”高俊武急切地问。“小柴村，别提了，全被圈在铁丝网里，一个人不准进去，儿十个青壮年全拉到阵地上当民夫。 高俊武听到小柴村还在，高兴地握住张班长的手说：“小柴村在，就能找到柴妈妈，柴妈妈是那里的支委。没有暴露过。过去我跟爸爸跑交通，去过她家几次，见面准认得！” “太好了！”张春岭也高兴起来：“只要有党组织，有群众，就有办法！” (三) 凤凰山离莲花墩只有十几里山丘路，他俩转眼走了一小半，发现前面几条道路都被封锁住了。白天已无法接近。为了不暴露目标，他们没有下山，隐蔽在大树丛里，冻米吃完，就嚼秦老四送的饼子，好不容易等到天黑才由高俊武引路去 297 ==========第300页========== 找死角，绕过一个一个岗哨，向里面摸去。 敌人岗哨很多，他们前进得很缓慢。高俊武心里急得火烧火燎：天亮前必须完成侦察，撒出敌防地，象这样慢怎能完成任务！他焦躁地望望张班长，张班长沉着自如，嘱咐他不要急，急容易坏事。最后，他俩终于七扭八拐地来到了小柴村边沿。高俊武借着月光一望，小柴村被匪兵糟塌得已是面貌全非了。村西头那高大多刺的皂角树，塘沿茂密的杨柳和树冠团团的鸟柏…全被砍伐一光。房屋的顶没有了，木料被抽走，剩下怪影般的断墙颓壁。柴妈妈家的房子，也许因为矮小，敌人不屑一顾，算是幸存下来的一两家。可是往日泥得光光的墙壁现在已剥落，裂缝有几寸宽，清水般的月光，照在房顶上，现出几个透天洞来。柴妈妈的小门紧闭，屋里漆黑。他们不由心上冷了半截，柴大妈是否被捕？两人悄梢绕到柴妈妈家后面，从破墙缺口，接近柴妈妈后门。 “谁？”黑暗里传出柴妈妈的声音。 “妈妈，是我一小高！”高俊武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惟恐惊动四周哨所的敌人。 柴妈妈点起了松明，把两人悄梢迎了进去。松明一跳一闪地亮着，高俊武发现高大的柴妈妈瘦削了一些，…年不见，也略老了一一点，鬓角增添了几丝白发，算一算柴妈妈近六十岁了，可是那双年轻人一样的眼睛，却更加炯炯有神。柴妈妈听张春岭讲话，觉得有些异样，发现她的南陵话里掺杂着不少北方口音。柴妈妈忘却了倒茶让坐，喜爱地紧紧看着张春岭，心上在思索着什么，突然老人的脸上抽动了几下，轻轻地问：“你…你是江北过来的亲人一解放军吧！” “希望老人家多帮助我们完成任务！”张春岭看着柴妈298 ==========第301页========== 妈诚挚的表情，禁不住心潮起伏。 “伢呀！”柴妈妈眼里噙着晶莹泪水，一把将张春岭搂在怀里：“伢呀！可把你们盼来了…盼来了…这下好了！作梦都想到你们哩！”柴妈妈象是想起什么紧要的事一样，把张班长和小高拉进里屋。屋里漆黑，柴妈妈激动得连划了几根火柴，才把一盏小油灯点上。屋里窦时亮了起来。只见 一个小方桌上铺着一张发黄的旧纸，上面画了不少叉叉和圈圈，还有一些杠杠点点。纸边上放着一根木匠打线用的竹笔。 “凤凰山的江防图！”张班长立即明白怎么回事，高兴得轻声叫了起来，感激地望着柴妈妈，觉着柴妈妈的身影更加高大起来。“妈妈！太好了，太好了！”张春岭觉得自己嘴笨了起来，面对这样的老人，不知说什么好了。 “画得不象，三孩子告诉我，图要准，方向要对，要我用一根火柴棍长代表一百步远。一个叉叉是一个炮位，圈圈是”柴妈妈向看得入神的张春岭解释图的内容，她逐个逐个地指点给张班长和高俊武细看，惟恐漏掉什么。那神情仿佛在说，“太好了，亲人来了，很快就会把他们个个消灭掉。” 不认字的老人能画出这样一张图来，花了多少心血，凝结着多么深厚感情啊！张春岭和高俊武都这样想。 “要不是三孩子说还有两处暗堡没画准，我大前天就想送去了！”说到这里，柴妈妈惋惜地说：“那样也省得你们冒这么大风险了！” 柴妈妈一共三个孩子，两个孩子贡献给了革命，一个小儿子二十多岁，随自己过生活，前不久被抓进敌人阵地当民夫。柴妈妈就让三儿子和儿个可靠青年，利用这个机会，搞 299 ==========第302页========== 清了敌人阵地的火力布署。 张班长两眼不离图地看着，仿佛要将它全都记在心里以的。根据他白天目测凤凰山的情况，对照柴妈妈画的火力方位，是符合敌人炮阵布防的规律的。因此他断定，柴妈妈这张图画得相当精确。可惜的是那几位青年经常被关在阵地里，今夜出不来了，一时还搞不清敌人大炮的类型，为了慎重核对，他必须抓紧时间，到敌人阵地附近去实地侦察一下。 “还有，”柴妈妈忽然想起，“村上青年们为了我下山，防备万一，今日还借口取衣服给送来了阵地口令。好狡猾啊，敌人搞了两种口令，普通的是‘见人就捉’紧急的是‘机密勿泄’…看吧！好一个机密勿泄！”柴妈妈说着咯咯笑了起来，仿佛重新回到了青年时代。 “太好了！太感谢您和大家！”张春岭连连地说，两眼闪耀着感情的火花。 敌人探照灯射向小柴村，一道惨白色的粗大光柱洒向断墙颓壁，柴妈妈小屋里掠过一阵光束。 (四) 在柴妈妈坚持下，张春岭和高俊武终于在柴妈妈的带领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摸到了敌人炮阵的附近。这里敌人岗哨更多了，不熟悉情况简直寸步难行。 明月皎洁，星光满天，夜风带着四月的寒意，一阵阵掠过风凰山，吹问大江。 “妈妈！您老人家回去吧！”张春岭伏在一个死角，轻 300 ==========第303页========== 声向柴妈妈要求。同时两眼紧跟着探照灯搜索敌炮，“三个人目标大，万一暴露了，您老人家行动不便…”张春岭一边用锐利目光捕捉隐蔽的敌炮，一边向柴妈妈解释。 “好吧！我走。”柴妈妈匍匍在地上，开始向后退去。不一刻她又上来对两人说：“我下山去，找些乡亲，接应你们撤退，记住：凡是路口有三条横杠的，有敌人，不能走，千万！千万！” “妈妈，时间紧，我们不能护送您老人家了！”张春岭歉意地说，留恋地望着柴妈妈的身影，直到她安全退去。 柴妈妈替他们选择的地势很好，从这里可以借着皎洁的月光和敌人的探照灯光把全部炮阵看得差不多。 “看得见写吗？”高俊武见张班长边侦察边记，关切地问。他对张班长的侦察本领实在佩服，敌阵地明明只是一片黑影，张班长却告诉他那是大炮的伪装，而且还清楚地知道是什么类型的炮。 “柴妈妈画的图真准确！”张春岭攒叹地说，“有这样的群众，再艰巨的任务，我们也能完成！” “柴妈妈对革命一贯忠心耿耿。”高俊武也深有感触地说，他想起在最困难的时刻，柴妈妈挺身战斗的情景，又想起她那次在暴风雨中划船，强渡长江送战友的身影。 “口令！” 突然一声怪叫，声音仿佛就在他俩身边。两人不约而同地紧握手中短枪。张班长轻轻一摆手，示意高俊武沉住气。 “有人！” “就捉！”这是敌人流动哨与暗哨相遇。 他们侦察完敌人弹药仓库，已是午夜时分，正欲转移， 301 ==========第304页========== 不料被敌人暗哨发党。 “干什么的？口令！”“有人！”张春岭从容回答。 “就捉。”敌哨发觉可疑，立即又问：“紧急口令！”“机密！”张春岭再次回口令。 “砰！”敌人突然鸣枪报著暂。顿时四面枪声大作。阵地上象炸了窝的马蜂，到处奔跑叫嚷：“抓探子！” 张春岭断定敌人紧急口令已换，情况突变，立即把记事本和柴妈妈画的图塞给高俊武： “小高，你走”他不容高俊武回答，硬推他几步。“你路熟，跑得快。敌人我来对付。”张春岭剑眉竖立，双眼明亮，口气坚决。 喊声、枪声越来越逼近了，高俊武瞪大两只眼，几乎叫了起来：“不行，我不能丢下你！你走！从这里往东到红花山…我掩护…” “砰秤”两枪射来，高俊武猛扑到张班长身上，斜上方石壁上立刻迸出几星火花。当他拾起身时，张班长滚热的手把小本子和江防图再次塞到他怀里，坚定地嘱附了一声：“完成任务要紧，同志！快！”便使劲一推，高俊武从山坡上滚到抄河坎下，自己“呼”地一下朝另一个方向跑去，也跟着敌人高喊：“抓探子！”敌人闻声一窝蜂跟着上去“抓探子”。在“砰砰叭趴”的乱枪声中，还夹着“跑不了，抓活的！”的叫喊声。 高俊武眼看火烧眉毛，不能再犹豫了。他揣好本子，跳下河坎，沿河坎急行。这条沙河两岸长满了小树、刺丛、斑茅草。高俊武手脸被刺条拉得火辣辣地痛。他顾不得这些， 302 ==========第305页========== 一股劲地急走，穿过沙河，登上了一个小山包。 他回头向对岸望去，敌人已看不见了，只听见断断续续的枪声和有气无力的喊声。他判断没抓到张班长，心里悄悄地宽舒了些。突然，另一个方向又“叭叭”响了两枪，敌人又起劲地吆喝起来。“在那里？那里？1”接着又是一阵密集的枪声。高俊武急得直脚，在心里喊道：“张班长，我已经脱险了，别再吸引敌人了，快离开那里吧！” 密集的枪声嘎然而止，敌人不再叫喊了，四周又恢复了先前的宁静。高俊武只觉心头一紧：“张班长会不会…！”他捶打自己的头，懊恼地责怪自己：“我怎么这样糊涂？我怎么不抢先把敌人引开？”他望着死一般沉寂的凤凰山，心头燃起烈火，热泪在眼里滚动。他想再过河去寻找张班长，但 一触到胸前的小本子，又停住了脚，张班长的声音清晰地响在耳边：“完成任务要紧，同志！”他又看到了张班长那明亮坚决的眼睛：“快！”高俊武回头向红花山方向迅跑。 (五) “争取时间就是胜利！”高俊武恨不得一口气跑回指挥部。他越过沙河坎，钻进山林，就两脚生风地跑起来。从风凰山到板石岭之间，山峦起伏，草密林深。中途还必经个地势险峻的大石山一红花山。山这边密布敌人的据点，山那边是板石岭地界，才进入游击区。他必须在天亮前翻过红花山。 月上中天，天将放亮。高俊武急步如飞地越过儿个小山 303 ==========第306页========== 梁，红花山就巍然耸立在眼前了。漫坡的映山红在微微曙色中鲜艳夺目。高俊武跑到这里，喘了喘气，扯一把映山红花揉碎花瓣，放在干渴的嘴里咀嚼着。一股酸味带着甜香味直透肺腑，顿时心里轻松了许多。他把汗淋淋的额头一抹，大步踏上了山路。 往日此时，已是四面鸡啼了，可是现在，除了晨风吹着竹叶的簌簌声，什么也听不到，村子里的鸡都被敌人抢光了。高俊武一路走，一路借着月光看到柴妈妈和群众为他们在路口撒下三行映山红或是三棵兰草，还有的是三条土垅指示他这条路有敌人，他不得不左弯右拐绕道而走。 就在这时，他看见山下路上一队匪军正散散拉拉地迎面往山上来，急忙折身岔进了一条野鸡路。只剩下这条路没有 三条杠杠了。这种路其实称不上是路，只有半尺多宽，时隐时现，路两边荆棘丛生，怪石兀立。高俊武那身破得拖一块挂一片的棉衣被刺条拉得“斯拉斯拉”响，他不畏山高路险，急急走着，只想尽快避开敌人，争取时间。 真是冤家路窄。高俊武好不容易走出野鸡路，踏上山谷边一条小路，又差点被侧面来的又一队匪兵发现，前后都有来敌，已经藏不掉躲不开了。他想：“万一被发现，就冲，江防图绝不能落到敌人手里！”高俊武主意打定，向一块大石旁边一隐，伸手按住了手枪。 “小武子！你还不快挖！”一个声音从头顶上发出。高俊武掠讶地猛拾头，只见柴妈妈从石壁上丢下一个竹篓和一把小药锄。高俊武会意，立刻拾起药锄，装着挖药草。敌人懒洋洋地来到山谷边，一见高俊武，远远就喝问开了：“干什么的？”“挖药草。”高俊武从容地回答。柴妈304 ==========第307页========== 妈站在悬崖上，喊了起来：“哎—小一五一子，快点挖，马上回去吃早饭了…” “哎！一”高俊武向崖上应了声。回声也“哎在山谷里久久回荡。匪兵们听听望望，相视无趣，把枪一背，懒洋洋地挪开了脚步。一个匪军小头目想捞点油水，也斜着眼问高俊武：“篓里什么药草？” “短命草。” “胡扯旦！”小头目一脚踩扁药篓，匆匆地走了。 (六) 张春岭在高俊武走后，放开了脚步和敌人周旋开了，他 一会儿把敌人引得跟着他跑去“抓探子”，一会儿引敌人到死角，团团转地四处找不见“探子”，最后，他又引着敌人互相对射一阵，他却趁机抓住一个敌人，扒下衣服，把自己化装成敌兵。他站定，看看北斗星约莫下一点左右，时间还早，他干脆穿着敌兵衣服限着敌人，混进了敌阵内部，决心找机会抓个舌头回去，再进一步摸清敌人的暗火力点。张春岭在敌人新构筑的暗火力点附近大摸大样往来走了 一遭，把十五个暗堡全记在心上。张春岭正在考虑抓什么样舌头时，迎面走来一个当官的，歪戴着大沿帽，摇摇晃晃地走过时一阵酒气。张春岭立刻看中了他。 “刘副官，你醉了，我送你回去吧！”张春岭跟上去，捉住匪官的手臂。 “你们这些，该死的，当兵的瞎了眼！”匪官酒气冲人， 305 ==========第308页========== “师长眼里没有我，你]眼里也没有我啦！嗯？我是师部王参谋，比那个姓刘的狗东西，多两颗星！你看看！下次再乱叫，当心我把你嘴巴打歪…”匪军官喋喋不休地一口气说下去。 “参谋！最合适不过了。”张春岭高兴得儿乎说出声来，紧走几步，把匪官扶到一个僻静地方，说：“我给王参谋吃点醒酒药吧！”不由分说，一团破皮塞进了匪官的嘴，把他撂倒，取出绳子捆了个五花大绑。这一切，不到一分钟时间，王参谋的酒果然便醒了，睁大两眼在枪口下受审。 星星在夜空眨眼，仿佛好奇地欣赏着侦架班长的一举一动。 敌阵大栅前的岗哨，见月光下一个兵押着一个犯人从阵地走出来，忙喝问： “口令？” “见人一一”押着犯人的“兵”回答。 “就捉。”匪哨兵回了口令，见押人出栅，情况异常，紧跟着喊：“紧急口令？” “严加一一”押人的“兵”老练地间答。 “防范。”匪哨兵又回了口令。对方口令全对，还不放心，走上来借着月光细看究竞。 “峨，是你的岗。”押人的“兵”面熟地说：“这案子重大，是师长亲自批示，连夜送军部军法处理。”说着歇住脚、自己点着烟，又递给两个匪哨兵一人一根。“咱们来个公事公办。”说着把一封师长亲笔写的信封在月光下亮了亮。 “喔！师座亲办，案子不小！”匪兵点了点头，眼望着被塞住嘴的犯人。 306 ==========第309页========== 这家伙可顽固啦！五花大绑，还不断地骂！”押人的“兵”狠狠一推，让他往栅门外走。 突然一个匪哨兵恶狠狠叫了起来，“啊！是你呀！你不是王参谋吗？上次叫着枪毙我的不是你吗！你也有今天啊！”说着劈劈拍拍打了犯人几个耳光，还不解恨，还用枪托狠狠地捣他下腹。押人的“兵”连忙劝解住。 “走！”押人的“兵”怒吼一声，用枪口敲敲犯人的后脑壳，“再不老实，一枪崩了你！” 张春岭就这样抓了一个敌参谋，大摇大摆地离开了阵地，他穿着匪兵衣服，一手牵着俘虏来到红花山时，天已大亮，正巧柴妈妈匆匆找来。不是他先喊了声“妈妈”，柴妈妈看他那一身打扮简直把他当成敌人了。 板石岭主蜂顶的松林里，先遣营的战士们这里一群，那里一伙，把枪擦了又擦，又把棉衣抽去棉花，变成夹衣，松林里不断扬起轻松的笑语声。指挥部里一派热烈、紧张、兴奋、匆忙的气氛。侦察年、交通员、民兵、群众出出进进都是一路小跑。看来，正在作战斗的准备。 “小高！高队长回来了！”不知谁喊了一声，满屋同志都站起身来。 “营长！”高俊武跑到王营长面前，已经喘作一团，双手递上小本子和柴妈妈画的江防图，此刻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眼泪扑簌簌地落将下来，哑着嗓子，内疚地说：“营 307 ==========第310页========== 长，张班长为了掩护我…我没有完成任务哇！” 王营长见张春岭没有回来，又见小高如此难过，心里已经明白了。他在屋里来回踱了几步，思量着，然后拍拍高俊武的肩头，安慰说：“小高，别难过，他可能过一会就回来，过去，也有过几次这样的事了。” “是吗？”高俊武眼里燃起了希望。 突然一声“报告！”张班长仿佛从天而降。他精神焕发，手里牵着一个捂住眼睛的舌头。 “啊，是张班长回来啦！”全屋人儿乎同时欢叫着涌上前去。 高俊武抱着张春岭，又是摇又是捶，嘴里一个劲地说：“你呀！你呀1”“你真能，还抓回一个舌头来。” 电台嘀答作响，欢快地向江北报告凤凰山敌江防准确情报了。满屋人脸上浮起了胜利的喜悦。 王营长看看手表，时间是一九四九年四月十九日上午 一时一中国人民解放军百万雄师过大江的前一天。 南陵县革命委员会 南陵县人民武装部供稿 308 ==========第311页========== 智擒鸟龟壳 一九四八年十二月，震撼中外的淮海战役取得了全线的胜利。盘踞在宿县地区的蒋匪军在我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强大攻势下，节节败退，仓惶逃命。捷报传来，蒙城人民欢欣鼓舞，奔走相告。他们在欢庆胜利的同时，加强警戒，随时准备歼灭流窜之敌。 一天晚上，月亮斜挂在河头庄西南角，已经是下半夜了，沙沙作响的大槐树后，隐隐有两个民兵在悄梢放哨。一个身背大砍刀，名叫张心学，是打铁的，胆大力壮，虽说已过了“大雪”，依然半敞着怀。另一个手执梭标，叫张心灵，自小给地主打长工，心明眼快。这时全村老少，睡得正甜，北风一阵冷似一阵，残剩的枯叶，不时随风飘落下来，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狗吠，使四周显得异常寂静。 “嗡…” “听！”两个民兵立即警惕起来，不约而同地相互招呼。随着北风，远处传来沉浊的隆隆声。风一停，声音又消失了。 “象汽车声音，又比汽车重…”张心灵边思索边说。“嘘…又响了…象是朝这个方向来了…”张心学说着从背上抽下大刀握在手，又紧了紧腰带，跃跃欲上。 309 ==========第312页========== 随着清晰的隆隆声，西北方向突然掠过两道明晃晃的光柱。 “是汽车！”张心学浑身来了劲。 “不象汽车，要是汽车，也是敌人的。”张心灵满有把握地说。 两人急步来到庄子西北，看个仔细。响声越来越近，白晃晃光柱没有了，只能借着微微的月光，隐隐约约地看到二里外有个又矮又黑的东西，呼啸着向东爬来。渐渐地离他俩隐蔽的地方只有一里了。那黑东西忽然扭了方向，在白果树庄兜起了圈子。在它转方向时，借着月光，看到它顶上有个又黑又长的大炮。 “这是坦克车。”张心灵用胳膊肘捣了捣卧在身边的张心学说。 “是敌人的。” 张心灵点了点头，说：“对，准是蒋匪军的乌龟壳，在淮海前线被我军打败，偷溜出来的。”他说时眼里闪着怒火。 “小诸葛，你说怎么办？我听你的，快拿主意。”张心学一心想冲上去，急躁地说：“能逮个活坦克给我们解放军，就太好了！” 张心灵的判断是对的。正当我人民解放军在双堆集全歼黄维兵团的时候，这辆坦克乘机潜逃出来，企图向蚌埠流窜。它象落网的鱼逃命心切，趁着夜深，瞎着眼睛往东南闯来。 这时乌龟壳忽然“吱”的一声停下来了，车灯又亮了起来。 “怎么，不走了？”张心学快乐地站起来。 “敌人象是迷了向，八成正在找路。”张心灵说着伏在 310 ==========第313页========== 张心学的耳边轻轻地说了-一阵，张心学越听越高兴，连连点头。等张心灵说完，转身就流星似地跑了。 张心灵看张心学走了，把梭标往身旁的高粱秸垛里一藏，拍拍身上的土，空手迎着两道贼亮贼亮的灯光，快步地赶了过去。快接近乌龟壳的时候，正巧从里面爬出来两个敌人，其中一个敌人手拿着地图指手划脚地比划着，操着外地口音，咿哩哇啦地不知说些什么。他们很快发现了张心灵。 “喂！老百姓，往蚌埠走那条路？” 张心灵心想：“不是逃命又是什么！”故意装作着急的样子说：“没有工夫给你们指路，我家有病人，得去集上请大夫。”两个家伙一听，凶相毕露，叫道：“好生指路，不然没有你好果子吃！”张心灵为了拖长时间，嘴里应付说：“龙亢到界首，大小二十五条沟，谁知你们想走那条路？” 一个匪兵火了，指指手里的地图说：“我只问你：前塘在那里？”张心灵一听，吃了一惊：前塘就在正东三里地，敌人找前塘是为了经过那里的土桥逃跑，不知民兵可到那里没有？即使此刻民年已经把土桥拆去，可是坦克比汽车能，从那里还有跑掉的可能性。他想：“不行，一定要拖住敌人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让坦克奔前塘。”想到这里，张心灵说：“哎呀，前塘离这还远着呢！你门不是这里人，哪里知道这里的路。这一带村子密，南靠涡河，北面沟沟渠渠密的象蛛网；这庄到那庄都没有正经路。你们开这么个笨重的铁家伙要奔前塘，还得从观音庙那里绕过去。”敌人要奔正东的前塘，他故意把敌人引向西南，要它来个背道而驰，越走越糊涂，这样好争取时间。接着他又告诉匪兵，应该这样走，那样拐，绕远点，路好走，说得活灵活现。匪兵听了半信半疑，正在 311 ==========第314页========== 哮躇，忽然“通”的一声，一颗照明弹从他们逃来的方向升起，把祯空照得雪亮雪亮。张心灵和两个匪兵都知道人民解放军追来了。张心灵心想：“来了解放军，你们就跑不掉了。”两个匪兵心惊胆战，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突然，一个匪兵凶狠地抓住张心灵的领口，叫道：“快，进车里给我们带路。”张心灵心里想：要打老虎，还怕进山！带路就带路。正好牵住你鼻子走。嘴里却作难道：“带路是可以，我家里还有病人，到了前塘我可就下来。其实，我不去也一样，按照我刚才说的路线走，保证你们能顺顺利利到前塘。”说罢，跳上了履带。这时坦克里钻出一个匪兵，大叫：“挤得满满的哪里还坐得下！”车外两个匪兵眼珠一转，见张心灵从容不迫的样子，确信无疑了。于是，推开张心灵，自己钻了进去，“砰”一声关上铁盖，开动“乌龟壳”，急急如丧家之犬，按照张心灵指定的路线，向观音庙窜去。 张心灵快活得两手叉腰，望着坦克的背影：“看你往那里跑！”说完撒开腿向正东方向跑去… 再说张心学和张心灵分手后，飞快跑到村里，向民兵大队长汇报了情况，大队长立即紧急集合，组织民兵分两路跑步前进。一路去拆前塘土桥，并在前塘进行狙击；另一路插到观音庙附近，在河坎上埋伏。大队长又让张心学跑到移村集，向县大队汇报。张心学凭着一身好气力，避开坦克，抄近道，一口气跑了五里路，来到移村集。县大队马上全副武装，跟着张心学流星一般追将过来。 敌人坦克在昏黑的夜里七扭八磨，好容易开到了观音庙东面，打开铁盖仔细观看，匪兵们不禁叫苦连天。南边是茫茫涡河水，东面是一条通往祸河的南北大沟，坡陡水深，匪 312 ==========第315页========== 兵这才知道上当，正在惊慌失措互相抱怨，又吵又骂，解放军的追击部队已从西北方向压了过来，县大队跟着张心学从正北方向插过来，张心灵带着拆桥的一路民兵从东北面赶来，大队长带着另一路民兵埋伏在西面的河坎，已经等待多时，把个敌坦克铁桶般地围住。他]与解放军追击部队很快取得了联系，决定由解放军统一指挥，逐步缩小包围圈。 敌人似乎已察觉，怎奈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眼看成了瓮中之鳖。一嘴胡茬子的车长气急败坏，一面向蚌埠发报求救，一面又挥着手枪，殴打土兵下车探路。几个穿着皮衣服的匪兵，颤抖着从“鸟龟壳”里爬出来，脚刚落地，有一个匪兵已经被解放军一枪击倒，接着解放军冲锋号响了，号声响彻夜空，匪胡子车长爬出车一看，只见黑压压的人群一齐呐喊：“缴枪不杀！”“你们跑不了啦！快快投降，解放军优待俘虏！”漫山遍野象潮水一般涌来，匪兵早吓得魂飞晚散，妄想往坦克里爬，这时县大队和民兵们一齐开枪，解放军勇猛地冲锋了！炽烈的火力把几个匪兵压得趴在车肚边，转眼间解放军已冲到跟前，匪坦克兵一个个跪在地上，举起了双手。 民兵也争先恐后，奋勇前进，一举占领了坦克，生俘了敌人，缴获了两挺重机枪，百余箱子弹，四十八颗炮弹。 拂晓前，几架敌机闻讯从蚌埠方向赶来。民兵配合追击部队和县大队的同志们，早搬来高粱秸把坦克车厚厚地隐蔽起来，押着几个俘虏赶到了移村集。 敌机在观音庙上空盘旋一会，盲目地扫射了一阵，然后哼哼着哭丧似地回去了。 几天后，我中国人民解放军开走了这辆坦克，到了永城 313 ==========第316页========== 前线，参加了对杜聿明、邱清泉和李弥兵团的歼灭战。 蒙城县革命委员会 蒙城县人民武装部供稿 314 ==========第317页========== 茶馆星火 淮北平原有个光武集。这个小集镇与河南省的螂城、沈丘两县毗邻。集镇虽小，但源远流长，历史上有名的英雄陈胜、吴广起义失败后，他的部下吕臣，就从这里起兵，攻下陈州，杀了叛徒庄贾，重新树起了陈胜的大楚旗号，为历代农民起义树立了光辉的榜样。 在解放战争中，光武地，区的劳动人民，在党和毛主席的英明领导下，发扬了光荣的革命传统，与敌人进行了英勇顽强的斗争。这里记载的是一段民兵赤手空拳夺钢枪的故事。 一九四六年六月底，蒋介石撕毁了墨迹未干的《双十协定》，在美帝国主义的支持下，开始向解放区大举进攻。 光武地区原是游击区，我主力集中后，这里处于白色恐怖中。国民党反动派时常派兵下乡，在这一带为非作对，敲诈勒索，动不动就逮捕关押群众。大家早就怒火满腔，恨之入骨，整个光武地区就象布满了摧毁旧世界的炸药，只等星星之火，就会迅猛爆炸。 恰在这时，我豫皖苏边区二分区派来了一位干部，发动和领导光武地区的群众斗争。这个干部叫连群，住在群众武自强家里，进行秘密串连，着重组织民兵。连群二十五、六岁年纪，中等个子，穿一身打了补钉的蓝粗布裤褂，外面 1 315 ==========第318页========== 披…件破棉袄。丰满的脸膛，乌黑的头发，十分英俊。一有他炯炯有神的双服，就知道这是一个精明能干的同志。他来到光武不久，就组织起一个二十多人的民兵队伍，可惜就是没有一支钢枪，武器全是扁担、抓钩，和捻军时代留下的大刀、长矛。 一天清早，葱绿的旷野在朝霞的映衬下光彩夺目，一派淮北春色。连群正要到河边洗脸，忽听集南寨门外一阵狂乱的狗叫，紧接着又响起一阵噼辩叭叭的枪声。他迅速靠在一棵柳树旁，只见一群浑身穿灰衣的保安团灰狗子直朝南门奔来，有三十人左右。敌人又要对光武地区进行骚扰了，群众又要遭殃，怎么办？ 连群暗暗翻过寨墙，从后门回到武自强家里。 武自强刚刚被大家选为新建立的民兵队长。他是个既勇敢又机灵的庄稼汉，做事有一股牛劲，虎口拔牙他都不怕。近来，在连群的培养、教育下，明白了很多革命道理，成了连群的得力助手。连群刚进屋，武自强正巧挑着空水桶回来。武自强低声说： “灰狗子进街了，四门都设了岗哨，严禁出入。伪保长宋上天带着儿个灰狗子在茶馆里喝茶。” 连群急问：“茶馆里几个人？” “六个灰狗子，一个伪保长，还有他们在南庄抓来的两个老百姓。” 这时又一个叫武大众的民兵，跑来送信说，看样子这批匪徒象是在哪里折腾了一夜，现在往回走，在这里歇歇脚，累得东倒西歪的，个个象饿狼。 “茶馆里的几个，装备怎样？”老连入神地问。316 ==========第319页========== “五支长枪，一支短枪。”“准确？》 “我亲眼过的数。”武自强说。武大众也说确实不假。 一个勇敢的念头从连群脑子里闪过：茶馆，座落街口，前后有门，人来人往，四通八达，我们的人便于活动集中，更便于放哨监视…想到这里，他拳头一攥，照武自强那宽厚而结实的肩膀上捶了一下，高兴地说：“同志哥，把他们消灭在茶馆里，怎么样？” “好哇！”武自强兴高采烈地回答。顿时，他那两眼闪烁着火花，随手抓起水桶上的钩担。 武大众也兴奋地说：“老连，正象你前天晚上说的，上级党委指示我们从敌人手里夺取武器来武装咱自己，这回真是个好机会。走，立即行动一”说着就往外走。 “甭急！”武自强拉着武大众说：“别忘了一不打无准备之仗呀！” “嗯，要在战略上藐视敌人，在战术上重视敌人。”老连点点头说，“我们找几位班长来商议商议，趁灰狗子都在茶馆里，来个‘瓮中捉鳖’。” 连群又看了自强一眼说： “不过，这样做可要连累你的干爹呀。” “没啥，他会尽力帮助咱的。”自强满有把握地说。自强的干爹，就是开茶馆的金大爷，已经五十多岁了，他来光武开茶馆也有五个年头了。他跟自强的爹是生死朋友。茶馆里用水全是自强给他挑，闲时，自强还来茶馆帮助烧火灌水，招待客人，有时，夜里就睡在茶馆里。自强最了懈金大爷的心思，金大爷也最疼爱自强。以前，金大爷沉默寡言， 317 ==========第320页========== 终日紧锁双眉，就象心里满是愁苦。后来，他突然变了，好象眼前出现了一条金光大道。他爱说话了，两只眼也有了光芒。自强知道，首先促使金大爷转变的是二月上句的一个中午。这天，解放大军路过光武，来了一簇人马，停在茶馆门口，先走进两个解放军看了看，接着走进一位身材魁梧的中年军人，他那神彩奕奕的四方脸，浓黑的眉毛，善良而炯炯发光的眼睛，一下子就把金大爷吸住了。金大爷从周围人的尊敬态度上知道，进茶馆的一定是解放军的一位大人物。他忙走上前问道：“喝茶吗？”军人微笑着点点头，又对门外的人说：“都喝点开水。”金大爷忙沏壶茶送上，并叫自强提壶给门外的解放军送茶，那位军人和金大爷攀谈起来。有时那位军人爽朗的大笑，笑得那样豪放，那样自然，那样亲切，立刻感染了茶馆外面的武自强。他的脸上浮现出愉快的神情。约莫半个钟头，那位军人说：“付茶钱。”站在门外的一个身佩短枪，英俊的青年，迅速走到一匹大马旁边，从马身上的一个袋子里取出几块白花花的银元，进屋就往金大爷手里塞。金大爷哪肯收这些钱，忙说：“咱是一家人，分文不要。”只见那位军人站起来说：“收下吧，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咱的队伍多，喝你的茶多，留下置把壶。”说着，走出茶馆。他转身握着金大爷的手说：“老大哥，往后心里敞开些，好景不远喽！”金大爷眼里闪着泪花，激动地说：“好，好，我一定好好活下去，希望能再见到您的面。”那位军人哈哈地笑了，他用力握着金大爷的手说：“一定能见面，再见面就是老朋友了。”从这以后，金大爷开始变了。他常对自强说：“解放军真好哇，这么大的官待咱象亲人一样，带的兵也个个和气，真没见过。我要是少二十岁年纪，早跟318 ==========第321页========== 他们走了。…”有时，他在梦里，嘴里还嘟嚷着：“好景不远喽！…”因此，这里一开辟工作，金大爷就十分靠近我党。昨天晚上，他还再三要求，叫自强给他报个名，参加民兵。… 这一切，自强已经向连群介绍过了。 武自强在决定茶馆夺枪之后，·心里象壶开水在沸腾着，两道浓眉下的一对眼珠，熠熠地放射着光芒，在屋里踱来踱去的，很多事在脑子里翻腾起来：这里民兵组织刚刚建立，至今还没有武器，为了枪的事，他曾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象一块重重的石头压在心头。现在敌人送上门来了，倒是个好机会。可是我们是赤手空拳，怎样对付全副武装的灰狗子呢？“群众是真正的英雄”，骨干会一开，摸清敌情，一定能研究出对策来。 一刹那，武大众带着民兵骨干迅速赶来，大家对敌我双方的情况进行了分析，接着具体行动计划也有了。还决定以打水（匪）为号，争取不放一枪，一举全歼茶馆里的敌人。 茶馆迎门，炉火正旺，开水沸腾，里间屋挤挤巴巴地放着四张茶桌，靠里边的那张茶桌上，伪保长宋上天正陪着四个灰狗子吃糕点果子，桌外边还有两个灰狗子抱着枪，耷拉着脑袋，晃来晃去。再外边一棵大柱子上绑着灰狗子抓来的两个年轻人，他们咬着牙忍受着疼痛。门外靠墙根蹲着两个妇女和一个老头，是他们的家属，在那里哭哭啼啼。 匪中队长嘴里嚼着果子，向外面被绑的人瞥了一眼，恶狠狠地说：“想通了没？你们是怎样串通共军的？再不老实交待，马上带回保安团坐班房。到那时你就后梅啦！…”其实这话并不是对绑在柱子上的年轻人说的，他是有意叫门 319 ==========第322页========== 外蹲着的那几个人听见，他也不是真想带回保安团，因为到了保安团油水就到不了他的手里了。门外儿个人一听，急了，果然又进来央求了： “长官，俺一一家都是老实人呀！宋保长是知道的，求求你放了他吧。” “长官，放了吧，离了他，俺家的日子就没法过了…”匪中队长眼睛一斜：“哼，想得倒好，没那么容易。”宋上天皮笑肉不笑地说：“要是给长官带回团部，那就麻烦了，点子你自已想，脑子得灵活点…” 这时站在炉前的金大爷，早就看出他们又要借“串通共军”的罪名来敲诈了，忙上前说道： “长官，这些都是吃了早晨没有晚上，穷家破院的，实在没出息，看着怪可怜哩，你就一” 匪中队长白了金大爷一眼。这家伙一对眼珠子好象暴在眼皮外面，射出两道阴光，面色灰白，全然是个鸦片鬼。 “啊1是他？！”金大爷心里一愣，怒火上升，差点没把手中的茶壶摔在地上。匪中队长姓孙，是刽子手“是兔孙”的儿子，“是兔孙”是鹿（邑）、毫（县）、太（和）县一带有名的土匪头子，几十个穷哥们惨死在他的屠刀之下。他的真名叫孙图世，这一带连三岁孩子都根得咬牙，大家把孙图世反过来叫，变成了“是兔孙”。“是兔孙”的这个儿子仗着他老子的势力，开始当了个保安团的小队长，把金大爷害得家破人亡。 那是五年前的一个冬夜，北风呼啸，大雪纷飞，一群土匪闯进了金大爷的家里，将金大爷全家人绑了起来。金大爷记得这个匪中队长带着那把雪亮的日本指挥刀，怎样烧掉了他的房子，怎样双剪着手抓去了自己的儿子，多病的老伴又 320 ==========第323页========== 怎样被他那皮鞋，踢在心赛。老伴死前的面孔，现在又浮现在他的眼前… 金大爷面对仇人怒火胸中燃，心似箭穿，他拎壶的手微微在颤抖。金大爷明白，单靠自己赤手空拳是报不了仇的。他愤愤地走到炉前，向外张望，盼武自强快来商量商量。这时武自强正挑着一担水进来，他把钩担往水桶上“哗啦”一放，把中队长吓了一跳，问“什么人？”宋上天看看是自强丢钩担，对自强训道：“不要毛手毛脚的，长官在里面喝茶呢。”又对中队长笑笑说：“哈哈，我不是向中队长说过几次了吗，有我宋上天在此，八路军是不敢来的，前几天只是从这里过 一过，其实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哈哈…” 匪中队长和另外的灰狗子，只颜吃果子，顾不得答腔。宋上天哪能吃这个亏，抓把果子就往嘴里塞。自强趁着这个机会，看看外面暗哨已布置好，便向金大爷递了个眼色，来到炉前，迅速地把行动计划转告给金大爷。这时，站在桌子外边的两个灰狗子正伸着脖子，眼馋地看着头目们吃果子。自强看到他们手里还掂着枪，轻声对金大爷说：“得设法让这两个家伙放下武器。”金大爷走到里边，端出一盘瓜子，向两个流着诞水的灰狗子努努嘴，两个灰狗子喜出望外，正要伸手去接，可是又突然把手缩了回去，扭头看着正在吃果子的匪中队长。金大爷看出了他们的用意，就同情地说：“长官，这两兄弟在这干站着，这盘瓜子一”，中队长嘴里塞满了果子，只是看了他们一眼，没有作声。宋上天说：“没事，没事，坐下放心吃吧。我不是吹牛，有我宋上天在此，保险出不了纰漏…沙 灰狗子俩把枪往桌边一靠，坐在那张矮茶桌上吃了起来。 321 ==========第324页========== 宋上天的吹牛，使匪中队长早就厌烦了，冷笑着说：“是吗？今天全借保长的威风罗！”说着从腰里掏出盒子枪，往桌子上一撂，“这玩艺儿是换馍吃的吗！…”宋上天一看来头不对，连忙逢迎道：“是呀，是呀，队长在此，有人有枪，更保险，更保险。”武自强一看喜在心里：“自己把枪放到桌上，省得不少事。” 正在这时，门外的那两个妇女和那个老头，又进来央求了。匪中队长看看他们仍是两手空空，不耐烦地说： “滚开！白白放走？没那么便宜！”宋上天帮腔说：“你们脑子太笨了，说来说去到底没说到理（礼）上，没理（礼）是放不走的，快回去想办法吧！” 这时候，连群和武大众挑着劈柴，走到茶馆门口，武大众向里喊道：“金大爷，劈柴给你送来了，不耽误烧吧？”他抽下扁担走进屋里，·又说：“金大爷，俺等着钱花呢，给俺称称吧！”正在吃果子的灰狗子回过头来看看他们，宋上天不耐烦地说：“武大众，卖劈柴也不选个时候，没看谁在这里吗？去去去，改天再来。”话还没说完，忙把一个核桃大的果子塞进了嘴里。 紧接着，理发店的老米，打铁炉上的老田，裁缝辅的老关，先后也都挤进了茶馆，有的冲茶，有的打水，有的为被绑的人说情做保，一时茶馆里里外外挤满了人。 站在一张桌子旁边的武自强早就按捺不住了，看火候已到，伸手抓起桌边的两枝步枪，高喊：“打匪！”两个吃瓜子的匪兵吓得目瞪口呆，不知所措，武大众扑过去拿桌上盒子枪，匪中队长一见，早抢先伸出了手。金大爷手急眼快，把茶壶嘴-一抹，对淮匪中队长的手浇去，热气滚滚，只听“哇”的322 ==========第325页========== 一声。匪中队长痛得将手猛地一缩，手枪已被武大众抓在手中，依在墙根的另几支步枪，也早被铁匠老田楼在怀里。保长宋上天正想窜圈，突然被空中飞来的水桶套在头上，又被 一脚踢翻在地上，象个剁头鳖，在地上乱爬。匪中队长和灰狗子们正想反扑，民兵已蜂拥而上。顿时，扁担、钩担、劈柴、水桶，在敌人中间辟里拍啦响个不停。你看那： 队长的爪子烫个烂，头上挨了一扁担。·匪兵抱头又捂脸，保长啥也看不见。哭爹叫妈喊连天，龇牙咧嘴乱叫唤。 三个直往桌下钻，丑态百出乱一团。 “举起手来！·”武自强紧握钢枪，跳到凳子上，雷鸣似地向敌人喝道。这吼声是那么雄壮、威武。 “这些狗日的，你一”被绑的那两个年轻人已挤上前去，“啪啪”揍了匪中队长两个耳光，狠狠地说：“妈的，给你礼，给你礼！”说着，拿出一条麻绳，把匪中队长绑了起来。 武自强又下命令对俘虏说：“快，把你们的子弹袋剥下来！”灰狗子纷纷解下了子弹袋，又乖乖地拾起落在地上的子弹，小心地放在桌上。 连群也站在凳子上厉声问道： “喂，认识我们吗？”匪中队长仰脸看看这个又健壮又精 323 ==========第326页========== 明的小伙子，摇了摇头，刚张开嘴想说话，从嘴里掉出…块东西，原来是一块没有嚼烂的果子，被旁边的小黄狗衔跑了。 连群挺了挺胸脯，说：“我们是豫皖苏二分区的民兵！”那几个家伙一听，耳边嗡嗡响，身上哆嗦得实在难以控制， 一时摸不着头脑。武自强便乘胜追击，对灰狗子们斥道： “你们跟着你们的主子为非作歹，干了不少环事，实在不可饶恕。”灰狗子点头哈腰：“饶了俺吧，以后不敢再作坏事。》 “马上放你们回去，争取立功赎罪。”“是，谢谢对俺的宽大…” “回去告诉你们的团长张普庆，光武是我们的，以后不许他随便乱来。如果要来，当心他脑袋！” “是，是，以后不敢再来了。” 武自强指着几个灰狗子说：“我们决定放你们回去，以后要老实点，别忘了我们的政策。” 儿个灰狗子一听放他们回去，连连鞠躬，感激不尽。匪中队长正想讨饶，一块抹布塞进他的嘴里，枪口已捣在他的脊梁上。 连群带着民兵，撒了暗哨，押着匪中队长从茶馆后门出去，迅速地穿过背街，顺利地走出擗静的东北小门。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光武地区的武装斗争，以此为开端，轰轰烈烈地展开了。 界首县革命委员会 界首县人民武装部供稿 324 ==========第327页========== 抗丁队 (-) 一九四七年腊月，皖南山区还处在黎明前的寒夜中。一天傍晚，在通往祁门县大历山的一条小路上走着两个人。前面个身材魁悟，一身山里人打扮，他是皖南新四军黄山支队派到大历山来组织武装斗争的杨队长。后面一个身材略矮 一些，生得虎背熊腰，十分壮实，一对大眼虎虎有神，他叫王永强，是历山地下党组织派来和杨队长联络的。老杨这次来历山的任务是执行毛主席的战略方针，充分发动群众，建立人民武装，开辟新的游击根据地，为打倒蒋介石，解放全中国，积聚更大的革命力量。他和永强接上了关系，从攀谈中，了解到永强全家四日人，上无片瓦，下无插针之地，全靠给当地的大地主王本荣打长工度日，大哥被抓去当壮丁，在逃跑的路上被打死了。年迈的父母又气又急，也病倒在床。就这样，王本荣还不甘心，义派乡抓永强。永强怀着满腔的仇根，夺过一把斧头，砍伤乡丁，跑进深山坞，躲进了山棚。 “我们山棚里，象我这样躲壮丁的还有十几个人哩！” 325 ==========第328页========== 永强向老杨说。 杨以长听了永强的叙述，知道这是棵好苗子。但要培养成坚强的革命战士，还要靠正确的引导。想到这里，老杨用他那深沉的眼睛看着永强说：“光是躲不行，要跟他们斗争！”一句话说到永强的心坎上，他两眼射出愤怒的火焰，说：“是呀，老杨！我们早就想下山拚了！我就不信，我的斧头劈不开王本荣的脑袋！” 老杨喜爱地看着这满脸稚气的小伙子，抓住了话题往下说：“不对，我们的斗争，不是蛮干、硬拚。就算你拚了一个王本荣，还有‘蒋本荣”‘刘本荣’…，他们还会继续欺压和杀害穷苦人。斗争要有正确的路线，可不能走错路啊！” 话虽简短，可说得王永强口服心服。他心里默默地说道：啊，老杨真有两下子！ 说话间，他们登上了赤岭。这儿是祁门、石台、贵池三县交界处，山下的历溪村，是个百十户人的山庄，早在一九 三四年，这里就住过红军，后来红军北上抗日，国民党反动派在这里实行了白色恐怖，地主、豪绅也乘机拾头，胡作非为。王本荣这个老贼更是横行乡里，逼租抓丁，无恶不作，茶农们恨透了这条地头蛇，仇恨压在人民的心头，就象随时都要爆发的火山。 老杨跟着永强，顺着下岭的盘山小道，钻进一条深山坞。这里一个僻静的山棚，就住着躲壮丁的贫苦青年。永强打响 一个口哨，路旁立刻闪出一行人来，为首一个年近四十开外的人，名叫王老根，是地下党员，他派出永强去接杨队长后，一直在这里等待。 天渐渐黑下来，王老根燃起一堆篝火，大家围火坐定， 326 ==========第329页========== 听老杨讲解放战争各战场的胜利捷报。小伙子们听了个个摩拳擦掌，都争着说：“我们也组织起来干吧！”王老根用烟简指着那越烧越旺的火堆说：“干柴烈火，烧起来啦。我看，我们就以这十儿个人为基础，先把武装组织搞起来！” 几天后，杨队长带着大家秘密回到村里。王老根把苦大仇深的茶农们召集到一起，松明灯下，老杨在宣传着：“…大家想想，为什么我们一年累到头，打牙米还糊不住口？为什么王本荣一家却无荤不餐，阴沟里漂油？我们穷人的血汗养肥他们，他们还要抓丁抽税，把我们踩在脚下，…”话没说完，屋里沸腾起来，大家争先恐后地议论开了：“跟王本荣拚了！”“不能当一辈子牛马！”…老杨听了大家的议论，把拳头一挥说：“对！只要我们抱成团，人多势众，就不怕王本荣再敢欺压我们了！”永强邀动地抄起一把斧头说：“我们组织起来，抗丁，抗税，抗租子，跟他们斗到底！”王老根看大家情绪激昂，和老杨交换了个眼色，站起身，清了清嗓子，说：“永强说得对，现在到干的时候啦！当年的红军又回来了！我们有毛主席、共产党的领导，只要大家一条心，一定能斗倒王本荣，翻身得解放！” 就在这天晚上，大历山第一支民兵游击队一“抗丁队”秘密成立了，大伙选永强当了队长。 第二天，王本荣正躺在床上吞云吐雾地过大烟瘾，狗腿子气急败坏地闯进来递上一封信，说：“是…是清早开门发现贴在门上的…”王本荣接过一看，“瞥告”两个大字跳入眼帘。“谁敢警告我？”他恶狠狠地说了一句，把信撕开，用气得发抖的手展开信纸。信里写道：“王本荣，警告你，以后第一不许你抓丁；第二不准你收租；第三不准你乱 327 ==========第330页========== 说乱动，若胆敢去县城通风报信，小心脑袋！”信后署名是“抗丁队”。王本荣看了一遍又一遍，不党出了一身冷汗。他琢磨不透这是个什么组织，竞有这么大的口气？半晌，他冷笑几声，自言自语地说：“我王某倒要瞥告瞥告你们！”说罢，丢下烟枪，集合乡丁，出了大门… 王本荣不听警告，继续为非作歹，还扬言要查明“抗丁队”的为首分子，告官严惩。消息传到山里，抗丁队员们愤怒极了，决定给他点厉害看看，时间选在大年三十。出发时杨队长对大家说：“这次的任务一是打击王本荣，二是夺枪武装自已，乘今夜敌人酒足饭饱，疏忽麻痹时，打他个措手不及！”说完拿出两支驳壳枪，一支是真的一支是假的，真的是他自己的武器，假的是他巧手做的，用来迷惑敌人。他把两支枪交给了永强和老根，自已带几个人在外面接应。除夕夜，寒风凛列，队员们紧握木棍、梭标飞速下山，神不知鬼不党地把王本荣的家院围了个水泄不通。午夜时分， 一声爆竹响，众人一拥而入。永强第一个冲开王家大门，把枪一挥，飞身窜过天井。这时王本荣正在麻将桌上打牌。“不准动！”随着雷鸣般的一声怒喝，永强一个箭步跃上八仙桌，黑洞洞的枪口，直顶王本荣的秀脑门，只吓得他魂不附体，两腿一软，跪倒在地，捣蒜般地磕起头来。那边王老根手持真枪，一阵旋风似地闯进厢房，儿个自卫队吓得屁滚尿流，乖乖地举手投降。王老根顺手摘下墙上两支“三八”式，挂在自已肩上.。 队员们把这些乌龟王八们赶到正厅，由永强训话。王本荣那张布满烟容的三角脸，已面无人色，口中唯唯诺诺。此时，他对永强重复的那三条警告，再也不敢说半个不字了。328 ==========第331页========== 从此，“抗丁队”威风大振，一支短枪賺了两支《三八式”，大伙情绪更高了。在历溪村抗丁队的影响下，附近的几个乡也相应成立了抗丁队，不到半年，就联合成立了“祁西抗丁大队，人数发展到一百多人，永强当了大队长。抗丁队既是民，又是兵，他们用土枪、大刀，配合游击队，跟敌人展开了更大规模的斗争。 (二) 王本荣在历溪吃了苦头，就搬家到龙口乡公所，混了个伪乡长的职务。整天龟缩在龙口镇，不轻易露头，这样他还不放心，生怕抗丁队又来找他算帐，便请县里调来一个排的自卫队，由匪排长孙金牙带领，在离龙口仅两里路的石潭筑起了碉堡。这样，王本荣胆子壮了，又神气活现起来，恨不得马上拔掉抗丁队这根肉中刺。 一九四八年四月，历山茶乡正是春茶开采的旺季，吸血鬼王本荣没有放过这个盘剥茶农的机会，他一手把持龙口茶号，任意压低红茶市价。茶农们怨声载道，恨透了这个活阁王。为了打击政人嚣张的气焰，进一步发展武装力量，为了让茶农们有日子过，抗丁队决定再次惩治王本荣，同时拿下石潭碉堡。一天，杨队长、永强和抗丁队的骨干一起，分析了情况，杨队长说：“我们抗丁队就是要打击欺压人民的人，为穷人出气」这仗该怎么打，大伙出出主意。” “就凭我们的勇敢，硬神也要冲进碉堡。”队里有名的“炮简”子大强抢着说。 329 ==========第332页========== “不行，硬冲伤亡大！”另一个队员激动地站起来，挥舞着手臂。 王永强紧锁双眉蹲在一旁，用树枝画着地形图。这些天来，老杨给他上的毛主席的军事思想课，在他头脑中义翻腾起来。王老根的烟筒始终没有断火，他也在苦思着，认为敌人装备好，地形有利，不能硬冲，还是智取为妙。 “先打龙口”，王永强把初步设计的一个作战方案，连锅端了出来，“我们可以利用茶季…”他如此这般地讲了 一番，大家都说好办法，王老根又仔细考虑了每一个细节，方案就这样决定了。 次日下午，一队茶农挑着大茶篓，来到龙口镇吊桥外，守桥的“自卫队”看见这一担担飘着浓郁清香的红茶坯，知道上司的好生意来了，连忙放下吊桥。这几十个化装成茶农的抗丁队员便吆喝着挤过桥，一齐来到王本荣茶号前，他们 一边吵着要茶号开秤收茶，一边讨价还价，争论不休，故意拖延时间。天一黑下来，这些茶农便索性坐下来不走了，横 七竖八地躺在茶号门前石阶上。几个“自卫队”想赶，又怕哄走了东家的好生意，得罪了上司，就躲进两厢睡觉去了。夜深了，永强做了个手势，队员们飞快地从茶篓里拿出了刀、斧等短家伙，摸到王本荣的住所旁。永强迅速推开房门，只见那画龙雕凤的楠木床上，锦缎被子空空的，房里房外，灶房厕所，连个人影都没找到。王本荣躲到哪里去了？俗话说：“狡兔有三窟”。王本荣做贼心虚，经常更换住宿地点。今晚，他又钴到镇口姘妇家鬼混去了。永强冷静一想，决定来个“将计就计”。一下子便冲到镇口，故作声势，高喊“活捉王本荣”。那王城在姘妇家一听响动，起身就跑，他知道，330 ==========第333页========== 只要钻进石潭碉堡就万无一失了，于是没命地奔石潭小路而去。队员们见了，也不追赶，“欲擒故纵”，专等他到碉堡里把大鱼钓出来。果然不出所料，王本荣溜进碉堡就插醒了孙金牙：“集合部队，包围龙口，抗丁队都在里面，这次叫他们有来无回。”孙金牙早就想升官发财，一听这话，认为时机已到，忙集合起匪兵，荷枪实弹，出了乌龟壳。 当晚，月光朦胧，斑斑点点的光环透过树枝，洒在隐蔽的队员们身上。他们匍匐在路边的石头旁，大树后面，个个做好搏斗的准备。不一会，匪军完全进入了伏击圈，杨队长沉着地指挥队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下子插入敌人队列中。这突如其来的袭击，使敌人吓破了胆。黑夜中，双方搅在一起，敌人的武器发挥不了威力，连刺刀也来不及上。而队员们的长矛大刀却大显神通，一个排的伪军，不但半小时全歼，连排长孙金牙也没跑掉。战士们乘胜打入石潭，一查点，唯独跑了王本荣。原来这只狡猾的狐狸，见势不妙，已只身从小路逃到大北埠敌军据点里去了。 战斗结束了，抗丁队满怀胜利的喜悦，背着缴获的钢枪，离开龙口。等他们回到历山根据地，吃着乡亲们送来的干粮时，才听见大北埠方向传来有气无力的枪声。 祁西抗丁队屡次挫败敌顽，使匪县自卫队、保安队伤透脑筋，一心想根除这块心中的隐患。 一天，县城里送来的情报，敌人集中了三个中队的兵力， 331 ==========第334页========== 纠集了历龙等处的乡镇地主武装，分兵三路向我根据地进犯，第一路是区自卫队的两个中队，为主攻方面，从正面向历山“进剿”；第二路是地主土顽武装，经云崖岭向我右侧迂回包围多第三路由伪县第四中队先向北，转西，切断我退路，妄图一举吞掉祁西抗丁队。上次逃走的王本荣又充当了敌人的鹰犬，死心塌地地与人民为敌到底。 祁西抗丁队获悉情报后，遵照毛主席关于“我预将大兵荫蔽集结于敌必经通路之侧，乘敌运动之际，突然前进，包围而攻击之，打他一个措手不及，迅速解决战斗”的指示，经过周密研究，决定一个排留守历山，发动群众，进坞上山，利用险要地势，天然屏障，牵制敌人主力；同时派出部分部队，由王老根率领，在云崖岭附近，摆开一个决战的虚架子，迷惑敌人多而主力部则由杨队长和永强率领，避开敌人的锐气，长途奔袭，直插北路豪峻岭，围歼伪县第四中队。 农历十月二十六日晚，夜空挂满了闪烁的星斗，深秋的晚风，寒意逼人。在茫茫的夜色中，队伍翻山越岭，勇往直前。到了伏击地点，永强健步登上岭上的一块大岩石，仔细观察地形，预想着战斗打响后任何意外情况的发生。 在当地群众的帮助下，队员们吃了一餐饱饭，睡了一夜好党，养精蓄锐，以逸待劳，专等敌人进网。 豪峻岭下的枫林坞，是敌人必经之路，两山夹一坞，山上杂草丛生，森林茂密，山下有一条蜿蜒小道，道旁陡峭的山坡上，长满灌木丛。抗丁队就选择了这个有利的地形，布下了伏击敌人的口袋。 天空渐渐泛起了鱼肚白，大家蓄惕地望着远处。时间一分钟一分钟地过去了。“怎么还不来？”有的人不耐烦了。 332 ==========第335页========== 永强知道大家心里焦急，低声命令道：“要沉住气，注意观察！”杨队长带着几个战士，居高临下向远处眺望，他的心也很激动，这是一次不平凡的战斗啊，抗丁队在斗争中逐步成长壮大，今天是检阅力量的时候了。 太阳出山丈把高时，敌人象一条爬行的毒蛇，慢慢移过来。敌军长途行走，途中经少数抗丁队员的骚扰，吃不好饭，睡不好党，此刻又累又饿，有的倒背着枪，有的拎着子弹袋，东倒西歪，摇摇摆摆，钴进了口袋。 “打！”永强一声令下。顿时，枪声大作，老套筒、“三 八”式、汉阳造、土枪，一齐喷射出愤怒的火焰。所有的大刀长矛，突然从草丛中刺出去，一下子打得敌人鬼哭狼嚎。预先埋伏好的抗了队和当地群众，也已切断了敌人的后路。抗丁队员如离弦的利箭，下山的猛虎，杀入敌群。永强手疾眼快，对推了那个顾头不顾腚地往草丛中钻的王本荣，就是 一脚，把他踢了个狗吃屎。王本荣垂死挣扎，抽身举枪还击， 一旁杨队长看得真切，一搂火，撂倒了这个罪大恶极的恶霸地主，为人民报了仇，雪了恨。一个队员从水沟里提出一个水淋淋的人来，小匪供认，这是县自卫队中队长。 战场上杀声震天，敌人混乱不堪。游击健儿如大海怒涛，从四面八方围拢来，敌军象冲入火阵的野牛陷入绝境。抗丁队立刻开展政治攻势：“缴枪不杀！”伪军们一个个举起双手，缴械投降。 不到半个小时，战斗胜利结束了。一百二十余人的自卫队全部被歼。接着，抗丁队乘胜前进，抄近路来到县城旁边的山头上，佯攻县城。伪县长吓得要命，下令全城戒严，当夜电令向历山进犯的两个中队，火速返回“保卫县城”。那 333 ==========第336页========== 些地主武装的地痞流氓也吓得战战兢兢，龟缩到据点中去。就这样，“围剿”祁西抗丁队的计划彻底破产了。 一轮红日从东方喷礴欲出，峻峭的历山披上了万道霞光。祁西抗丁队军威大振，根据地进一步扩大。一九四九年春，抗丁队在我中国人民解放军挥师南下的炮声中，配合正规部队，扫清敌伪土顽，高举红旗，为解放全中国做出了贡献！ 祁门县革命委员会祁门县人民武装部 供稿 334 ==========第337页========== 内外合击 自从我英勇的人民解放军，解放了阚画地区以后，广大受苦的劳动人民载歌载舞，欢庆胜利。可是，当地地头蛇蒋匪“五县联防司令”孙大麻子犹如惊弓之鸟，收集残部，龟缩在凤台县城里不敢出来。 我人民解放军某部十一团为开辟新区，一九四八年春天的一个细雨蒙蒙的早晨，暂时离开了阚町。人们扶老携幼，伫立在西门外，依依不舍地目送着自己的亲人…。临别时，何团长紧紧地握住区委委员、民兵中队长陈刚同志的手，寄予无限深情而又关切地说：“我们走后，你们担负着牵制敌人的任务，这副担子不轻啊！我们现在暂时的走，就是为了将来更好地打，希望你们要充分发动群众，大力加强民兵建设。有情祝及时和我们联系。”陈刚点了点头，高大的身躯迎风挺立。何团长从他炯炯的目光中，似乎看到了真正的铜墙铁壁就是这些真心实意拥护革命的群众。 儿天过去，阚断的大地主侯定九看看镇里平静，把院门打开了一条裂缝，探出半个秃头，想探听一下外面的风声，忽然，“轰隆”一声巨响，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紧接着一个叫大勇的民兵，高兴得跳起来喊：“好家伙，这土造手榴弹可真厉害呀！别小看玻璃瓶子加铁片、炸药， 335 ==========第338页========== 管叫崩得孙大麻子稀烂！”说得在赶搓“绊马索”的小胖也忘记了手中的工作，乐得在打呵呵。 匪首孙大麻子听说十一团澈离阚町，认为是个好时机，便盘算着来攻。可侯定九不出来，又不知阚町爆炸了什么，对民兵的虚实摸不透，有些迟疑，正和“参谋长”还有土匪头目金龙在一块商议。匪参谋长弹了弹烟灰说道： “司令，我倒有一计。乘着明天四月初八阚町逢会，司令派十儿个弟兄假扮农民，混进镇里，夜间在东门会合。每人手腕上扎一块白方布做暗号。…这一里应外合，出其不意，可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呀1” “好计！好计！”金龙听了，连声称赞。 孙大麻子想了想，又看看金龙，说道：“此计果然太妙！你是阚町人，情况熟悉，就派你担任内应队队长。成功后重重加赏！” “这！…”金龙不由倒退了一步。 匪参谋长见金龙胆怯，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可以化装进去，先与侯定九取得联系，就在他家隐蔽。”又随手递给了金龙一迭钞票。 农历四月初八那天，晴空万里。赶会的人挑着担子，拉着车子，络绎不绝地来到阚町。守卫在东街口的民兵大勇，看见一个挎着篮子的“农民”走了进来，慌慌张张地向两边张望。“三角眼，塌鼻子！”大勇脑海里猛然一个闪念：“金龙！”虽然这个惯匪化了装，仍然没有躲过大勇敏锐的眼晴。他向身旁的小胖耳语了一阵，自己便跟了上去。 金龙乘着街上热闹，钻进了大地主侯定九的院子里。大勇把情况向民兵队长陈刚作了汇报，陈刚党得金龙此来必有336 ==========第339页========== 鬼，送上门的活舌头，不可不收，决定立即捕捉。他和大勇商量了一下，大勇转身欲走，又被陈刚喊住。 “根据二班长的汇报，敌人来的可能不止金龙一个，注意切不可打草惊蛇！”陈刚神秘地笑了笑。大勇会意地点了 一下头。 街上熙熙攘攘，大地主侯定九家附近冷冷清清。上匪金龙和侯定九正躺在一间暗室的烟榻上密谈。大勇带着小胖，平常打扮，腰藏短枪，来到了侯家的前院。 “开门」” “谁呀？”院子里传来一个女人有气没力的声音。“民兵来检查！” 暗室里，侯定九和金龙陡然乱作一团。还是侯定九开了腔。 “老弟，阚町镇上的人谁不认识你，个个都是共产党的眼睛，说不定你露了马脚，那就坏了。我看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说着，他移开了靠后墙的一块活动的顶篷，露出瓦来。“你就从这里赶快出去，跳过后院围墙。躲一下吧！”金龙移开了几块瓦，象老鼠一样钻出，刚刚窜到一棵大树前，猛听一声大喝：“不许动！”一支寒光闪闪的手枪，直逼他的脑袋。这个惯匪扑地往地下一跪，趁机掏出一支二 十响，冷不防又闪出一个长腿大汉，只一脚，把他手上的二 十响踢落两丈多远。金龙看清了来的是陈刚和长腿李武，乖乖做了俘虏。陈刚从他身上搜出-一块白方布。 侯定九和他的老婆还在抵赖没有人来过，陈刚、李武把金龙押了进来，这个大地主一看金龙被捕，就象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软瘫在地。 337 ==========第340页========== 从金龙和侯定九的口供里，陈刚得知匪徒准备在夜间攻占东门，以两盏马灯为号，引孙大麻子的兵进镇。 陈刚回到中队部，立刻召开党支部会，作了布置。派共产党员长腿李武火速前往十一团，灯嘱他取得指示，立即赶回。 屋里只剩下陈刚一个人。 他在暗暗地深思：“这个匪首妄图取巧。可笑敌人总是错误地估计了形势，以为时机对他们有利，打错了算盘！…但是，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晚上这一仗怎么打法呢？…”想着想着，他的手偶然触到了腰间的手枪，他忽然觉得有一般暖流流过全身，浑身增添了力量。他想起了是党和毛主席指引他这个放牛娃走上革命的道路，发给他这支枪，他想起了解放军何团长经常讲过的话：“毛主席一贯教导我们，在战略上要藐视敌人，在战术上要重视敌人。坚持革命，坚持斗争就是胜利。”顿时，他的心豁然开朗了，他好象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于是他那铁汉子的手，猛然在空中一挥，坚定地说道：“不管会有什么困难，在主力部队未到之前，我们民兵也要千方百计地拖住敌人，与敌人周旋到底，坚决完成党交给的任务！” 街上仍然熙熙镶攘，陈刚走出中队部，从容地向东门踱去。 天已经黑了。混入阚町做内应的匪兵，暗自在庆幸自己没有被发现。有几个匪兵拐弯抹角，先摸到东门，扎上白方布，刚要和一个也扎着白方布农民打扮的人打手势，突然那农民的手一翻，露出一支手枪，接着一声大喝：“你们被捕了！”匪兵们在茫然不知所措中，腰间短枪已被摘去。原来 338 ==========第341页========== 民兵已经埋伏在暗处，陈刚化了装，扎上金龙的白方布，专在东门等候这帮匪徒的到来。 午夜已过，街上静悄俏的，居民大部分已经撤走。孙大麻子带着三百多个匪徒，由骑兵“警卫班”打前站，沿着大路正朝东门而来。这个匪首以为行动诡秘，不知从一出县城，就在我民兵侦察员的监视中，情况随时报到了陈刚那里。陈刚高大的身影屹立在东门围墙上。看看敌人接近了，陈刚轻蔑地说道：“叫他们前来送死！”只见他手-一扬，用金龙的二十响，朝天打出了一排子弹。 “拍、拍、拍”的声音传到了孙大麻子的耳朵里。孙大麻子以为“内应”己经发动，正在得意，又见东门升起了两盏明亮的马灯。他把马刀一挥，干着嗓子大叫道：“弟兄们，我们的人占了东门啦，快给我冲！”匪兵胡乱打了一阵子枪，叫喊着向东门冲来。孙大麻子的警卫班骑着马端着神锋枪，冲着灯光，跑在前面。 “这叫飞蛾扑灯。”隐伏在树后操纵第一道绊马索的大勇对小胖笑着说： “拉吧，叫他来个倒栽葱，死在我们手里！”小胖见前头一骑神到，急切地要拉起绊马索。 “不要拉，拉了，前头的倒了，后头的就不上来了。放他过去！”大勇说。 原来陈刚接到侦察员的报告，乘黑夜在东门外布置好几 十道“活绊马索”。 冲在前头的那匹马，才到东门口，突然马腿一跪，匪兵朝前连翻了几个筋斗，立即当了俘虏。随着第二匹、第三匹，…也都马翻人滚。后头一匹刚进入绊马索区，见前头 339 ==========第342页========== 马倒，猛一勒，掉转马头安想回跑。马蹄才起，大勇使劲只 一拉，粗壮的胳膊似有千钧力量，绊马索高高跳起。那匪骑连人带马向右边沟里滚去，被我“绊马索兵”逮住。 接着就是一颗手榴弹在孙大麻子不远地方爆炸了。这时孙大麻子不由得一怔，大喝一声“不好！上当上当。”慌忙勒转坐骑逃命。 东门民兵看到匪兵掉转屁股退走的狼狈相，正在笑谈孙大麻子被绊马索、玻璃瓶吓破了胆，忽见长腿李武出现在陈刚面前，气喘吁吁地说道： “报告中队长，十一团正在围剿一支敌军，何团长要我们尽量拖住敌人，拖到主力赶来，把敌人的里应外合，变成我军和民兵的内外合击，坚决、彻底消灭这股匪徒！ 陈刚听罢，两眼闪出了无比喜悦和坚定的光芒。他爱抚地拭去了李武额上的汗水，立即在阵地上召开了党支部会。会上，李武传达了何团长的指示。陈刚说：“匪首中计，折了老本，必定要来报复。我们赢得了初战的胜利，但是决不能麻痹，务必要提高警惕，要充分发挥我们地形熟悉的特点，利用街道、房子与敌人展开周旋。”会议结束后，陈刚叫民兵大勇，立即通知全中队民兵，“马上到东门集合，听候命令！”· 果真，等了一会儿工夫这个匪首又带着匪兵主力向东门反扑过来。他们分兵两路，分割包围，梦想把民兵一网打尽，真是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孙大麻子，正推备发起冲锋，忽见探子兵骑马跑来报告：“民乓正在向西门撤退。”孙大麻子一听，眼见“包剿”又要落空，急得大叫道：“弟兄们，给我快追，第一个追上民兵的重赏！” 340 ==========第343页========== 匪兵乱哄哄地开着枪，窜到了西门，娜里见一个人影！只听见西门外有枪声。孙大麻子一心想“吃掉”民兵，要向西门外追去。探子兵又来报：“枪声向孙大庄面去。”孙大庄是孙大麻子的老家。匪首-一听民兵上他老家，充满血丝的眼睛，放出了凶恶的寒光。立即命令留下一个连，在阚町进行搜索，自带两连匪兵，急急向孙大庄赶去。 李武看到敌人追出，笑着对陈刚说：“孙大麻子的里应外合落了空，包剿落了空，赶到他老家又要落空，最终要落到人民手中！” “我们要把敌人拖出去，再拖进来，不给敌人以喘息的机会，我们自己却争得了时间。”陈刚说。 原来陈刚以少数民兵诱敌主力向西，自率领民兵主力隐伏在西门外树林中。看看敌人已经去远，立即带领民兵翻过西门围墙，上了屋顶。 留在镇内的匪兵分成儿路，正在阚町八条街上进行“搜索”。这帮匪徒端着刺刀捅开了店门，电筒一亮，没见人影，只见货架上、地面上堆着象是来不及拿走的烟、酒等物品。匪兵一个个眼都红了，扑上去就抢。接着又是翻箱倒柜。看看“搜”得差不多了，又涌入别家。 小胖看到敌人抢得不可开交，对陈刚说：“这帮匪徒真可恶！要不是你有命令，不准随便打枪，我早就打死他几个。”陈刚安慰他说：“别急，到时候有你干的！” 匪连长带着几个匪兵闯进了西大街一家饭店，只见灯还亮着，桌上摆着酒和肉，禁不住叫道：“今天正巧碰上赶会，老子运气来了！”拿起一瓶白酒，开盖就喝。 隐伏在对面屋顶上的陈刚看得真切，决定打死这个连长， 341 ==========第344页========== 使敌人失去指挥。命令民兵监视正在放枪的敌人，自带李武迅速从屋上跃下，占据饭店大门。匪连长朦胧中看见门口两个人影，还以为是匪兵送“孝敬”来了。陈刚在匪连长抬头张望时，举手一枪。紧接着一阵枪声，顷刻间匪连长连同匪兵一齐报销。陈刚、李武摘下了敌人的武器弹药，迅速从后门翻上了屋顶。 正在附近抢劫的匪徒，听到枪响，一时惊呆。等到枪声沉寂，几个匪兵跑来瞧看，一见连长倒毙，惊得大叫起来：“民兵来啦！连长打死啦！”消息立刻传到八条衔上匪兵的耳朵里。匪兵们丧魂失魄，顾不得再抢，象一窝窝猪仔一样，纷纷从店铺、民家镩出，在街上乱跑。 “现在正是撒开民兵，普遍骚扰敌人的时侯。”陈刚想。他命令一、二分队民兵分散开来，在各条街上用冷枪射击敌人。三分队仍然保持集中状态，应付可能的事变。各分队民兵都到东门集中。 条条街上都射出了仇恨的子弹，匪兵不知有多少民兵杀到，吓得一个个接连打着枪，向西门狂奔。霎时枪声大作。 一个匪排长朝西天打出了一颗求救的红色信号弹。 “这是替我们下命令，把孙大麻子调回来。”陈刚站在东门圃墙上，指着信号弹，高兴地对大勇说。他看了看天色，又笑道：“这次拖回来，孙大麻子就休想再出去了！”孙大麻子刚刚把孙大庄包围起来，猛然听到阚町方向传来一片枪声。接着又见升起一颗红色信号弹，不由大喊一声：“中计！”急忙传令匪兵撤围，跑步赶回阚町。半路上遇见逃出的一些匪兵，说民兵重新进了阚町，连长被打死。孙大麻子抓住逃出的一个排长，狠狠一巴掌打去：“谁叫你 342 ==========第345页========== 临阵逃跑？”开枪要打。匪参谋长拦住说：“临阵斩将不利，饶他这一次。”又训斥排长：“还不滚回去！” 孙大麻子来到街上，会合了街里匪徒，到处搜索，却不见一个民兵。这个匪首一连折本扑空，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又想不出对付的办法。正在为难时，狡猾恶毒的匪参谋长又献“计”了：“一不做，二不休，放火把阚町烧掉，也算替司令出了这口怨气！”孙大麻子听了，立刻命令匪兵放火。火还没有点起，忽听西门外响起了冲锋号声，接着腾起 一片惊天动地的喊杀声，真不知有多少飞将军从重霄杀来！ “啊！”匪参谋长猛然一惊：“不好！是共军主力来了，快走！” 孙大麻子脸色大变，顾不得放火，连忙命令匪兵从东门大路撤走。 匪兵急急忙忙跑到东门，不料两边围墙上射出了交叉的火网。民兵截往了敌人的退路。 “同志们，十一团来啦！一定要截住敌人，不让一个跑掉！”陈刚在鼓励着民兵。 匪兵被打得晕头转向，有的竟朝回跑。孙大麻子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连连大骂匪兵：“孬种！”开枪打死了一个往回跑的匪兵，破嗓子嚎叫着：“给我冲！怕死的就枪毙！”民兵的机枪火力牢牢封住了东门口，匪徒们突不出去。孙大麻子命令匪兵从两面爬墙。我两边围墙上的民兵，专等敌人冲来，用缴来的敌人的冲锋枪、二十响、手榴弹狠揍敌人。匪兵依仗人多，有一些匪徒窜到围墙下，枪弹打不到，民兵勇猛跃下围墙，和敌人展开了白刃战。 这时解放军战士的机关枪弹，象雨点般向敌人猛扫过去， 343 ==========第346页========== 接着手榴弹连连在敌人中开花，爆炸声震天动地。匪兵再也顾不得爬墙了，一个个哭连天，争相逃命。我十一团战士，人人如同猛虎，霎时冲了上来。专拣敌人多的地方杀去，民兵见了，一阵欢呼。 “你们被包围啦！解放军优待俘虏，缴枪不杀！”十-团战士在向敌人喊话。匪徒们陷入了我军和民兵内外合击的天罗地网，再也逃不出去，昕到战士碱话，纷纷跪地乞求饶命。 正当匪徒跪地求饶时，大勇一跟看见一个瘦个子钻进一口塘里，赶上去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往埔边一掼。这个瘦个子啃了一嘴泥，还想举枪，被大勇狠狠扭过手臂，痛得他象杀猪似地尖叫起来。原来此人就是匪参谋长。 、陈刚走到何团长面前，何团长笑容满面，紧紧握住了他的手。正要说话，忽见小胖跑来，焦急地报告说：“不见了孙大麻子！” 陈刚听了，笑着对小胖说：“你又着急了，孙大麻子跑不了！” 小胖正在纳闷，只见李武和一个年轻的民兵把孙大麻子押了来，小胖高兴得直跳起来。 原来陈刚预先叫李武带一个民兵专抓孙大麻子。孙大麻子跑到东门时，李武二人就在他侧面屋上。这个匪首乘着匪兵爬墙，民兵注意力分散，边爬边滚往南溜。看看离开战区已远，左右无人，正要翻过围墙，突然觉得两腿象被两把铁钳紧紧抓住。 “看你往那里逃！”李武二人一人捉一只脚，猛力一拖，孙大麻子“噗嗵”一·下，碰断了两颗大门牙。这个凶狠残暴344 ==========第347页========== 的匪首，被李武二人紧紧地踩在地下。 阚町战斗胜利地结束了。这一仗全歼匪“五县联防司令”部下精锐三百多人，缴获各种枪支三百多条。 人们扶老携幼，从镇外回到镇内，忙烧水做饭慰问亲人一解放军和民兵。阚町八条街的灯火通明，到处都是亲切的话语，胜利的欢笑。 天快亮了1 利辛县苹命委 利辛县人民武爱供稿 345 ==========第348页========== 拔“钉子” 解放战争时期，国芪党反动派在东北、华北战场节节败退后，加强了对江南地区的控制。驻守在铜陵朱村乡的敌人，修筑碉堡，加固工事，加紧对广大群众敲诈勒索。面对敌人的残暴统治，朱陈汪一带的民兵小分队，在毛主席人民战争思想的指引下，带领群众与敌人展开了针锋相对的斗争，配合地方武装，神出鬼没地打击敌人，出现了许多动人的战斗故事。 朱村是铜陵、南陵、青阳三县交界的地方，一面临湖， 三面环山，地形险要。敌人为了镇压人民，保全自己的狗命，在离乡公所不远的山岗上，修筑了一个足有三层楼高的大碉，堡。这些家伙欺侮民兵没有重武器，依靠着坚固的碉堡独霸 一方，强迫群众供给他们吃喝，强征各式各样的捐税，还经常闯进村子，横行霸道。敌人的情报组长徐秃子，是个叛徒，反动气焰嚣张。这个头顶长疮、脚底流脓的坏家伙，也住在调堡里，专门给敌人当眼线，对我方开展游击活动颇为不利。一提到朱村碉堡里的敌人，当地的人民群众无不恨之入骨，从秋天盼到冬天，日子总算盼到了。朱村民兵小分队，根据中共铜陵地区四工委的指示，决定拔掉这颗“钉子”。 346 ==========第349页========== (-) 一九四七年农历十一月的一个晚土，山村一片寂静。朱村民兵小分队王队长和民兵骨干，坐在张大妈家的一盏油灯下商讨着如何搞掉朱村碉堡，活捉叛徒徐秃子。大家认为，要搞掉敌人这个碉堡，就必须用智取和里应外合的办法。也就是采取孙行者钻进铁扇公主肚皮的战法。那谁来扮演孙行者的角色呢？会上研究叫民兵丁运来同志去。苦大仇深的丁运来，从小就跟着父亲给地主放牛，当长工帮短工，十几年来受尽了压迫和剥削，阶级仇根早在小运来幼小的心灵里，象已安好导火索的炸药，只要一点火，就会立刻爆炸。民兵王队长看了看小丁，问：“有什么困难？”“有党的领导，任何困难都可以克服！”丁运来严肃地把任务应了下来。 小丁与王队长握了握手后，又惊又喜地回家去。 十一月的天气，寒风刺骨，可是，丁运来心里热浪翻滚。他一路走，一路盘算如何执行会议的决定：“寻找一切机会打进去。”分队长铿锵有力的声音一直回响在耳边：“只要我们时刻遵照党的指示，依靠群众，大胆谨慎，就一定能够完成任务！”是的，有党的指引，广大人民群众的支持，还有什么困难不能战胜呢！想着想着，脚步不由得快了起来，不知不觉就到了家门口，他轻轻地推开房门，打算和爸爸商量商量。那知，还没等小丁开口，父亲倒关切地先问：“拔“钉子’的事，组织上研究过了？”运来没有直接回答，反问了一句：“爸，您说该怎么办？”“我和几个老伙伴商量了 347 ==========第350页========== 一下，认为要想办法钻到敌人的窝里去，…”没等老人说完，运来激动地扑上前紧握他爸爸苍劲有力的大手，说：“怎么打进去呢？” “今天上午“地头蛇”来过啦，叫你到乡公所去一下，说什么要你去当乡丁。” “嘿！上门来下请帖啦。” “正是顺水推舟，打进去的好机会！”“是啊，好机会！” 屋外一片漆黑，寒风呼啸，屋内父子俩在床上，翻来复去地睡不着，只盼天亮。 (二) 朱村乡公所里，伪乡长和伪保长两个人正在策划如何扩充乡丁。这时，一个乡丁走了进来，站在旁边说：“乡长，丁运来来了。”“嗯，叫他进来。”丁运来身穿打了补钉的黑色棉袄，他那黑里透红的圆脸，闪着一对刚强、机智的大眼。 伪乡长转过身来，装腔作势地问：“你这几天到哪儿去了？”一旁的伪保长也狐假虎威接嘴帮腔：“许多天不在家住，准是通‘匪”去了。” 丁运来从容不迫说：“在蔡家墩帮工，不信你看。”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来，伪乡长接过一看，上面盖有 四方大印，纸条上写的与丁运来讲的符合，也就不再追问，接着说：“现在，你不要再去帮工了，就在这里给我当乡了，348 ==========第351页========== 怎么样？”丁运来一听就佯装推脱：“当乡丁，我不干。”伪保长发疯似地嚎叫：“别不识拾举，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接着两个敌人软硬兼施。丁运来心里骂道：“这两个笨蛋。”就半推半就，将计就计，答应了下来。 丁运来从伪乡公所出来后，即向焦家铺地下联络站走去。接近联络站时，看到联络员方腊梅家门外靠着扫把，这是“平安无事”的暗号，环顾了四周一下后，走了进去。进屋正好和刚从四工委开会回来的王队长打了个照面，方腊梅 一看，随即走出门外，机警地注意周围动静。丁运来向王队长汇报了到伪乡公所去的经过和自己的想法及计划。主队长听后当即同意了丁运来的计划，并指示：要做好工作，扩大革命力量，摸清敌人情况后，画一张地形图，并约定在十五日早上交给交通员小余。 (三) 丁运来和另外两个乡丁被分在碉堡的第二层楼上睡，里面一张破桌子只有三条腿，缺腿的地方用几块砖头垒起来顶住。儿条长板凳架着门板，就是丁运来他们的床了。其余两个乡丁，一个叫张仲良，一个叫郑崇标，都是一根藤上的苦瓜。他们两人被迫来当乡丁，心里本来不满，又经常遭伪乡长的打骂、欺凌，更激起他俩的仇恨。加之丁运来对他们俩经常讲些革命道理，使他们的阶级觉悟提高很快，成了丁运来的好助手。 十四日晚土，夜深人静，碉堡的二层楼上还亮着微弱的 349 ==========第352页========== 灯光，丁运来正在微弱的煤油灯下聚精会神地向王队长写报。郑崇标在旁边站着，张仲良用长板凳顶着门。身子坐在板凳上，眼睛盯着门缝外面，耆惕门外动静。写好后丁运来随即从烟盒里取出一支纸烟，把纸烟的一头烟丝掏空，再把碉堡内部兵力配备图卷成很小的纸棒，塞进了掏空烟丝的一头，上面塞放一些烟丝，并用铅笔作上记号。看看没有破绽，然后放进了烟盒里。 9 第二天早上正值丁运来站岗。这时，交通员小余，左手拎着粪筐，右手拿着粪扒，躬着腰，沿路拾粪，来到丁运来的岗哨旁。乡丁正在出操，丁运来看到小余，故意背着枪，踱来踱去，不声不响从烟盒里取出做有记号的纸烟。小余会意，也从口袋里取出装有行动计划和联络暗号的纸烟，趁乡丁随着口令：“向后转一走”的时候，向丁运来借火，迅速与丁运来调换了一支烟。随后，继续拾粪，从容离去。 (四) 根据丁运来的汇报，作战方案定了下来，民兵们个个精神抖擞，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投入战斗。群众听到这个消息后，都把早已准备好了的菜刀、砍刀拿了出来，磨快擦亮，准备协同民兵作战。 农历十一月十七日那天，雪后初晴。晚上，王队长集合了民兵小分队，简明地交代了战斗任务。于是同志们趁着朦胧的月色，沿着崎岖的山路，踏雪悄梢地向碉堡进发。接近碉堡时，王队长带一个组，分散隐蔽在铁丝网外草丛中，担 350 ==========第353页========== 任主攻；周副队长带一个组，埋伏在西边路口，准备伏击敌人。 小胡、小李行动神速，已经剪断了伪乡公所通往外面的电话线。 碉堡里的敌人还和往常一样，一倒头便呼呼睡去，徐秃子也蒙头大睡，象死猪一样，一动也不动。 一切按照小分队的计划进行着。 丁运来在碉堡的第三层楼窗口，用手电筒发出了信号。王队长看到碉堡里发来了暗号，站了起来，命令道：“上1”只见民兵们把旧棉絮往布满尖刀似的铁丝网上一盖，一个个飞快地跨过了铁丝网。扛着梯子的民兵，用绳索把两个梯子连接在一起，在碉堡跟前竖了起来，梯子的最高 一级，正好对着调堡的三楼窗口。 这时，一个伪乡丁，斜背着枪，缩着脖，站在岗亭门口。小余眼尖手快，向跟在后面的老金做了一个手势后，两人顺着碉堡墙脚，摸到岗哨跟前，小余一个箭步上去用手枪顶住了这个家秋的后心，伪乡丁吓得目瞪口呆，举起了双手，老金顺手夺下了他身上背的步枪。这时王队长已带了几个民兵跨进碉堡，大吼一声：“不许动。”正在呼呼大睡的七、八个伪乡丁如梦初醒。有的打着呵欠，揉着眼睛，有的还带着生气的口吻叫道：昨呼什么！”可是当他们拾头一看，前面几个彪形大汉，手提短枪、长枪，高举着手榴弹，只得举起双手。 话分两头说，徐秃子给楼下的大吼声从睡梦中惊醒，仔细一听，感到情况不妙，就从床上爬起，来不及穿衣蹬裤， 351 ==========第354页========== 天 就去取枪。这时，丁运来也正好下楼，见此情形，大吼一声： 主 “无耻叛徒！”跟着猛扑过去，把徐秃子踢倒在地，跌个四 月 脚朝天。张仲良提着步枪，枪口对推了徐秃子心窝，叛徒惊恐万状，束手就擒。 张仲良背着六支步枪，郑崇标背着三百发子弹和十多个手榴弹，丁运来扛着机枪押着叛徒，走下了碉堡和民兵汇成 一股。王队长一看已胜利地解决了碉堡里的敌人，就命令：“撤！”同志们背着缴获的枪支弹药等胜利品，押着八、九个伪乡丁，把碉堡点着了火，迅速离去。 伪乡公所的哨兵发现前面调堡火光冲天，就报告伪乡长。伪乡长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得脸色煞白，惊慌失措。一面命令乡丁严加防守，一面拿起话筒：“喂喂喂”，无回音，再摇，还是无回音，拚命地摇…，电话机成了哑巴，伪乡长瞠目结舌地站在那里。 伪乡公所里的乡丁，象热锅上的蚂蚁乱成一团，吓得躲在里头乱放了一阵枪，虚张声势，个也不敢出来。雄鸡破晓，晨风扑面，万道金光平地起，王队长带着队伍，胜利返回了驻地。 铜陵县革命委员会 铜陵县人民武装部供稿 352 ==========第355页========== 柳林边上一人家 一湾清泉从浓密的柳林中流过。 绿柳高大、茂盛，它垂下细长枝条，轻轻地拂揉着粼粼的泉水。泉水清清，垂柳依依。 在柳林的背后，是巍峨的狮子山。山和林之间有一座青砖瓦屋的人家。这是烈属李奶奶的家。 春天的早晨，李奶奶门口的场地上，一抹红润润的霞光。一群身穿草绿色军装的解放军战士，正忙着给李奶奶挑水、扫地，出出进进，一片热气腾腾的景象。 满头银白的李奶奶，一边忙着给战士们倒茶，一边热情地招呼着：“好了，好了，快到屋里喝茶。用不着你们忙哇！” 战士们纷纷走进屋里。班长小胖代表着全体战士向李奶奶说道：“奶奶，我们的野营暂告结束。首长指示我们，在临行之前，听取一下群众对我们的宝贵意见，…” “真是的！”李奶奶有些难过地说：“才住得熟花花的，又要走。什么时候还来呢…”她抓住了一位战士的手，出神地望着他。这个战士只有十八九岁，一对黑眼珠子，活溜溜的，透出机灵和精干，圆鼓鼓的脸上，一笑，就是一对小酒窝。因此，大家都爱叫他“小酒窝”。李奶奶忍不住地说 353 ==========第356页========== “你瞧！多好的孩子！我总说，你的长相，你的一举一动，很象红军里我那孩子.” “奶奶！”小酒窝攥紧了李奶奶的手，激情地说：“我也觉得，你的长相，很象我那奶奶。” 李奶奶心里甜极了，连问：“孩子，那也兴许。你说说，我什么地方象呢？” 小酒窝说：“象的地方可多咧。比如，你这高高朗朗的身板，你这圆圆方方的脸盘，你咪咪的笑，还有一” 还有什么呢？小酒窝说不下去了。他怔怔地看着李奶奶额角上的那块闪亮的疤痕，心头翻起一股不平静的感情。李奶奶替他说了：“你是说，我这头上的疤，也象你的奶奶？” “是的。”小酒窝垂下了眼皮说：“听我奶奶说，她年轻的时候，给一家财主洗衣裳，去时说定了的，每年给她十块工钱。可是到了年底，那个地主婆子只给她五块。我奶奶问她为什么？她说：‘我的十件白衬衣，被你洗黑了五件…’我奶奶指着那个地主婆子的心口说：‘我并没有把你的衬衣洗黑。只怪你的心是黑的。’那个地主婆子一听，气得浑身象发了疟疾，她摸起一把烧红了的火钳，就朝我奶奶头上打，我奶奶躲也躲不及，额头上被烧焦了一大片！…” 听完了小酒窝这段血泪控诉，李奶奶更亲了，把小酒窝朝怀里拉了拉，说：“唉！天下的穷苦人，都有一本血泪帐哪。我这块疤，也有一段来历呢。”说到这里，她招呼战士坐下来，自己也坐了下来。这是四十多年前的事。 那一夜，大别山的丁埠，响起了起义的枪声。第二天一354 ==========第357页========== 早，红军来了。红军归共产党领导。人们说他们扛的是列宁的大旗，打土豪劣绅，为穷人谋解放。我生平第一次看到，象朱同书那样的人物，家里金银成山，地连十八岭，外头势力通天，也吓的在穷人面前发抖。革命，就象一阵风暴，吹进了每家每户。我们一家人一丈夫当了贫农团主席，儿子入了红军，小女儿入了童子团，我呢，也参加了妇女宣传队，天天开会，宣传，演戏，慰劳。…我用革命道理，去鼓动妇女，组织妇女。 三年以后，红军北上抗日去了。朱同书领着民留扑过来了。他们烧呵，杀呵，抢呵，糟蹋呵…他们抓住共产党员、干部就杀，见老百姓就关，关不完的就往“木城”里赶。他们抓走了我丈夫，把他吊起来，抽一鞭子问一句：“哪个是共产党？说！”我丈夫不说，死了也不说！他是个硬汉子，刀架着脖子不害怕，至死不说孬话。朱同书把他吊了七天七夜，…我丈夫临死的时侯，牙关还是咬得铁紧。 朱同书杀害了我丈夫，又来向我要儿子。他要斩草除根，逼着问我：“你儿子哪去了？”我说：“儿子不由娘，他走他的路去了。” 朱同书咬着牙帮子说：“你你你！你要把他找回来！”我想都不想地看他一眼，说：“要找，你们去找！”朱同书气得瞪圆了一双牛眼，对准我的胸口，飞起一脚，把我踢倒在地。我怀里正吃奶的娃子，也被甩在一边，哇哇直哭。这个野兽走过去，随手提起娃子的一双小脚，狠命地朝门槛上掼去。我一见，猛地扑了过去。等我抱起我那娃子时，他已经… 杀不完的穷人，扑不灭的野火。红军走了，红军留下了 355 ==========第358页========== 种子一红军游击队，很快由儿个人，发展到几十号人。他们人虽多，武器却劣，可他们都是好汉，是穷人里头骨头最硬的人。他们就象一把尖刀，插在敌人的心门口上，想拔也拔不掉！红军游击队代表着穷人的利益。他们走到哪里，穷人的心就跟到哪里。他们在哪里出现，娜里就烧起革命烈火。在生死关头，他们始终和穷人站在一起。 一个深冬的夜里，天地漆黑，远处响起了枪声。 忽然，有人轻声敲门。我开门一看，呀！黑地里，只见游击队的大个子一刘指导员，身上背个伤员，气喘着说：“快1嫂子，小黎亮的腿部负了伤，快把他隐蔽起来，敌人正在追击！…” 我说：“放心吧！交给我，你快走！” 小黎亮也说：“指导员！别管我。你快走。组织同志们突围呵！” 刘指导员说了声：千万要隐蔽好！等些日子来接你。”就飞身隐没在黑夜里。 我的十岁的丫妞是个机灵鬼。她把前门闩死，又打开了后门。我三步并作两步，把小黎亮背到屋后山边的红芋窖里。刚把他放下，就听到一阵贼叫声，一片乱槽糟的脚步声，从我门日一轰而过。 我吩跗丫妞赶紧把洞口用柴堆住，我点起一支松明。火光下一看，呀！吓死人的！小黎亮的左腿全被血染红了。血还在往外流。这可怎么办？我撕下自己衬里的褂襟，给他在大腿上紧止血。不行，血还在淌！我突然想起红军在这里时，妇女宣传队给伤员止血用的止血草还剩着一点，我赶紧把它取来，搁嘴里嚼碎，敷在他的伤口上，我又用盐开水给356 ==========第359页========== 他洗了伤口，包扎好，血总算被止住了。 在我忙碌的时候，小黎亮总是说：“大娘，真是对不起你。我们遭到了敌人的伏击，还连累了你。…” 我说：“孩子，快别说这个话。你是谁？我是谁？你年纪轻轻的，就出来为我们穷人打天下，连生死都不顾…” 我说不下去了。我望着他，心疼的不行。他只有十八九岁的光景，圆圆的小脸盘上，闪动着一对黑眼珠子，水灵灵的。他的脸色有些黄，我知道他流血太多。多好的一个孩子！为了穷人，他离开了娘，把热血酒在我们的土地上。我要想尽办法，千万不能让孩子受亏。 这一夜，我寸步不离地守护着他。土窖里太湿，我怕冻着他，就让他靠在我的胸口上。我紧紧地暖着他，只觉得他不断地抽搐着。到了下半夜，他发起烧来。昏迷中，只听他说：“打！打！…敌人！”我摸着他滚烫的头，又急又心疼，安慰着他：“孩子，大娘在这里。敌人已被赶走！…” 不一会，他又喊：“水！水1…机枪里一一没一水…”他喊得很急，两只眼喷着火，嘴唇烧得焦干，我试着，连他喷出的热气都是烫人的。这孩子再不给他水喝，会被烧死的！ 我忽然想起了我那惨死的孩子。他没吃完的奶水还留在我身上。我连忙解开衣裳，把奶水挤到碗里。我把最后一滴奶水也挤出来了，好不容易才挤了半碗。我一只手托起他的头，一只手用汤勺把奶水喂到他嘴里。他渴得多厉害呀！-一口赶着一口，一会工夫就把奶水喝完了。我望着他，一直望着他昏昏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晚上，黎亮的烧退了。只一天工夫，这孩子的一 357 ==========第360页========== 对水灵灵的眼腈深陷下去了。瘦得怕人。做些什么东西给他吃呢？红军走后，朱同书的民团三天来抄，两天来抢，家里的米面海盐，猪鸡鹅鸭，早被他们搜刮得一干二净，只剩下 一把苦菜半箩糠。我搜肠刮肚地想了半天，忽然想起我丝月子时剩下的几十个鸡蛋，还藏在墙拐角的一只破瓮里。我把它取出来，做成蛋汤，端到黎亮的面前。我难过地说：“孩子，你总有几天没吃东西了。大娘恁什么东西也拿不出来给你吃。你就把这碗清水蛋汤喝下去吧！” 小黎亮不肯接碗，眼泪湿湿地说：“娘，你吃糠咽菜，我怎么能一一这…” “听话！”我说，硬把碗推到他的嘴边，“把它喝下去。大娘看你喝下去，心里才安神。你腿上流了那么多血，靠什么补养？”我逼着小黎亮喝完蛋汤，安慰他说：“孩子，在这里安心养伤，要活我们活在一起，要死我们死在一堆。有大娘在，你什么也别怕！” 小黎亮清瘦的脸上现出微笑，说：“娘，没有什么可怕的，他们的日子不长了。列宁同志说过，旧世界的强盗都是空架子，泥足巨人，早晚要被我们工农打倒，…”疼痛使他说不下去了。他受了这样重的伤，还不芯宣传革命道理，鼓舞我的斗志。 这一夜，我们说了很多贴心话。他说，他家祖祖辈辈都是苦寒人，四岁的时候，娘就饿死在雪地里；爸爸因为担任乡苏维埃主席被民团杀害了，剩下他和一个哥哥，都参加了红军。 说着说着，我们娘俩的心贴得更紧了。 为了安全，我又把小黎亮转移到狮子山后面的山洞里。以358 ( ==========第361页========== 后，我装着砍柴的祥子，满山满洼去挖草药，什么白茅根呀，旱莲草呀，乌蕨叶呀，凡是能提毒生肌的草药，我都把它挖来熬成水，砸成渣，给他洗，给他敷。黎亮的伤虽重，幸好没有伤着筋骨，不上半个月，伤势就逐渐转好。他终于能站起来，拄着拐杖走动了。 我的行动引起了敌人的注意。我发现，有几个鬼头鬼脑的生人，常常在我屋前屋后走动。我马上警觉起来，吩咐丫妞每天天不亮就上山，一面装着挖苦菜，一面监视着敌人的行动。万一出事，由她和游击队联络。 果然不出所料，这一天清早，丫妞刚刚出门，一秋如狼似虎的团丁闯进了我的屋里。为首的一个，瞪着“三棱眼”，向我一诈二唬：“把人交出来！” 我装着不知道地问：“交什么人？”“伤病员！” 我问：“谁看见我这里有伤病员？”“有人看见！” “谁看见，找谁交！”我故意把声音提得高高的，好让上山的丫妞听见，快去找游击队报信。 “少废话！带我们去搜」” 听政人口气，他们并没有发现小黎亮在娜里，我心上一块石头落了地，暗暗庆幸早把黎亮转到狮子山洞去了。我说：“可以。你们逼我去搜，莫怪搜不到！”“不要罗峻！快走！”敌人吼叫着，吓唬着。 说也可笑，这伙强盗可真听话，我牵着他们的鼻子，满山满注地转，这里指个密棘丛，那里指个黑石洞，都让他们进去钻钻，一直磨蹭到天黑，挂得他们衣破槛楼，拖得他们 359 ==========第362页========== 精疲力尽，却连个人影子也没见到。为首的那个“三棱眼”发现上了当，气恼得火冒三丈，指着我骂道：“今天交不出伤病员，我毙了你！跟我走！” 走就走。我要是怕你们，当初就不闹革命了！他们把我带到民团团部，押了我一天一夜。第二天晚上，朱同书亲自审问我。他手拎一把苗刀，袖子卷得老高，满脸的横肉，那油光贼亮的脑袋，一对野牛般的眼晴，一副气急败坏的野狼样子。见到他，我恨得眼里直冒火。他手里的这把苗刀，曾经染过我们好多姐妹兄弟的血，这个仇，我们早晚要报！他看了我一眼，把苗刀朝案子上一放，问我；“你想好了没有？” 我说：“想好了。”“说1 “不知道。”仇和恨使我的声音又高又尖。 他挑明了问我：“你怎么知道天天朝狮子山山上跑？”我说：“上山背柴禾。” 他说：“你背的不是柴禾，是伤病员。”我问：“谁看见了？”他说：“我看见了。” 我反问他：“你看见了还来问我？”“你不要不识拾举！” “你不要错打了算盘！”我怒目逼视着这个老东西。“你打算怎么办？” “我早说过了，不知道，不知道，还是不知道！”他“咯咯”地冷笑了一声，问我：“这就是你最后的打算？” 我理理头发，一字一字地说：“这算什么打算？我的打 360 ==========第363页========== 算，不妨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你门杀人放火，奸淫烧掠·你们双手沾满工农大众的血，有朝一日红军打回来，一笔笔的账，要跟你们算个一清二楚！” “往口！”朱同书《嗵”的一声把案子一拍，嚎叫起来：“我我我！杀死你！” 我也跺起脚来，高声叫道：“野兽！你们砍吧，杀吧，杀了我，也数不了你们！你门早晚要被工农革命处死！对我，横吞竖咽，随你的便！” 朱同书见我软的不吃，硬的不怕，就飞起一刀，向我的头顶劈来，我身子一闪，刀砍偏了，刀口从我的额角上削下 一块肉来。正当他举刀再向我砍来时，猛听得门外杀声震天地冲进一伙人来。我拾头一看，是大个子刘指导员领着游击队冲进来了。朱同书一见慌了神，连忙摸枪还击，一个从后门冲进来的战士，飞起一刀就将他举枪的右手砍断。朱同书见势不妙，妄想跳窗逃跑，还没爬过窗台，几棍就结果了他狗命！ 刘指导员一见我满头是血，连忙撕下单褂前襟给我包扎伤口。边包扎边说：“嫂子！你为了掩护我们的同志，出生入死，赤胆忠心，我代表全体战士向你致敬！” 我说：“你们为穷人的事拚命流血，为穷人除了朱同书这个大害，这才真叫工农敬爱！” 刘指导员关切地问到小黎亮的伤势和安全。我焦心地说：“我被民团抓来后，家里只剩下小丫妞，不知道她可能掩护好黎亮？” 正说着，丫妞从外面跑了进来。她一见到刘指导员和游击队的人都在屋里，又找到了我，眼里流泪嘴上笑，不知怎 361 ==========第364页========== 么好，话也说不成句了。原来，我被民团抓来那天，她连夜摸黑给游击队送的信；回来又给黎亮熬汤、送饭、洗伤口、站岗，一句话，小黎亮平平安安在养伤。 听丫妞说完，大个子刘指导员一下子把小丫妞抱了起来，高高地举过头顶，连声说道：“我的好丫妞！真是个懂事能干的孩子！” 这一夜，游击队缴获了民团的不少枪支，放出了关押的群众，没收了朱同书向穷人倒算的粮食和财产，重新分给了穷人。 春天到了。黎亮的伤也一天天好起来。他已经能甩掉拐杖走动了。 他是个有心的孩子。不知在什么时候，他悄俏地拐着伤腿在我门口的泉水边上，插下了两行柳枝。柳枝一沾地气，没几天，发了芽，长出了嫩叶。 一天晚上，黎亮忽然走下山来，对我说：“娘，我要归队了。” 我一听，连忙拉着他的手说；“不行，孩子。你不能走！伤势还没有好净，大娘要对游击队负责哩」”昕我这么说，他把那条受伤的左腿，独立地蹲下去，又独立地站起来，对我说：“你看，我这不是好了吗？” 我还能说什么呢？我望着他那双鸟亮的、水灵灵的眼晴，只觉得这孩子身上有股扑不灭的火。他要走了，要为穷人去打江山，我怎么能阻拦他呢？ 那天夜里，游击队来人接他了。我恋恋不舍地把他送到门口的泉水边。他对我说：“娘，感谢你给了我条腿！我 一定不辜负你的希望，我要用这条腿去追击敌人，歼灭敌人， 362. ==========第365页========== 为死难的工农大众报仇！” 临走，他又紧紧拉住我的手，说：“娘，你要保重。黑夜再长，天总要亮的；路再远，总有尽头。红军一定要打回来的…” 我痴痴地望着他，说不出话来。他又歉意地说：“娘，我什么东西也没得留给你，泉水边那几株新插的柳树，算我对你的怀念吧！” 蒙蒙的夜色中，他走远了。他每走一步，我的心就牵动 一下，他走远了，我的心也跟着走远了… 黎亮一走就是十多年，泉水两边的柳树，在风雨中茁壮的生根、发芽、抽枝、育杆，早已长成一片高大茂密的柳林。在漫长的年月里，我牵肠挂肚地想着我那负伤的孩子，我常常站在柳林边，穿过密密的枝条，盼望黎亮和红军从远方的山路走来。 李奶奶的故事讲完了。 小酒窝腾地站起来问：“奶奶，那个小黎亮后来到哪去了呢？” 李奶奶说：“解放以后，小黎亮给我来了信。他说，他从我家走后，就到了沂蒙山区，走上了抗口前线；他参加过孟良崮战役、淮海战役，还指挥过解放舟山群岛的战斗。现在，他和我儿子都在福建前线工作，正同千千万万个战士在一起守卫着祖国的海防阵地。” “丫妞呢？”班长小胖问。 “丫妞现在是大队支部书记。”李奶奶说，“她已经是 三个孩子的妈妈了。”李奶奶指着墙上镜框里的几张照片说：“这不，有的工作去了，有的上学去了。家里就剩下我这个 363 ==========第366页========== 老奶奶。大军南下时，给了我一条枪，我就用它一直看山，儿十年，它一直没离我身边。” 小酒窝说：“你看得好1” 李奶奶说：“我儿子前天还来信对我说，前方的大门要看好，后方的大门也要看好，前后方相互配合好，帝修反就不敢兴风作浪！” 忽然，门外响起了一阵嘹亮的军号声。这是集合的号声。战七们要整队出发。 李奶奶依依不舍地把战士们送到泉水边的柳林。一阵热烈、欢腾的歌声在早晨的霞光里飞扬开来： 军队和人民，鱼水不能分，发扬好传统，团结一条心。共同建设锦绣河山，并肩筑起钢铁长城。 0年● 一阵春风带着幽兰的清香，缓缓吹来，绿柳一齐撒欢地舞动起来。细长的柳枝轻拂着粼粼的泉水，泉水在欢唱。李奶奶站在柳林边，穿过枝条久久地凝望着远方的山路。几十年来，李奶奶的心啊，跟着战士的足迹，飞遍全国。 金寨县革命委员会金寨县人民武装部 供稿 364 ==========第367页========== 赵大妈 在怀远、宿县和蒙城三县交界的地方，有个杨集村，住着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妈妈，深受群众的尊敬，人们都亲切地叫她赵大妈。 早在抗日战争时期，新四军六支队来到杨集村一带，建立地方武装时，苦水里泡大了的赵大妈就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在漫长的革命战争年代里，她护伤员，送情报，搞侦察，忙支前，为党做了不少工作。 一九四八年，蒋家王朝已经面临着必然覆灭的命运，但他们死到临头，还想挣扎。那年秋天，驻在宿县、怀远一带的蒋匪军和还乡团，又一次向我游击地区大举进犯。为了更好地歼灭敌人，我当地党政军机关，决定暂时转移。 部队转移后，蒋匪军和还乡团象一群疯狗似地扑来，一些地头蛇也纷纷出了洞，对革命人民进行残酷的阶级报复。杨集村又处在一片白色恐怖之中。 一天晚上，乌云蒙住了月亮，村里一片黑暗。村南的…间屋子里。赵大妈正坐在灯前做针线，老伴坐在床前，捧着旱烟袋，一个劲地抽着，他的眼睛，紧盯着那些被砸烂的锅、碗、瓢、勺，猛地吐了一口唾沫，根恨地骂道。“这些狗东西，死到临头还作恶，一定不得好死！” 365 ==========第368页========== 这些秋后的蚂蚱，还能蝴几天？”大妈轻蔑地说。 十八岁的儿子小虎，站在娘的身后，榔头似的拳头捏得咯咯响，好象要把这昏天黑地砸它个稀巴烂。 正在这时，西边响起了一阵枪声，划破了寂静的夜空。不大一会，“哐啷”一声门被撞开了，接着踉踉跄跄地闯进 一个人来，大妈抬头一看，原来是游击队通信员李志刚同志。大妈急忙丢下手里活儿，上去扶住志刚。并把小虎往外一推说：“虎子，快到门口去望风，要是敌人来了…你就向村外跑，把他们引走！”又对老伴说：“你背志刚，快从后门出去，·到沟沿苇棵里隐藏起来。”随后关好门，从门缝里观察外面的动静，显得十分沉着、精明。 站在门口白杨树下的小虎，机著地注视着前方，隐隐约约地看到西边黑压压的一片敌人，象恶狼似地扑来了。他轻轻地往门上一拍：“娘，敌人来了1”说罢，拔腿就跑，敌人果然被小虎的脚步声引走了，一个破锣似的嗓子喊道：“跑了，快追！赶快追！”一会，远处响起了“砰砰”的枪声，大妈的心里一惊，但她想到还在流血的小李，连忙进到屋里，拿着一把过去替伤员敷药剩下的草药，快步朝苇棵走去。 半圆的月亮不时从云缝中露出脸来，酒下一道道的银光。夜风带秋凉，吹得苇叶沙沙作响。志刚昏过去，又慢慢醒了过来，赵大爷夫妻俩都松了一口气。小李睁大了双眼，慢慢地坐起来说：“大爷、大妈，我怎么到这里来了？” “小声点，你负伤了。”大妈轻轻抚摸着刚替他包好的伤口。 “不行，我得走！”小李说着想挣扎着站起来。366 ==========第369页========== “敌人还没有走远，现在出去有危险！”赵大爷抱住他的膀子说。 “我有任务，不走不行！”小李着急了。 “有任务就交给俺吧，俺保证完成。”大妈坚定地说。“据内线情报，‘剿共”司令李佩朝带了三个中队二百多人，明天半夜要偷袭怀蒙县政府。敌人现在驻在大地主邵亚东家里。首长决定要怀蒙县政府派出民兵，在明天天黑以前配合游击队主力，把他们吃掉。现在快到半夜了，不能再耽误了。”小李说完，站起来又要走，由于负伤失血，不觉眼前一黑一头倒在大爷的怀里。这一下可把老两口急坏了。大妈轻声地城：“志刚，志刚！”小李微微睁开眼睛，强露笑容，安慰他们说：“不要紧！”说完又要起来。大妈一把按住说：“怀蒙县政府现在驻在龙亢，离咱们这里还有三十多里路，你又负了伤，再碰上敌人可怎么办？个人牺性小事，完不成任务可是大事蚜，还是把这个任务交给俺吧！”“对，孩子，你大妈会完成这个任务的。”大爷也在一旁帮着说服小李。 志刚知道大妈的倔强脾气，也了解她对党对毛主席的赤胆忠心，和为革命事业勇担风险的精神，他激动地说：“大妈，您得小心哪。淝河边的老艄公老苗同志您认识，这次由他送您过河。” 大妈接下了送情报的任务，嘱附老伴说：“趁夜深人静，快把志刚送到小虎老娘家，那里靠淝河，河湾里都是芦苇，好隐蔽。”大爷点点头，背着志刚消失在夜幕中。大妈把志刚交下的小油纸包揣在怀里，淮备赶路，但转念想，又党得不妥当，如果路上遇到敌人，不容易应付，得 367 ==========第370页========== 准备一番。她在苇棵里挖了个小土坑，上下左右都用干苇隔着湿土，把小油包放在当中，用土盖好，留上记号，端详一会，没有发现破绽，才放心回家。 刚到家门口，碰上了小虎回来。他浑身水淋淋的，大妈伸手拉住小虎说；“没有伤着吧？赶快换衣服！” “伤！没那么容易，连根汗毛也没有碰着。他爹娘给他再生两条腿也甭想撵上俺。俺把那些王八羔子引到河边，往水里一跳，一猛子扎了三丈多远” 志刚顺利转移，虎子安全归来，大妈一颗紧张的心稍稍平静了一些。她一边听着虎子述，一边准备。刚谁备好，还没有迈出门，一群敌人已把她家前后门封住了，还乡团长、恶霸地主年坏水带着匪军官林亥仁走进来。 和赵大妈同时被捕的还有杨志成。他俩先后被带到年坏水家里，.皮鞭抽，棒子打，威逼着他们说出游击队战士的下落。可是，谁也不吭一声。 “你为什么不讲话？”匪军官皮笑肉不笑地对大妈说。“不知道！有啥可讲的！”大妈道。 年坏水见此情景，对着匪军官咬着耳叽咕了一会，把赵大妈带到一间单独的屋子里。 “你知道你犯了什么罪？” “我是老百姓，不偷不抢，什么罪也没有犯。”“噢！没犯罪，那你老伴哪里去了？1” 大妈心一动，暗想：老伴深更半夜送志刚走，人不知，鬼不觉，他怎么猛然提出这问题？乡亲们都是经过斗争考验的，决不会向敌人屈服。这一定是年坏水出的鬼点子。好1敌人既然提出来，我就来个将计就计。368 ==========第371页========== “你不提老伴算罢！一提我就有话了。昨天中午，你们的儿个人来到村上，不问三七二十一，抢粮的抢粮，牵羊的牵羊，弄得鸡飞狗叫，我老伴也被抓去给你们送东西，直到现在没回来，我还要向你要人哩！” 匪军官一楞，没词了。昨天就是他派匪兵进村抢劫的，抓去的民夫到现在还没有放。 敌人的“审讯”失败后，凶相毕露，把赵大妈绑在树上抽打。对敌人这一招，赵大妈草有准备，毒刑拷打根本动摇不了她一颗赤诚的心。此刻，她把自己的生命早已置之度外了，心里只惦记着那份重要情报，盘算着如何脱身。正在这时，一个匪兵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进来报告说：“宿南游击队到方店据点摸了岗哨，夺走了枪支弹药，连炮楼也给烧了，副队长也给烧死了。”林亥仁听后，吓得魂飞魄散，急急忙忙地带着匪兵逃回据点。年坏水见势不妙，也带着狗腿子随尾而去。 天亮了，乡亲们找到赵大妈，给她松了绑，把她送回家，要她好好休息。一番深情的安慰后，大家三三两两渐渐散去。 这时赵大妈浑身疼痛难忍，但一想起听党课时学习过的毛主席关于“这个军队具有一往无前的精神，它要压倒一切敌人，而决不被敌人所屈服”的教导。顿时增添了无穷的力量，心想：只要时刻记住毛主席的教导，记住党和人民的期望，依靠乡亲们，就一定能够战胜敌人。她准备了一下，和小虎说了声，就出了家门。 太阳已有一竿高了，大妈打扮成走亲戚的模样，挎着一只小篮子，里面放着一些鸡蛋，从后门迅速闪进苇棵，取出情报，往早已拆开的鞋帮里塞好，缝上开口，大步流星地走 369 ==========第372页========== 出了村。 赵大妈凭着熟悉的地形和多年送情报的经验，绕过敌人的炮楼，很快来到了襬河边，正想找老苗摆渡过河，突然从苇棵里跳出几个匪兵。端着枪向她扑来。怎么办？绕道走会引起敢人怀疑多钻苇棵更是危险。她默默地对自己说：“要沉着，闯过去！” 大妈大摇大摆地直往前走，好象没有发现什么似的。“站住，干什么的？”一个大麻脸把刺刀对准了大妈的胸口。 “闺女做月子，送儿个鸡蛋去！”大妈镇定地回答说。“闺女住哪个庄？”另-一个匪兵追问道。“河南沿池庙村！” “想过河？不行！今天封河，快回去！”又是一个匪兵把枪一横，拦住了大妈的去路。 “俺闺女生孩子，你为啥不叫过，你们讲不讲理？”大妈一边有意放大声音喊着，一边推开匪兵的枪就要往前走。 正在这时，从后边来了一个矮胖子，看样子是个匪军小头目，粗声粗气地问道： “看闺女？谁知道你是干晗的？这几天共产党活动很厉害，说不定你是共产党的探子？” “看你说的，共产党都是能文能武的人，要俺这睁眼瞎干啥。” 正在他们争吵的时候，摆渡的老艄公在河对岸接上了话茬！”哎蚜，那不是张嫂子吗？蒋小队长，她是杨集街上的张家嫂子，闺女桂英就在咱河南沿，祖祖辈辈都是庄稼汉，我敢担保无事。”说着就把船划了过来。 370 ==========第373页========== 这位老艄公正是老苗同志，是怀蒙县的地下交通站的负贲人，多年来他以摆渡作掩护，为党完成了很多重要情报的传递任务。为了工作方便，他和驻在这里的匪兵都混熟了。今天，他看大妈在这个紧急时刻来，认定有重要任务，就急忙出来解围。 矮胖子听老苗这么一说，又见刚才赵大妈对答如流，挑不出毛病，对她打量了一番，说：“是的也得要搜查搜查再走。” 匪兵们一听，立刻领会了意思，一个个象饿狗似的扑了上来，夺下大妈的篮子，抓起鸡蛋就往衣袋里装。一会工夫，半篮子鸡蛋就剩下几个了。小头目这会才开腔；“算了，算了，没有什么。让她走吧。” 大妈看着这群强盗，肺都快气炸了。为了完成任务，也就不再和他们纠缠了。她挎起篮子，跳上了渡船，和老苗一起来到了对岸。 大妈骗过敌人，又巧妙地穿过了三道封锁线，一气赶到了目的地，按时完成了任务。 怀蒙县政府接到情报后，当即作出决策，部署兵力，连夜出兵，配合游击队主力，全歼了敌人。敌司令李佩朝被当场击毙，年坏水也一命鸣呼。 胜利的喜悦，鼓舞着人们的斗志。赵大妈和游击队的战士们，迎着灿烂的阳光，踏着革命的道路，又投入了新的战斗。 怀远县革命委员会 怀远县人民武装部供稿宿县军分区 371 ==========第374页========== 天罗地网 (-) 一九四八年十二月中旬的一天深夜，雪纷纷扬扬地下个不停。这时一个人大步流星地从刘集街上的转运站里走出来。他中等身材，在雪夜的腆衬下，走起路来虎彪彪的，混身是劲。他就是毫县观堂区副区长兼民兵大队长武卫国同志。区长两天前领着担架队、运输队支前去了，区里的千斤重担就落在他肩上。近来县委一再指示：这里临近淮海前线，是敌人逃跑和增援的重要通道，要特别提高警惕，任何粗心都会铸成大错。想着想着，他就急步向北头走去，因为那里设有民兵的岗哨。 鸡已经叫第三遍了，可是他还毫无一点倦意。透过飞雪，东方的天空慢慢露出银灰色，天快亮了。这时，他才深深地呼了口气，舒舒服服地伸了个腰。一阵猛烈的狗叫声从北边庄上传来，他不觉加快了脚步，不一会找到了站岗的二宝。 二宝报告说：从北面开来一大股子军队，已经在夏楼住下了。老武一征，暗暗思时：“夏楼为啥没来人作报告？大部372 ==========第375页========== 队行动，为啥不跟这里联系？这时远处传来一阵紧似一阵的炮声，使这位久经考验的民兵大队长的耳边又响起了县委的指示：“这里临近淮海前线。要特别提高蓍惕。”他琢磨再 三，越想越可疑。为防意外，他决定立即通知民兵把转运站、支前站、区的机关火速转移。为了弄清情祝好向县委汇报，老武亲自带上几个民兵出发了。晨曦朦胧时，他们已经隐蔽在夏家老林里侦察了。 村头上的哨兵垂头丧气地龟缩在断墙下，有些当兵的匆匆忙忙地跑来跑去。 “站住！”一声撕裂了喉咙的叫喊，随着“砰、砰”两枪，一个人扑过圩子来。还没看清那人是谁。“嗒嗒嗒嗒」”庄里的机枪也响了起来。 “大栓，大栓！”一个眼尖的民兵惊叫起来。这时人栓被密集的子弹压在一道地沟里，抬不起身。 “老武，打肥！”几个民兵眼巴巴地望着老武。等待着老武下命令。 “没犒清情况，不能打！”老武斩钉截铁地说。刘大栓乘庄内射击中断的机会，一骨碌滚进一条小沟里，急速爬到夏家老林里来。他一身泥水，衣服有几处被什么划破了。 “副区长！”他看到坟后的老武，高兴地叫起来，立刻汇报了村里的情况。 原来天亮前，大栓正在站岗，从北边地里匆忙来了一大群军队。他们自己说是人民解放军，要到南边去执行什么任务。他们进村之前，先在庄头撒下了岗哨，不准老百姓外出，然后不与干部、群众商量，就~一下子挤进了老乡们家里，还 373 ==========第376页========== 有的人在偷偷焚烧文件和材料。这一系列现象，可以清楚看出，这个部队军心涣散，个个象饿狼，要吃要喝。大栓暗暗深思：解放军打仗回来住我们村无数次，怎么不象他们这个样子？老武不是经常说要提高警惕么？这情况太古怪，说什么也要向上级报告。庄头不叫出，他一急就扑下圩沟，结果被敌人发觉，险些送了俞。 老武一边听着大栓的汇报，一边分析判断：这不象我们的人，是一支可疑的军队，要警惕，可能是伪装的愦逃敌人。他立即派了两个民兵，一个迅速去向县委报告，一个去通知各乡民兵，尽快集合起来，武装待命，准备随时战斗。 “撤」”老武带着大栓和剩下的民兵迅速回到刘集。 (二) 老武远远望着夏楼方向，暗暗地琢磨着：淮海战役正进入最后的决战阶段，咱解放军都在往前线开，为什么偏有一支“解放军”要向后撤？尤其是往南不到三十里就是国民党反动派的地盘。这些“解放军”急急忙忙跑到那里去做啥？若是去打敢人，就需要地方配合支前，组织民工担架，可是他们反而封锁了村子。情况相当复杂呀！他决定：在没有得到上级的指示以前，要想尽一切办法把他们拖住。 老武把自己的想法向大家讲了出来，立刻得到大伙的同意，按村里的老规矩，决定“欢迎”这支“解放军”0 “照你这一说，咱还要去欢迎他们？”大栓不服气地说。“对，对，‘对1咱就是要‘欢迎’他们一下！”老武点点374 ==========第377页========== 头说。 “谁爱去谁去，反正我不去欢迎这些家伙】”大栓倔强地不赞成。 “我说你呀，也太不懂人情世故了！”二宝调皮地打趣他，“人家用枪炮把你欢送出来，你就不该去‘欢迎欢迎’人家？” “该去该去！”大家齐声赞助着，大栓捶了二宝一拳，也不禁咧开大嘴笑了。 于是大家找锣的找锣，弄鼓的弄鼓，不一会，一支“欢迎”的队伍便由老武领着，“咚咚咚一哐哐哐”地向夏楼 一路而来。 来到夏楼路口，两个岗哨横枪拦住，间：“干什么的？”“欢迎解放军的”老武坦然地回答。 “是呀，解放军赶走了‘遭殃军”，咱才有这样的好日子过，你说不该欢迎么？” “该，该！不过…先等等…” 这两名岗哨彼此白瞪白瞪眼，其中的一个便向庄里跑去。 一会，远远地就见一群人簇拥着一个高高的瘦子走了过来，那人四十多岁，八字眉下一对小眼，毛森森的一脸络腮胡子包着满嘴金牙。 “这是师座。”那哨兵向老武介绍。络腮胡子一瞪眼，他忙改口道：“哎，哎…这是我们的副师长。” 那位副师长一把拉住老武的手：“幸会，幸会！你贵姓？啊，武，呃，武同志。弟兄经过宝地，要麻烦你们啦！” “没什么，解放军打敌人，闹革命，跟咱穷人心连心，欢迎解放军是应当的嘛！”老武敷衍着他。那位副师长干笑 375 ==========第378页========== 了儿声，并向背后一群人一指：“这些是迎接的弟兄们。”老武朝“弟兄们”一瞅，只见稀稀拉拉地站着一帮子人。这些人军衣虽不算破旧，但都肮脏不堪。一个个乌眉皂限，显示出一副疲惫不堪、垂头丧气的神情。 为了进一一步摸清底细，老武跟这位副师长搭话：“咱淮海战场上打的咋样了？” “嘿，嘿，很大的胜利，很大的胜利。” 乘副师长又跟别人说话的当儿，老武向一旁看热闹的群众走去，李全德老汉正两眼忽闪忽闪地跟他“打电话”呢。 “老武，这些解放军真好啊！”李全德老汉大声向老武说，接着压低声音说：“其实是一窝子孬种！这个副师长就住在俺家，一住下来就抽开了大烟。”他看到一个军官在向他走近，提高声音说：“解放军同志真够辛苦的，在前方打了那么大的胜仗，这时又要去执行任务。”见那军官走远了些，他忙又压低了声音：“那家伙刚过够烟瘾，就抑进一个当兵的来，要枪毙他，说他想投降解放军。刚才我去给他送茶，见他跟几个家伙唧咕正欢，听说什么发现后头有追兵，又怕跟民兵弄僵了拖住腿走不利索…”正在这时，副师长又走近来，李老汉又提高声调说：“老武放心好了，俺一定好好地‘照顾？他们。”老武跟李大爷和别的乡亲点点头，就与“副师长”一道走了。 “欢迎”人群停在庄西头，老武“请”副师长给大家讲儿句话。他先愣了一下，接着就只好表示同意了。 “民兵同志们，你们辛苦了！”副师长干咳儿声，接下去：“这次我们路过你们…呃呃呃，解放区，受到热情的接待，深表感谢。我们一定完成任务，就是赴汤蹈火也在所 376 ==========第379页========== 不辞，不成功，便成仁’…”他末两句是对《迎接”的“弟兄们”说的，当他意识到又说走了嘴，就在一片干咳中结束了讲话。 在一片掌声中，老武开始致“欢迎”词，他说：“解放军是人民的军队，在伟大领袖毛主席英明领导下，我们人民解放军在东北干掉敌人五十多万，如今在淮海战场上又消灭遭殃军好几十万，特别要报告大家一个好消息，黄维兵团的兵团司令黄维、吴绍周已经被獬放军生擒活捉，李延年兵团夹着尾巴逃过了淮河，被围困的杜聿明三个兵团很快就要被我们全部消灭。”老武说到最后儿句时，他看到那个副师长眉眼里显出惊恐，神色变了，微笑变成了苦笑。他接着说：“我们要警告一切反动派，与人民为敌是没有出路的，我们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想逃跑是不可能的，继续顽抗到底是死路一条。只有老老实实地向人民投降，将功折罪，才能得到革命人民的谅解。我们一定要学习解放军，英勇战斗，顽强杀敌，把一切反动派全部、砌底、干净地消灭光1” 他高高地举起拳头朝下一劈，在一片雷鸣般的掌声中结束了“致词”。“副师长”一直干笑着，脸上的肌肉不住地抽动。 “打倒蒋介石，解放全中国！”“共产党万岁！毛主席万岁！” 二宝领着大家喊开了口号。民兵、乡亲们此呼彼应，口号声振荡在夏楼上空… 377 ==========第380页========== (三) 各村民兵负责人会议散了，老武一边目送着参加会议的同志们，一边又审视了一遍集体讨论的战斗方案。这时毛宝席的话又在他耳边回响：“战争指挥员活动的舞台，必须建筑在客观条件的许可之上，然而他们凭借这个舞台，却可以导演出很多有击有色、威武雄壮的戏剧来。”他暗暗叫着自己：“老武啊老武，这个戏剧可要演好啊！”想到这里，他又把眼光停留在刚刚接到的县委指示上： “卫国同志并全体民兵同志：豫皖苏第三军分区复电告知，你们所遇军队系黄维兵团某师部和该师的一个加强警卫营。该敌从淮海溃散后，妄图横跨我武装力量薄弱之边缘地带，从义门、沙士集一带横渡涡河，直窜武汉。我野战部队已组织力量追击，望你们想尽一切办法拖住敌人，然后配合野战部队把它歼灭。” 老武那刚毅的面容，越加严肃起来。“请党组织放心，有党的领导，有广大群众的智慧，我们民兵保证：在我们人民战争汪洋大海里，定叫敌人寸步难行。”说着，他把拳头狠狠地朝桌子上砸去。 这时监视哨报告，夏楼敌人在烧东西，还悄梢地分头集合。 敌人要跑！一场预料中的战斗序幕拉开了。为了拖住敌人，按照预定计划：老武指定一位同志到夏楼去送信，告诉378 ==========第381页========== 他们：“关于你部过境问题，已经上报县委与野战军进行联系，在没答复之前，请不要擅自离开驻地。”但是，敌人却答复说：他们是执行特殊任务，任何人不得干涉他们的行动。接着敌人又派人来说，只要让其过境，武器尽量要，钱财尽量取。这样，敌人的面目已经彻底暴露了。 当一切花招使尽的时候，敌人开始不顾民兵的劝阻，象放鸭子似地成群结队地冲了出来，因为时间对他们太宝贵了。在他们看来，不管从人数还是从武器看，他们都是优势。三 十里路只需要几个小时，只要一过涡河就到了敌占区。因此，这漏网之鱼就梦想可以跑了。敌人一气冲到刘集，没遇到抵抗。“副师长”喜形于色，于是跃马挥兵，横穿刘集而过。 但是，敌人一过刘集，我们民兵埋在路上的地雷响了。“轰！轰！轰！”向上卷起一阵阵烟雾，敌人糊里糊涂就坐上了“土飞机”。有的敌人慌忙下路逃跑，又把地里的地雷踩响。地雷的爆炸声，阻击的枪声，敌人鬼哭狼嚎的叫声混作一团。敌人不得不趴在地下探路前进，个个提心吊胆，生怕自已踏响了地雷，遭到血肉横飞的命运。 就这样，敌人探一阵，爬一阵，两三个小时只走了五六里路。 前面就是八孔桥，杨家河汹涌的河水卷着冰块从它下面流过。枪声、炮声、地雷爆炸声、四面的喊杀声，震荡着杨家河谷。这时观堂区各乡民兵逐渐包围过来，附近几个区的民兵，听到枪声也不断前来增援，声势更加浩大。此刻，老武带着二宝、大栓等民兵小分队早在南岸“恭候”着了，眼看敌人越神越近。“打！”老武驳壳枪一挥，撂倒了一个敌人、接着步枪、机枪一齐开火，敌人被打得心惊肉跳，紧紧 379 ==========第382页========== 地贴在地上，有的求告神仙、祖宗保佑。 “轰！轰！轰！”敌人的炮响了，把河南岸打得硝烟弥漫，杨家河水激起了高高的水柱。 敌人在炮火的掩护下又朝桥头冲了过来，见南岸没有动静，以为我守桥民兵被炮火打光，就放心地冲了过来。 拉吧！”大栓看到敌人已经冲上桥头，焦急地说。他手里拉绳都捏出汗来了。老武注视着前方，仇恨胸中撚。敌人到桥中间了，老武猛地把手往下一按，“拉！”大栓很劲 一拉，“轰”的一声神天巨响，埋在桥上的地雷炸了，八孔桥一下子炸断了。桥上的敌人被掀上了天空，随后就被汹涌的杨家河水卷走了。前头的几个敌人跑得快，已经到了南岸，看到后路一断，只得高举着手当了俘虏。 敌人见过河没有指望，一部分使向杨家河的上游冲去，妄图寻桥过河。 “轰1轰！轰！”恼羞成怒的敌人为了报复，象发疯似地一炮一炮向南岸打来。我民兵早押着俘虏转移了。 突然，西边枪声“砰砰叭叭”响成一片。老武一看，啊：县委调来大批民兵支援来了。大家高兴得跳了起来。 敌人看过河失去了希望，又重新攻占了殷楼，暂时龟缩在里面，伺机再次反扑突围。 (四) 敌人进了殷楼才知道又上了民兵的大当。股楼早成了一个空寨，不用说粮油米面早被民兵和乡亲们隐栽起来，就是 380 ==========第383页========== 连吃水也成了大问题，水井早被民兵填死了。敌人一个个又饥又冷又乏，一想到前有死路一条，后有解放军的追兵，犹如跳进了寒彻骨髓的杨家河，心头一阵阵直发抖。四外民兵的冷枪飞弹，就象从他们心头穿过，感到又尖又利。民兵的“火线喊话”顺风传来，就象在翻滚的波浪上投下一块块大石头，更叫人坐卧不安。有的小兵索性躺在街心大哭起来。敌人的副师长急忙召开了军官紧急会议。他的帽子在河边被我们民兵一枪打掉，露出一头乱发。会上匪副师长挥动着手枪狂叫：“传我的命令，给我往外冲、冲、冲！”虽然是冰天雪地，他头上却冒着热气。 “达达嘀嘀一嘀嘀达达”，一阵清晰暸亮的冲锋号声，震惊了匪副师长的心窝，犹如晴天的霹雳从天而降。他连忙奔问窗口，架起望远镜，只见我野战军骑兵战士身跨战马奔腾呼啸，就象一团团烈火席卷而来。紧跟着我骑兵的民兵潮水似地从四面八方压了过来。喊杀声、激烈的枪声震动原野。敌副师长一失手，望远镜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猛烈的枪声、手榴弹的爆炸声和“缴枪不杀！”的吼声渐渐逼近村边。老武紧跟骑兵战土冲在最前面。敌人冲出小股部队，立即被我骑兵、民兵分割包围，当了俘虏。 包围圈越缩越小，火线喊话声可以清晰地送到每个敌人耳中：“…蒋介石二十余年的法西斯统治已经完蛋了。你们面临着彻底的失败。是放下武器呢？还是继续与人民为敌？由你们自己选择。我党我军对投诚的蒋军将土，不咎既往，给以出路，绝对保证其生命财产的安全。如果你们继续与人民为敌，将受到人民严厉的审判…” 战斗于下午四点多钟结束，敢人官兵九百八十三人全部 381 ==========第384页========== 投降。我野战军和民兵共缴获敌人重机枪十二链，轻机枪四 十六挺，六○炮六门，长短枪数百支，骡马九匹，弹药不计其数。 武器弹药装运好了，俘虏也押上了路。我们骑兵连战士在威武雄壮的战歌声中，身跨战马，英姿飒爽地踏上了胜利的归途。他们走得很远了还在向英雄的土地、英雄的人民辉手致意。 千万条太阳的余晖酒在这战斗过的原野上。武卫国同志率领着民兵。更加精神焕发。在阳光照亮了的人民战争大道上，高唱着战歌，又踏上了新的征途… 毫县革命委员会 毫县人民武装部供稿 382 ==========第385页========== 大老胡 黟县的西北方向，有一条上七里下八里的大岭，名叫方家岭。岭东大片盆地，水田纵横；岭西重峦叠幛，木竹成林。这条大岭，也是一九四八年时黟县西北角人民政治生活上的分水岭，岭东盆地被国民党反动派盘踞着，炮楼碉堡，苛捐杂税，抓丁拉夫，民不聊生；而岭西山区一红星乡却完全是另一番景象，这里两年前就已被游击队控制，建立了民兵队伍，实行了诚租减息，呈现出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领导岭西山区一带民兵活动的，是黄山游击队一位抗日战争时期就参加革命的老于部胡胜春同志，人们都叫他大老胡。大老胡矮敦敦的身材，两道乌黑剑眉，一脸胡茬子，年纪虽然四 十开外，却精力充沛，看上去不过三十四、五岁。他打起仗来犹如猛虎，二百斤担子压在肩上行走如飞，常常叼着那自制的竹根旱烟杆子。 提起这大老胡，人们的传说可多啦。有人说他是飞毛腿，白天分明化装在县城里卖柴炭侦察敌情，夜里却在离县城几 十里的山沟里给民兵们上政治课，有人说他身上带有最新式的无线电台和望远镜：岭东的炮楼碉堡里有多少人、多少枪他说得比谁都清楚，土衰劣绅们只要谁做了坏事，一两天之内就会收到警告信，如果还继续作恶，就会受到严厉的惩 383 ==========第386页========== 罚影山里的穷苦人谁家有了重大困难，你自已还没说出口他 功 就会来帮助解决…总之，大老胡是一个好人见了欢迎，坏人听了害怕的人物。每当人们称赞大老胡时，他总是说他没什么本事，也没什么秘密。他唯一的法宝就是毛主席教导的群众路线。他遵照毛主席红军既是宣传队，又是工作队的指示，宣传群众，组织群众，把被压迫受剥削的群众团结在自己的周围，发挥他们的才能，群众的千百只耳朵和眼睛，就成了他的无线电台和望远镜。当初民兵队伍刚拉起来，武器都是土枪土铳、大刀长矛，没有一支实打实的钢枪，因而他们的斗争活动就不能不受到限制。山外的国民党反动派到处耀武扬威，山外的阶级兄弟还在受苦受难，民兵们个个看在眼里，恨在心上，不止一次向大老胡提出要求，要他向黄山游击队要几枝钢枪来。大老胡笑着说：“我们八路军、新 四军的武器库目前都归‘运输大队长？管，武器得到那里去要！”一个民兵问：“大队长离这里可远？”大老胡说：“‘大队长’离的远影武器库吗！说远就远，说近就近，近在眼前1蒋介石的据点都是我们的武器库！”几句话把大家心里说得痒痒的，扭着要他拿主意。老胡说：“现在的任务是要把工作做到山外去，帮助山外的群众建立通信联络站，发展民兵，在敌人的炮楼边先筑起我们的网，到了火候，我们就用檀木棍去换钢枪！今晚我们先开个重要会再说。钢枪是不愁没有的。”当晚，大老胡召开了全乡民兵会议，传达了黄山游击队会议精神，分析了由于强大的中国人民解放军在淮海战役的节节胜利，弄得盘踞在皖南山区国民党匪军们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惶惶不可终日的形势。上级发出了惩恶蓄顽，夺取敌人武器，武装、壮大自己，配合大军渡江，解384 ==========第387页========== 放全国的号召。民兵们听了传达，大家就象一锅开水一样沸腾起来，三座大山终究要搬掉了，纷纷动脑筋，出点子，做计划，想办法。 这是一九四八年深冬的事。 山区的霜雪之夜，异常寒冷。大老胡和两个民兵踏着满是残枝败叶的山径，一同摸到岭东的吴村去发动群众，组织民兵。经过下村山脚边一处微弱灯光的地方，听见一个妇女凄惨的哭声，边哭边念项：“共产党啊，游击队啊，你们有顺风耳，快来管管这些吃人的野兽吧！…”几个人不党停住脚步，凑到门缝上，向里边望了望，见一个中年妇女带着 三个孩子，正哭得伤心，床上还躺着-一个不能动的青年。不问就知道，这个穷苦人家新遭了什么灾难。大老胡看看夜色还草，附近没有敌人活动，便推门进去，问她出了什么事。原来，这中年妇女叫梅嫂，丈夫杨木匠被伪乡公所拉去修炮楼碉堡，被折磨得吐血而死。留下三男一女，生活十分困难。上个月，丈夫死后不几天，伪保长又要拉她才十七岁的儿子去给伪军当佚子。儿子小龙反抗不去，被同来的伪乡丁李歪嘴一顿枪托打得遍体鳞伤，躺在家里不能动弹。没奈何只得将家里仅有的一头刚长架子的毛猪卖几个钱，准备给儿子医治，谁知冤家路窄，又被那伪乡丁李歪嘴打听着了，下午就赶来，说是杨木匠还有壮丁费等没有交清，连夺带抢，把卖猪的钱全抢去了…，附近几个村都知道李歪嘴是个地 385 ==========第388页========== 痞无獭，当了乡丁后更是恶虎锸翅，坏事干尽。 大老胡听了梅嫂的控诉，两道乌黑剑眉一挺，说：“这个环蛋早晚得整治他一下。”一个民兵干部忍不住心头火，愤愤地间：“这个家伙到那里去了，走了多久？” “天黑到甲长家吵着要酒要菜，夜液都在吴村姘头家里过夜。” “我们马上去把他抓来！”另一个民兵也有点沉不住气了。 “横竖这个家伙今夜要到吴村去，我们也去吴村开会。我们顺便到吴村村口那个山坞里教训他去。” 大老胡默默地没有作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指头火的瓶子递给梅嫂说：“这是从敌人那里缴来的，医治跌打损伤最好，是云南白药，你先给孩子吃下去。” 梅嫂已经看出他们是山那边共产党的游击队。 “那家伙身上有钢枪啊！可得当心。”梅嫂看着摩拳擦掌的两个民兵，提醒说。 说来也巧，大老胡他们经过山坞往吴村去时，后面跟来 一个人，一路崞着下流小调，正是李歪嘴，他倒背着步枪，叼着纸烟，醉熏熏的一摇三摆地走来。“正是机会，干住他！”大老胡轻声说着，引着两个民兵隐到树棵里。等李歪嘴走近身边，一声暗号，大老胡上去卡着这家伙的脖子，一个民兵摘下他肩上的步枪，一个顺手从路边水田里抓了一把烂泥巴，满满地塞到他嘴里，那张歪嘴就更加歪啦。大老胡厉声地说：“把搜刮老百姓的钱全交出来！” 李歪嘴在黑夜里眼看不清，嘴城不出，加上这凌厉的声音，只得颤抖着把身上所有的票子都掏了出来。接着又缴下 386 ==========第389页========== 了他身上的子弹，然后拿根绳子把这家伙严严实实地捆了起来。大老胡对他说：“你狗仗人势，作恶多端，本来应该枪毙；今夜暂留你一条狗命，给我带信给你们狗乡长，说共产党的民兵游击队就在他眼皮底下，他要继续作恶，我们就随时和他算帐！”这时皎月出云，山坞一片银光，大老胡认了认这个家伙的嘴脸，对他说：“今夜你就在这里过夜，让西北风给你清醒清醒脑子，以后还敢到这里来为非作歹，敲榨老百姓，还有好的东西对付你。” 李歪嘴惊慌迷惘之余，从月色里看见了站在他面前的是个矮敦敦的汉子，两道鸟黑剑眉，一险胡茬，不正是乡长们提起就头痛的游击队的大老胡吗？ 参加今夜民兵会议的人特别多，大老胡就用那支刚缴来的钢枪做教材，向新发展的民兵们上政治课，他说：“这枪杆子掌握在国民党反动派手里，它就成了欺压老百姓的工具；掌握在我们人民手里，就能打江山！，求解放。现在解放大军很快就要渡江，全国解放的日子不远了，我们民兵要发扬机智、勇敢的精神，夺取敌人武器，武装壮大自己，配合大军过江，解放全中国。”一席活，把那帮年轻力壮的民兵们拨得劲鼓鼓的，觉得参加了民兵就象鱼儿跃进自由的大海一样，海阔凭鱼跃，天空任鸟飞。 (二) 方家岭东边丰口村的碉堡里，驻守着一个班的自卫队伪军，由于这里是防止游击队出山活动的第一道关口，匪军特 387 ==========第390页========== 别派了一个獐头猴脸的分队副来把守。那猴头分队副在这里镇压群众，封锁我游击区，趁机敲榨勒索，大捞油水。山里的群众挑点柴炭、山货之类进城出卖的时候，这家伙就给安个私通游击队的罪名把东西没收。猴头分队副还扬言要活捉游击队大老胡，妄想以捉住大老胡作为自己升官发财、飞黄腾达的本钱。但头脑清醒时又对大老胡怕得要死。 最近以来，大老胡带领的民兵到处声东击西，神出鬼没，弄得那些碉堡里的伪军们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猴头管辖的碉堡紧挨岭脚，首当其冲，更是提心吊胆。为了防止游击队端他老窝，规定：碉堡前一百公尺一律不许人接近，否则开枪射击。这一来，掐断了几条来往小路，走这里进城的山里人就不得不多绕几里弯路。可是过不了多久，猴头就觉得这是一个“木匠做枷枷自家”的办法；没人经过，他们怎么能敲榨勒索？何况年节将近，没收山货野味，孝敬上司的任务，又怎能完成？ 俗话说“雨夹雪，下到三十夜。”一连好儿天的雨雪，路断人稀，匪军已经多日没有开市，龟缩在碉堡里的匪军们又冷又饿，猴头分队副更是肝火上升，破口大骂，拿小兵出气。就在这时候，一个站岗的伪军喊道：“山里有人来了！”猴头一惊，象被人踩尾巴似的一跳而起，透过迷蒙雨雪一看，不禁喜出望外。那冒着雨雪而来的一行七八个人，有的挑着眼下烤火的栗树炭，有的挑着腊黄新鲜的冬笋子，还有一个人挑的东西更叫他喜爱，一头是五只锦毛灿烂的山鸡，一头是四条又鲜又嫩的麂子腿—一多好的应时野珠山货啊！“检查，检查，快过来检查！”猴头两手叉腰，板着脸吼喊。山里的那些人听见喊声，一个个加步快子走去，粗声粗气地388 ==========第391页========== 说：“要检查就过来检查，我们要赶路！”“他妈的，你们成群结队的走，是游击队。再跑，老子就开枪啦！”挑担的人们这才不快不慢地放下担子，辩解说：“这当口不结伴怎行！谁敢一个人走路？！”猴头分队副一想这话不假，要是游击队路过，一定分散隐蔽，那敢这样大模大样，于是哗啦一声打开碉堡大门，.第一个跳了出来：“过来！检查有没有枪支。”说着一双贼眼滴溜溜地盯到那山鸡、麂腿上去了。不等放下担子，他就倒背着冲锋枪，一手先拉住了野味担子，喊：“没收、充公，我认得你们几个来往几越了。你们给游击队卖货筹款，都要没收充公！”那些匪兵们一看到油水来了， 一下子都围了过来。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那挑野味担的矮个子右手一扬，大喝一声：“不许动！我们是游击队。”这 一喊，恰似晴天解雳，跟着喊声，另几个挑担的也抄起扁担搭杵。那些伪兵一听是游击队，两条腿就不由自主地打起移嗦来，挂在肩膀上的枪很快就被挑担的大汉们缴去了。猴头分队副胆子大，拾头一看，矮个子手里举着的是一颗手榴弹。这个兵溶子，懂得这种东西在双方绞在一起时不好发挥作用的弱点，看四周不过是檀木扁担，他向后猛退一步，立刻抄起神锋枪就要射击，只听见“砰”的一声，民兵小王刚缴到手的步枪已经先发制人，一枪打中了猴头分队副的右臂，“再动，动就打死你！”小王怒吼着，又顶上了一颗火。对准了他脑袋瓜。猴头慌得双脚跪下。 矮个子从容不迫地收好了手榴弹。清点战果时，民兵们报告说：“共缴获步枪七支，冲锋枪一支，手榴弹十二个。”矮个子说：“仔细搜，还少三颗手榴弹。”那猴头捂着伤痛，心里不禁纳闷起来，还有三颗手榴弹是不假，可是早已向上 389 ==========第392页========== 级报销，自己准备着炸鱼吃的，不在数内了，他]怎么知道呢？“三颗手榴弹在那里？”小王用枪口一抵猴头，猴头吓得向后一仰，说：“不错，是有，我藏在床边箱子里。” 他们分头对伪兵们进行教育。矮个子用早烟杆子指着猴头的鼻子说：“留你一条命，告诉你们分队长，枪支弹药游击队收下了，下次一总打收条。蒋介石完蛋了，如果再死心塌地为他卖命，我们和他算总帐。”一面指挥民兵，把挑来的木炭浇上煤油，一把火烧掉那座碉堡。一切停当，仍旧挑起野味担子，招呼大家说：“走，今夜开会，野味山货加餐，庆祝成立基干民兵班。” 基干民兵一走，猴头分队副就躺在地上，摸着断臂哼哼着不肯起来。好半响，才想起那矮个子两道乌黑剑眉，一脸胡茬的是谁，如梦初醒，叫喊起来：“他是共产党的大老胡！” 三) 红星乡的民兵们，在历次的战斗中锻炼了意志，增长了才干，鼓舞了士气。民兵们用夺来的钢枪武装起来之后，更是如虎添翼，干劲十足。在他们再三要求下，黄山游击队同意了他们的下一个作俄计划，消灭驻在古竹镇上的一个匪自卫队。并且指示：在这样反动势力比较大的集镇上行动，一定要依靠本地的基本群众，依靠准确的情报，做好充分准备，必要时黄山游击队可以支援一部分武装力量。 丰口村伪军枪支被缴、碉堡被烧的消息，传到古竹后， 390 ==========第393页========== 敌人大惊失色；再经那个断臂的猴头分队副添枝加叶地夸大了一番；伪乡长、匪军、地主豪绅们更是惶煌不可终日。那个匪自卫分队长念念不忘大老胡“下次一总打收条”的话，那声音就象洪钟一样，时刻在他耳边作响，担心早晚有一天自己面前会出现那矮敦敦的身材，两道乌黑剑眉，一脸胡茬的人。因此觉得古竹镇是个风尖刀口的地方，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仗着自己是伪县长的小舅子，不几天就装病回县，躲得远远的。 消息传到游击队，逗得民兵们一阵哈哈大笑。从此，这 一带就传开了大老胡吓跑匪自卫队的故事。匪自卫队长的逃走，使大老胡他们的宣传群众，组织群众的工作更加顺利，更加迅速。从红星乡到古竹镇建立了五正、六个民兵组织，吴村山坞的梅嫂家也成了联络站之一。 再说匪县长见自己小舅子被游击队吓得要死不肯去古竹镇，只好把猴头已经夸大了的情况再夸大一番向上司报告，把大老胡他们简直描写成了三头六臂，无所不能的神奇人物。不久，便选派了一个有三次进山“剿共”经验的反动家伙叶旺修来驻守古竹。 伪军换防了，这自然是那些伪乡、保长们敲榨勒索的好机会，送往迎来，就成了当地老百姓一场新灾难。那个有三次进山“剿共”经验，实际是吃了三次败仗的伪自卫分队长叶旺修十分反动，气焰很嚣张。上任才三天，“接风酒”还没有请，就大施淫威，以私通游击队的莫须有罪名枪杀了一名无辜老百姓，妄图杀一儆百，其实是给白己壮胆。此外还扣押了好儿个有“通匪”嫌疑的群众，又强迫青壮年去挖战壕、筑工事，虚张声势。他满以为这么一来，人门再也不敢去接 391 ==========第394页========== 近游击队，游击队也会从此望风生畏，不敢到他统治的地方来“找麻烦”了。然而，他哪里知道，他这样做，正是在替自己挖掘坟墓。就在他向古竹镇的群众疯狂镇压的时候，古竹镇通信站的民兵们早冒着生命危险，不顾风雪挡路，翻山坡，抄小路，绕过敌人炮楼碉堡的封锁，连夜把敌人调防后的情况传送到西山下吴村的联络站。梅嫂久伤初愈的儿子小龙听说是关于国民党自卫队的情报，自告奋勇连夜把情报送到了红星山区。红星的民兵们听说一批阶级兄弟遭到反动派杀害、折磨，一个个怒火满胸膛，要大老胡拿主意。大老胡说：“根据我们得到的情报，后天伪乡公所要请叶旺修吃接风酒’，这是敌人最容易麻痹大意的时候。叶旺修三次进山屠杀人民，镇压革命力量，现在继续杀害、糟踏老百姓，是个顽固不化，与人民为敌到底的家伙。我们尽快作出战斗方案，报告支队党委。同志们！和这家伙算总帐的时候到了！”接着和民兵连夜研究了行动计划，并派人报告黄山游击队，要求派武装力量支援；一面又告诉古竹的民兵们做好配合行动的准备。民兵们擦枪、磨刀、打草鞋，忙得可欢呢1 一九四九年一月的一天夜里，北风凛例，雨雪交加。穷苦人家，饥寒交迫，长夜难熬。 古竹镇的大祠堂里灯烛辉煌，酒气熏天。伪乡长、乡绅们正在用从老百姓那里敲榨来的钱大办酒宴，给新来的自卫队长“接风”，匪兵们也跟着沾光捞点油水。叶旺修为了防止游击队和民兵袭击，留了一半人马在碉堡上防守。带到祠堂来的匪兵见了酒肉，个个喜出望外，三杯下肚，早已忘乎所以。门口放哨的匪兵原来抱着一根步枪，嗦嗦发抖，后来也 392 ==========第395页========== 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踅回到屋里和同伙们一起吆五喝六了。正在这个时候，红星乡的民兵队伍，冒着风雪，·在游击队掩护下，·翻山越岭，连夜梢梢地来到了匪军们的眼皮底下。他们隐蔽下来时，浑身上下已湿透，雪水汗水渗透在一起。 这是一支特种武装队伍。有配备整齐的游击队，但更多的却是穿着便衣、山袜的民兵；有不久前才缴来的机枪、步枪，也有人民武装赖以起家的土铳、长矛和柴刀，还有山里土，生土长的檀木棍子。他们相互搭配，兵分两路，一路由大老胡率领，目标是打进伪乡公所，对付叶旺修，夺取敌人武器； 一路由游击队老武率领，任务是控制碉堡，打援，相机夺取碉堡里敌人的武器。另外还派出一个小组，只等大老胡一行动就割断通向县城的电话线，切断敌人的联系。古竹镇的民兵当向导，放暗哨。 在伪乡公所里，古竹镇民兵，已事先安排了人员进去，为敌人烧菜办酒和跑堂打杂，加上门岗又偷偷溜进去喝酒，以大老胡这一支队伍很顺利地进了伪乡公所。那些伪军们丢枪御帽、东倒西歪，有的还在“八马”“哥俩好”地叫喊伪自卫队长叶旺修已是脸红酒醉，正在大言不惭地大谈他安图四上方家岭，与大老胡较量一番的“伟大抱负”的时候，民兵们已无声无息地从各个角落包围接近他们。 伪乡长和豪绅被叶班修吹得心里很踏实，夸赞着：“有队长坐镇，古竹可以高枕无忧了。…” “不许动！”“你们被包围了！”“缴枪不杀！” 声音起处，儿十支步枪、土统、木棍和长矛已对准了一 393 ==========第396页========== 个个匪军官兵们。叶旺修颤抖着手去拔腰里的驳壳枪，突然 一个盘子打到他脸上，接着手枪被人一脚踢得丈把远。他拾头一望，仰面站着一个矮敦敦的人，双眉乌黑似剑，带脸胡茬，“啊！大老胡一总打收条…”在他脑袋里一闪，不由地两腿一软，跪在地上。在这一霎间，民兵们已将匪兵枪支全部缴到手，无一漏网。伪乡长爬在桌肚里，吓瘫了，拉都拉不起来。 民兵们报告战果：缴获步枪十七支，驳壳枪一支，冲锋枪一支。大老胡说：“碉堡里还有十九个匪兵，一挺机枪， 十五支步枪，三十个手榴弹。按原计划安排，叫厨房里把荣送进碉堡去，我们队伍跟着。”谁知酒菜才送出门，就有民兵来报告，碉堡上匪军的枪支也已经如数缴下了。原来碉堡里的那帮匪军们空着肚子等侯好久都不见有人来替换他们去吃喝，生怕油水被别人吃完，就派人到厨房去要酒要菜，碉堡的火门才打开，守候在碉堡四旁的民兵和游击队员们一冲而上，顺利地缴下了他们的枪，放出了无整被打押的老百姓。大老胡和老武把匪军和伪乡长、豪绅们集中起来，向他们宣讲了全国即将解放的革命形势，蒋介石已经彻底完蛋，并分别对象进行了警告和教育。叶旺修被捆绑蜷缩在-一个角落里，民兵和群众们一致要求把这个刽子手马上杀掉。大老胡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字条，严肃地宣布： “叶旺修，大地主出身，一贯反共反人民，带领匪军三次进攻游击队，先后杀害无辜群众五人，毒打关押的不计其数，罪大恶极。我代表黄山游击队宣布：判处反革命分子叶旺修死刑，立即执行！” 游击队员们象拖死狗一样把叶旺修拉到大门外，民兵小 394 ==========第397页========== 王拿起刚从这个反革命分子手里缴来的驳壳枪，“秤、砰”两，这个与人民为敌到底的反革命分子得到应有的下场！ 队伍里响起了一片“毛主席万岁！共产党万罗！”的欢呼声。这欢乐的呼声驱走了三九冬夜的严寒，这欢乐的呼声迎来了黎明的曙光。大老胡率领着民兵和游击队员们阔步前进，去迎接胜利，迎接全国的解放！ 黟县革命委员会 黟县人民武装部供稿 395 ==========第398页========== 连心桥上 (-) 淮海战役的炮声，驱散了堆积在淮河上空的乌云。一九 四八年农历腊月十七，蚌埠解放了。 风雪过后，天气分外晴朗。 这天清晨，旭日东升，气象万千。太阳的方道金光照得大地一片金红，也把七零八落的淮河大铁桥的身影拍摄在河面上。 疮痍满目的大铁桥上，屹立着一个高大的魁悟的年轻人。这人二十一、二岁，浓眉大眼，四方长脸，手里抓着块大石头。只见他英武刚毅的两眼喷出火一般的光芒，宽厚的胸脯急剧起伏，牙咬得“咯吱”作响，突然，他举起手里石头，向漆有“青天白日”的钢盔砸去，随即又飞起一脚，把狗牙帽踢得骨碌碌转，一直滚到河里。接着，他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到花梁跟前，伸出铁柱般的手臂，紧紧地搂住它。 “小伙子，你是铁路工人吗？” 年轻人松开双臂，右手扶了一下戴在头上的大沿帽，慢腾腾地转过身来，一看：来人三十岁上下，面容和蔼可亲， 396 ==========第399页========== 五星帽徽红光闪耀，胸前佩戴着：“中国人民解放军”字样的胸章，身后跟着位背盒子枪的瞥卫员。他见久已盼望的亲人来到跟前，喜上心来，上前一步紧紧握住伸过来的一双大手：“首长，你是” “他是我们团长，进驻铁路的军代表。”警卫员抢先答道。 “我姓金，你就叫我老金好了！”金代表补充说，“我是来看看大桥被破坏的情况，报告上级，以便迅速组织力量抢修。” “哦，那太好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李淮生，小名铁旦，原来姓江。”这位叫李淮生的年轻人诚恳而又爽快地回答。 “淮生？那你是本地人罗？”“不！老家在山东。”“啊！这是怎么回事？” “唉」一言难尽。”准生沉痛地说着，“记得那是日本鬼子进中国的头两年，在山东老家，只因我哥哥铁锁烧了地主家的麦子，父亲就挑着我，带着我母亲连夜逃到这里。狠心的地主刘拐子没逮到我哥哥，带着狗腿子窜到我姑家把我爷爷绑去活活打死。从此，我哥哥也生死不明。一九三七年，鬼子发动“七七”事变，到处烧杀奸淫，无恶不作。国民党反动派不抗日，为了逃命，偷偷地在淮河大桥上安上了炸药。炸桥那天，我父亲江大成和几个工友正在黄瓜架？上作业，蒋匪军这些狗杂种，明知桥上有人，他们就通了电，连人带桥一起给炸了…，父亲死后，母亲连气带病，不几天也去 397 ==========第400页========== 世：了。父亲的同班工友李大叔，收留了我这个十岁的孤儿，起名李淮生。我于七岁那年，他又托人求情，让我在桥上干我父亲的老本行一一杂工。这些年来，我天天想着报仇，可老寻不着机会。李大叔叫我精心养护大桥，说等解放了咱们自己用，那想到这些豺狼把桥一炸，跑了…嗨！那天要不是他们死拽住我，我非跟这些狗东西拚了…”淮生式愤得说不下去了。拳头攥得“略叭”响。 金代表凝视着李淮生，被淮生的身世和心情所感动。他走上前轻轻拍着淮生肩膀说：“小伙子，不要干着急，来，你看…” 大铁桥的残景，准生不止看了-次，一看他就火冒十丈。 一个完整的大桥，被国民党糟踏成什么样子：中间三座桥墩不见了，其余的也都龟裂破碎了，象几个秃桩，没精打采地立在那儿；钢梁横七竖八地卧在河里，象位躺倒的干瘦的老人，条条筋骨裸露水面，每当波浪袭来，身上的水总是滴嗒个没完，仿佛在哭诉自已的悲惨遭遇… “这一切，都是蒋匪的罪证！”金代表挥了挥有力的拳头接着说：“在淮海战场上，我军在人民群众配合下，一举聚歼蒋匪六十余万，蒋介石吓破了胆，他疯狂命令匪首刘峙炸毁了大桥，妄图阻止我解放大军向南挺进，妄想苟延残喘，继续骑在人民头上，任意欺压、踩躏、屠杀人民。准生同志，我们能答应吗？” “坚决不答应！”准生昂首挺胸，响亮回答。 “对！”金代表跨前一步，“我们现在的唯一任务就是尽快修复大桥。大桥早一点通车，蒋匪就早一天完蛋，江南的父老兄妹就早一天解放！” 398 ==========第401页========== “那，明们现在就干！”淮生急不可待，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哈哈！”金代表瞧淮生这股子虎劲头，敞声笑道：“光你一个人能把大桥撑起来？不行！咱们要组织起更多的工人、农民参加，只要大家都抱着为了‘打过长江去，解放全中国的决心来修桥，咱们军民并肩战斗，大桥就能尽快修复。淮生同志，你说是吗？” “是！”这话淮生听镇长王霞姐和李大叔讲过，现在又听金代表一说，心里更亮堂了。 三个人充满着必胜信心地笑了，畅快的笑声引来了一人群人。 (二) 金代表把积极复职的部分铁路员工编成个民兵排，大伙一致推选淮生为排长，金代表信濑邀看着耿直、淳朴的淮生，同意了大家的意见。 淮生自当了民兵排长，活象一团愈烧愈旺的火，干得满带劲。他一天到晚都在桥上，除了站岗放哨、护桥护路，严防敌人再破坏外，得空就带领全排人，平路基上的弹坑，铺桥两头被炸坏的铁道，把能用的钢轨、枕木、夹板、道钉收抹起来，堆码整齐，以备工程使用。金代表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修桥指挥部的几个同志都说：“准生是块好材料。” 一大早，淮生顶着河堰上“嘶嘶”叫的溜河风，大步走在土坎上。他听说今天又要来铁道兵，连早饭也没顾得吃， 399 ==========第402页========== 到排里把工作安排停当，就直奔桥头。 一路上，准生边走边想。这儿天，金代表给他们讲的英雄江东海的故事，一直在他的脑海里盘旋。淮生第一次听英雄的故事，激动极了，打心眼里崇敬、羡幕江东海。几天来，每逢铁道兵来，他总是迎多远，问了这个问那个，眼巴巴地盼着英雄早日到来。“来了干啥？赶快修桥哇！”淮生不知不觉走近桥头，瞧见迎面走来一排子人，他不由得加快脚步，还没等赶到跟前，一阵“曜曜”的急促哨音过后，一队人忽然不见了。他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正在槽槽懂懂，忽听头顶上一声长长的怪叫声琼过，耳边响起“快卧倒！”炸雷般的喊声，刹那间，就党被火车头撞倒似的，身躯被两只有力的臂膀紧紧缚住，两个人一齐顺岸坡急速往下滚。 “轰！”飞机撂的炸弹爆炸了。 淮生从潮湿的河滩上站起，望着刚才走过的地方硝烟还没散尽，再看看对面站着的一位解放军，一切全明白了。 “真危险」”那位解放军上来，轻轻地给淮生拍打着身上的砂灰。 “同志，我太感谢你啦！”淮生无限感激地打量着这位解放军：他二十四、五岁年纪，五官俊气，浑身上下象钢铸铁打般的结实，二目炯炯有神，装束潇洒利落。猛然间，淮生瞅见他下巴须上有一道疤。见到这块疤，淮生觉得这位解放军好象在那见过，正在沉思，一个呼声传来：“江东海，集合出发啦1” 江东海忽然发现淮生左胳膊绽出的棉絮上，血迹斑斑，仔细一看，原来路膊拐被擦破了，他麻利地从黄背包中抽出 一条雪白的毛巾，迅速扎在淮生胳膊上，匆匆同淮生握了一 400 ==========第403页========== 下手，转身就走。 淮生呆呆地望着江东海远去的身影，心里一惊，啊！他就是江东海！就是从小要饭，没进过一天学校门，靠勤学苦练成长起来的修桥能手？他就是在准海战场上，带着全连人和部分民兵，从备料到架好桥，只用十六个小时的英雄？…淮生两眼湿漉漉地望着雪白的毛巾，想着刚才的一切，情不自禁地信步追了上去。 (三) 那天，淮生一口气追到驻地才找到江东海。两人一见，就象离别多年的兄弟一直谈到深夜。打那以后淮生得空就去找江东海聊聊，每一次都有新的收获。今天，天刚破晓他又去找江东海。江东海不在，他扫兴地一个来到河边。今年的春天来得真早，时令不到惊蛰，河岸边的垂柳已吐嫩芽。凛例的西北风摇曳着杨柳，把它们身上的雪屑抖落下来，掉在淮生的身上、脖子里。淮生全然不顾，静静地坐在一块大土堆上，凝视着大桥，琢磨着修桥的事。 江东海手拿着镰刀和绳子走过来，看见淮生坐在那里出神，便走过去说：“淮生同志，我正找你！怎么，又想着修桥的事？告诉你，咱们后天就要正式动工了。” “真的！？”淮生一跃起来。 “我找你就是要研究一下修桥方案问题。”“我不通门啊。”准生用手挠了挠后脑勺。 “不懂咱就学嘛，一会，咱们多找些人来合计合计。” 401 ==========第404页========== “咦！你拿镰刀、绳子千嘛？”“这是割草用的。” “割草啥用？”淮生顺着江东海手指的方向一看，桥旁不远处堆放着几大堆草。淮生更加不解，“这么多草…” “用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你还记得你那天挨炸的事吗？咱们不能光等着敌人来炸，要想个办法来对付它才是。” 经江东海如此这般一说，淮生豁然开朗，他高兴得一拍大腿：“好主意！我找儿个人来一齐干。” “不！咱们还是先找人来研究修桥的事，一边研究，一边也就扎起来了。”江东海说。 “好！”淮生闻讯，拉着江东海就走。两个人手挽着手地走了，他俩亲密无间地走着、谈着。 第二天上午，敌机又来了。 “当！当！档！”江东海摸过铁锤，敲响了挂在桥头上的半截钢轨。正在大桥工地上忙碌的人们，听到防空瞥报声，立即疏散开，到规定的地点隐蔽。 李淮生站在桥头上，敏锐的眼晴搜索着天空。不·会，随着“嗡嗡”声，三架敌机象绿头苍蝇似地飞来。眼看飞到了桥上空，只见江东海、李淮生两人嗖地从腰间取出白被里，抖开，扯起就跑。敌机盘来踅去地“找窝下蛋”，突然发现两个象帆似的物件，便盯住不放。到前面乱坟堆处，两个白物件不见了。敌机俯冲再瞧，乱坟堆里到处是人，直指天空的枪枝象树林子般密。飞贼们可找到了重大目标，忙把屁股 一橛，翅膀扇，炸弹象下黑雪似地落了下来，刹时，乱坟堆浓烟腾，火光四起。敌机轮番狂轰滥炸好几次，然后才得意地离去。 402 ==========第405页========== “哈哈哈」”“嘿嘿嘿！”江东海、李淮生和一群小伙子们拍掌打肩地笑。笑了眸，淮生站起来把手一挥说：“民兵同志们，咱门快去打扫战场，把没烧完的重新扎起来。走，冲啊！” 江东海没有冲下去，一瞬间，他瞧见淮生那挥手的架势入了神。他清楚地记得，还是在自己童年的时候，有一天，弟弟铁旦张着小嘴，：忽闪着水晶晶的眼睛，梢悄地说：“哥哥，咱去捉只大雁来，大雁不是刘拐子家的，杀给娘吃，娘病了。”没等哥哥同意，他就呀呀地喊着冲了去。弟弟挥舞着小棍去扑麦地里的大雁的那神态，和准生刚才冲锋的模样有多象。可是，弟弟现在在哪？听人说，自从自己放火荧了地主的麦田逃出来讨饭，地主刘拐子就杀害了他全家。也有人说，全家人也都逃出来了。亲人究竟在还不在？如今家乡解放了，该去个信问问才是。江东海的沉思被赶来喊他的一位战士打断。 (四) 来喊江东海的是金代表的警卫员张勇。张勇才满十八岁，可他经过革命的熏陶，已经十分精明能干。江东海来见金代表。金代表交给他一项紧急任务，差他到商邱去调运一批枕木。 江东海从河南回来，大桥已经开工好几天了。 几天没和淮生见面，江东海心里很不是滋味。尽管刚才在宿舍旁打了个照面。但不知啥事，淮生没与他讲一句话就 `403 ==========第406页========== 高兴地跑了。么事使他这样高兴呢？江东海折身又找淮生，有件事要和他商议一下。 江东海打心眼里特别喜欢淮生，并不是因为金代表叮嘱自己要多接近他，帮助他，而是特别喜欢他那火一般的性格。那儿有困难，他就那儿上，那里最艰苦，他就那里冲。仿佛身上有着永远使不完的劲儿。 有一次抬土垫路基，淮生把棉袄一扒，挑起两筐就走，第二趟党得不过瘾，又装上两筐。同志们怕压坏了他的身子，劝他少担，他却理直气壮地说：“江南的父老兄妹们脖子上还架着刀子，知道吗？”短短一句活，冲开了满河水，大伙心里只觉得火辣辣的。火气增，干劲添，你追我赶，很快就把一段路基垫好了。 使江东海更深刻地认识和理解淮生的是那次他打捞枕木撑子。 那天傍晚，两人正沿着河边，边走边谈论着工作和学习。突然，发现从桥上掉下件东西。他俩飞快地朝前跑去，到跟前一一看，是根枕术撑子落在水里，正向下淌。淮生二活没说，脱去棉衣就要下水。 “我下！”江东海跨前一步，他想到淮生常说的一句话：“桥上的一草一木，都是新中国的财产，它连着咱工农的心，不能损失半点。” “不！”淮生横起胳膊拦住江东海，甩掉衣服，跳入水中，双臂拨开“咯凌凌”响的冰块，向枕木撑子凫去。江东海看着淮生驱冰破浪的有力双臂，看到了翻身解放的工人一颗火红的心，看到了新中国的未来… 江东海这样边走边想，不觉意来到桥上，看见便桥上站 404 ==========第407页========== 着满满的人。 桥上的人都把目光集中在淮生身上。淮生站在便桥中间，神情异常严肃。他环顾左右一眼，把条麻绳取出，一头拴上块小木板，投入水中。小木板拖着长长的尾巴，象鱼一样灵活地游动，忽上忽下，很快穿过露出水面的钢梁孔，顺流而下。淮生说了声“好！”便“咔嚓”一下把绳子剪断，系在粗钢丝绳上，然后向停泊在岸边的小船挥了挥手，小船箭一般驶向浮在水上面的小木板。船上的人把小木板捞上来，经过便桥，把绳子的这头交给淮生。淮生接过绳子，用力猛拽几下，麻绳带动钢丝绳穿过钢梁孔，还没等淮生结扎好，不知谁先喊了声，“‘浮飘穿针法？试验成功啦！”人们欢呼着，跳跃着，整个大桥工地上沸腾起来了。要问“浮飘穿针法”啥用途？还得从头说。 打捞钢梁是修桥的关键工程之一。李淮生这个民兵排接受这项艰巨任务之后，虽然经过几次热烈的讨论，但仍无解决的好办法。这下可急坏了淮生。最使淮生头痛的是要打捞 五孔钢梁。这孔钢梁落在河中心，横七竖八的花梁和钢梁堆砌在半淹没水中的破碎桥墩旁，它们组成了一道拦水坝。这样一来，本来湍急的河水变得更加汹涌。怎样才能把钢梁吊上来呢？如果派人下水拴绳，天冷水凉不怕，主要是水流急，人下水会失去控制，不是被漩祸卷走，就是被冲撞到碎石和钢梁上，有生命危险。尽管淮生他们一再要求下水试试，都被领导拒绝了，“能有个妙方就好了。”准生突然想到江东海出差今天该回来了。他把自己用肥皂精打细搓，洗得干干净净的毛巾揣在怀里，上了路。 淮生在工地上走着，工地上如火如茶的战斗场面更增添 405 ==========第408页========== 了他克服困难的决心和勇气。看，这边抬钢轨的，运枕木的，铺右渣的干得多热烈；那边争分夺秒地砌桥头灌桥墩，工程呼呼叫上去；昕，高元的号子声，机器的轰鸣声，铁器的撞击声，交融一起，多么雄壮动听；瞧，那位身穿列宁装，留齐耳短发的年轻姑娘，不是小蚌埠镇镇长王霞吗？她发动群众献了许多条船和术料，还说：只要大桥上差的，要人有人，要物有物，一切我们包下来啦！嘿，李大叔把家门口的那棵老榆树也砍了抬来献上当枕木。淮河儿女为了修复大桥，献上一颗颗心。通过桥头堡，淮生又看见了一幅激动人心的标语：“修好大铁桥，消灭蒋匪帮，打过长江去，解放全中国！”看了这切，淮生心急如火，他一…漫小跑来到江东海的驻地。 推开茅草庵子虚掩的门，屋里没有一个人。里面铺着十几张床的通铺，上面摆着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墙拐角挂着件千绗百纳的破褂子，底下贴着张白纸，上写：“不忘阶级苦，牢记血泪仇1”十个大字，屋里另一头摆着横在砖头上的长木板，上面放着书。淮生翻开上面写有江东海名字的《中国社会各阶级的分析》一书，发现扉页夹着一封已经封上口的信，信封上写有：“江大成大人收”的字。啊！淮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来回揉了揉，定眼细瞧，一点不错，再看看信封上写的收信地址，县名和庄名也一字不差。“啊，难道江东海真的是我哥哥吗？不！我哥哥那时光有小名，没有大名呀，怕是同名同姓吧，我们大李庄没有第二个江大成呀，到底是不是？瞅机会细问问。”淮生这样稳住了自己，拾头又看见了破褂子，看到这件破衣，仿佛看到了母亲坐在昏暗的灯光下，给哥哥一针一线缝补衣裳。补好了，母亲把 406 ==========第409页========== 它亲自穿到哥哥身上，两只手爱抚地颤抖着，她抚摸着哥哥下颏处那块被狗地主砍的疤，轻声地说：“孩子，记住就行了，可不能任性啊！” “不！娘，我要报仇1” 当时坐在母亲身边的铁旦，看着哥哥的刀疤，看见了哥哥两眼睁得滚圆、冒着火…那块疤和江东海的疤多么象啊。哥哥的疤就因为割草晕倒在麦地里，压倒了一片麦，被狼心狗肺的刘拐子砍了一刀，江东海的疤又是怎么来的呢？对，有时间一块儿问吧。准生的心思又被大桥占去了，他收拾好江东海的书，猛然间，从母亲给哥哥补衣裳中悟出了个花窍，哎呀！穿针引线是个好办法，用这个法儿打捞钢梁，也许能成。淮生越想心里越亮堂，一阵风冲出门，连刚走过来的江东海也没看清，径往大桥奔去。 人们都热情地祝贺淮生的“浮飘穿针法”试验成功，弄得淮生很不好意思。淮生终于经不住几个小伙子哄闹，腼腆地穿过人群，跑了。江东海好容易挤过来，一看，淮生不见了。前前后后找了两遍也没有。淮生上那儿去了？ (五) 淮生和工人老王开着起吊机来了，把钢梁一根根全捞了上来；淮生和民兵们一道划船到河里，桥墩一座座浇灌出来了；淮生的“大锤班”敲打了多少个昼夜，钢轨铺好了。他 407 ==========第410页========== 们送走了多少个黄昏，迎来了多少个黎明，大桥终于合龙了。 当人们听说明天上午八点举行正式通车典礼时，都高兴得欢欣鼓舞。奔走相告。江东海和李淮生还没等天黑，就布置好了岗哨，两人一南一北，一夜没合眼，警惕地巡视着大桥，盼望着幸福的时刻早点到来。 天刚蒙蒙亮，淮生一眼看见在离桥不远处，飘泊着一条小船。 “大清早，那来的空船呢？”淮生看着小船，感到奇怪。他忽然想到：“桥中间的脚手架还没全部拆除，会不会有坏人爬上桥进行破坏？”淮生把情况向江东海一说。江东海说：“我正为这事过来告诉你，敌人向来好见缝插针，越是接近胜利，越不可松懈一点，昨夜敌人一直无空可钻，肯定利用刚才的大雾偷渡来了。咱们先不要打草惊蛇，我带人在下面锼，你在上面仔细检查。”说完就带着两个战士走了。淮生一步一个枕木，涧察一切。当他走到桥中央，忽然发现个物件，弯下腰一看：“啊！这不是上民兵课时，曾经讲过的一种定时炸弹吗？”定时炸弹被一根粗铁丝系在钢梁上。这时，准生明白了无人驾驶小船的秘密。他把枪斜背在肩，弯腰就解铁丝。炸弹上的定时器“答答答”响着，淮生的心也在剧烈地跳，额上豆大汗珠“吧答吧答”往下掉。淮生非常清楚，再过三个小时，就要召开正式通车大会了，这次会议，是检阅军民团结建桥的盛会，也是：“打过长江去，解放全中国”·的誓师大会。为了保证按时通车，必须立即排除炸弹。 淮生正专心致志地解铁丝，只觉一个黑影向他扑来，他408 ==========第411页========== 机瞥地一闪身，那家伙扑了个空，一头栽倒在桥枕上。面对着穷凶极恶的敌人，淮生牙咬得“咯嶼嘣”响，他奋不顾身地冲过去。那特务一个翻身，“嗖”地拔出寒光闪闪的匕首，朝淮生猛刺过来，淮生早有提防，飞起一脚，匕首当啷” 一声落下，那狗特务见势不妙，伸手就要掏枪，淮生眼明手快，敏捷地从身后抽出步枪，向那敌特胸膛一个突刺，只听“嗷唠”一声鬼嚎，一具死尸，坠入水中。 “通通通！”江东海等人急速奔来。 淮生看到来人，火急性起，用枪座砸断铁丝，放下枪，抱起炸弹就走。他刚要向南跑，转念一想：“不行，这是桥中间，离两头一般远，万一一跑不到头就炸了昨办？扔到河里吧，又有可能把桥墩炸坏，时间不饶人，淮生毫不犹豫，拚个命也要保住大桥，他脱去棉衣，抱着炸弹，从桥孔间纵身 一跃，投入滚滚的淮河波涛里… 江东海等人飞快跑来，可是已经晚了。江东海紧握住淮生的枪，伏在钢梁上，望着滚滚的淮河，说不出一话。 “轰！”一声巨响，炸弹在离桥很远的下游爆炸了，河面上神起一股大水柱。炸弹犹如炸在每个人的心上，大伙万般悲痛。 “江连长！”这是淮生的声音。原来淮生抱起炸弹，跃入水里，看看离桥远了，推开炸弹，扭头向岸边速游，他到浅难，站起身，一字一顿地喊：“我一在一这里！” “淮生！李排长！”人们转悲为喜，跟着背着枪、抱着棉衣的江东海向河岸迅跑。 409 ==========第412页========== (六) 人们簇拥着淮生迈步走上大桥。太阳高高地升起来了，金光灿灿。 “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獬放区的人民好喜欢。…”桥北头成千上万的人们，瞻仰着雄伟的淮河桥，幸福的歌声，甜蜜的笑语，盖没了淮河里哗哗的流水声。 “当！当！”八时正，金代表键步向横在桥头上的红绸走来。江东海和李淮生所在的连、排，都被评为模范连、排。解放军战士和民兵战土胸前都戴着大红花，列队在红绸两头，英姿勃勃。 “同志们1”金代表兴奋地说，“我们的伟大领袖毛主席说：‘真正的铜墙铁壁是什么？是群众。是千百万真心实意地拥护革命的群众。这是真正的铜墙铁壁，什么力量也打不破的，完全打不破的。反革命打不破我们，我们却要打破反革命。’修造淮河大铁桥的事实，又一次雄辩地证明了这一伟大真理！”金代表扫射一眼沸腾的人群，接着说，“大桥的迅速修复，宣判了蒋家王朝的彻底覆灭，吹响了向全国进军的号角！现在，我代表大桥总指挥部宣布：淮河大铁桥从现在起，正式通车啦！”金代表讲完，随手剪开彩绸。顿时，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毛主席万岁！”“中国共产党万岁！”的欢呼声响彻大地。顷刻，一台正中悬挂着毛主席画像，穿着节日盛装的火车头，拉着满载南下的大军、坦克、汽车、大炮的长长队列，徐徐起动。随着高歌的汽笛，欢唱的车轮， 410 ==========第413页========== 列车从大桥上隆隆驰过，越开越快。人群欢声霄动，沉浸在无限幸福的海洋里。 江东海和李淮生，肩背枪，手挽手，站在道中心，目送远去的列车。淮生猛然想起一件事，他脱开手，从内衣兜里掏出带着体温的白毛巾，双手捧到江东海面前。阳光下，洁白的毛巾上的红五星和“将革命进行到底”七个红字，红光闪闪。江东海双手接过来，又从包里取出一条崭新的，庄重地说：“淮生同志，我们可能明天就要出发，去参加新的战斗，没有什么好东西送给你，这条毛巾你收下做个留念吧！” 一听江东海很快走了，淮生惊呆了。半响，他只说了一句话：“那我还要那条，那上面有你的血汗，有我的血，有我们身上的热，我要那条！”两人正争执不下，只见金代表、王镇长、李大叔和警卫员张勇四人迎面走来。李大叔最近一直不在，刚回来两天，他手里举着一封信，缬频向他俩挥手，李淮生衬江东海急忙迎了上去。… 蚌埠市人民武装部 蚌埠铁路分局供病 411 ==========第414页========== 后 记 为了进一步推动我省民兵工作的组织落实、政治落实和军事落实，为了更好地配合对民兵和部队深入进行思想和政治路线方面的教育，进行毛主席人民战争思想和光荣传统的教育，继《江淮烽火》之后，我们又搜集、编写了安徽民兵革命斗争故事第二集《众志成城》。 用毛泽东思想武装起来的安徽民兵，有着光荣的革命斗争历史。他们是忠于党忠于祖国的英雄儿女，在民主革命和民族解放斗争中，谱写了一曲曲人民战争的凯歌。早在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我皖西人民在党的领导下，用大刀、长矛发展革命武装，建立了大别山革命根据地，在驱日寇的艰苦斗争岁月，我省广大民兵广泛地与敌人展开了游击战、麻雀战，神出鬼没地打击敌人，使敌人陷入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之中，当伟大领袖毛主席发出向全国进军的命令时，我淮北人民积极配合野战军，拾担架、送弹药、护伤员，奏起了淮海战役胜利的凯歌；在百万雄师过大江的千里江面上，为了革命的胜利，有千千万万个真心实意拥护革命的群众，冒着枪林弹雨护送子弟兵打过长江去，解放全中国 当前，我省广大民兵和全国人民一样，决心在毛主席为首的党中央领导下，发扬“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警” 412 ==========第415页========== 的革命精神，以阶级斗争为纲，坚持党的基本路线，坚持无产阶级专政下的继续革命，继续贯彻执行毛主席的一系列重要指示，为进一步巩固无产阶级专政，为把我国建设成为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而奋斗。在这一大好形势下，进一步学习毛主席的人民战争思想，对于加强民兵建设，做好反侵略战争的准备，有着极深刻的现实意义和历史意义。本书所汇编的这些故事，热情歌颂了毛主席的人民战争思想，歌颂了毛主席无产阶级革命路线的伟大胜利，对刘少奇、林彪一类骗子妄图在社会主义历史时期，取消民兵制度和破坏民兵建设的资产阶级军事路线，也是一个有力的批判。·故事生动地体现了“兵民是胜利之本”的这一伟大真理。 在这本书的编写过程中，得到了地方各级党委和有关业务部门的大力支持和帮助，在此，我们一并表示感谢。由于我们思想政治水平有限，还远远不能反映历史的本来面目，书中一定有不少缺点和错误，我们恳切希望广大读者给予批评指正。 最后，让我们共同携起手来，在毛主席的革俞路线指引下，团结起来，争取更大的胜利。 安徽省军区政治部 、 413 ==========第416页========== Ge ner a l I n f or ma t i o n]书名=众志成城安徽省民兵革命斗争故事集作者=安徽省军区政治部编页数=413 SS号= DX号= 出版日期=1976.06出版社=合肥安徽人民出版社 ==========第417页========== 书名 目录 游击英雄路士敏 三战三捷 山林医院 掩护伤病员 牵牛鼻子 诱敌就歼 皇藏山凯歌 战斗的渔村 源坑怒火战斗在封锁线上红色便衣队天扬路上显威风楠哈红枫 大红匾的来历 为民护粮 红旗插上永堌寨火娃子 天堑飞渡 矿山风暴 一支回民水手突击队巧击 红枫哈上插红旗铁骨红心 江南信使 江畔黎明 智擒乌龟壳 茶馆星火 抗丁队 内外合击 拔“钉子”柳林边上一人家赵大妈 天罗地网 大老胡 连心桥上 后记 ==========第418页========== ==========第419页==========